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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神用神为我用

2010-09-10顿子斌

新广角 2010年9期
关键词:大写意触感花鸟

顿子斌

木末芙蓉,

丛花莹洁,

其白维何,

有如珂雪。

七月中旬,溽暑的天气,焦燥之中打开王其华的画册,觉有一丝凉意袭来,仿佛走进清人诸九鼎诗行,不觉心清气爽。

画家主攻花鸟画,工笔、写意兼善。我想,画家的画可以分为三个部分。一是小品画;二是大景工笔花鸟;三是大写意。其小品画画取材广泛,举凡葡萄、椰子、荷花、菊花、牵牛花、牡丹、蔷薇、兰花、枇杷,松柏麻雀、金鱼、松鼠等等,无不涉猎,而工笔写意兼有。其工笔细腻、微妙,与物传神而不失野逸。

清人方薰云:“画家一丘一壑、一草一花,使望着息心,览者动色,乃为极构。”

王其华小品写意往往乘兴落笔,涉笔成趣。《牵牛花》(1981)、《清淡田园》(1998)、《白牡丹》(2002)、《枇杷》(1987)、《鸣声在外》(1996)、《紫玉》(2007)为这方面的佳作,可谓一朵花“也有令人不能已已的地方。”仿佛“太湖石畔新凉院,何处吹箫月满空。”

何以作者笔下的花卉会“牵动着人们的柔肠”?我以为与画家善用色有关。画家用色彩移“生动质”,捕捉物象特有的质感,甚至比物象本身更富于质感,从而唤起观者的触觉——肤觉。用西方美学的术语讲,肤觉乃内模仿之一种,它通向审美移情——唤起观者的审美情感。美学家鲁道夫·阿恩海姆说:“说到表情作用,色彩却又胜过形状。”无疑画家在用色抒情写意方面到前人所未到,别具匠心。由此绘画怡情养性的功能的实现也发生了转换,它不是通过隐喻、象征,而是通过内模仿而导向移情(这与传统水墨主要通过象征和隐喻抒情和唤起观者情感反映不同)。

在画家的笔下,花鸟画的审美方式不知不觉地发生了改变,它由传统的被动接受转化为现代的直接的心理共鸣。他所昭示的审美模式的转换无论对于花鸟、山水还是人物画均具有启发意义,其实它暗合了现代艺术的普遍倾向。现代绘画、雕塑重视材料的运用,其价值也在于通过材料本身的质感、肌理直接触发观者的心理反映(从而使绘画从伦理的、文学的束缚下解放出来)当然,这种审美方式的转换与现代生活节奏加快有关。

王其华用色彩创造一种特别的质感不妨称为“触感模式”。在传统花鸟画家眼中,它无疑属于“另类”,但它符合现代人的审美方式,并折射了花鸟审美方式的变迁。

当然最能体现触感的是葡萄。顾恺之日:“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之中。”在人物画中,眼睛为传神之处。在葡萄类题材中,葡萄珠构成画面的“画眼”,它成为画家的着力之处。“触感模式”在画家工笔重彩花鸟中得到了强化,尤其他最为擅长的葡萄得到了最为集中的体现。他画葡萄参用西法,增强了对象的真实感,针对不同种类的葡萄,分别用色。众所周知,他所画的葡萄晶莹剔透、饱满,并具有西画的“高光”感,但这种高光并不用色直接画出,而是通过类似山水画“借地为雪”的方法,以色彩衬托而成。所谓参用西法,乃化用而非机械地照搬,因而它仍属中国画的范畴。花鸟界多有认为其画偏离中国画本体者,实为误解。他所画葡萄仍具有国画的氤氲之美,虽然写实性增强而不失中国画的玄韵。

在写实绘画中,形象为主,形式为辅,后者为刻画前者服务。此类绘画的优势在于,形象为形式规定了基本秩序。不同的画家用不同的形式去表现形象,而形象的相对稳定又激发画家去发现、创造新的形式。画家倾心于葡萄,以葡萄为“主打歌曲”。在其笔下,葡萄每写每新,设色灿烂而不失雅、静;由于强调书法用笔,画面整体格调苍秀浑厚。其工笔重彩葡萄可谓色彩的华章,葳蕤壮丽,它所表现的是生命的成熟,生命的馨香,生命的欣悦,生命的沉思。

画家在大写意中画家虽然淡化了色彩,但强化了书法用笔。其用笔如“风樯阵马,沉着痛快”,其线条有“干裂秋风,润含春雨”之感,于是“触感”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得到凸显。本来书法用笔强调提按顿挫,其线条强调“筋骨血肉俱备”,本就要求线条要具有生命的质感——触感。

画家葡萄当作形式构成看。他说,果粒即点,枝干即线,叶子即面。在其大写意中,葡萄珠既作为点存在,又连成片,它们与叶片之间则俨然在作“板块运动”了,而线条则将这些板块串在一起,成为画面的筋骨。

如果说工笔画旨在“尽精微”,那么写意画主旨则在“致广大”了。

他的大写意葡萄可谓境生象外,超越了花鸟,具有山水之妙。董其昌谈山水时说:“画家之妙,全在烟云变灭之中。”不但画面大片留自给人以云雾弥漫之感,而葡萄氤氲,亦觉有烟云在流荡。画家所描写的不过是葡萄,但观者的感觉却是“具备万物,横绝太空。荒荒油云,寥寥长风。”当然其写意的葡萄仍体现了蓬勃的生命力,一种生长的感觉。

如果说其工笔重彩使人置身于“绿杉野屋,落日气清。脱巾独步,时闻鸟声。”其大写意则仿佛“天风浪浪,海山苍苍。真力弥满,万象在旁。”同样的题材,工笔重彩与写意迥然不同的感受。这是画家给我们的又一启示。

如果没有对大自然的惊叹、赞美和敬畏之心,所谓写实不过浮光掠影。正源于对所描写对象的挚爱,“我为神用”,画家才能为物象写照传神。唯有“神为我用”,才能气象万千。可以说画家于工笔和写意两端都走向了深入,于是“宇宙在乎手,眼前无非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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