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 向南 到越南（续）

徐 辉

向南 向南 到越南（续）

徐 辉

题记：“旅游不应在乎目的地，而应在意沿途的风景和观看风景的心情。”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就我而言，经历也是宝贵财富。当我衣袋的皮夹空空如也，风尘仆仆已感疲惫，从越南返回故乡，思想就不断地验证着这些经验对人生的警醒。它的价值与可靠性会越来越显现出来。

致歉林先生

博客写到了第二部分，才体会到还有阅人的感受显得更加需要回过头去整理记载。并且必须先与一位朋友倾诉我的愧疚。

在广州稍事停留，我便乘大巴延324国道南（宁）友（谊关）高速奔凭祥出关了。想不到的是中越有名的通商口岸，到了关口却不得从其正门而入，竟然要走旁边的一条泥路。路的两旁很多中越两地的人上来做肩客，说越南那边的海关是个灰色地带，没人带路过关会很麻烦。

进入中国这边口岸，也要收费，每次进出边贸与劳务输出，当地居民一元，外地人十元，都是明码标价有收据的。据说越南那边对旅游者暗砍一刀，说是灰色，其实就是明火执仗。不给50—100元，就会拖延一两个小时，考验你的耐性，尤其是下午，进越南的汽车已经不多了，人生地不熟坐摩托恐有不测的中国人常常只有就范。

越南关口就在眼前，我忐忑了一下。给还是不给点贿赂，一时真成了问题。

咋办？船到桥头自然直。先在护照里面夹20元人民币试试看吧。

走上连通中越边关的那座桥，迎面走来一位身背行囊，一身驴子打扮的人很面善。走近才看清，是刚才一起用人民币与一家店老板兑越南盾来着。问他从哪里来，往哪里去？答从山东来要去越南、柬埔寨看看。说这里过关麻烦得很，给越南的海关办事人员50元人民币还是不行。他说曾经从东兴过关，坐飞机过关都没这么麻烦，真的对过关打怵了。但又开始打电话，说有越南的朋友可能会来帮忙。只听了寥寥数语，以我的阅历就基本确定他是个“托”，为的是赚过关的黑钱。若是这样，演的戏就太蹩脚了。

山东驴友的越南朋友来了，严格来讲是越南朋友的朋友，风尘仆仆，骑着摩托，摘下头盔，山东驴友也不认识他。来人说他是那位越南朋友的学生，就在谅山工作，自己的老师有课过不来了。他寒暄几句夹生的中国话，递给山东驴友一盒vinataba（国烟）越南香烟，随后，不但帮我们填好入境表，还付了两张越南盾给越南海关的卫生检疫窗口。合每人1.5元人民币。之后送我们到前往河内方向的汽车站，等我们坐上了大巴，才挥手告别“再见了，朋友们，有需要call me”。

好了，我得承认我的心理有点阴暗了，我曾经设想了以下情节，我与山东驴友在中国关前相遇时，他正在关口附近寻找猎物，见到像我们这些自由行的背包客时，就做出兑换越南盾的假象，聊上几句就走开了。再次在越南口岸关前的桥上相遇时就说，海关不给钱是不让过关的。然后诱我等游客入瓮，说有朋友可帮忙用钱搞掂……

疑虑消失是在填表时，山东驴友主动给我看了他的护照，的确是位老牌驴友——林先生去过很多地方，护照空白盖章页所剩已不多，来越南的签证已经是第三次了。越南一次签证要350元人民币，所以像我原来想像，在这里呆几天做“托”赚点外快的话，性价比其实是不高的。

他的越南朋友赶来办妥了入境，我彻底汗颜了。在车上，我已和林先生相谈甚欢。他说去年与越南朋友结识于河内胡志明国家大学，因为都是教师，研究的又是国际经济，所以话很投机，人也投缘，酒逢知己……

嘿嘿，对不起林先生，在这里向你致以十分的歉意!原谅我心胸不够开阔，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古道热肠了！

中越“和而不同”

每次出行旅游都提醒自己，别走马观花浮皮潦草，要深入点，历史点，给思想留下烙印，给后来留下思考。

然而每次都颇为纠结——我应该承认，是因为电影《情人》简和东尼（由杜拉斯和梁家辉饰演）互相吐露的“情愫”，让我对越南陡生向往之情。我几乎能背诵那段影帝彼时感人的对白：“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意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然而到了越南，“同志加兄弟”的中越关系的沿革与变化凸显在我面前，《情人》才不得不退居其次。

新中国成立以后，一直援助越南共产党进行抗法抗美战争，到1978年，我国对越南的援助总值达200亿美元，无偿援助占93.3%。而且还有4000多名中国军人牺牲在抗美援越前线。在一穷二白，计划经济时期，那是何等巨大的付出和鲜血的代价。1976年中国与美国等西方国家改善关系，中越关系由此迅速恶化，越南倒向前苏联，在国内驱赶华侨，并出兵占领了柬埔寨。1979年2月17日，中国予以了反击，从广西、云南进入越南北部边境，先后出击老街、高平、凉山、同登等重要城市，逼进河内，予以威慑。3月5日，中国政府宣布撤军，3月16日中国军队全部撤回国境线，结束了战争。进入二十一世纪，两国政府对过去的岁月谨言慎语，尽管还有南海的问题悬而未决，但双方都搁置分歧，努力向前看，不为过去所累。

如今，越南和中国同为社会主义制度，经济落后是共同的忧患，何以解忧，惟有改革。值得一提的是在政治改革方面，越南实行了党和国家领导人差额直选，11个政府部委裁减至6个，6个直属中央党委整合成2个。在国家公权力领域实行个人财产申报。在越南，律师敢于将总理直接告上法庭。越南的预期是成为民主宪政的国家。

来到西贡，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抗击外国侵略的旅游线路。导游带我们一行数人穿越古芝地道。地道建于1948年，应当是毛泽东人民战争思想、中国地道战的传承发扬。当地人民用铲子和镐头，挖了二十年才形成现在的规模，起先是用于抵抗法国侵略者，到了20世纪60年代末又成为抗美根据地。地道里有厨房，休息室，会议室，粮仓，甚至还有洞房，战争结婚两不误，体现了乐观与浪漫的情怀让人赞叹。地道分三层，第一层离地面最近，人尚可行走，地道连接到西贡河口，以便游击队员从海路逃生。最深的第三层蹲着或爬行才能前进，只有肩膀宽，洞口非常小，需要把手臂向上举起，才可下到的地道里，美国大兵恐怕是进不去的。古芝地道发明了当年的战地美食，如春卷皮、鱼粉干，批量生产了用废旧轮胎做的凉鞋，牢固的能不被竹尖轧透。还有很多土制的武器，地雷、弩机出自这里的兵工厂。参观的后半部分由年轻军人作导游，带我们在一段一米多高的地道里亲身体验行走的艰难。因为本人个子较高，又背了一个L60的双肩包，在黑暗曲折的地道里蹲行了十分钟，上来后腿就不会打弯了。而那位越南士兵一路蹲行小跑，站起来就和没事人似的，当年游击队员素质的遗传因子还在啊！

如果问一个中国男人：“你喜欢绿帽子吗？”结果不是遭人白眼，将是拳头侍候。但你问任何越南男人这样的问题，都会得到自豪的认同：“我是很喜欢戴绿帽子！确实很好啊。”在大街小巷的商店里，椭圆形硬壳绿帽必定是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不论城乡，但凡男人，十有八九都戴着它，显得挺神气。

究其原因，战争时期的越南男子，打仗时为了隐蔽于丛林之中，不能不戴绿色的帽子。为了国家独立统一，他们冲锋陷阵牺牲在前。虽然战争远去，但情结难舍，时至今日和平年代，戴绿帽子的越南男士仍然受到女人的爱戴，很少见他们在干体力活，或是在田间劳作。常见他们下棋、喝茶悠哉游哉，或是骑着摩托招摇过市。

而越南女人不离不弃的伴侣则是斗笠，据说除了睡觉都随身不离。如今姑娘尤为珍爱，逛街都少不了。而且岂止是用来遮阳，约会时还可用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又有一说，越南妇女喜欢戴斗笠，男人喜欢戴绿帽子，是一种态度——彼时战斗与此时和平我们都没变。我觉得不无道理，因为一个国家与民族的性格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在顺化、岘港、芽庄、海防，这些城市，没有太宽的马路，也少见高楼大厦。但是绿化很好，街道干净，走在窄窄的马路上，有一种久违的熟悉，好像又回到了20世纪90年代的南方某个小城。学校和政府机关，也挂着国旗，只比中国国旗少四个小星。在我所到过城市的大街小巷，随处可以见到人们在下象棋，棋子和下法也与中国的完全一样，一样的棋盘，一样的观棋者。所有这些，更增添了亲切的感觉。

越南是一个爱美的国家。城市街道上林立着大大小小花店，平民百姓如买菜一样买回家各色鲜花。适宜的热带气候，令这里四季花开、万紫千红、满目花艳。

越南没有自行车，都是骑摩托。很少一个人骑，后面至少带着一两个，五个人挤在一辆车上(三大两小，祖孙三代)也不鲜见。我知道为什么越南人普遍比中国人瘦了，与摩托车的载客不无关系。美女们的摩托普遍是小型的，头盔很是亮丽，五颜六色。像杭州盛夏骑车的女士们一样，她们把自己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所以越南女人多是白皙苗条的。

渐渐远去的梦呓

湄公河流入三角洲后分岔无数，九条大支流合称九龙湾。乘快艇进入主航道，这里有宽阔的河面，如果不仔细，很难看见两边的河岸。

小艇离开主航道缓缓驶向河汊，湄公河恢复了安静。转入纵横交错的支流后登岸，无可避免地会想起曾经令美国人心惊胆战的战争。神出鬼没的越南游击队和武装到牙齿的美军在这里屡屡交战，美军冲锋艇拖着白浪在浅水与沼泽里穿行，直升机掠过丛林，火箭和机枪子弹激射，胡志明小道在树林与沼泽顽强的延伸，深不见底的陷阱，令人心惊肉跳的竹尖桩……

来到战争博物馆，它的前身是美军情报中心，当年美国为了恫吓越南，炫耀战绩，留下了无法消弭的史实。博物馆展区分室外与室内，室外展示的是越战时美军的飞机、坦克和毒气弹、监狱和断头台，可以想象得出当时的血腥和残酷。室内图片与文字描述当时战争的残忍，揭露美军使用化学武器的罪行。那张著名的美国士兵仓皇逃离总统府，直升机起飞软梯上挂满着人的新闻照片，就拍摄于这里。此刻，红旗已然在二层楼房的顶部轻轻飘拂。

虽然历史可能会原谅和遗忘过去，但水田和树林还停留在那里，见证着曾经的枪弹呼啸与血雨横飞，搏杀的呐喊和仓皇的逃命。这里随时唤起了战争的记忆。参观后我无限感恩能远离任何战争及苦难，祈求今生今世平平安安。

朝着河畔稀疏可见的几幢吊脚楼，我们沿着田埂漫步而去，来到深草中被河水环绕着的“农家乐”。躺在树与树之间的吊床上，主人在屋后的灶上准备着晚餐，一阵阵饭菜的香味飘来。耳边河水潺潺，夕阳在田野的尽头变成了一个暗红的火球。入夜，不想睡在屋里的床上，我抱着薄被去大树下悬挂的蚊帐里遐想。夜空有萤火虫上下翻飞。芦苇丛中蛙鸣此起彼伏，不时夹杂着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微风吹拂中翻了个身，我在的湄公河三角洲广袤的怀抱里怡然入梦了。

我的出门五件事

住宿上尽量选单间独处。一般为3－5美元／每天，西贡住过3美元的，干净大床有卫生间。带空调的房间一般为7美元。有时没得选择，就找可能会男女混居的青年旅馆，5人－8人间，房内也有卫生间，价格为2美元。来的都是各国年轻自助旅行者。国内西部旅行也是这样，各睡各的床，没什么不方便。第二天还可搭伴旅行有个照应。

出行的标准是经济实惠。从北到南，从中国到越南，最经济大众的出行，还是买客运公司安排线路的班车。有特殊癖好的旅行者也会在越南坐火车，但我以为慢且贵不足取。西贡——芽庄——会安——顺化，我选择的是T．MBROTHER公司，车费23美元，其他公司一般为25－27美元。一路下来感觉蛮好。没租过摩托车，在小城市完全可以徒步健行。

经典线路不放过。越南各地都有针对外国人的特色团队，比如会安的占婆遗址，顺化的香江一日游，河内的下龙湾等等。会有不同的报价，应当考虑报价内含食宿的因素，选择性价比最高的。感觉河内——下龙湾两日游不容错过，属于既便宜量又足的类型。芽庄的漂亮海滩不要门票，那里是值得晨昏流连的地方。

购物一定猛砍价。对于购物要说的无非是狠狠地还价。从越南回家，包里多出来的东西，是胡志明头像或“早安！越南”的体恤，价格因质地不同，仅1－1.5美元／件。手腕和脖子上是乌木珠、紫木珠串成的饰物，散发着幽幽的淡香，戴着习惯了就拿不下来了，大概是30千越南盾一串吧，也不算贵的。

娱乐夜生活适可而止。越南黄毒赌皆为法律严厉禁止，但是宁可食无肉，不可无夜生活，我作为背包客当然不能免俗。所到之处都会去热闹小资的酒吧，本地产啤酒很便宜，也有青岛啤酒。隔三差五待个晚上，品味一番还是挺有情调的。

我基本按照攻略，行走越南，平均每天的花费能够控制在20美元左右。但钱花多花少都不是目的，事物总有其另一面，可能丧失了旅行中大把消费的快感，也可能得到了时而抠抠门的乐趣。

栏目主持：邵庆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