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富演进形态的实践定位
2010-08-15李继武
李继武
(蚌埠坦克学院政教室,安徽蚌埠233050)
马克思指出:“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凡是把理论引向神秘主义的神秘东西,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①按照实践思维方式来理解事物的本质,就某一复杂事物的存在、发展来说,这本质不能说是事物本身所固有的,事物固有的是质,是多层次多侧面的质甚或是种种潜在的可能性的质。至于事物中这些质的一种何时上升为本质,则由主体根据具体条件下从事的社会实践来具体定位。
理解财富本质也是一样。迄今为止,人们对财富概念有各种各样的称谓。比如,有宗教意义的财富观,有革命阶级的财富观,有经济学意义的财富观等。这些财富观都是有根据的,反映了人们处于不同实践基础而对财富的本质进行的定位。社会实践的各种形式,比如生产实践、处理社会关系实践、科学实验实践等诸形式都可在一定条件下对事物的本质进行定位。不但如此,某一种实践形式,在其发展的不同历史阶段,其对事物本质的定位也是不一样的。比如,生产实践在不同发展阶段而呈现出的不同形式,就对财富本质有过不同形态的定位,使财富本质发生过数次转换,而这种财富本质定位的转换往往却是政治经济学意义上的。由于生产实践是人类最基本的实践形式,由它定位的财富本质概念即经济意义的财富概念往往是人们比较共识的概念。
目前的学术界,有学者认为在人类历史上,经济学意义上的财富概念的发展已经历了四次转变:最早人们把财富定位为具有使用价值的东西,而后又定位为货币形态,再后将财富定位为“创造财富的东西就是财富”,至现在又将财富定位为“能使经济(财富)快速增长的东西就是财富”②。将经济学意义上的财富概念描述为这四个阶段或四种形态,无疑是很有新意的,但论者在阐述时,没有以实践思维方法论为指导展开分析论证,因此,对财富概念的演进历程和各形态的本质归属解释得难以到位,缺少哲学理论底蕴。笔者试用实践来解释这种财富本质定位的转换过程。
一、把财富定位为具有使用价值的东西——使用价值形态的财富
人类认识财富是先从物的有用性开始的,为何如此?恩格斯在《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中指出:“正如达尔文发现有机界的发展规律一样,马克思发现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即历来为繁芜丛杂的意识形态所掩盖着的一个简单事实: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所以,直接的物质的生活资料的生产,从而一个民族或一个时代的一定的经济发展阶段,便构成基础”③。是的,任何时候、任何时代的人,都必须首先解决“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活动,所以,进行直接生产物质的生活资料便很重要。进行直接生产物质的生活资料固然很重要,但我们又知道,人类实践具有社会历史性,这种历史性不但在于实践发展阶段的社会历史性,也表现在社会实践诸形式发展也有个社会历史性问题。人类早期的实践最基本形式是农业、手工业等,这种实践的产物解决满足人们“吃、喝、住、穿”的物质的生活资料有限,因而,这时人们对财富本质的认识往往突出的是其“使用价值”。那时的人们,为了显示富有,便以占有的有使用价值的实物、尤其是劳动产物的多少为财富多寡的标志。比如,《封神演义》中显示商纣王的财富多,便以他占有的“酒池肉林”等使用价值的劳动产品多为标志。为了显示某地主富有,便以他占有仓多粮多为标准,等等。这一时期的经济思想家们把财富定义为具有“使用价值”的东西,就是这种实践水平和实践形式的反映。历史上,在经济学上最早给财富下定义的是古希腊著名的思想家色诺芬。他认为“财富就是具有使用价值的东西”,对占有者有实际用处的东西,如马、羊、土地等就是财富④。显然,这是将财富仅仅归结为使用价值。其后,亚里士多德也明确地指出:“真正的财富就是由……使用价值构成的。”⑤他还说过:财富是“属于家庭和国家的经过加工的丰富的物质”⑥。他在《政治论》中更具体地说过真正的财富就是生活上的必需品,即对家庭和城邦(国家)有用的东西。
二、把财富定位为价值形式发展的高级形态——货币形态的财富
随着实践的发展,生产实践在商品经济时代演变为商品生产,每个商品生产者生产的东西都不是为自己生产,而是为了别人生产,这时生产使用价值是手段,而实现商品的价值表现即交换价值是目的,于是,人们对财富的本质不是定位在商品的使用价值上,而是定位在商品的价值上,而商品价值因当时人们的抽象思维还不发达,于是,便把表现商品价值的交换价值的较高阶段的形式即货币神话起来。这是有客观基础的,因为货币的本质虽然是一般等价物,但它却能以特殊的身份、特殊的地位从一切商品中分离出来,为人们所普遍乐于接受,这是其他所有商品都望尘莫及的。一切商品的价值都要用货币来表示,作为商品生产者,你的商品只有换成货币才能获得社会承认,才能换回你所需要的使用价值,否则,你的商品即使再好,不能换成货币,也只能白耗费劳动,会导致你事业毁灭,家破人亡;作为商品经济时代的人,即使你不是商品生产者,即使你不劳动,但只要有了货币,也就可以买到一切商品甚至不是商品的东西,于是,人们自然便把占有货币变成了追求目标,这样,货币就成了社会财富的集中代表。
人们将财富本质由物的使用价值定位在货币形式上,经历了一个相当长的时间,其间经历过多次反复。这在经济理论上都有反映。中世纪便有了这种理论表现。中世纪著名的神学家、经院哲学家托马斯·阿奎那在其名著《神学大全》中,首次把财富分成“自然财富”和“人为财富”,食物、牲畜、土地等属于前者,金钱(货币)属于后者,但他把货币称为“人为财富”,就不自觉地预见了当时财富本质的未来转换。稍后法国的重农学派,还是注重财富的使用价值,即其物质内容。不过重农学派的创始人费朗斯瓦·魁奈,虽然也认为只有物质本身增加,即使用价值的增加,才是财富的增加。但在《谷物论》中,他把财富分为“实物财富”(消费性财富)和“货币财富”,并说:“决定国家财富多少的,不是货币财富的多少。”在《人口论》中,他进一步更明白地说:“货币是在交易时同一切种类的商品财产的售价等价的财富。”这种对货币财富的认识尽管有很大局限性,但已经对“货币财富”有了一定程度的自觉性描述。
真正直截了当地把金银货币捧上财富宝座的,是15世纪西欧的重商主义者。重商主义着眼于流通领域,考察的是商业资本的运动,反映当时商业资本的要求。重商主义认为财富的主要的或唯一的形式是金银货币。原因是16、17世纪重商主义盛行之际,人们对货币的需求越来越多,货币的作用也越来越大,使人们对金银的崇拜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就像哥伦布所形容的那样:“金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谁有了它,谁就成为他想要的一切东西的主人。有了金,甚至可以使灵魂升入天堂。”那时,由于对外贸易的大发展,重商主义者不同意使用价值即为财富的传统看法,认为财富就是货币,而财富是由货币或金银构成的。因此,货币也就是财富。这显然将财富理解为交换价值。如孟克列欣在《献给国王和王后的政治经济学》中说道:财富就是货币,就是金银,而商品流通则是获得金银的最重要的方法,对外贸易是一国财富增值的源泉。重商主义把货币请进“财富的殿堂”,不能不说是一种历史的进步。
重商主义的理论并非随意所为,而是当时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实践在财富定位上正在实行现时的社会变革。因为,商业革命诞生了资本,进而催生了工业文明。而在资本的世界中,它首先表现为货币。诚如梁东黎先生所说:“资本是近几百年最有魅力、最有内容的一个词汇,作为人类进入工业文明的支点,资本也是人类在最近的历史中寻找财富的最大发现。”(《财富的发现》)⑦换言之,正是资本主义商品生产实践需求这一强大的推动力,促使了社会对财富本质重新定位,即由使用价值定位转换为价值形式较完备表现的货币形态的定位。当然,晚期的重商主义者又提出了二元论的财富观,即认为财富既是人为财富,又是自然财富。如英国17世纪的托马斯·孟说过,发展外贸,力争出超,要使赚得的“人为财富”“以现金的形态被带回本国”。同时又认为“以为金钱就是贸易的生命”的说法是不对的,因为“世界上还只有少量的钱币在流通的时候,就已有了交换或以货换货的大规模贸易了”⑧。不仅英国,而且法国较晚的重商主义者如孟克列钦,也“一方面认为货币是财富,……另一方面又说使国家富足的不是充足的黄金和白银,……而是生活必需品”⑨。尽管以重商主义者为代表的经济学家对货币形态的财富定位得不彻底,但还是基于人类的商品生产实践。
三、将财富定位为“创造财富的东西”——价值形态的财富
随着社会化大生产的发展和商品经济的世界性展开,人们的财富认识又发展到将财富定位为“创造财富的东西就是财富”阶段。资本主义发展到工场手工业阶段,产业资本逐渐掌握整个社会生产,并使商业资本从属于自己,重商主义逐渐被新兴资产阶级所抛弃。此时不是流通资本而是产业资本通过组织劳动,在等价交换原则下,以剩余价值的形式剥削雇佣劳动;生产是产业资本统治的基础,流通成为了生产的从属因素。基于这种商品生产实践的内涵,这时的经济学家出于推进或维护资本主义制度的实践需要,便将价值创造等同于财富创造,于是便将财富定位为“创造财富的东西就是财富”,其理论表现就是“价值形态”的财富观。“价值形态”的财富观相较使用价值的财富观和货币形态的财富观带有明显的形上色彩。
将财富定位为“创造财富的东西”,进而表现为“价值形态”的财富,这种定位也有一个过程。经济理论上,主要表现为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劳动价值论”和法国经济学家萨伊的“要素价值论”。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严格地说,不是一种解释价值形态财富观的“劳动价值论”,因为马克思与英国古典经济学家和法国经济学家对财富等事物本质定位的具体实践基础不同。
价值理论如果以价值决定与价值源泉为标准,可分为劳动价值论、要素价值论、效用价值论和均衡价值或价格论四大类。其实,不管是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劳动价值论”,还是法国经济学家萨伊的“要素价值论”,目的都想将财富定位在“价值形态”上,但实质都可归结为使用价值的财富形态定位。因为这两种理论说明的是:在创造价值过程中,不仅劳动而且土地、资本等生产要素都是必不可少的。劳动、土地、资本都不能单独创造价值,价值创造是离不开各种生产要素的综合作用的。如果不允许土地、资本等生产要素参加价值创造,那么价值创造过程就会中断,劳动创造价值也无从谈起。事实确实如此,在现代社会生产中,无论生产使用价值或价值,既离不开劳动要素,也离不开非劳动要素。只有劳动,没有资本、土地和其他自然资源等要素,两手空空,是什么也生产不出来的,连一个价值原子都不会产生。但是,按马克思主义商品价值论做标准来衡量,他们这种价值形态是价值和使用价值不分,归根结底讲的还是使用价值形态的财富创造。因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认为,价值只有活劳动才能创造出来,土地等生产要素参与价值形成,有的只转移价值,它们只是创造使用价值财富来源要件的重要内容之一部分。为什么这样说呢?
1.从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劳动价值论”上看
这种学说尽管讲的是劳动价值论,但实际上并没有搞清劳动价值论,相反始终是折腾着要素价值论。比如,威廉·配第在《赋税论》中首次提出“劳动价值论”的观点,他有一句名言,形象地概括了自己的财富观:土地为财富之母,而劳动则为财富之父。显然,在他看来,财富是由劳动和土地共同创造的。亚当·斯密对配第以来的观点作了重新审察,比较系统地阐述了“劳动价值论”,指出劳动才是财富的唯一源泉:“一国国民每年的劳动,本来就是供给他们每年消费的一切生活必需品和便利品的源泉。”[10]但斯密在说明劳动是财富的源泉时,又混杂着“三种收入决定论”和“生产费用价值论”。亚当·斯密价值的收入决定论认为,组成收入的工资、利润和地租成为价值的三个原始源泉,这就为工人劳动、资本和土地三者共同创造价值提供了理论依据,并且为萨伊后来形成“三位一体”公式预设了理论根据。继斯密之后,古典经济学最重要和最突出的代表者大卫·李嘉图又对斯密的观点作了补充。斯密在谈论劳动是财富的唯一源泉时,没有涉及自然因素(土地),李嘉图指出作为财富最终源泉时,除了劳动外还有自然因素(《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这似乎又回到配第原来的起点上。李嘉图在谈及资本问题时,对直接劳动和间接劳动作了区分,认为资本属于“过去的劳动”,但它并不创造新价值,而只是把生产资料的价值转移给生产的物品。这无疑是正确的。然而,在古典经济学中,李嘉图学派尽管坚持了典型的“劳动价值一元论”,但面对诘难,它力求通过扩大“劳动”外延的办法以自救。甚至把“资本”也扩大进来,显示了其不彻底性。总之,从配第到斯密、李嘉图,虽然“劳动价值论”在一直得到坚持,但一直预设着要素决定价值论,这就为后来的萨伊的“要素价值论”登场准备了条件。古典政治经济学劳动价值论的不彻底性,是由于资产阶级的局限性使它们最终陷入困境。
2.从法国萨伊的“要素价值论”上看
萨伊认为,生产不创造物质,而是创造效用,创造任何有效用的物品,就等于创造财富。因为物品的效用是物品价值的基础,而财富是由物品价值构成的。萨伊是由效用价值论推导出劳动、资本、土地共同创造价值即所谓的生产要素价值论的。萨伊的“要素价值论”尽管直接来源于在他之前的古典经济学的有关财富思想,但他的财富本质定位直接否定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历史性,应看作是对配第以来的“劳动价值论”的一次“反动”,因为萨伊的理论掩盖了劳动在创造价值中的决定性作用。归结起来,古典经济学的“劳动价值论”和萨伊的“要素价值论”尽管都将财富定位为“创造财富的东西”,有同一性的地方,但还是有差异的,其差异就反映了资本主义经济学家在事物本质定位上的差异。
资本主义生产过程既是一般的物质生产过程,同时又是在特定的历史经济的生产关系中进行的生产过程。资产阶级古典政治经济学在以劳动价值论解释社会财富时,是对这种“资本主义生产过程”进行了双重本质定位,没能准确地做出科学的唯一选择,因此在解释劳动价值论时往往伴有要素价值的矛盾预设。所以如此,这是有实践基础或社会历史背景的。
古典政治经济学家把资本主义制度看作是当时最能推动生产力发展的优越于封建主义的制度,所以从推动资本主义制度发展和彻底摧毁封建主义制度的实践出发,资产阶级经济学家还能够面对现实,揭露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反对封建贵族的特权和过时的重商主义,为资本主义的进一步发展创造条件,当时,他们在这方面的研究是无所顾忌的,从而能在一定程度上科学地揭示出资本主义社会的内部结构,得出一些比较科学的结论。当然,由于资产阶级眼界的局限,古典政治经济学除了包含有科学的因素外,不可避免地存在着庸俗的成分和严重的矛盾。这种矛盾使古典经济学家把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错误地看作是财富,而财富又定位在价值形态上,而对所定位的价值形态却又价值和使用价值不分,而不是把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确切地定位在生产关系尤其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上。至于在剩余价值理论上,他们不是就剩余价值的纯粹形式,就剩余价值本身进行考察,而只是停留在其具体形式上进行考察,因而不可能真正科学地揭示剩余价值的来源和本质。
而萨伊的要素价值论,则对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既是一般的物质生产过程,同时又是在特定的历史经济的生产关系中进行的生产过程”,在定位上是明确的,即他公然抹煞了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历史规定性,将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等同于一般的生产过程。马克思指出,资本在与其相适应的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从雇佣工人的身上榨取到剩余劳动,此剩余劳动一般体现为剩余价值,而利润、地租 、工资都是从剩余价值转化来的,但是由于“三位一体”公式抹煞了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历史规定性,将资本等同于一般的物,体现剩余价值的资本主义的本质的生产关系就被掩盖,于是就在表面上产生“三位一体”的假象。
萨伊之所以如此,从实践基础或社会历史背景上看,法国大革命虽然沉重打击了封建制度,为资本主义发展创造了条件,但也吓怕了法国资产阶级,使得他们急剧地改变了斗争方向,走上了反对革命的道路。在这种历史条件下,以重农学派为代表的法国古典政治经济学,在未得到充分发展的情况下,就开始了庸俗化的进程。萨伊就是这一经济思潮的带头人。从阶级根源上看,因为他作为资产阶级代言人必然站在资本家的立场上,用他们的观点看待资本主义的生产、流通过程。萨伊“三位一体”公式把资本、土地、劳动说成是各种收入的源泉,目的在于使工人阶级相信资本家因有资本而取得利润、大土地所有者凭借土地获取地租、工人靠劳动领取工资,天经地义、完全合理,这就抹煞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对抗性矛盾,把资本主义说成是可以无限繁荣发展的美好社会,从而瓦解无产阶级的斗争意志,为资产阶级的根本利益服务。
3.从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上看
但是,在马克思未创立科学劳动价值论之前,不少经济学家包括古典政治经济学家,不满足于仅用劳动价值概念去分析生产关系。他们把劳动价值概念看作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往往用它去分析生产关系以外的各种经济问题。这就使劳动价值论的真理性形象受到了损害,使它陷于与实践相矛盾的境地。
真正将劳动价值论贯彻到底并解决了价值形态财富根本的理论,应该是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需说明的是,马克思是从来不承认什么“价值形态的财富”的,他从来都坚持使用价值构成财富的物质内容。尽管如此,他却是价值形态财富的最深刻、最科学的理论完成者,因为撇开财富的使用价值外壳,我们可以看到,马克思同样肯定了劳动和生产资料在价值形成过程中的不同作用,不过马克思始终坚持的是活劳动是创造价值的唯一源泉,死劳动是形成价值的一个部分。而价值只是以使用价值为载体的特定社会(比如,资本主义社会)规定的物质财富的内容之一。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指出:“古典政治经济学的根本缺点之一,就是它始终不能从商品的分析,而特别是商品价值的分析中,发现那种正是使价值成为交换价值的价值形式。恰恰是古典政治经济学的最优秀的代表人物,像亚当·斯密和李嘉图,把价值形式看成一种完全无关紧要的东西或在商品本性之外存在的东西。”[11]马克思还进一步分析了古典学派这一根本缺点产生的原因,指出:“这不仅仅因为价值量的分析把他们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住了,还有更深刻的原因。劳动产品的价值形式是资产阶级生产方式的最抽象的、但也是最一般的形式,这就使资产阶级生产方式成为一种特殊的社会生产类型,因而同时具有历史的特征。因此,如果把资产阶级生产方式误认为是社会生产的永恒的自然形式,那就必然会忽略价值形式的特殊性,从而忽略商品形式及其进一步发展——货币形式、资本形式等的特殊性。”[12]
要理解马克思主义研究劳动价值论的目的,必须先搞清马克思所理解的“财富创造”与“价值创造”的区别,以及马克思为什么全力研究“价值创造”而较少涉及“财富创造”的目的。
马克思则认为:“劳动是唯一的价值源泉”[13],为此,必须澄清“价值创造”与“使用价值创造”(财富创造)这两个概念。他认为,使用价值创造(财富创造),是个由多种要素(劳动、资本、土地、技术、管理等)综合起作用的系统质,其中又包含“价值创造”这个子系统。古典经济学家为了研究国民财富的增长,曾着眼过“财富创造”这个系统质,“财富创造”可以规定人们收入的来源,但古典经济学家之错在于把“财富创造”的各要素规定为价值来源。
马克思研究“价值创造”的目的和根据在于:它是根据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斗争实践的需要,将事物本质不是定位在资本主义的一般生产上,而是定位在资本主义特有的生产方式上,进而彻底解决了活劳动是创造价值唯一源泉这个劳动价值论最本质性的问题。在《资本论》开篇,马克思就说明了这种事物本质的定位:“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占统治地位的社会财富,表现为‘庞大的商品堆积’,单个的商品表现为这种财富的元素形式,因此,我们的研究就从分析商品开始。”[14]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特有生产方式的研究不是要研究财富的来源,而是要研究财富内容中价值的来源问题。
四、将财富定位为能使经济(财富)快速增长的东西
最新版汉语《辞海》对财富的定义是:具有价值的东西。英国著名经济学家戴维·W.皮尔斯主编的《现代经济词典》中对财富(Wealth)下的定义是:“任何有市场价值并且可用来交换货币或商品的东西都可被看作是财富。它包括实物与实物资产、金融资产,以及可以产生收入的个人技能。当这些东西可以在市场上换取商品或货币时,它们被认为是财富。财富可以分成两种主要类型:有形财富,指资本或非人力财富;无形财富,即人力资本。”
这种定义,反映了人们对财富的全新观念,即将“可以产生收入的个人技能”也纳进财富范畴。这种观念之所以产生,仍然离不开社会实践。随着传统经济下的物质产品生产效率极大提高,社会经济发展由传统的第一、二产业迅速向第三、四产业延伸(第四产业又称知识产业或信息产业。一般认为农业、畜牧业、渔业等为第一产业;制造业、建筑业、运输业等为第二产业;商业、金融业、饮食服务业等为第三产业。在新技术革命的推动下,人们把从事各种信息工作的部门称为第四产业。以电子计算机为核心的信息处理设备的发展,为知识产业的兴起奠定了物质基础。情报服务是这一产业的重要领域),发达经济体系下的第三、四产业的生产总值大大超过第一、二产业。同时伴随着第四产业的形成和发展,经济要素中人的作用和知识的作用开始占主导地位,许多数据表明,知识在现代经济中的地位日益重要,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增长新模式越来越显示出其强大的生命力。知识经济不同于以往经济形态的最大区别是,它不是直接取决于自然资源、资本、劳动的规模和增量,而是直接依赖于知识和有效信息的积累与利用。
根据常州市“十二五”河道长效管理评估[5],“十二五”期间,60条城市内河平均水质综合污染指数有所下降(RS=-0.800),污染等级由严重污染改善至重污染,水质呈现出一定改善趋势(见图1)。
资料显示,在第一、二、三产业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第四产业,这样的生产实践,需要对财富本质进行重新定位。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随着发达国家由工业化社会向后工业化社会和知识社会转变,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进入20世纪中叶后,西方就出现了以“知识形态”为主导的财富新观念。这种财富新观念完全不同于以往的财富观念。在古典经济学语境中,“创造财富的东西就是财富”,而到了20世纪,财富概念又体现了另一种语境的转换,即由“是什么东西创造财富”变为“是什么东西能使财富增长”。用现代的经济学术语说,财富增长就是经济增长,那么,按照逻辑推理,在当代经济学语境中,能使经济(财富)快速增长的东西就是财富,因而无形的人力资本价值越来越大。正是在这种语境转换中,“知识经济”进入了人类的视野,“知识”也就成了财富排行榜上的新宠儿。知识经济的出现,将在极大程度上改变和影响人类的财富观念和“生财之道”,因而,自然资源和物质资本竞争的时代将逐渐被人力资本所决定的科技知识存量竞争的时代所取代。
然而,我们现有的经济学理论和知识无一不是建立在传统的商品观和财富观之上的,这里面既包括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也包括自亚当·斯密以来的西方经济学,他们无一例外地都受到新经济因素和现象的严重挑战。面对这种挑战,我们必须以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思维方式为指导,研究经济现象和财富现象,给予积极应对。
以马克思实践思维方式来解释的新的财富观念,并不意味着旧的财富观念消失,相反地,新旧财富观依然错综交织在一起,层层叠加,呈多元化并存的格局。譬如,进入21世纪,知识虽被当作首要的财富,但不能因此而否认占有的使用价值和货币不是财富。如果说它们之间有什么差别的话,那么,只是由于人们实践定位的本质不同并对其加以区分罢了。换言之,正因为人们根据社会实践发展,对事物本质关注的角度不同,才涌现出如此丰富多彩的财富观。社会实践发展是不断由低级向高级演进的,社会实践的形式也是不断丰富多彩的,即使是实践的某一具体形式,比如生产实践也不断在演进和分化,因此,人类探索经济学意义的财富的活动也应该是没有止境的,“知识形态”也并非财富的终极形态。可以预见,在未来的社会格局中,经济学意义的财富的家族谱系肯定还会增添新的成员。
总之,人们的财富本质定位不但因人们从事不同实践形式在不同时期有所差异,即使经济学意义上的财富本质定位,也会因生产实践各产业形式的演化不同,而对财富的本质定位也会不同。因此,人们对财富观念一定要辩证地看,切忌形而上学。
注释:
①《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6页。
②何党生:《论财富观》,转引自《财经价值中国网》,http://www.chinavalue.net/A rticle/A rchive/2006/6/16/ 34426.htm l。
③《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776页。
④色诺芬:《经济论·雅典的收入》,商务印书馆1961年版,第2-3页。
⑤[11][1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74、98、98页。
⑥西斯蒙第:《政治经济学新原理》,商务印书馆1964年版,第27页。
⑦梁东黎:《财富增长的轨迹——经济学的来龙去脉》,江苏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⑧托马斯·孟:《英国得自对外贸易的财富》,商务印书馆1959年版,第4-5页。
⑨鲁友章、李宗正:《经济学说史》(上册),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78页。
[10]亚当·斯密:《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商务印书馆1972年版,第1页。
[1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75页。
[1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1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