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影片《阿甘正传》中的基督教元素

许家进

(盐城工学院大外部,江苏盐城224051)

《阿甘正传》是一个非常感人的电影故事。小时候的阿甘腿有点残疾,而且智力只有75,所以经常受到其他孩子的欺负,但阿甘和他的母亲没有怨天尤人,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对未来充满了执着的希望。阿甘在母亲的鼓励和教导下,凭着“上帝赐予的飞毛腿”,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为自己跑出一片大多数正常人都难以达到的新天地。

由于影响广泛而深远,《阿甘正传》在1998年被评为美国最伟大的百部电影之一。国内对该影片的评论很多,但大都从影片所反映的文化内涵、人物的精神及主题等方面进行研究。

笔者认为,在这部影响深远的影片中,宗教因素对情节的发展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虽然国外的文学作品与影视作品中总或多或少的涉及到宗教,尤其是在西方社会中根深蒂固的基督教,《阿甘正传》也不例外,但国内很少有人从宗教的视角去研究这部影片。在文化繁荣与多元化的今天,国内学术界已不乏学者研究西方的宗教文化尤其是基督教文化,如王佐良等主编的英文版《欧洲文化导论》、梁工主编的《圣经与欧美作家作品》等都深入探讨过基督教文化对西方作家创作思想的深刻影响。[1]但总体来说,对西方文学作品与相关影视作品研究的宗教视角常被很多评论者所忽视。要客观、公正或者深入、全面地理解和研究西方的文学作品乃至影视作品,宗教的视角已显得不可避免。正如王佐良的观点:“几乎所有以英语为母语的伟大作家都 (通过自己的作品)显示出对圣经的熟知。对圣经题材的运用已成为一种文学传统,如弥尔顿的《失乐园》、班扬的《天路历程》、拜伦的《该隐》、海明威的《太阳照常升起》和斯坦贝克的《伊甸园之东》等。事实上如果没有对圣经足够的了解,恐怕很难充分、全面地理解17至20世纪英美一些伟大作家的作品。”[2](P79)

本着这一目的,笔者拟尝试分析宗教因素在影片《阿甘正传》中对人物及情节发展的促进作用。

一、宗教信仰是甘夫人永不言弃、执着前行的精神支柱

甘夫人像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深爱着自己的孩子,但她比其他大多数孩子母亲更多了一份克服困难的坚毅和智慧。正是她的这种永不放弃的执着和对阿甘谆谆善诱的教导,才最终帮助阿甘成就了其辉煌的一生。

在《圣经》中,有很多描写重病和绝症患者因心地善良并虔诚信仰上帝而得到耶稣的祝福和救治而痊愈的场景。如《新约·马太福音》中描写到:

有一个女人,患了二十年血漏,来到耶稣背后,摸他的衣裳燧子;因为她心里说:“我只摸他的衣裳,就必痊愈。”耶稣转过来看见她就说:“女儿,放心!你的信救了你。”从那以后,女人就痊愈了。[3](P6)

我们可以推测,甘夫人心中也有着这样坚定的信念:虽然阿甘有点弱智,但只要她与阿甘虔诚地信仰上帝,坚定不移地去努力,上帝就会帮助她们创造出生命的奇迹。

正是她心中的这种坚定信念,使她能百折不挠地克服重重困难,帮助阿甘健康成长、成才。她常对阿甘说:“笨有笨的作为”、“生活中处处有奇迹”、“人要往前走,就得忘掉过去的事”……[4]她不断地鼓励着阿甘,不让他感到自卑。阿甘的智商只有75,换了别的孩子的父母,可能就听天由命地让孩子进特殊教育学校,但甘夫人却没有在厄运面前低头,她想尽一切办法让阿甘接受正常的教育,像其他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无论面对怎样的困境,她始终都是那样平静、坦然地面对,勇敢、执著地努力着,绝不放弃。她这种永不放弃的精神,也深深地影响了阿甘,让他在成年以后的岁月中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前进,直至取得一个又一个辉煌的成就。

甘夫人去世前,阿甘从渔船上急匆匆赶回家看望母亲。他似乎从未想到过自己的母亲会离开自己,所以非常惊恐又不解地问母亲:“妈妈,你为什么要死?”甘夫人对阿甘解释说,“我的时间到了,我的时间就这样到了。宝贝,你别害怕。死亡只是人生的一部分。某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我过去不知道,但是我注定是你的妈妈,我已尽我所能了……我相信你也把握了自己的命运,把神给你的恩赐发挥到了极致。”[4]

可以说,甘夫人永不屈服厄运的精神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对上帝的坚定的信仰。她与阿甘对成功孜孜不倦的追求,其动力就是对上帝不曾动摇的信仰。而发生在阿甘身上的一个又一个奇迹,更坚定了甘夫人对上帝的信仰和对美好未来的执著追求。

二、宗教因素对阿甘的成长起了极其重要的促进作用

正因为母亲的锲而不舍的言传身教,阿甘对上帝的信仰也从来就没有动摇过。对他来说,上帝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真实,不容置疑。因为阿甘是个弱智又有点残疾的孩子,别的男孩都歧视他、欺负他,除了富有同情心的女孩珍妮愿意做他的朋友,几乎没有别的孩子同他一起玩。他与社会的相对隔绝加上他缺乏深刻观察和思考的能力,使他的宗教信仰几乎全部来自于母亲的言传身教。阿甘与神的关系始终都非常亲密,就像他与母亲的关系。他对神的信仰和忠诚也主要从虔诚的母亲那里继承来的,对他来说,神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真实和不容置疑。

在日常生活中,他经常把母亲关于神的教导挂在嘴边。他对一起坐在路边等公车的陌生人说,“我妈妈常说生活中总是会有奇迹发生,可有人就是不信。但事实确实是这样。”[4]接着阿甘开始回忆小时候那些坏孩子欺负他的情景。小时候阿甘因为腿部有点残疾,走路一瘸一拐地,身体也弯的像张弓。为纠正阿甘的站姿,甘夫人特意请医生帮阿甘腿上安上了一副铁绑腿。一次阿甘和珍妮一起玩耍。一帮坏孩子欺负阿甘傻,向他投掷石块。珍妮催阿甘快跑。阿甘带着沉重的铁绑腿费力地跑了起来。那帮坏孩子还是不依不饶,骑上自行车继续追阿甘。阿甘惊恐而又拼命地跑着,这时奇迹发生了。阿甘腿上的铁绑腿被他强有力的奔跑震地支离破碎,阿甘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开始能够健步如飞。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把那帮骑自行车追他的坏孩子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后来阿甘不无骄傲地说,“我可以跑得像风一样快。”[4]长大后,正因为有飞毛腿般的奔跑速度,弱智的阿甘被大学的橄榄球教练看中,成了大学橄榄球队中一名优秀的球员,借此他也完成了大学的学业。

《新约·马可福音》中也有类似的奇迹描述:

……有人用褥子抬着一个瘫子到耶稣跟前来。耶稣见他们的信心,就对瘫子说:“小子,放心吧,你的罪赦了。”有几个文士心里说:“这个人说僭越的话了。”耶稣知道他们的心意,就说:“你们为什么心里怀着恶念呢?或说:‘你的罪赦了;’或说:‘你起来行走;’哪一样容易呢?但要叫你们知道,人子在地上有赦罪的权柄。”就对瘫子说:“起来!拿你的褥子回家吧。”那人就起来,回家去了。众人看见都惊奇,就归荣耀与神;因为他将这样的权柄赐予人。[3](P8)

有一次,丹中尉问他,“阿甘,你已经找到耶稣了吗?”阿甘说:“我从未想过上帝还需要寻找。”并且非常肯定地对丹中尉说:“我会进天国的。”[4]因为阿甘对神的存在深信不疑,所以不管他身处怎样的逆境,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他从来没有怨天尤人也从没有怀疑过,他只知道执著地向着目标奔跑。而信念坚定、目标明确正是成功的关键因素,所以阿甘能够取得一个又一个的成功。

而与他相对照的是,美丽聪明、心地善良的珍妮,小时候也信仰上帝,曾虔诚地祈求上帝把自己变成一只鸟儿,长大后却因为迷失了自己的信仰,找不到生活的出路,在阿甘一步一个脚印取得成功的时候,苦闷绝望甚至差点自杀。

三、宗教因素在丹中尉生活态度的转变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丹中尉与神的关系经历了一波三折的变化。丹中尉原来是一个健壮英俊、朝气蓬勃、对待下属和蔼可亲的军官。丹中尉家族中几乎每一辈都出现过战死沙场的英雄,丹中尉也梦想着自己如同前辈一样建功立业,即使死也要轰轰烈烈地战死沙场。在越南战场的一次战斗中,他的双腿被炸断了,他决定像他的前人一样用战死来捍卫军人的尊严和荣誉。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阿甘不顾他的反抗和咒骂,把他从战场上救了出来。因为失去了双腿,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废物。为此,他诅咒神,因为神毫不顾惜他心中的愿望,强行扭转他的意志,把他抛入他从未想象过的厄运之中。他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他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不再去教堂做弥撒,玩世不恭,不修边幅,整天酗酒,牢骚满腹。他对看望他的阿甘说:“荣民医院的那些残废,都说要寻找耶稣,开口闭口都喊耶稣。他们甚至派人来向我传教,说上帝听祷告但我得先自救。我若是心中接受耶稣,就会随他一同走进天国。你听到没有?随他一同走进天国,放他妈的残废屁。上帝听祷告?狗屁。”[4]可以说,丹中尉放弃了他对神的信仰甚至可能怀疑上帝是否真的存在。

在阿甘的邀请下,丹中尉来到阿甘的捕虾船上。这时的他依然没有找回自己的信仰和新的生活目标和动力,他可能只是对他的生活现状产生了厌倦,想跟阿甘到海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而已。

开始时阿甘的捕虾船几乎颗粒无收,根本捕不到虾。于是阿甘每礼拜天去教堂祈祷上帝的帮助。有时丹中尉也去,不过他把祷告的事留给阿甘。但做过祈祷后,他们还是没有捕到虾子。丹中尉讥笑阿甘说:“你的上帝在哪里?”话音刚落,怪事发生了。平静的海面上突然狂风大作,雷电交加。一场可怕的暴风雨毫无征兆地到来。阿甘吓坏了,他认为是丹中尉对神不敬的话激怒了神。丹中尉却发怒了,他不但没有祈祷上帝的宽恕,却冒着狂风暴雨,拖着那双残腿,艰难地爬上桅杆。他对着漆黑的天空肆无忌惮地狂笑,尖叫,“来吧,这算什么暴风?飚吧,你我摊牌的时候到了。我在这里,来取我的命呀。你休想弄沉这条船。”[4]丹中尉肆意地发泄着心中压抑许久的愤懑和不满。这无疑是丹中尉对神的质问,是对给予他不公命运的神的挑战和质疑。

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过后,几乎所有出海的渔船都被风暴摧毁。唯有阿甘和丹中尉的捕虾船幸免于难。而且从那以后,他们捕虾就容易了,每次出海几乎都能满载而归。不久,他们两个就成了富翁。后来,丹中尉帮阿甘投资其他行业,也取得了成功。他们成了亿万富翁。

自那次暴风雨过后,丹中尉改变了他玩世不恭的生活态度,再次振作了起来,重新找回了自己失落的人生,开始了自己新的事业,并且取得了极大的成功。如阿甘所说的:“他 (丹中尉)从未说出口,但是我相信他与神和解了。”[4]

这一情节,与圣经中《约伯记》中的情节非常相似。约伯是一位义人,他“完全正直,敬畏神,远离恶事。他生了七个儿子,三个女儿。他的家产有七千羊,三千骆驼,五百对牛,五百母驴,并有许多仆婢。这人在东方人中就为至大。”[3](P321)上帝和撒旦打赌,考验约伯是否真的忠诚。撒旦使约伯一无所有,并让他身患重病,痛苦不堪。万念俱灰的约伯也曾发泄过心中的愤懑与不解,质疑过上帝:为何让虔诚信仰他的自己承受如此多的苦难。最终神解答了约伯的疑问,原谅了约伯的冒犯,与约伯和解。神使约伯比以前更加富有和幸福,安享晚年。

影片《阿甘正传》来自美国,内容较多地体现了西方的社会文化和民众心理,蕴含着丰富的基督教文化因素。挖掘其中蕴含的宗教因素,能帮助我们更加全面深刻地理解这部影片。

西方社会充斥着浓厚的基督教文化氛围。对西方的观众来说,他们可能从影片中感悟到:人们只要虔诚地信仰上帝,就能从上帝那里得到前进的动力而最终获得成功。而对来自东方社会主义国家的观众来说,大部分人并不真正了解基督教文化,也不信仰上帝,他们可能从阿甘的故事中感悟到:要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就要有坚定的信念和顽强的意志。这无疑也体现了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刘景慧认为:“异民族之间当然有文化的交流和可以相互取长补短……而在接纳和借用过程中肯定由相关民族经过加工和改造,使之适应其固有文化体系的需要,以纳入固有文化中并充当一个组成部分。”[5]随着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东西方文化的交流会更加频繁和深入,如何全面认识理解西方文化,吸其精华,去其糟粕,也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重要课题。

[1]梁工.圣经与欧美作家作品 [M].北京:宗教出版社,2000.

[2]Wang Zuoliang,Zhu Yu,Li Pinwei,Gao Houfang,European Culture:an Introduction[M].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2.

[3]新旧约全书 [Z].南京:中国基督教协会印发,1994.

[4]bbs.wofeinet@阿甘正传.

[5]刘景慧,刘冰清.文化视野中的民族特征分析 [J].怀化学院学报,2007,(4):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