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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地受难 倔强地活着
——论《活着》的主人公福贵的精神形象

2010-08-15水维莉

淮北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0年2期
关键词:家珍福贵余华

水维莉

(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安徽芜湖 241000)

温情地受难 倔强地活着
——论《活着》的主人公福贵的精神形象

水维莉

(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安徽芜湖 241000)

余华的小说《活着》是他转变对世界、对人生、对生命和对现实态度的一部标志性小说。虽然作品写的是中国的乡土社会但它所以要表达的主题远远超越乡土之上。主人公福贵是苦难的象征,他在经历了人生的大灾大难之后体悟出;面对不完全的生命状态,要想“活着”就要能够承受生命中的苦难、对生命和生活怀有希望、保持乐观的精神。世界上最珍贵的是生命,而活着就是生命的基本要求。

福贵;受难;生命意义;活着

《活着》是余华转变对世界对人生对生命和对现实的态度的一部标志性的小说,一部形而下的平面叙述与形而上的人生思考并存的小说。它虽然写的是乡土题材,但是它不是我们所理解的严格意义上的乡土小说。它的乡土是一种从演绎思维出发构造的乡土,而不是具有作者真切体验的乡土。本文借助对主人公福贵的精神形象分析,以期读者在解读福贵的同时也能够对《活着》所要表达的主题有更好的理解和诠释,从而更好的“活着”。

一、不完全的生命状态,温情地受难

萧伯纳说:“世上有两样悲剧,一种是没有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另外一种是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世人常因得不到而痛苦,制定出一大串目标理想苦苦奋斗数载以求完全。然而一旦得到了即获得了一段的完全,却往往意味着被抛弃以及下一个目标的出现。活着,就是一次次的抛弃和不断地寻求完全的一个过程。然而,不完全才是生命的常态。最终的完全,只能是死亡。不同的,只是这个“不完全的状态”是否更接近完全罢了。

《活着》的主人公福贵就向人们展示了在这种不完全的状态下他是怎样的活着。福贵的一生可谓命运多舛,他经历了人世间所能经历的一切苦难。从大富大贵到一贫如洗,饱尝生活艰辛,被抓壮丁,身不由己地卷入战争洪流,九死一生。然而,这一切都抵不上他亲眼目睹周围的亲人一个接一个死去,来得这么让人悲从心生,痛入骨髓。“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1]36这是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中主人公渡边对生死的一种感悟。死亡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物都逃脱不了的终极结果,生死只在一瞬间。死终结了生,终结了一个人在世界上所有的一切。纵观《活着》,余华贯穿全书的似乎都是让福贵挣扎在生死之间。早期的福贵是个纨绔子弟,被龙二和其他人算计,骗走了财产,福贵爹在倾家荡产中郁闷地死去。福贵开始醒悟,懂得心疼自己的女人家珍,虽然贫穷,他们的儿女凤霞、有庆却很听话。然而这样的平静生活在福贵的母亲病倒之后被打破了,福贵找人看病时不小心卷入了战争,认识了老全和春生。老全死于战争,福贵娘也很快在苦难中死去。龙二死于解放后的土改,因为他得到福贵的土地成为地主。凤霞和有庆渐渐长大了,家珍病倒,日子过得很苦,这时有庆却因为医院的人为救县长女人的命,活活地被抽血抽死,而县长就是春生。之后,春生在文化大革命中被列为打倒对象,上吊自杀。又聋又哑的凤霞嫁给了偏头却善良、老实的二喜,但却在生下孩子苦根后大出血而死,随后家珍也死了。二喜死于工伤,只剩下福贵和苦根两人相依为命,即使这样,苦根还是像福贵其他的亲人一样走向死亡。村里谁家的孩子都比苦根过得好,他难得吃上这么多的豆子,却吃豆子撑死了。福贵的长辈——父母死了,平辈——妻子死了,子辈——儿女死了,孙辈——孙子也死了。生活在周围的亲人一个接一个死去,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柔弱的福贵怎么能如此冷静地叙述他们的死亡,在一次又一次灭顶之灾的打击下,一次又一次地在死亡的边缘止步,于苦难悲伤的极限处温情地受难,默默地承受着生命之重而无怨无悔地活着。不仅活着,而且越活越通达,越活越睿智。这就不能不让人在对他不幸的命运产生深深地同情之时,又油然升起敬意。然而福贵为什么能这样?追根溯源,我们可以从《活着》的中文版和韩文版的序言里找到答案,余华说:“活着就是承受苦难并且与苦难共生共存:作为一个词语,‘活着’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作为一部作品,《活着》讲述了一个人和他的命运之间的友情,这是最为感人的友情,因为他们互相感激,同时也互相仇恨;他们谁也无法抛弃对方,同时谁也没有理由抱怨对方。他们活着时一起走在尘土纷扬的道路上,死去时又一起化作雨水和泥土。面对所有的苦难,每个人都应该高兴愉快地去尝试克服它、度过它。”[2]1“活着是对生命的尊重:福贵是属于承受了太多苦难之后与苦难已经不可分离了。他不需要有其他的诸如反抗此类的想法,他仅仅是为了‘活着’而‘活着’。”[3]2-4“他是我见到的这个世界上对生命最尊重的一个人,他拥有了比别人多很多死去的理由,可是他活着。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理由发出‘活着’的声音,最有理由说他‘活着’的一个人。”[4]219

同时,我们也可以从福贵的那段自说自话般的人生观中找到他能活着的答案:

“这辈子想起来也是很快就过来了,过得平平常常,我爹指望我光耀祖宗,他算是看错人了,我啊,就是这样的命。年轻时靠着祖上留下的钱风光了一阵子,往后就越过越落魄了,这样反倒好,看着我身边的人,龙二和春生,他们也只是风光了一阵子,到头来命都丢了。做人还是平常点好,挣这个挣那个,挣来挣去赔了自己的命。像我这样,说起来是越混越没出息,可寿命长,我认识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死去,我还活着。”[5]110-128

用现代的观点来看,福贵的人生顿悟中确实包含着过多消极因素,但对于在漫长的艰难中苦苦挣扎的中国底层的弱小百姓来说,实在很难否定这种人生态度的合理性及存在价值。福贵作为一个无知无识无依无靠的贫苦农民,在大灾大难面前,他只能采取隐忍的方式,温情地承受苦难,抗拒死亡,用“不争之争”的方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福贵的“活着”是另一种反抗——不是激烈的革命式的反抗,而是用生命的存在化解苦难,并进而抗拒死亡的反抗。

二、完整的生命意义,倔强地活着

于福贵而言,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若是那个纨绔子弟,成天挥霍,那活的意义就在于即时享乐。若是家道中落,一贫如洗,那活的意义就在于重振雄峰。若是妻离子散,远离家乡,那活的意义在于举家团聚。若是眼见家人一个个死去,那活的意义又在于什么呢?就在于福贵有着完整的生命意义和人生憧憬,就是对生活充满希望,满怀乐观。余华借福贵母亲和福贵老婆家珍之口说了这么两句话:一句是“只要心里想着不死,那么你就会活着”,[5]“人只要活得高兴,穷也不怕”。[5]想着不死,那便是因为还有希望;只要活得高兴,穷也不怕,那就是因为满怀乐观。事实上,富贵是积极的乐观的,他对于生活是有希望的,虽然他对于生活的期望实在是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以至于在平常人眼里根本算不得是什么希望。

纵观福贵的一生,死亡贯穿了大部分,希望一直在不停地减少。“向死而生”,无数次的面对死亡,让他看清了活着的真正意义——“做人还是平常点好,争这个争那个,争来争去陪了自己的命,像我这样,说起来是越混越没出息,可寿命长,我认识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死去,我还活着”。面对过无数次死亡之后,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他的生命已然接近完全了——那些所谓的功名富贵虚荣妄想都是空的,没什么意思的,终究只是延误有限的生命。很多时候,不是我们绝望了,而是没有用力去找寻希望。我们生来是注定要死的,每过一天,就离死神更近一些,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绝望吗?既然上天让我们来到了这个世界,让我们活着,为何不脚踏实地,实实在在地去面对生活呢?只要没有绝望,那又何必连希望也抛弃呢?活着就要有希望,有希望的人才真正算是活着!即使你贪恋的一切都失去了,即使你所爱的人事也逝去了,但是你至少还有你自己,有生命。

《活着》是一个普通人对生命长度的迷恋。一条弯曲的山间小路,一条不眠不休的小河,一道雨后闪现的彩虹,一首老掉牙的酸曲,一个延绵不绝的回忆,这些如同盘结成一捆的绳子,被作家一点点地拉开来,拉到路的尽头。这是福贵家庭的历史,也是生活在中国社会最底层的众多小人物的命运。书中所控诉的一切都成为过去,一切都变得安然;就像家珍死后,福贵的平静一样。作者还为我们宣传了这样的理念:面对苦难,最好的方式是不绝望,满怀希望和乐观,要坚强地忍耐,哪怕像狗一样地活着。就像书中富贵所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公福贵是个苦难的象征,是中国社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一个平凡人的生存状态往往要比描写英雄人物、领袖事迹更能体现人性关怀,更能引起心灵的强烈震撼。何况福贵的遭遇是那样的可悲可叹,他的苦难就是中国人的普遍性苦难:家道败落、丧失亲人、遭遇战争、恰逢政治运动,最后只能和一头与自己同名的牛相依为命,苟延残喘。余华用苦难彰显生存的艰难和价值,把苦难宣传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作为一种严重威胁人类生存并被不断强化的力量,来告诉我们福贵的个体遭遇其实就是人的整体生存困境,他面对这样的生存困境不断地挣扎,与之抗衡并活了下来。每个人活着也要像他一样必须直面这样的生存困境不断地挣扎并活下来。世界上最珍贵的是生命,只有当死神的脚步越来越临近时,才能感受到生命的可贵、才能够体验到即将失去它的不舍与无奈。当我们拥有它时,就应该抓紧时间去享受生命带给我们的快乐。与生命的贵重相比,一切都可以看淡了。活着是生命本身的要求:人的理想,抱负,或者金钱,地位等等,与生命本身是没有关系的,它仅仅是人的欲望或者是理智扩张时的要求而已。人的生命本身是不会有这样的要求的,人的生命唯一的要求就是温情的受难,倔强的活着。

[1] 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M].林少华,译.广西:漓江出版社,1996.

[2] 余华.活着·韩文版序言[M].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1998.

[3] 余华.活着·中文版序言[M].北京:人民日报出版公司,1993.

[4] 余华.我能否相信自己—余华随笔选[M].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1998.

[5] 余华.活着[M].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1998.

责任编辑:之 者

I207.4

A

1671-8275(2010)02-0082-02

2009-12-27

水维莉(1986-),女,安徽蚌埠人,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2008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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