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必武张国恩辛亥革命时期革命活动述评

李 莉

（黄冈师范学院政法学院，湖北黄冈438000）

董必武张国恩辛亥革命时期革命活动述评

李 莉

（黄冈师范学院政法学院，湖北黄冈438000）

董必武和张国恩在辛亥革命时期的学习和革命活动中形影不离，患难与共。他俩同上武昌文普通中学堂并参加日知会组织的革命活动，同时积极参加辛亥革命并加入同盟会，同东渡日本学法律并加入中华革命党，因反袁计划泄露而同时被捕入狱。“二次革命”失败后，他俩在武汉合办一家律师事务所，当时在社会上声誉很高，从而赢得了“硬笔头”和“灵舌头”的美称。

董必武；张国恩；辛亥革命；革命活动

董必武，原名董贤琮，又名董用威，字洁畲，号壁伍，1886年出生于湖北黄安（今红安）县城一个清贫的知识分子家庭。张国恩，又名眉宣、梅轩，别名梅先，1880年出生于湖北省黄安（今红安）县杨二乡张家湾一个普通农民家庭。他俩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传统教育，且都考取秀才，后又接受新式教育，并积极参加革命活动。

一、进入新式学堂：革命思想开始萌芽

清王朝在八国联军侵略中国的战争中几乎垮台，为了继续维护统治，1901年4月，清政府成立督办政务处，逐步推出各项“新政”措施。董必武、张国恩在清末新政过程中，考入新式学堂，并在学堂中接触、接受了民主主义革命思想。

（一）接受民主革命思想

“改革学制”是清末“新政”的重大举措之一，主要包括“停科举”、“设学堂”和“奖游学”三项内容。1902年，张之洞筹办湖北武昌武普通中学堂和文普通中学堂。张国恩闻省城设立了新式学堂，在征得家人的同意后，即赴武汉应考，并考入武昌文普通中学堂。1905年，小张国恩六岁的同乡好友董必武也考入武昌文普通中学堂。

进入新式学堂，接受新式教育，使董必武和张国恩眼界大开。新式学堂不同于旧式私塾，课程中西兼有，学生思想活跃，十分关心国家大事。入学不久，张国恩便结识了具有反清革命思想的同学宋教仁，他们经常在一起讨论孙中山在海外筹建革命组织及其“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主张。他们还经常到刘静庵主办的日知会去阅览《新民丛报》等进步书刊，参加日知会举办的讲演会。1904年，经同学查光佛介绍，张国恩结识了革命党人刘静庵，并在日知会成立后即加入了该团体。[1]18在文普通中学堂，董必武第一次阅读了陈天华的《猛回头》与《警世钟》、邹容的《革命军》以及吴贡三的《孔孟心肝》等秘密印刷品。[2]151906年2月，经刘静庵介绍和指点，董必武和张国恩阅读了《扬州十日记》、《嘉定屠城记》，对清军残暴屠戮人民群众的罪行极为痛恨，对明末烈士史可法、黄淳跃等从容殉国，深为敬佩，激发了反对清王朝统治的决心。之后，他们又认真研读了革命派与改良派论战的文章，了解了孙中山、章太炎为首的革命派的观点和主张，经过思考和鉴别，他们的思想“日渐倾向革命派民主主义主张”。[3]21

（二）张国恩带头“剪辫子”

1906年，张国恩在文普通中学堂毕业后，以优异成绩考入两湖总师范学堂，被录取在“仁斋”。在这里，他经常与进步同学牟鸿勋、蔡大辅等人参加秘密革命活动，并与文普通中学堂的好友董必武以及其他具有反清革命思想的同学保持密切联系。同年冬，萍浏醴起义爆发，孙中山派胡瑛等人赴武汉，拟依靠日知会的力量响应起义，由于叛徒告密，1907年1月，日知会创始人刘静庵、朱松坪、张难先等人先后被捕入狱，成为当时轰动全国的“丙午日知会谋反案”。董必武对刘静庵在法庭上“劲挺不稍回曲，慷慨言中国危殆，虽遭种种残酷刑罚折磨，仍戟手指骂不绝”的革命精神极为敬仰，称其为自己革命思想的“启蒙老师”。张国恩闻日知会遭破坏、刘静庵等人被捕的消息后非常悲痛，经同学牟鸿勋、邢伯谦介绍，他加入了另一革命团体共进会，继续参加反清革命活动。1909年秋，两湖总师范学堂内盛传着“谁要革命，就剪掉辫子”的口号。为了表明自己的革命态度，张国恩与刘子璘、刘子瓛、张世禄、蔡天明、罗天衢六人毅然剪掉象征清朝统治的辫子，在他们的带动下，苏成章、彭继祖等十几名同学也剪掉辫子。这件事轰动了全校。两湖总师范学堂学监刘鸿烈知道此事后，气急败坏地传谕“仁”、“义”两斋学监，要求调查剪辫人，列名具报，并宣称要严加惩处。但是，当刘鸿烈在审阅名单时，发现自己喜欢的张国恩、苏成章、彭继祖等各领班（班长）在内，便犹豫起来。一是担心开除这些全校推崇的学生班长，会招致全学堂师生乃至社会上的舆论，使事态进一步扩大；二是担心上级知道此事后，会责备自己管教学生不严。在权衡利弊之后，刘鸿烈将剪辫子的同学叫去狠狠训斥一顿，责令其写检查，买了假辫子戴上，并再三叮嘱不要将此事张扬出去。“剪辫子”一事才就此了结。

留辫子本来是女真人的习俗，满清入关后不久即下达“剃发令”，称“遵依者，为吾国之民；迟疑者，为逆命之寇。”从此，“辫子”便成为清朝统治的象征。太平天国曾将“剪辫”视为反清的“政治态度”，并施行了严厉的剪辫留发运动。张国恩等人带头“剪辫子”，反映了生活在“象牙塔”里的革命青年，已不再仅满足于具有反清革命思想，开始注重将思想转化为态度和行动。带头“剪辫子”是张国恩等革命青年学生从具有反清革命思想转化为反清革命行动的重大举措。

（三）董必武“据理力争”维护学生权益

1908年，文普通中学堂改为湖北省立第一中学，学生改为自费。这对绝大部分学生来说，都是严峻的考验。第二年，省提督学政令该校监督（校长）纪钜伟筹办文高等学堂，纪想把四年级（董必武所在的年级）作为文高等学堂第一期学生，决定不按原规定期限毕业。这对于早就期盼凭一纸文凭找工作养家糊口的学生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绝大部分学生都敢怒不敢言，担心“闹事”会被学校开除。由于董必武品学兼优，深受监督和老师的器重，在学生中的威信也很高，被同学推为领头人。董必武深感同学对他的信任，他当即表示：不干则已，干就要破釜沉舟，坚决干到底。于是，他率领同学到校监督室去论理，向纪钜伟申述学生的要求。起初，纪钜伟表示对学生很同情，但认为无法更改，后来干脆避而不见。在学校申述无效后，董必武带领同学去省咨议局请愿。经过一个多月的斗争，提督学政终于被迫收回成命，同意发给毕业证。

在这场斗争中，董必武团结多数，坚持说理，讲究策略，使问题得到圆满解决，初次显示了他的组织领导才能。1910年10月，经过艰苦的五年学习，董必武终于修业期满，以全年级第一名的成绩毕业。当时湖广总督瑞澂向清宣统皇帝上奏，保荐董必武为“拔贡”——这是当时对学业和品格最优等学生的最高奖赏和荣誉。

董必武和张国恩在新式学堂学习期间，经常与爱国革命青年一起讨论国家大事，了解革命党人在海内外筹建革命组织的情况，参加革命党人组织的各项革命活动，其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由朴素的“恨官吏”、“恨洋人”、“恨地主豪绅”的自发感情，逐步上升到为广大劳苦大众谋幸福、推动中国社会前进的理智行动。这一时期，董必武和张国恩开始接受了民主主义革命思想，为日后革命活动全面展开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二、参加辛亥革命：革命活动全面展开

（一）投身辛亥革命，加入同盟会

1911年10月10日晚，湖北新军工程第八营的革命党人打响了起义的第一枪。起义军一夜之间占领了武昌城，取得首义的胜利。11日晚和12日晨，驻汉阳、汉口的新军先后起义，武汉三镇完全为革命党人所控制。

当时，革命所面临的首要任务，就是立即建立革命军政府，扩大革命成果，把革命继续推向前进。危急时刻，革命党人詹大悲组建汉口军政分府，被推为主任。10月13日，应詹大悲的邀请，董必武和张国恩一起到汉口军政分府军需处工作，主要担任革命军粮食、武器供给等方面的工作。当时，清廷派重兵从水陆两路包围武汉，进行反扑。10月16日，起义军与清兵在滠口、三道桥、戴家山一带展开激战，相持近半月。为了支援前线，汉口军政分府军需处派张国恩到汉口刘家庙粮站，负责为起义军专办运输粮秣枪支弹药的工作。10月27日，清兵冲破三道桥，汉口和汉阳相继失守。董必武和张国恩随革命军退守武昌，担任青山、金口兵站秘书，负责监督电报，与响应革命的各省保持联系，电促支援。

武昌起义的消息传到北京，中外反动势力惊慌失措。10月14日，清政府任命袁世凯为湖广总督，令他统率北洋军队南下镇压革命。帝国主义列强相互之间矛盾重重，于是，决定采取在“中立”的幌子下加紧扶持袁世凯，策划“南北议和”。由于张国恩头脑灵活，思维敏捷，且善于言辞，经詹大悲推荐，他作为各省军政府议和代表伍廷芳的随员，参与了同袁世凯的议和全权总代表唐绍仪的谈判——“南北议和”。在谈判中，“张国恩思维敏捷，辩理透彻，言铿词烈，揭露了袁世凯假和谈真篡权的阴谋，遭袁派忌恨。”[4]

1912年1月1日，孙中山在南京宣誓就任临时大总统，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成立。经湖北省军政府理财部参议刘树杞（黄安人）介绍，张国恩到理财部任秘书，董必武任军政府秘书，两人都正式加入同盟会，并同时被选为同盟会湖北支部评议会评议员，参加湖北同盟会的领导工作。

（二）受黎元洪排挤，回武汉兴办教育

中华民国成立初期，国内政局动荡。特别是袁世凯篡权窃国之后，大批革命党人遭到迫害和排斥。在武昌革命政府内，张国恩也受到黎元洪的排挤。1913年春，张国恩被派往宜昌任税务局局长。在宜昌，他又受到黎元洪势力的排挤，万般无奈，只好辞职回武汉，担任湖北省第一师范学校学监，创办教育杂志社并兼任社长。同年2月教育杂志社即遭查封。

为了抚育辛亥革命烈军属后裔，让为革命而牺牲的烈军属子弟能接受教育，1913年，张国恩和董必武发起创办了江汉公学，推张祝南（字肖鹄，号峭谷，湖北鄂州人）为校长，教职员中大多数人是两湖总师范毕业生，学校条件非常艰苦，校监、教习之待遇仅以供伙食或伕马费。[5]16该校仅存近两年时间。

坚持正义，绝不向反革命势力低头，更不与之同流合污，这就是董必武和张国恩的禀性，他们为此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三、策划反袁军事行动：革命活动进入高潮

（一）东渡日本学法律，加入中华革命党

1913年7月12日，李烈钧在湖口誓师，组织讨袁军，发表讨袁通电。7月15日，黄兴抵达南京，组织讨袁军，宣布独立。接着，上海、安徽、湖南、广东、福建、重庆等省区先后宣布独立。“二次革命”爆发了。

“二次革命”爆发后，董必武和张国恩积极参与詹大悲、潘怡如等人在湖北策动军队进行的反袁活动，由于黎元洪的血腥镇压而未成，湖北地区的革命党人惨遭屠杀。在其他地方，由于部分讨袁军被袁世凯用金钱收买，先后发生内变，宣布独立的省区相继取消，不到两个月时间，南方各省的国民党军队全被袁世凯打垮，孙中山等人发起的“二次革命”惨遭失败。“二次革命”的失败，最终地结束了辛亥革命。作为亲身经历辛亥革命的革命党人，面对辛亥革命的失败，董必武和张国恩“深感苦闷和痛心”，更为国家的前途而担忧。他们坚信“教育确为救亡之第一策”，表示要以谋民族和个人幸福“为心”，采取“我尽所以善之”的态度，下定“做得一分是一分”的决心，为重新改造中国而奋斗。

1914年1月，董必武与张国恩、张谐英一起东渡日本。由于此时国内正值民主潮流高涨，民主观念深入人心，“社会对政治兴味非常亢进”，政法学校和大学法科学生猛增，“一时法政学校遍于全国”[6]369。因此，董必武和张国恩选择了学习法律专业，并考入日本东京私立大学法律系学习。

在日本，董必武和张国恩等革命党人继续秘密策划反袁的军事行动。1914年7月8日，中华革命党在东京举行成立大会，孙中山就任总理。同日，经居正引见，董必武和张国恩第一次谒见孙中山，两人同时加入了中华革命党，“都成为中山先生的信徒”。[7]39

（二）奉孙中山之命密谋反袁活动

1915年，日本帝国主义向袁世凯提出了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遭到留日学生和爱国同胞的一致反对。同年6月，身在日本的董必武和张国恩奉孙中山之命，回武汉与潘怡如（黄安人）等人秘密策划反袁的军事行动。不料，反袁行动在武汉引起了袁世凯密探的注意和跟踪，处境十分危险。潘怡如不得不离开武汉，董必武和张国恩也潜回老家黄安。由于叛徒告密，董必武被黄安县知事王立廷抓捕入狱，幸亏其老师陈奎九出面，才获保释放；而张国恩则乘隙逃脱。同年年底，黄安县知事王立廷又以“孙的党徒，图谋不轨”的罪名，再次将董必武和张国恩二人拘捕入狱。董、张的再次入狱，激起了黄安全县人民反袁的浪潮。次年6月6日，袁世凯在全国人民的唾骂声中病死，黄安各界人士乘势开展了营救董、张的请愿活动。迫于革命人民的压力，王立廷释放了董必武和张国恩。

孙中山反袁的决心激励着董必武和张国恩。为了实现孙中山策划的秘密反袁计划，张国恩与董必武抱定的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建立真正的民主共和国。为了维护国家利益，他们同生死，共患难，与袁派势力展开斗争，表现了作为革命派应具备的优良品质，受到反袁派的一致好评。

（三）“恩威并用”，开办律师事务所

袁世凯死后，黎元洪继位。各种政治势力和军阀派系之间的斗争和矛盾依然重重，革命活动不便公开。

1917年4月，董必武和张国恩在武昌合办的律师事务所正式挂牌营业。他俩经手的第一个案件情况较为复杂，但经过他们仔细调查和周密研究，迅速代被告写了诉状，呈当地法院后得到法官认可，判获胜诉。消息传开，董必武和张国恩在社会上赢得“一定的声誉”，他俩的业务也迅速增多。从此，他俩一方面公开从事律师职业活动，另一方面秘密从事革命活动。由于他俩在日本留学期间都是专攻法律，掌握了较扎实的法律基本知识，又长期在武汉学习和工作，特别是董必武“笔头硬”，会帮助贫苦大众写呈词，而张国恩“舌头灵”，会为广大民众作辩护，因此，律师事务所常常是门庭若市，他俩也乐此不疲地为贫困民众服务，极力为他们维权。该律师事务所在武昌享有很高的声誉，人们称赞他们的律师事务所是“恩威并用”（董必武又名董用威）。

开办律师事务所，使董必武和张国恩能接触到更多的普通老百姓，了解他们的疾苦，这为其后从事革命活动打好了良好的群众基础。

四、结语

在二十世纪初民主革命风云变幻、战火纷飞的岁月里，众多热血青年为了推翻腐败无能的清王朝，为了建立真正的民主共和国，他们奔走呼号，将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为中国的民主革命奉献了自己的青春甚至生命。董必武和张国恩就是众多热血青年的缩影。

在辛亥革命时期，董必武和张国恩从追求功名的旧式文人，转变为忧国忧民的进步知识分子；从具有反清革命思想的青年学生，转变为积极投身革命活动的践行者。他俩曾积极参与日知会、共进会组织的各项革命活动，投身武昌首义并加入同盟会，后又加入中华革命党等革命组织。特别是辛亥革命失败后，他俩面临着两种选择：一是放弃革命，沉沦为普通文人；二是继续革命，将个人的前途与国家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与当时的其他进步青年一样，董必武和张国恩选择了后者。作为同乡和好友，董必武和张国恩在革命活动中互相支持和鼓励，决心将革命进行到底。

2011年10月，恰逢辛亥革命一百周年。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即将到来之际，回顾百年来中国走过的艰难历程，我们不禁从内心怀念那些为了中国革命而献出宝贵生命的先烈们，同时，我们也从内心缅怀那些曾经为中国革命做出重要贡献的仁人志士。历史已经记载了辛亥革命时期的领袖人物，历史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些对辛亥革命起过推动作用的历史人物！

[1]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红安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编.红安文史资料（第一辑）[C],1988.

[2]郑惠,张静如.中共一大代表丛书·董必武[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

[3]董必武年谱[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7.

[4]秦桂英,殷世祥,陈红琳.“硬笔头”和“灵舌头”——董必武与张国恩交往纪事[J].湖北档案,2002(5).

[5]红安县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红安文史资料(第二辑)[ Z].1991.

[6]舒新城.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上册)[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61.

[7]董必武选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A

1672－1047（2010）06－0006-04

10.3969/j.issn.1672－1047.2010.06.02

2010-10-18

湖北省普通高校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项目（10CR116）。

李 莉，女，副教授，硕士研究生。E-mail：lilyzzy158@163.com.

［责任审校：蔡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