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气质与女性气质的对立
——《到灯塔去》中拉姆齐夫妇婚姻悲剧的重新阐释
2010-08-15张荣升
丁 威,张荣升
(牡丹江师范学院英语教育系,黑龙江牡丹江157012)
男性气质与女性气质的对立
——《到灯塔去》中拉姆齐夫妇婚姻悲剧的重新阐释
丁 威,张荣升
(牡丹江师范学院英语教育系,黑龙江牡丹江157012)
到灯塔去;双性同体;男性气质;女性气质
以“双性同体”理论为切入点,通过对拉姆齐夫妇婚姻悲剧的分析,揭露了男权社会传统婚姻中以拉姆齐夫妇为代表的单一男性气质和单一女性气质的对立,进而揭示伍尔夫在《到灯塔去》这一作品所表现的深层内涵,即对男女两极对立的传统婚姻关系的否定和对“双性同体”这一完美和谐人格的追求。
弗吉尼亚·伍尔夫不仅是意识流小说的主要代表,还是女性主义文学理论的先驱。无论是在小说还是在散文中,爱情和婚姻关系都是伍尔夫十分关注的内容。总的来说,她对传统婚姻关系是持保留态度的。针对传统婚姻中普遍存在的单一男性气质和单一女性气质的对立,她提出了理想的创作心态与人格——“双性同体”。伍尔夫的文学创作无一不融入“双性同体”的意识,掌握这一理论对我们理解其作品至关重要。
“双性同体”又译为“雌雄同体”,其英文书写形式为“Androgyny”,在生物学上指同一个体身上既有成熟的雌性性器官,又有成熟的雄性性器官;在心理上,指同一个体既有明显的男性人格特征,又有明显的女性人格特征,即兼有强悍和温柔、果断与细致等性格。“双性同体”是人类文化的产物,具有悠久的历史渊源。在雕塑和神话中,双性同体神作为创世神和人祖之神的情景相当普遍。在原始思维和意识中,“双性同体”对应着人类处于无性意识的阶段,代表了人类精神上最初的浑然完整的圣洁状态。柏拉图有一个著名的假说:男人和女人曾为一体,后来被宙斯分成两半,因此他们出生后都要寻找另一半来获得完整。实际上,这一假说正源自“双性同体”思想。在本世纪初弗洛伊德通过对男人和女人的观察得出如下结论:“对人类而言,纯粹的男性或者纯粹的女性无论是在心理学的意义上还是在生物学的意义上都是找不到的。相反,每个人都表现出自己所属性别的特征与异性特征的混合。”[1]瑞士的心理学家荣格从心理学角度提出人的双性倾向。他认为人的情感和心态总是同时兼有两性倾向的。男人心理中有女性的一面即阿尼玛(Ani2 ma);女人心理中有男性的一面即阿尼姆斯(Animus),这种异性特征保证了两性之间的协调和理解。但站在女性的立场上,将“双性同体”作为文学创作的思维机制并作为文学批评的一般标准,还是从伍尔夫开始的。在《一间自己的屋子》里,伍尔夫探讨了“双性同体”思想,她认为:“在我们之中每个人都有两个力量支配一切,一个男性的力量,一个女性的力量。……最正常,最适宜的境况就是这两个力量在一起和谐地生活,精神合作的时候。若是男人,他脑子里女性那部分一定影响,而一个女人也一定和她里面的男性有来往。……只有在这种融合的时候,脑子才变得非常肥沃而能充分运用所有的功能。”[2]
根据“双性同体”理论,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是人性中固有的品格,在每一个健全完整的人身上应该是相互融合,和谐共存的。因此,如果两者对立,或者其中一方走向极端肯定是不圆满的。代表传统婚姻的拉姆齐夫妇看似婚姻美满、幸福,但是却隐含着悲剧,其原因正在于违背了“双性同体”原则而导致各自处于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的一端,集中体现了单一男性气质和单一女性气质的对立。这种对立使他们两人被隔绝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彼此不能理解,无法沟通。代表单一男性气质的拉姆齐先生是男性理性与客观世界的化身。他崇尚理性和事实而没有给女性气质留下一丝一毫的位置。因此在为人处事上显得呆板,不近人情甚至到了否定人性、压制情感的地步。相比之下,代表单一女性气质的拉姆齐夫人则是一位通情达理,温柔体贴的“房中天使”。但由于她完全压抑了自身的男性气质,导致了能力无处发挥,而出现心理失衡和扭曲,进而形成了畸形的控制欲,成为阻碍家人和谐相处、不能实现完整和谐的双性同体人格的负面力量。
在伍尔夫的笔下,单一男性气质的消极方面受到了无情的揭露。单一男性气质和单一女性气质的对立导致了社会分工的不同,男人有事业属于社会,往往把事业看得高于一切,功名心过重,患得患失;女性没有工作属于家庭,她们的自由发展受到严重压抑。在男权社会中,男性往往崇尚理性和事实否认感情、感觉、直觉和非理性的重要性;而这种过分强调单一的男性气质又必然会导致男性的孤独和隔阂。作为传统婚姻家庭的代表,拉姆齐夫妇不得不承受社会强加于他们的种种社会规范,承袭传统的社会性别角色:拉姆齐先生外出工作、养家糊口;夫人主持家务、相夫教子。外出工作的拉姆齐先生为社会压力所迫,终日忧心忡忡,担心在事业上不可能到达期望的高度而成为男性世界的失败者。因此,他时时需要确信自己处于生活的中心,具有不可忽略的社会地位。他需要同情,需要别人肯定他的天才,需要把他心灵的贫乏空虚化为充实富饶。拉姆齐夫人便成了他的男性“自我哀怜癖”的天然安慰者。每当这时,拉姆齐夫人就要以她欢快的笑声,泰然自若的神态和充沛的精力,给他以安慰和支持,使他恢复元气、获得新生。在小儿子詹姆斯的眼里,父母之间是一种索取和给予的关系。下面一段极具象征意义的描写足以说明问题:拉姆齐夫人“振作起精神,半转过身子,似乎努力想站起身来,同时猛地向空中喷射出一阵精力的雨露,一股水雾,整个人顿时显得神采奕奕、生气勃勃、好象她全部的精力正在化为力量,燃烧着、发出光芒……那个注定缺乏生命力的男性深深投入到这种丰美的生命力的喷泉和水雾之中,像一只空虚的、光秃秃铜壶嘴。”[3]
《到灯塔去》中有大量关于拉姆齐夫人与孩子们在一起的描写。夫人的慈爱与细心以及孩子们对她的依恋谱成一曲祥和的乐章,尽显天伦之乐。而拉姆齐先生的出现却似乎总是一个不和谐的音符,以至常在孩子心中激起极端的反感情绪。“詹姆斯讨厌他走到他们跟前来,……他讨厌他打扰他们;……干扰了他与母亲单纯而美好的关系。”[3]为什么同为双亲之一的父亲与母亲带给孩子的感受却如此不同呢?拉姆齐先生是一位维多利亚时代的男性家长,是单一男性气质的代表,男性理性的化身。他所崇尚的是理性和逻辑,他说的事实永远都是事实,他不会弄虚作假,也从不歪曲事实。他从不会把一句刺耳的话说得婉转一点,去敷衍讨好他人,更不用说自己的孩子们。然而,正是由于他否认感情,感觉、直觉和非理性的重要性,片面强调单一男性气质而没有给女性气质留下一丝一毫的位置,注定了他高高在上的地位以及与孩子们的隔阂。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小说开始时他对于去灯塔的态度了。当小儿子吵着第二天要去灯塔时,拉姆齐夫人出于爱子之情说:“行啊,如果明天天气好,当然没有问题”,[3]虽然知道明天很可能晴不了,拉姆齐夫人仍以母性的慈爱给儿子一个希望与安慰。而认为理性和事实高于一切的拉姆齐先生完全不考虑孩子的心情,粗暴地断言:“明天天气不会好。”[3]在夫人看来,如此不近人情地追求真理,如此恣意、如此残忍地撕碎礼仪的薄面纱是对人类体面的极为恐怖的践踏。拉姆齐夫人代表着一种女性不同的心智结构,那是一种她的丈夫所缺少的细致的情感、温柔的同情心和敏锐的直觉。因此试图以女性的温柔、情感去体会、满足孩子的愿望。而对拉姆齐先生而言,尊重事实、坚持原则要比不让孩子失望更为重要。他不能容忍妻子对孩子的安慰:“她的话不可理喻到了极点,这种愚顽的妇人之见激怒了他。……她公然违背事实,让他的孩子抱着完全渺茫的希望。这实际上是在说谎。他气得在台阶上跺脚,骂道:“真该死!”[3]作为单一男性气质的代表,拉姆齐先生善于用理性和逻辑来解释和处理世上的一切事情。他不仅以这样的态度研究学问,而且在处理人际交往、家庭关系上也是坚持原则、尊重事实,因此他的态度非常固执,甚至到了否定人性、压制情感的地步。
在日常生活中,过分强调单一的男性气质导致了男性的孤独和异化。社会和生活也由于极度的理性而变得冰冷,失去了温情与和谐。拉姆齐夫人主持的宴会最初就遭受到这种极端单一男性气质的威胁。晚宴上,那些自视甚高的男性们无聊地分散而坐,互不攀谈。他们以自我为中心而导致彼此产生了隔膜,难于沟通。拉姆齐先生冥思苦想;塔斯莱感到自己不受欢迎;科学家威廉·班克斯宁愿呆在家里。他们都各自坐着,似乎什么也没有融合在一起。相互谈话,交流思想,创造气氛的努力都依赖于拉姆齐夫人,伍尔夫在这里强调了女性气质的作用。实际上,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两者并无高低、贵贱之分而应该是相互补充,相互融合的。女性气质的魅力也是推动生活和世界运转的力量。拉姆齐夫人正是以她的女性气质消解了男性的冷酷、孤独、焦虑、彷徨和虚无,使他们内心充满温暖、和谐和柔情。
与拉姆齐先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拉姆齐夫人。她是典型的单一女性气质的代表,扮演着“房中天使”的角色。根据“双性同体”理论,男女两性都存在与自身性别相异的一面,“要想使人格和谐平衡,就心须允许男性人格中女性方面和女性人格的男性方面在个人的意识和行为中得到展现。”[4]然而在男权社会中,女性的自由发展受到严重压抑,她们的要求受到极端的压制和扭曲。作为家庭主妇的拉姆齐夫人与周围的男性相比,既没有事业,又没有高深的学问,只能扮演着男性社会为她规定的唯一角色-“房中天使”。但拉姆齐夫人的能力远不限于家庭,她渴望在男人统治的社会里有所作为,然而在男权社会中,无论女性内心的愿望有多么强烈,她都不可能独立的去掌握自己的世界、追求自己的未来,而只能通过丈夫、孩子和家庭来实现自己的价值。种种迹象表明,伍尔夫对拉姆齐夫人所代表的这种“房中天使”式人物是持否定态度的。在《女性的职业》中,她的立场最为坚定:“当我写评论时,”房中天使“常常出现于我的笔和纸之间,她是如此地打扰我、浪费我的时间,而且还折磨我,以致我最后把她杀死了。”[5]作为传统女性象征的拉姆齐夫人,正是由于完全压抑了自身的男性气质,能力无处发挥,进而转变为畸形的控制欲,家人和宾朋无不受她的负面影响。拉姆齐夫人的这种畸形的控制欲首先体现在她的丈夫身上。长期以来,拉姆齐先生在妻子的光彩中早已显得黯淡无光。他完全生活在妻子的翼护之下,纵然才华横溢,成就卓越,但在情感世界里他只是依附于妻子的寄生虫,贪婪地向她乞求赞扬,以确定自己的才华和价值以“使他恢复理性,使他由贫瘠变为丰沃。”[3]作为众人的情感中心,拉姆齐夫人既是庇护者,也是控制者。拉姆齐夫人对丈夫以自我为中心的个性极其宽容,她甚至纵容、维护丈夫的专制与暴政。这种泛滥的爱使拉姆齐先生上瘾并导致了其对妻子无限的依赖性。正是由于拉姆齐夫人对丈夫的纵容,培养甚至是教唆,以个人为中心的拉姆齐先生在感情上拒绝付出,他与别人的交流只能是单向的,即他索取而别人付出。因此他与别人,包括与自己的孩子们之间,很难建立一种双向的理解和融和关系,以致于他与孩子们的关系日益生硬和疏远。“拉姆齐夫人的美和保护使人不想走开。”[6]而这也正是她所希望的:所有人都在精神上依赖她,都围在她身边,由她来安排他们的生活。对于孩子,拉姆齐夫人的情感是复杂的:一方面,她不希望小詹姆斯长大,可以免受生活的苦难;另一方面,她的母性支配欲希望他永远为自己所有并希望孩子们永远爱她,永远需要她的保护。对于其他男性,她就像一只伸出翅膀保护一窝雏鸡的老母鸡,“把所有的男性都拢在她的庇护之下”。[3]但在众人皆醉时,莉莉却看到了拉姆齐夫人的另一面:她的盛气凌人之处。拉姆齐夫人对班克斯表示关心时,有一大段独白:“拉姆齐夫人可怜他。她似乎在说:可怜的威廉·班克斯。……其实这不是真的,这种失误产生于她的本能,产生于她自身的需要而不是别人的需要。其实他丝毫也不值得可怜。他有自己的工作。”[3]具有独立精神的莉莉看到了拉姆齐夫人利他主义后面自私的一面,特别是当想到拉姆齐夫人带着毫不动摇的冷静态度,硬要自作主张地把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命运强加于她,她几乎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深受父权制文化毒害的女性会自觉地将男性对她们的要求变成她们对自己的要求,这种要求不仅使她们安心于自己的奴隶地位,而且还会充当她们压迫者的同盟,成为压迫其她妇女的一股势力。”[7]拉姆齐夫人的悲剧正在于此,她自己不仅完全接受男权思想,甘做男性的附庸,而且还扮演了男权的维护者并将之施加给一代又一代的女性,成为其他女性认识自我、完善自我的绊脚石。其实,她的女儿们从小就产生了与其截然不同的念头,都不愿像母亲那样因终日操持家务,照料男人而迷失自我。“她的女儿普鲁、南希和罗斯把脑袋从盘子上抬起,却只能在心里玩味一些叛逆的念头,一些她们酝酿已久的、要过一种与她截然不同的生活的念头;也许,是在巴黎;一种比较奔放的生活;不用总是照料这些或那些男人;因为,她们每个人的脑海里默默怀疑那种儒雅殷勤和骑士风度,那个英国银行和印度帝国,以及那些婚纱和戴戒指的手指。”[3]虽然有这种强烈的反叛念头,她们却只敢在心里玩味,不敢表露出来。因为拉姆齐夫人是不允许她的孩子们有邪思异想的,在她眼里,孩子们只能按她的思想模式去发展。明塔深受拉姆齐夫人的影响,并在拉姆齐夫人的撮合下与保罗结婚,最终证明是不幸福的。莉莉选择独身,逃避婚姻,在很大程度上是源于拉姆齐夫人。文中伍尔夫也对拉姆齐夫人表示了强烈的不满:“这一切都是拉姆齐夫人造成的。如今她死了,可是莉莉还在,四十四岁的人了,还在虚度光阴,一事无成,……这些都是拉姆齐夫人的过错。”[3]其实,莉莉并非没有追求者,班克斯就一直对她情有独衷,但她却未接受。生活在拉姆齐夫人的身边,亲眼看到夫人是如何的终日操劳,为家庭、为丈夫、为孩子,完全丧失了自己,最后“却没有给自己留下半点躯壳以便认清自己,”[3]莉莉感到了婚姻的恐怖。在这种负面影响下,莉莉拼命地压抑自身的女性气质,压抑对爱的渴望,并不停地对自己说:“不管怎样,我不需要结婚,谢天谢地:我不需要经历那种堕落。”[3]然而,逃离了婚姻束缚的莉莉并未获得心灵上的平静,而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此时她唯一的寄托就是绘画,希望自己的艺术作品获得成功。但是无论怎样努力,她的画都不能令自己和别人满意。另外,她还被认为铁石心肠,没有女性的丰富情感。她自己也自嘲说:“我不是一个真女人,我只是一个别扭、古怪的老处女。[3]这反映出女性在自我解放过程中产生的一个问题:新的自我是否一定要丧失女性气质?答案是否定的。伍尔夫坚信最美好的人性应是个人内部男性成分与女性成分的完美融合,理想的创作状态是双性因素的和谐配合,任何纯粹的,单一的男性或女性,都是致命的。而莉莉正是由于受拉姆齐夫人的负面影响而走向了夫人的反面:完全压抑了其自身的女性气质而无法画出令自己满意的作品。
在男权社会中,这种两性二元对立的传统婚姻模式夸大了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之间的差异,抹杀了两者之间的共性,从而导致了男女之间的一系列矛盾与冲突,已成为两性之间的悲剧的根源。作为传统婚姻代表的拉姆齐夫妇由于违背了“双性同体”原则而各自处于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的一端,不能实现完整和谐的人格,造成了婚姻悲剧。在小说的第二部分“时光流逝”中,作者轻描淡写地把拉姆齐夫人的死一笔带过,充分体现出她对拉姆齐夫人的漠视。为此,有评论家认为:“在《到灯塔去》中,作者犯了弑母罪。”[8]只有这样,拉姆齐先生和孩子们才能完成灯塔之行,莉莉才能描绘出心中理想的画面。小说第三部分“灯塔”展示了单一男性气质和单一女性气质冲突的结束。伍尔夫在小说中找到了实现完美和谐人格的途径-双性同体。在小说的最后,到灯塔去已不仅仅是一次普通的航行,它更象征着实现伍尔夫所推崇的双性同体这一完整和谐人格之旅。抵达灯塔一刻,拉姆齐先生仰望灯塔,豁然开朗:人们不仅需要理性,而且更需要温情和理解。此时,他克服了最初的单一男性气质,与子女消除了隔阂,与妻子的精神合为一体。他找到了以前只有妻子才具有的女性气质,并与自身的男性气质相融合,达到了双性同体这一和谐的人格。拉姆齐夫妇的小儿子詹姆斯的性格发展也体现了双性同体这一思想。小说结尾处詹姆斯认识到存在两个不同的灯塔:他童年时和妈妈一起看到的银色蒙蒙、在夜空中眨着黄色眼睛的灯塔和他长大后陪父亲去灯塔时所看到的坚硬挺拔、四周被海水冲刷得发白的灯塔。他懂得了从父母两种人生经验角度看待生活,思想更为成熟了。在小说最后,莉莉最终形成了完整和谐的“双性同体”人格。莉莉性格走向成熟、走向完整的标志是成功地完成绘画。按照伍尔夫的观点,只有同时具备男女两性气质的人才能取得艺术上的成就。在赞美拉姆奇先生的鞋时,莉莉领悟到女性气质的重要作用,最终展现了其一直无法外露的同情心,释放了女性气质,并与男性气质相结合,在此基础上完成了双性同体人格的建立。当拉姆奇先生一行人登上灯塔时,莉莉在画布上描绘出多年来一直未能捕捉到的景象:象征着女性阴柔美的蝴蝶翅膀和象征着男性扎实感的钢筋结构这两种力量相融合,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这才是莉莉理想的画面。
综上所述,通过对“双性同体”理论的研究,笔者认为,与其说《到灯塔去》是一部对拉姆齐夫妇婚姻的赞歌,倒不如说它是作者有意让读者对男权社会单一男性气质和单一女性气质对立的传统婚姻模式进行的再思考,再认识,甚至将之摈弃。伍尔夫坚信最美好的人性应是个人内部男性气质与女性气质的完美融合,即完整和谐的“双性同体”,而对这一完美和谐人格的追求更构筑了《到灯塔去》的深层内涵。尽管人类已经进入二十一世纪,但由于千百年来父权社会性别体系的作用和历史文化的影响,女性至今仍遭受着各种歧视和不公平待遇。“双性同体”思想对突破性别二元对立对人心灵的羁绊,促进完整人格的形成,实现男女两性平等交流、和谐共处都有着重要的意义。并且,“双性同体”思想所强调的和谐对解决由文化、种族、宗教差异所导致的各种冲突也具有十分重要的指导意义。
[1] 弗洛伊德1性欲三论[M]1赵蕾,宋景堂译1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01
[2] 弗吉尼亚·伍尔夫著1一间自己的屋子[M]1王还译1北京:三联书店,19921
[3] 弗吉尼亚·伍尔夫1到灯塔去[M]1马爱农译1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1
[4] 霍尔等1荣格心理学入门[M]1冯川译1北京:三联书店,19871
[5] Virginia Woolf:The Death of the Mother and Other Essays[C]1 New York:Harcou rt,Brace and Company,Inc,19421
[6] Lilienfeld,Jane1The Decep tiveness of Beauty:Mother Love and Mother Hate1Virginia Woolf’s To the Lighthou se[C]1Ed1Harold Bloom1New York:Chelsea Hou se Publisher,19871
[7] 张岩冰1女权主义文论[M]1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1
[8] Clare Hanson:Virginia Woo lf[M]1Macmillan Press,Ltd,19941
Opposition between Ma sculin ity and Fem in in ity——An Interp retation of the Tragic Marriage between Mr1 and Mrs1Ram say in To the Lighthouse
D INGWei,ZHANG Rong2sheng
(English Education Department,Mudanjiang NormalUniversity,Mudanjiang Heilongjiang 157000,China)
To the Lighthouse;Androgyny;Masculinity;Fem inini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Androgyny theory,the thesis analyzed the tragedy ofMr1and Mrs Ram say’smar2 riage and expo sed the state of opposition between sole2masculinity and sole2femininity in a male2dominated society rep resented by Mr1and Mrs1Ram say respectively1Moreover,it disclosed the deep meaning embodied in Virginia Woolf’s To the Lighthouse,namely,the denialof traditionalmarriage characterized by the binary opposition of two sexes and the pursuitof the Androgyny,the perfect and harmonious state of personality1
I10614
A
167322804(2010)0220188204
2009204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