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马克思的计划经济思想
2010-08-15程慧敏
程慧敏
试论马克思的计划经济思想
程慧敏
马克思的计划经济思想是科学社会主义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现实社会孜孜以求的目标,马克思正是在分析消灭商品拜物教时提出了计划经济思想,在现实社会的历史条件下,马克思的计划经济思想需要寻找社会公正与社会合理的有效途径。虽然马克思的计划经济思想也存在着些许“空场”,但其在方法论的策略层面依旧具有不可抹煞的价值和作用。
计划经济;商品拜物教;“自由人联合体”
经济学的推进演化往往承载于当下的时代背景,思想历史的坐标系中所呈现出的坐标点,都是应当下社会状况而生的一种诠释或反应,它们的区别仅仅在于全面与否、真实与否或者科学与否,诸如此类。对现实矛盾和历史过程的深情眷注,正是马克思、恩格斯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基本视阈,马克思关于计划经济的思想恰恰是从现实出发,其最直接的理论前提是与当时的社会经济状况和基本矛盾休戚相关的。
一、马克思计划经济思想提出的原因探究
《资本论》的一个典型分析框架是结合微观分析与宏观把握,从而形成一种逻辑严密的、整体性的分析方法。“商品”是马克思分析资本主义社会的起始点,作为资本主义经济生活的一个鲜活细胞,从逻辑的角度看,它包含着经济生活的各种因素,表现出整个社会的总体范型。“最初一看,商品好象是一种很简单很平凡的东西。对商品的分析表明,它却是一种很古怪的东西,充满形而上学的微妙和神学的怪诞。”[1]87商品本来是司空见惯的普通之物,却具有了形而上学的“微妙”,因为在商品生产的条件下,生产者之间人与人的应然关系被商品所“遮蔽”,表现为物与物的实然关系(即商品与商品的关系)。生产关系的“物化”使商品替身化,与之相伴而生的是带上了神秘的“面纱”性质——拜物教性质。
颠倒的关系必然会产生与之相对应的颠倒的观念,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物化、商品的拜物教性质,自然也滋生出相应的商品拜物教观念,这种推理过程与宗教的存在不期而同。马克思说:“因此,要找一个比喻,我们就得逃到宗教世界的幻境中去。在那里,人脑的产物表现为赋有生命的、彼此发生关系并同人发生关系的独立存在的东西。在商品世界里,人手的产物也是这样。我把这叫做拜物教。”[1]89商品的物理形式及其所表现出的价值关系根本上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某种社会关系,“但它在人们面前采取了物与物的关系的虚幻形式”[1]89。商品本应是人类劳动、交换的产物,却似乎“堂而皇之”地成了独立于人之外的存在,它的这种神秘性质(“拜物教”)所指称的就是物-物关系“遮蔽”下的人-人关系,以及物支配着人的荒诞现象。然而,商品拜物教有其存在的客观必然性,“劳动产品一旦作为商品来生产,就带上拜物教性质,因此拜物教是同商品生产分不开的。商品世界的这种拜物教性质,象以上分析已经表明的,是来源于生产商品的劳动所特有的社会性质”[1]89。可见,商品“拜物教”正是在生产资料私有制的条件下特定经济关系的唯实反映。只有从无产阶级立场,以及唯物史观的视角出发,才能使商品、价值等范畴的“庐山真面目”昭然若揭。“凡是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看到物与物之间关系的地方(商品交换商品),马克思都揭示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2]5-6从而,透过物的外壳揭示出商品价值的社会性(人与人之间社会关系的体现)和历史性(这种社会关系诚然是个历史范畴)。
要消灭商品拜物教就必须要解除它赖以存在的历史根基,即消灭私有制、实行计划经济。马克思提出此主张的原因有二:一是从情感角度讲,他站在无产阶级立场上,本着解放劳苦大众的善意愿望,“只有马克思的哲学唯物主义,才给无产阶级指明了摆脱精神奴役的出路”[2]8;二是从理智角度讲,计划经济思想是公有制思想意识的必然逻辑后果。只有在无产阶级真正掌握了生产资料、拥有“主人”意识,并有计划地从事社会经济时,才能摆脱“奴隶”意识、改变种种“异化”状态。“只有当社会生活过程即物质生产过程的形态,作为自由结合的人的产物,处于人的有意识有计划的控制之下的时候,它才会把自己的神秘的纱幕揭掉。”[1]97
二、马克思的计划经济构想
马克思的计划经济构想并不等于实践中的社会主义计划经济模式,二者有不同的内在规定性和历史使命。前者具有目的价值,而后者则具有手段价值,它仅是特定经济条件下的历史产物。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探讨了扬弃资本主义的经济可能性,他所提出的计划经济理论可以说是一种预见,构建了超越资本主义的未来社会蓝本。从论证方式上来看,这活脱开屏为一个“历史目的论”的图式,他在现实社会的历史条件下,试图寻找社会公正与社会合理的有效途径。
“计划”表征着人类的主体性和能动性,显示着人之为人的力量;“计划经济”则表明在具体的、有生命的经济活动中人类主体地位的确立,同时也是人类自觉经济行为的具象表现。计划经济思想作为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创立主要基于两大背景资源:一是扬弃空想社会主义,在批判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导致的消极后果方面,两者的观点表现出惊人的一致,“商业危机像过去的大瘟疫一样按期来临,而且它所造成的悲惨现象和不道德的后果比瘟疫所造成的更大。……由竞争关系所造成的价格永远摇摆不定的状况,使商业丧失了道德的最后一点痕迹。”[3]614二是揭露当时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资产阶级社会是历史上最发达的和最复杂的生产组织,因此,那些表现它的各种关系的范畴以及对于它的结构的理解,同时也能使我们透视一切已经覆灭的社会形式的结构和生产关系。”[4]108在此两大背景资源的基础之上,马克思逻辑地推出未来社会的经济运行模式——计划经济,强调社会性地、有计划地、优化公正地、合理地消费资源,同时也“在事实上承认现代生产力的社会本性,因而也就是使生产、占有和交换的方式同生产资料的社会性相适应。”[5]318-319
《资本论》书写的计划经济支撑下的社会,主要由“自由人联合体”[1]95组成,按照整个社会和每一个体的需要对生产予以计划性的调节,剥夺剥夺者,“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1]832,从而最终有利于人的自由全面的发展。这种社会范围内,每一个体劳动力都被自觉地当作一个有效的社会分子参与其中,社会发展的“平行四边形法则”成效更加明显,依照整个社会的统一计划加以分配,马克思称这种动向为“鲁滨逊的劳动的一切规定又重演了,不过不是在个人身上,而是在社会范围内重演”[1]95。围绕着为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寻觅解决路径这一核心理念,马克思、恩格斯都曾经认为要“通过社会对自己的劳动时间所进行的直接的自觉的控制”[6]365来实现。马克思十分重视社会成效,尤其是时间的节约,认为只有计划性地系统应用劳动时间,“才能实现符合社会全部需要的生产。因此,时间的节约,以及劳动时间在不同的生产部门之间有计划的分配,在共同生产的基础上仍然是首要的经济规律。”[7]120在社会主义社会,节约时间可以使社会生产规律高效运作,从而避免盲目浪费、取得更长久的社会硕果。时间利用的效果越大,人类就越能发展,“但是,这个自由王国只有建立在必然王国的基础上,才能繁荣起来。工作日的缩短是根本条件。”[8]927
要而言之,马克思的计划经济理论,试图寻觅社会公正合理的解决路向,通过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这一手段,最终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就计划的目的而言);试图对社会元素运筹帷幄,并按一定的计划方法,即统一的计划协调各种冗繁的社会关系加以“践行”,使其合乎社会效益这一黄金定律(就计划的原则而论)。
三、对马克思计划经济思想的评价
马克思的计划经济思想作为一种理论设想,不是单纯的从学说到学说,而是独具匠心,以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根植于现实之中。从此层面讲,该理论在初始时是超越了空想社会主义、诞生于现实与理想相结合的前瞻性思想。但进一步往下推衍将其落实,就存在着些许“空场”,现实行为很难与理论构想完全契合,“没有‘纯粹的’和完全‘一致的’社会。每一个实际体制都是建立在相互矛盾着的原则与需要的实际妥协之上的。”[9]114有效地实施计划,从理论上加以分析的话,必然蕴涵着几个假定。
其一,计划主体的理性万能假定。计划经济归根到底,需要计划的实施主体具有万能的性质,能准确收集、把握甚至决策各种具体形势,正确制定符合整个社会成员长远需要和近期需要的合理计划。然而放到事实层面上来考虑,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个体人的有限性这一点无可厚非,即使是整个历史长河中人的“类”存在,也很难绝对达到这种纯粹的“万能”境界,因为人本身就是一个有限与无限的统一体。在哈耶克看来,正是人们过于相信人的理性万能,才终究错误地滑进计划经济的无底深渊,人类的“知”是有限的,“无知”才是人类的常态。其二,完美道德假定。计划经济必然要求计划的实施者在道德上是完美无缺的人,也就无疑应该是道德至上、完全的“超人”。现实却并非如此,这是人类永远无法解决和摆脱的事实与矛盾,况且实践中价值立场等因素也会渗入到决策之中。
计划经济下种种“假定”的存在,导致其运行的实现后果并不乐观。计划毕竟只是人们主观意愿的体现,最后出现的经济残失、政治集中等局面正好被哈耶克言中,“各种经济现象之间密切的相互依存使我们不容易使计划恰好停止在我们所希望的限度内,并且市场的自由活动所受的阻碍一旦超过了一定的程度,计划者就被迫将管制范围加以扩展,直到它变得无所不包为止。”[10]103但我们不能仅仅因为理论在实际运用中出现了偏差,就随意地彻底否定理论。哈耶克没有抓住马克思计划经济思想的精髓所在,他是基于自由主义立场,把目的与手段的分离作为批判社会主义的起点,认为社会主义意味着“奴役”,追求计划经济必然会导致极权主义;而马克思所设定的自由自觉的活动成为“人之为人”的规定,其计划经济是目的与手段两维度的有机整合,计划经济的前提非常严格,需要建立在主体(人)全面发展和客体(社会生产力)充分发展的基础之上,故马克思主义并不等于哈耶克所说的“通往奴役之路”。
总而言之,马克思的计划经济思想虽然存在着些许“空场”,却依然不能“遮蔽”它的光芒——方法论意义,他向人们预示的只是未来社会的图景,并未展示出操作层面上的具体途径,因为“在将来某个特定的时刻应该做些什么,应该马上做些什么,这当然完全取决于人们将不得不在其中活动的那个特定的历史环境。”[11]154马克思思想独辟蹊径之处就在于,它不仅给人以理论本身,还授人以方法论的指导。
[1]资本论: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
[2]列宁全集:第1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9.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8]资本论: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
[9]亚诺什·科尔内.矛盾与困境:关于社会主义经济和社会的研究[M].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1987.
[10]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冯·哈耶克.通往奴役之路[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
[1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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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715
A
1673-1999(2010)14-0065-03
程慧敏(1980-),女,河北蠡县人,北京师范大学(北京100875)哲学与社会学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价值与文化研究。
2010-0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