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旅平河南赈灾会看同乡组织在赈灾中的作用

叶宗宝，薛 彦

（信阳师范学院 历史学院，河南 信阳 464000）

从旅平河南赈灾会看同乡组织在赈灾中的作用

叶宗宝，薛 彦

（信阳师范学院 历史学院，河南 信阳 464000）

在1929年河南灾荒救济中，旅平河南赈灾会发挥了主导作用。它不仅督促政府积极赈灾，还以灵活的方式将社会力量动员起来，使赈灾活动得到了广泛支持。

同乡；赈灾；河南；旅平河南赈灾会

学界对义赈的研究，一般都关注全国性的慈善团体，对在赈灾中异常活跃的同乡组织多存而不论。同乡组织的救济活动，最早应追溯到明清之际的会馆，“丁戊奇荒”后，随着官赈式微，由同乡发起的义赈异军突起，在社会救济中起了重要作用。本文即以旅平河南赈灾会为例，分析同乡组织在赈灾中的作用。

一、旅平河南赈灾会的成立

1928年，中国发生大面积旱灾，西北、华北的灾情尤为严重。据统计，截至1929年3月，河南112县受灾，灾民7611666人[1]。这次灾荒发生的政治环境是异乎寻常的：1928年春旱时，北伐战争正在进行，到北伐结束时，旱魃已肆虐于大半中国。尽管政府设置了不少赈灾机关，但救济却力不从心。据报道：“政府对于赈灾之计划虽已时有所闻，而事实上所得之成绩除任命若干赈灾委员外，不过为望梅止渴之附加税尚未实行征收矣。”然“附税何时可以实收，及收入以后是否惠及灾民，未免不无疑问”[2]。

河南局势则更为复杂，1929年1月全国军事编遣会议之后，蒋介石与冯玉祥的矛盾浮出水面。河南为冯玉祥管辖，由于担心自己的军队被蒋介石吃掉，故冯玉祥做出了西撤潼关的准备[3]63。冯军一撤，土匪蜂起，“大杆攻破县城，小杆焚掠村镇”[4]1。面对如此破烂的时局，旅居北平的李敏修感慨道：“呜呼！自吾有生以来吾豫之灾祲荐沓未有如民国戊辰、己已之甚者也……继值戊辰无秋，己已无麦，交通梗阻，战祸连绵，而两河孑黎乃益无可以谋幸生之路矣。”[5]2因此，他呼吁成立旅平河南赈灾会以救济家乡。

旅平河南赈灾会（以下简称“平赈会”）于1928年12月正式成立，地址在北平达智桥嵩云草堂。根据《旅平河南赈灾会简章》，该会由主席、名誉委员、委员、各股职员和驻各地招待处职员组成。“凡热心赞助本会事务或特别捐助本会赈款者得推为本会名誉委员或顾问”，实际事务由“旅平河南赈灾会委员会”办理。委员会下设5个分支机构，分别为交际股、文牍股、会计股、庶务股和稽核股。笔者统计，在册职员303人中，河南籍260人，非河南籍9人，不明籍贯34人[6]1―27。据藏于国家图书馆的拓片《旅平河南赈灾会记》载：“救灾，义也。无种族畛域先后之别，苟罹灾祲即宜救恤，乃天下之通论也。”可见，平赈会是晚清以来河南同乡之义赈活动的延续。

二、旅平河南赈灾会的活动

平赈会的活动主要有四项，分别是募集赈款、代办平粜、购办籽种和移民东北。这些措施虽属于邓云特所说的“消极之救济”[7]205，但在蒋、冯冲突不断升级的情况下，这样的救济也是难能可贵的。

1．筹集赈款。平赈会的赈灾资金主要来自社会募捐。1928年12月至1929年12月，社会捐款累计达113629元8角3厘，约占赈款总额的80%。这些捐款主要来自善团、公所（或公会）、商号、个人和私宅，其中善团捐款5件，约占捐款总额的76%；个人捐款计361件，占捐款总额12%强；其他如公所、公会捐款4件，商号捐款350件，住宅捐9件，戏捐2件，总计占捐款总额不足12%[8]3―27。

募捐之所以得到广泛响应，一方面是因为平赈会将“募捐公启”、“捐册”和“河南各县灾情调查表”寄给各慈善组织及军政要人，由后者直接捐助或发起募捐；另一方面，平赈会定期在北平中山水榭茶馆召集报界代表通报灾情，并责专人将灾情以书面形式，“报豫陕甘《赈灾周刊》及《大公报》‘灾区状况’栏并其他各报馆通讯社扩大宣传”[9]121。

2．代办平粜。1929年，有平粜机关致电平赈会，询问“运粮免费办法”，并委托该会在北平、辽宁等地购买粮食运赴家乡[9]388。在此情况下，平赈会于1929年先后为新乡、武安、汲县、汤阴等县代办了14次平粜。

平粜活动并不顺利。这是因为，一方面，政府对于“粜粮”是否“赈粮”迟疑不决。平赈会自平粜伊始就与当局交涉，但直至1929年7月才得到肯定答复。另一方面，在政局混乱的情况下，车辆常被扣押，即便有车运粮，途中亦难免遭兵匪劫持[9]29。这表明，即便平赈会购得大批赈粮，也未必能发到灾民手中。

3．购办籽种。1929年8月冬麦播种在即，平赈会草拟并向国赈会呈送“农民组合自购麦种与借款购运麦种办法”，经朱庆澜提议，国赈会成立了“集款购借麦种委员会”。不久，“购运麦种办法”便被提交国民党第12次常务会议议决[10]。

国赈会虽采纳了平赈会提出的代购籽种办法，但履行起来却难，问题仍出在运输条件和车辆问题上。比如，平赈会在购买籽种期间，就为获得免费运输条件，与当局打了不少笔墨官司，尽管没有满意结果，但该会还是商定于平汉线之信阳、郾城，陇海线之黄口、归德，各购1500吨麦种，运至洛阳、陕州一带。可是，挨到籽种分到灾民之手，已是10月10日，播种期早已过矣[9]99。

4．移民东北。由于时局动荡，移粟难以奏效，故组织灾民赴东北垦荒就食便成了主要的赈灾措施。在灾民起身北上之前，平赈会对灾民的运输、旅途招待及在东北的安插等，都进行了周详安排。移民路线是：灾民先行至设立于各受灾县的移民招待处，然后汇聚平汉线之郑州、新乡、安阳站，再由此开赴丰台，转车东上。据统计，1929年5—9月，由丰台转车东上的灾民共43批，总计35004人[11]13―16。

经平赈会联络，移民的旅途招待也得到了可靠保障。“自北宁路丰台站起点及丰台以东各招待处所”由北平红卍字会招待，平赈会担任“丰台以南平汉、陇海路线各招待处之责”。华洋义赈会也答应将“美国华灾协济会捐来中华国币壹拾贰万五千元整充办理移送灾民之用”，在打虎山，按到站“灾民人数补助移民经费”[9]197。至于其他善团，如北平红卐字会、山海关红卐字会、天津红卐字会、东北救济难民联慈办事处、梁县红卐字会、东北筹赈会、天津华北赈灾会、锦州太平洋慈善会、沈阳直鲁豫难民救济所、东北五台山佛教普济会、豫西救灾会等等，也都参与了这次救济行动。显然，陈翰笙说河南移民的旅途待遇格外优厚，与平赈会的精心组织是分不开的[12]65。

三、河南同乡在赈灾中的作用

(一) 对赈灾活动的主导作用

1929年，政府拨款仅占赈款总额的20%，即便这点儿拨款，也是平赈会员李子中凭借他与许世英的关系向国赈会争取的结果[9]93―94，可见，平赈会在整个赈灾过程中起着主导作用。比如，平抑粮价本是地方平粜局的事，但实际上平赈会却代理了这一任务。“购办籽种”活动也表明，国赈会之所以于1929年9月组织“集款购借麦种委员会”，实肇端于平赈会的倡导。至于移民东北活动，平赈会更是将河南、东北乃至中央政府的相关部门充分调动起来。显然，整个赈灾活动的开展，平赈会都处于枢纽地位。

(二) 对政府赈灾的督促作用

前述平赈会与赈务部门交涉车辆和免费运输条件，以及向政府倡言购办籽种等活动，表明河南同乡对政府赈灾具有督促作用。不过，此方面最有力的例证，应是该会与国赈会发生的“二五之争”。1929年1月，财政部发行了1000万元赈灾公债，按原定方案，国赈会应以陕西40%、甘肃35%、河南25%的比例进行分配，但国赈会竟“以冯总司令电请陕甘赈款应予平分之故”，将豫省减去五分。此举激怒了河南同乡，他们纷纷致电国赈会，“重提会议，力从原案”[9]31，并借助媒介向政府施压。尽管论争的结局，是“豫省仍按百分之二十分配”[9]40，但此次争执毕竟给当局敲响了警钟。

(三) 对社会力量的动员作用

平赈会赈灾活动的每一步进展，都得益于其有效的赈灾动员方式。一方面，它不断通过同乡、同学和同事关系扩大赈灾网络。例如，王仲成之所以“被分配到丰台车站难民招待站作招待工作”，是因为郭仲隗、杜信之的介绍[13]93―94。而王遴迹“与李敏修之子李季和同学”，黄自正是“河南政界人物黄自芳的兄弟”，李敏修及平赈会名誉委员王敬芳、吴敬修、吴西翼、阎琳、宋赓荫、郭涵、刘基炎等人，又是成立于1919年“旅京河南同乡会”的会员。至于“移民招待处”办事员田筱香、李祥麟、李荣升、赵鸿绪、王泽攽等人，都是李敏修“经正书舍”的门生[14]170―171。另一方面，河南同乡假赈灾组织的名义，向政府或其他社会组织争取支持。比如，冯玉祥曾将北平市政府的募捐赈款“转发”平赈会，阎锡山、张继、商震、何其巩、白崇禧、方叔平、陈雪轩、舒寿忱等军政界人士也曾参与了募捐活动[9]133。在移民过程中，平赈会还争取了华洋义赈会等10余个省内外慈善组织的援助。可见，正是依靠这两种独特的赈灾动员方式，平赈会才得到了广泛支持。

[1] 佚名．豫陕甘灾民总数[N]．大公报．1929-03-17．

[2] 佚名．赈灾附税[N]．盛京时报．1929-04-19．

[3] 存萃学社．1927—1934年的反蒋战争：上册[M]．香港：大东图书公司，1978．

[4] 河南省赈务处．河南各县灾情状况：豫灾弁言[R]．1929．

[5] 旅平河南赈灾会．旅平河南赈灾会征信录：序言一[R]．1929．

[6] 旅平河南赈灾会．旅平河南赈灾会征信录：组织[R]．1929．

[7] 邓云特．中国救荒史[M]．上海：上海书店，1984．

[8] 旅平河南赈灾会．旅平河南赈灾会征信录：出纳报告[R]．1929．

[9] 旅平河南赈灾会．旅平河南赈灾会征信录：公牍[R]．1929．

[10] 赈灾委员会制定输运振品免费章则及有关文书[R]．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卷宗号：一一六/2．

[11] 旅平河南赈灾会．旅平河南赈灾会征信录：事务报告[R]．1929．

[12] 陈翰笙．难民的东北流亡[G]//解放前的中国农村：第二辑．北京：中国展望出版社，1986．

[13] 耿玉儒．宁作大事不作大官的李敏修[G]//新乡文史资料：第4辑，1990．

[14] 王仲成．我所知道的旅平河南赈灾会[G]//河南文史资料：第19辑，1986．

The Role of Countrymen Team in Relieving Disaster: A Study of Henan Countrymen Team in Lvping

YE Zong-bao, XUE Yan
(School of History, Xinyang Normal University, Xinyang Henan 464000, China)

Henan countrymen team plays a leading part in relieving the drought happened in 1929, Henan relieving countrymen team not only supervises and urges the government but also quickly mobilizes many social forces in a skillful way, thus provides much more strength in relieving work.

countrymen; disaster relieve; Henan; Henan relieving countrymen team

K263

A

1006-5261(2010)01-0114-03

2009-11-09

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2008-ZX-134）；河南省政府决策研究招标课题（B030）

叶宗宝（1973—），男，河南固始人，博士。

〔责任编辑 郭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