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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宁方言中“得”的语法化

2010-08-15占升平

遵义师范学院学报 2010年1期
关键词:常宁补语被动

占升平

(遵义师范学院中文系,贵州遵义563002)

常宁方言中“得”的语法化

占升平

(遵义师范学院中文系,贵州遵义563002)

常宁方言中的“得”是个兼类词。可以作动词、助词、助动词和介词用。这些不同用法反映了不同历史时期“得”的词汇意义和句法功能的演变在共时平面的投射。常宁方言中“得”的语法化有两条路径:一是词义引申泛化;二是重新分析。

常宁方言;得;语法化

引言

常宁市是湖南省的一个县级市,地处湘中偏南。鲍厚星、陈晖[1]把常宁方言划归湖南境内赣语区中的资耒片。

常宁方言中的“得”是个常用词。吴启主[2]认为常宁方言中的“得”是个兼类词,并对它的用法进行了初步考察。虽然吴先生的描写较为详尽,但还是有些常用用法没有列出来。同时由于体例编排的原因,这些不同用法散落在不同的章节中,不易看出各义项间的联系,难以整体把握常宁方言中“得”的用法。本文想在吴先生研究的基础上,从以下两个方面进行考察:详细描写“得”在常宁方言中的用法;考察常宁方言中的“得”的语法化路径。

1“得”的句法功能

常宁方言中的“得”有多种用法。

它可以独立作谓语动词用,也可以跟别的动词构成“得V式”和“V得式”结构;还可以充当VP1NP1VP2NP2结构中的VP1或VP2。在这些不同的结构中充当的句法成分和功能都不相同。“得”的不同句法功能是它在不同历史阶段演变的结果。演变的路径不一,但却紧密相关。下面我们逐一考察“得”在常宁方言中的用法。

1.1 “得”作实义动词

a)给予。如:

(1)得你一甲碗。给你一只碗。

(2)得杯水得我。给我一杯水。

(3)再得你一次机会。再给你一次机会。

(4)佢要向我借单车,我冒借得佢。他向我借单车,我没借给他。

b)获得、得到。如:

(5)上学期小明得倒两张奖状。上学期小明获得了两张奖状。

(6)做一天才得20块钱,有点不划算。干一天挣20元钱,有点不划算。

(7)我不帮你,你屁也得不到一甲。我不帮你,你什么也得不到。

c)存在、拥有。一般用在否定句中。如:

(8)身上冒得钱,买不成。我身上没有钱,不能买。

(9)冒得时间倒,我要走倒。没有时间了,我要走了。

(10)我走进去看打一下,屋里冒得一个人。我进去看了一下,屋子里没有人。

d)花费时间或金钱。如:

(11)铁锅子得打几天不用就会起锈。铁锅不用的话,过几天就会生锈。

(12)衣服得一夜就会干。衣服过一夜就会干。

(13)我得半个小时就拿作业做完倒。我花半小时就把作业完成了。

(14)—咯件衣你得好多钱买格呃?你买这件衣花了多少钱?

—我得50块钱就买来倒。我50元钱就买来了。

“得”在常宁方言中的基本义是“得到”或“给予”。“存在、拥有”是在“获得”义基础上引申而来;“花费”义是在“给予”义上引申而来。“得”可以独立作谓语动词用,是个二价动词,后面可以带名词宾语。不过,“得”表示“花费”时宾语后要接一个VP才能完句。

1.2 “V得”结构

1.2.1 “得”跟在行为动词后作次要动词。如:

(15)两块钱卖得你。两块钱卖给你。

(16)收条等会写得你。等一会写收条给你。

(17)做一天弄得50块钱。干一天能得到50块钱。

(18)今年收得两三千斤谷。今年水稻能收两三千斤。

“得”跟在另一动词后作次要动词用,不是表意重点,表义重心在“得”前面的动词上。(15)、(16)“给予”义淡化,作用是表示前面动词行为方向是由施事指向与事。(17)、(18)不用在表完成的事件句中,一般用在未完成体中,“得”在这个语境中增添了“将会、可能”义。

1.2.2 用在“记、认”等心理动词后作构词成分。如:

(19)你还认得我末呃?你还认识我吗?

(20)那件事你还记得吗?那件事你还记得吗?

(21)我还记得那个人住格地方。我还记得那个人住的地方。

(22)你晓得昨日格事倒啊?你知道昨天的事了?

1.2.3 “得”放在行为动词后表示可能。如:

(23)雨停刮倒,走得倒。雨停了,可以走了。

(24)树上格橘子摘得倒。树上的橘子可以摘了。

(25)我明日赶得到。我明天可以赶到。

(26)咯件事我一个人做得完。这件事我一个人可以干完。

(23)、(24)表客观可能性,即客观条件许可,动作或事件会发生或完成。(25)、(26)表主观可能性,即主观上认定某动作或事件会发生或完成。

1.2.4 “得”在主动词后作助词

“得”在动词后作补语标记。补语可由形容词充当,也可以由动词性成分充当。

a)由形容词充当“得”后的补语。如:

(27)你还走得蛮快嘛,我使劲赶总冒赶上你。你走得真快,我使劲赶也赶不上你。

(28)今日菜煮得咸,我总在喝水还口干。今天的菜煮得太咸了,我不停喝水还是口渴。

b)由动词性成分充当“得”后补语。如:

(29)吓得我一身打颤。吓得我浑身颤抖。

(30)夜里黑得估(判断)方向不清。夜里太黑,我摸不清方向。

这种用法是受普通话的影响后起的,现在还不如另一个常用补语标记“起”的使用频率高。如果把(29)、(30)中的“得”换成“起”,更符合常宁人的语感。特别是“得”后由形容词充当的补语的时候,如果是单音节的形容词,补语标记只能用“得”,如果充当补语的形容词是两个音节以上的或是形容词短语的时候,就要用补语标记“起”。如:

(31)今日格菜煮起苦咸。今天的菜煮得非常咸。

(32)衣服洗起干干净净几。衣服洗得干干净净。

(33)佢拿纸裁起长格长短格短。他把纸裁得长的长短的短。

c)“得”后跟程度副词或程度副词短语作补语

(34)今日热得很。今天很热。

(35)昨日我肚子痛得要命。昨天我肚子很疼。

(36)一堆人在那里吵得不得了。一群人在那里吵得很厉害。

“很”在“得”后使用频率很高。聂志平[3]认为这个“很”表示“厉害”的意思,不是形容词,而是一个程度副词。常宁方言中跟“很”形成聚合的一些程度副词或短语放在“得”后充当程度补语。

1﹒2 ﹒5“得”作语气助词

“得”也可以跟在动词后处于句子或小句的末尾,表示一种语气,相当于一个语气助词。如:

a)“得”出现在V后,形成“V得”结构,表示值得或可能。如:

(37)我昨日借格那本书看得。我昨天借的那本书值得一看。

(38)那部车子已经骑得倒。那辆车现在可以骑了。

b)“V得”后除“倒”外不接其他成分,表示一种主观评价义。

(39)咯甲忙我实在不好帮得。这个忙我实在不好帮。

(40)有嘛格话你尽管讲得。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呀。

(41)还冒讲得,佢就哭起来倒。还没有开口说,就哭起来了。

(42)要得!你莫后悔就是倒!好!你可别后悔!

很明显“得”在这里相当于语气助词。(39)表示无奈;(40)表催促;(41)表不耐烦;(42)表威胁。要注意的是这里的“得”语音也不同于“得”的本调33调,而是读成较短的44轻声调。

1.3 “得v”结构

“得V”结构先秦时期就已产生。如:

①兔有三窟,仅得免其死耳。(《战国策·齐策四》)

②王之大欲可得闻乎?(《孟子·粱惠王上》)

③天旱而雩,卜筮然后决大事,非以为得求也,以文之也。(《荀子·天论》)

据杜轶[4]考察,先秦至魏晋南北朝时期,“得VP”结构中的“得”表动作实现义,受语境影响,可以作能性动词,在谈到与“V得C”中“得”的关系时,他认为二者的语义内涵一致,都表行为或结果的实现[4]。据我们观察,常宁方言中也有这种结构,不过“得”后跟动词作宾语,表意重点在后面的V上,“得”实际上是和紧邻的V一起做句子的谓语。常宁方言中这种结构的“得”现在有下列用法:

a)“得”表必须。如:

(43)有人在等我,我得赶紧过去倒。有人在等我,我得赶紧过去了。

(44)一身全淋湿倒,你得拿衣服换刮。一身都被淋湿了,你得把衣服换了。

b)“得”放在动词前面表意愿或推测。如:

(45)你明日得回来冒呃?你明天会回来吗?

(46)咯下得不得走呃?现在你走吗?

(47)明日不得去上班。明天不会去上班。

(48)等下得落雨冒呃?等一下还会下雨吗?

“得VP”中的“得”作助动词,表将来体,一般用在疑问句和否定句中。

作助动词的“得”可以出现在V前构成“得V”式,如(45)~(48)。

“得V”式一般用在询问对方将会干什么或对未来事件结果的预测,主观性较强。如(45)~(47)询问对方会不会干什么,(48)征求对方对未来事件结果进行预测的意见。“得”出现在V前,构成疑问、否定。疑问句中的反问句可以用“得不得”格式提问,如(46)。肯定句中除非有语境支持,表示对问话方的预期作出肯定回答时,单用“得”加语气词“格”,即“得格”来回答问话外,一般不用“得”。很明显“得”在这里起助动词的作用。还有一点,“得”在这种句式中可以省略,或换成“V不V”格式。不过前一种情况语气上显得较生硬,因此,常宁方言中一般用“得V”形式来构成疑问或否定,这也表现了它具有助动词的语法功能。

“得“作助动词和语气词的用法是吴先生在<常宁方言研究>中没有涉及的,这两项词义更虚化的用法在常宁方言口语中很常用.

1.4 用在连动式中的“得”

a)表“给予”义

(49)得支笔得我写。给支笔给我写字。

(50)末得你衣穿还是末得你饭吃呃?是没有给你衣服穿还是没给你饭吃呢?

(51)得你100块钱去买张票来。给你100块钱去买张票来。

例(49)~(51)中的“得”处于V1NP1V2NP2这个结构的V1位置上。是表给予的实义动词,作主要动词用。

b)引介受益对象.如:

(52)细人子拿盖被掀开倒,得佢盖好。小孩儿把被窝蹬了,替他盖好。

(53)我今日到城里得我格崽买鞋去倒。我今天去城了给孩子买鞋去了。

(54)你也得你屋里大人子想一下落啰。你也该替你家父母想一下。

c)引进关涉对象。如:

(55)快来得菩萨叩甲头。快来给菩萨叩头。

(56)得火多扇几下,莫熄刮倒。给火扇几扇,别让它熄灭了。

d)引介受使役对象。如:

(57)你咯样做得我拿脸丢尽倒。你这样做让我丢尽了脸。

(58)莫得衣服掉地上去倒。别让衣服掉地上去了。

(59)得你先走一着,我再走。让你先走一招,我再走。

(60)得我看一下行不行呃?让我看一下行吗?

e)在强祈使句中用于命令。如:

(61)得我小心点几!给我小心点!

(62)得我死出去!给我滚出去!

f)用于被动句中引出施事。如:

(63)钱得贼偷走刮倒。钱被小偷偷走了。

(64)书得雨淋湿倒。书被雨淋湿了。

(65)我得佢骂刮一顿。我被/把他骂了一顿。

g)在处置式中引出受事。如:

(66)我得牛抽刮几鞭子。我把牛抽了几鞭子。

(67)我得门敲刮几下。我把门敲了几下。

(68)我得车子洗刮一到。我把车洗了一遍。

h)与处置标记“拿”一起构成处置被动套用。如:

(69)拿衣服得雨淋湿刮倒。把衣服让雨淋湿了。

(70)得猫拿鱼吃刮倒。猫把鱼吃了。

“得”在连动式中可以直接跟在交与类动词后引出与事,如(4)。“得”也可以跟主要动词分离,形成“V……得”格式,“得”仍然引出与事,如(2)。不过这里的“得”虚化程度不高,还隐含着“给予”义,它使前面的“卖、教、送”等动词的语义指向明确化,即交与类动作方向由施事指向“得”后的与事。

“V……得”后还可以跟一个VP组成一个复杂结构“VP1……得……VP2”,后一个VP用来说明前一个VP的目的,如(1)、(2)。如果“VP1”是“得a”,这个结构式可以转换成“VP(得)NP1VP2NP2”。

这是个连动结构,如果重心在“得”上,表达的是“给予”义。如果VP2是主要动词,“得”的给予义变成了背景,VP2成为前景,成为这个结构的表达重点,这时,“得”的意义开始虚化。如果VP2是主要动词,“得”是次要动词,“得”后的NP1是VP2的受益对象,这时“得”起介引受益对象的作用,相当于普通话中的“替、代”等介词用法。

“得”有给予义,在“得NP1VP2NP2”这个句法环境中,“得”引申出“允让、使令”等使役意义。如(56)~(59)。在强祈使句中表示的使役义很强烈,如(60)、(61)。这些使役动词已经不能单独充当谓语,后面也不能带体标记,变成了一个惰性动词,处于动词和介词的交界地带。也就是说,它已经处在由实词向虚词转化的过程中。

如果“得”引进的是VP2的受事或施事,在这个句法环境中,它已经变成了一个介词。这个结构就变成了处置式或被动式。处置式来源于“给予”句式,一个典型的给予过程与“处置式“构式一致。处置的宾语有可能受益或受损。受益最显著的特征是是“给予”,受益过程与“给予”发生关联,“给予→处置”是一个隐喻扩展。

被动句中的受事已经话题化,由“得”引出VP2的施事,常宁方言中这类句式中的施事是不能省略的。

常宁方言中引进施事和受事可以用同一个标记“得”。怎样解释这种现象?徐丹[5]认为“给予”类动词在词汇意义上有一个特点,它具有朝两个方向发展的可能性,也就是所谓的“受授同辞”现象。当这类词充当语法标记时,它完全失去了动词本来所表达的向,而成为无向的语法词。它既可以引进受事又可以引进施事也就是这种无向的表现。常宁方言连动式中的“得”就具有这样的特点。

小结:“得”在常宁方言中是常用词,用途广泛。既可以作实词用,也可作虚词用。吴启主[6]认为“得”[de33]是个兼类词,兼属动词、助动词、介词、助词四类,因而可以构成多种句式”。我们认为,常宁方言中“得”的这些不同用法实际反映了“得”的历时演变在共时平面上的投射。

2 “得”的语法化

常宁方言中的“得”的语法化是在两条不同的路径进行的。

2.1 “得”在“V得”和“得V”结构中的演变。得(给予、得到),在“得到”意义上引申出“拥有,存在”,这时的“得”后面能跟宾语,是个实义动词,可以构成表示“给予”或“得到”的动作命题句。当“得”跟在另一个动词后构成“V得”结构时,“得”与V融合,成为V的构词成分,已经不是主要动词了。“获得”义或“给予”义淡化,虚化开始;当“V得”后跟着另一动词或形容词补充说明前一动词时,“得”变成了一个结构助词,命题意义消失,这时它的功能是为了满足话语结构的需要,变成了一个功能词。“V得”后如不跟别的成分,“得”表“可能、必须、意愿、值得”等情态意义,词义的主观性增强,意义开始虚化。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虚化,在有些语境中具有了语气助词的功能。在“得V”结构中,伍云姬[7]发现湖南方言中的这个结构中的“得”从主动“获得”义来,“得V”结构的主语一般是有生名词,进一步演变为表示“必须、不得不,可能”等情态意义,在这个位置上失去了自由动词的特点,意义虚化,成了一个助动词。在变成功能词时,语音也变成了轻声调,音长变短,也就是说在语音上已经弱化了。随着句法功能搭配范围变广,词汇意义变得更空灵,语音开始弱化,这些正是语法化的表现。把这些阶段连起来,形成了一条完整的演化链。可以简单表示为:

动词→动词构词成分→情态动词→助动词→助词

(实词意义→→词义泛化→→语法意义)

2.2 “得”在V1NP1V2NP2结构中的演变。“得”处在“V…得…”格式中引出与事、受惠对象;在“得…V…”连动结构中,“得”处于V1位置,成为次要动词引出V2的使事,获得“使成”义,再发展为被动标记,后通过隐喻扩展,变成引出受事的标记;在V1位置上的“得”在“使用”义的基础上,经重新分析,成为工具介词。在连动式的基础上通过重新分析再发展成为功能词。“得”在表示“给予/获得”义时作主要动词用,有具体实在的词汇意义;在用于引出与事/受益/工具/使役时,变成了主要动词的前置词,意义开始虚化,语法化进程开始;“得”由于经常处在连动结构中表示特定语法关系的位置上,从而引起词义抽象化,时间一久,便虚化成作表示被动、处置等语法关系的标记词,已经变成了功能词,语法化程度加深,但还不是纯粹意义上的虚词,演变还在继续。可见,经重新分析后在结构和词义上依附于后面的中心动词导致词义虚化是“得”在这个结构中的语法化的动因。这个演变可简化为:

连动结构中主要动词→次要动词(与事、受益、工具、使役)→被动/处置标记

为什么给予类动词会走这样一条演变路径?徐丹[5]在考察北京话的“给”字功能时就认为“给予”类动词可发展出使成式的意义把“给”与被动式联系起来,“给”可以变成一个引出施事的标记。“给”类动词能同时作施事标记的一个根本机制在于,这类词最有可能转化为使成(或使动)意义的词,而使成意义的词与被动标记相同,是被动标记的一个重要来源。

由给予类动词发展成引进施事的标记在南方方言中较普遍。桥本万太郎[8]对这种现象作过仔细考察,他认为汉语南方、北方方言在被动标记上的最显著的区别是:使动—被动兼用只限于北方,南方却保有着“给”或由其同义词转化而来的被动标记。

刘丹青[9]发现苏州话中的“拔”在动词前表示被动句施事的发展途径是“给予义-允许义-被动施事义。”他认为给予的受事如果由物体换成行为,就自然产生允许义,允许的对象自然是后一行为的施事,假如该行为的受事又恰好是全句的主语,就造成了作允许和被动双重理解的结构环境,经过重新分析后,就成了被动句。

洪波、赵茗[10]对这种现象从认知和语用的角度进行考察时认为,汉语给予动词的使役化和使役动词的被动介词化都是由于认知上的前景凸显因素导致原结构的重新分析而发生的。

储泽祥[11]在分析岳西方言的“让”字句时认为,弱使役性容易发展成被动句。使役性弱,意味着主动性弱,容易导致被动局面的实现,当主动性为零时,弱使役就可能经重新分析向被动转化。

给予类动词除了作使役和被动标记外,有些还具有别的功能。刘丹青[12]就发现,吴语区有些片、点的受事标记不但跟与事及受益者标记同形,甚至还与施事标记同形,成为语义负荷极高的虚词。张振兴[13]在考察大量的方言和跨语言比较的基础上,对汉语一些方言及龙州壮语被动标记进行了比较研究。结果他发现,这些汉语方言及壮语中表示被动的标记词,有时候可以同时表示被动、给予、处置、使役。常宁方言中的“得”与这些汉语方言及壮语中的相关词有类似用法不是巧合。我们应该站在南方方言和整个汉语这个大背景下来观察常宁方言中“得”的用法,才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小结:常宁方言中的“得”是个身兼多职的兼类词。身兼多职实际上是它的历时演变在共时阶段的不同投射,反映了不同的历史层次。常宁方言中的“得”在语法化的过程中通过两条路径进行:一条是通过词义引申,使词义泛化,由实义动词逐步变成助词、助动词、语气词;一条是通过重新分析后受句法结构影响由动词变成前置词。

[1]鲍厚星,陈晖.湘语的分区(稿)[J].方言,2005,(5).

[2]吴启主.常宁方言研究[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8.231-232,245-246,270-271.

[3]聂志平.关于“X得很”中“很”的性质[J].中国语文,2005,(1).

[4]杜轶.“VP结构在魏晋南北朝的发展—兼谈”V得C结构的来源问题[A].沈家煊,吴福祥,李宗江.语法化与语法研究[C].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4,28.

[5]徐丹.北京话中的语法标记词“给”[J].方言,1992,(1).

[6]吴启主.常宁方言研究[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8.270.

[7]伍云姬.湖南方言“得V”和“V得”结构的发展[J]语言研究,2001,(1).

[8]桥本万太郎.汉语被动式的历史·区域发展[J].中国语文,1987,(1).

[9]刘丹青.语序类型学与介词理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206-7.

[10]洪波,赵茗.汉语给予动词的使役化及使役动词的被动介词化[A].沈家煊,吴福祥,马贝加.语法化与语法研究[C].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50.

[11]储泽祥.赣语岳西话表被动的“让”字句[A].邢福义.汉语别的表书问题研究新拓展(第二辑)[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53-4.

[12]刘丹青.语序类型学与介词理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283.

[13]张振兴.从汉语方言的被动式谈起[A].著名中青年语言学家自选集.张振兴卷[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242-247.

(责任编辑:王 林)

On the Grammaticalization of“De”in Chengning Dialect

ZHAN Sheng-pin
(Chinese Department,Zunyi Normal College,Zunyi 563002,China)

“DE”is a multi-functional word with the usage of verb,auxiliary,auxiliary verb as well as preposition in Changning Dialect﹒The different usage reflect the diachronic change of De’s lexical meaning and syntactical function in synchronic level in Changning Dialect﹒The grammaticalization of“De”follows two ways:one is metonymy,the other is reanalysis﹒

Changning Dialect;DE;grammaticalization

H07

A

1009-3583(2010)-01-0049-05

2010-01-02

占升平,男,湖南衡阳人,遵义师范学院中文系讲师。研究方向为汉语方言与少数民族语言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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