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廉吏故事（连载五）

■李蜀昌 王建文 李长青

历代廉吏故事（连载五）

■李蜀昌 王建文 李长青

羊续

羊续字兴祖，太山郡平阳县人，以忠臣后代的身份做了郎中。他离任后，被征召在大将军窦武府中任职。窦武事败之后，他受牵连，被禁锢了十几年，过着与世隔绝、幽居安静的生活。解除党禁之后，曾四次迁任庐江太守。中平三年，江夏兵赵慈反叛，杀了南阳太守秦颉，羊续被朝廷任命为南阳太守。当他赴任到达南阳郡边境的时候，便改穿粗劣破旧的衣服，只带着一名童子陪侍，从小道进入南阳，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和官员的品行、政绩，然后才正式上任。因为他对当地官员的贪污与廉洁、吏民的善良与奸猾情况都已经事先掌握，郡中的人对他非常敬畏，受到极大的震慑。羊续与荆州刺史王敏共同围剿叛军赵慈，将赵慈杀死，赵的残余贼寇都向羊续投降。羊续向朝廷上言，赦免了依附过赵慈的人。贼寇平定之后，羊续即行颁布安民政令，百姓们服从政令，非常欢悦。

当时权豪家庭大多崇尚奢侈华丽，羊续非常厌恶这种不良的风气，他常常穿着粗布衣服，吃着粗茶淡饭，车破旧、马瘦弱。府丞曾经给他进献生鱼，羊续接受后把它悬挂在庭堂上。后来府丞又来给他送生鱼，羊续就拿出前次所进献的鱼，以此来杜绝他再献之意。

羊续的资财只有布被、破旧的床帐、食盐、数斛麦子。他的妻子和儿子一同来到羊续府舍，羊续闭上门不让他们进来，他告诫儿子羊秘：“我自己这样的生活，怎么能资助你母亲呢？”就叫他同母亲一同回老家去。

中平六年，灵帝想叫羊续做三公之一的太尉。当时被任命为三公的人，都要给东园献纳千万数的礼钱，并派出中使去督促，使者的名称叫“左驺”。他们所到之处，往往会受到很高的礼遇、得到丰厚的赠贿。而羊续却叫左驺坐在一件单席上。拿出自己破旧的袍子给对方看，说道：“我的资财只有这些。”左驺回朝后向皇帝作了汇报，皇帝很不高兴，因此他没有登上三公的高位，而被征召为太常。羊续没有来得及赴任，就因病去世了。他留下遗嘱，死后要薄葬，不要接受馈赠。依照旧规，两千石俸禄的官员在任上去世后，朝廷要赠给价值百万的东西。府丞焦俭遵照羊续生前的遗嘱，一点馈赠都没有接受。

贾琮

贾琮字孟坚，东郡聊城县人，被举荐为孝廉，后被任命为京令。在任期间政治清平，将地方治理得很好。旧时交地区，多产诸如明玑、翠羽、犀、象、玳瑁、异香、美木之类珍贵的物品，在这里任职的前后刺史大多没有清廉的品行，他们对上奉承、倚仗权贵，对下大肆收贿，积累了许多私财。他们反复请求迁代官职，以求多捞一把，所以当地吏民们怨恨反叛。中平元年，交的驻军造反，抓了刺史和合浦的太守，反叛头领自称“柱天将军”。灵帝特给三府下令，精选能干的官吏去治理交。有关部门举荐贾琮去做交刺史。贾琮到达交属境后，询问当地人造反的情况，大家都说官府的赋税过重，百姓家里没有不困难的，而离京城又很遥远，想告冤也没法去，老百姓无法生活，所以就聚集起来为盗做贼。贾琮就发布公文告示百姓，让他们各安其业；招抚因荒灾而流散的人口，免除他们的劳役；处决为害地方的盗匪；挑选清廉的官吏主持各县的县政。一年时间，交的动荡得到平定，百姓过上了安定的生活。老百姓在街头巷尾以歌谣颂扬他道：“贾父来得晚了，使我们先造起反来，现在见到了清平，官吏们再不敢来大吃大喝。”贾琮任职三年，政绩为十三州之首，征召为议郎。这时黄巾起义刚被镇压，战乱之后，郡县加重了对百姓的赋敛，官吏乘机从中贪污作奸。朝廷下令淘汰裁减刺史、两千石一级的官员，更换挑选清廉能干的官吏，即令贾琮去做冀州刺史。依照旧的规矩，新官上任到界，当地要用三匹马驾的驿站传车，车门前垂着赤色帷，前去州界迎接。贾琮来到部界，登上车后说道：“做刺史应当听得广看得远，明察美恶，哪能垂着帷遮蔽视听呢？”就叫赶车的人将帷掀起。各地的官员听到这件事后，都肃然起敬。那些手脚不干净、有贪赃过失的官吏，闻风解下官印，弃官逃走。只有瘿陶长济阴董昭、观津长梁国黄坚守在官位上等待贾琮的到来，于是州境内安宁无事。

虞延

虞延字子大，陈留郡东昏人。身长八尺六寸，腰宽十围，力气很大，能扛起鼎来。少年时做户牖亭长。当时王莽贵人魏氏的宾客行为放纵、胡作非为，虞延率领吏卒突然进入他家里将其逮捕，因此受到王莽等人的怨恨，职位得不到提升。虞延性情敦厚朴实，不讲究小节。他的叔伯妹妹还是个吃奶的孩子，母亲养活不了她，便把她丢弃在沟里。虞延听到她的哭声，非常怜悯她，便收养了她，一直把她养大成人。建武初年，虞延在执金吾府中任职，被任命为细阳令，每到逢年过节，就让犯人们各自回家，犯人们都很感激他的恩德，到期都自动返回监狱。有一个囚犯在家中生了病，还坐着车回到狱中，到达狱中时便病死了，虞延就带领下属官吏，把此人殡葬在监狱的门外。后来虞延去官还乡，太守富宗听到他的名声，即召请他做了功曹。富宗性情奢侈靡烂，车子、衣服、器物大多不合乎朝廷的规定。虞延劝解说：“从前晏婴辅佐齐国，穿着破旧的鹿裘。季文子做鲁国宰相的时候，他的妻妾不穿帛制的衣服。因为简朴而遭失败的人很少。”富宗听了不高兴，虞延就向富宗辞职告退。过了一段时间，富宗果然因为奢侈放纵而被诛杀。临刑前，富宗擦着眼泪叹息道：“我后悔没听功曹虞延的劝戒！”光武帝听到了这件事，认为虞延是个出奇的人。

建武二十三年，司徒玉况召聘虞延去任职。这时正值元旦，官吏们去向皇帝朝贺，光武帝远远地认出了虞延，便派小黄门驰马前去向他问候，当日征召他为公车令。第二年，又升任为洛阳令。这时外戚阴氏家中有位宾客叫马成，经常做奸盗之类的事，虞延就逮捕了他进行审问。阴氏多次向虞延请求宽恕此人，但每接到阴氏的一封来信，虞延就加打马成二百板子。信阳侯阴便直接向皇帝诉告，诬蔑虞延断案冤枉了许多好人。皇帝就来到御道旁的馆舍，对囚犯们亲自甄别。虞延告诉囚犯们，案情可重新审理的站在东边，不需要重新审理的站在西边。马成便回过头来向东走，虞延走向前去抓住了他，对他说：“你是一条害人的大蠹虫，好长时间倚仗着你的靠山，不惧怕国法，现在对你的犯罪事实还没有完全查清，你应当受到法律的制裁！”马成大喊，称说自己是冤枉的，站在殿阶两旁持戟的卫士用戟刺着虞延，叱责他放开马成。皇帝知道虞延断案不会抱有私心，就对马成说：“你犯了国法，是你自己造成的！”呵斥他赶快站回到西边去。数日后，马成被依法处决。从此外戚们开始收敛自己的言行，不敢再干预国法。

赵咨

赵咨字文楚，东郡燕地人。赵咨少年时失去父母，有孝顺的品行，州郡召举他为孝廉，他都不去应召。延熹元年，大司农陈奇因赵咨非常孝顺有德行而举荐他，于是迁任为博士。灵帝初年，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被宦官所杀害，赵咨即称病去职。太尉杨赐特别召聘他，允许他以头裹幅巾的平民装扮出入于太尉府，还同他一起讲经论道。他以优异的考绩被举荐，累任敦煌太守。因病免官还乡后，亲自带领子孙们耕田务农来养生。后来被征召担任议郎，接着又任命为东海国国相。赵咨做官期间作风清廉简约，豪强权贵们都畏惧他的节俭作风。任职三年，因病请求辞官还乡，后又征任为议郎。他支撑着病体赴京任职，将要病故时，告诉他的属下旧吏朱祗、萧建等人，他死后就用一般素簿的棺材装敛，盖上一层黄土，想使尸体很快腐朽，早点归入大地，不要听由他言而改行厚葬。他写下遗书告诫儿子赵胤说：“大凡含有血气的生物之类，有生必有死，这是天地间运行变化的常规，是自然的客观规律。因此通达事理的人，看待这种处于运动变化中的生命体时，就把他们的存亡同天气有暗有明相比，把他们的生死同时间有早有晚并论。所以他们对生不感到快活，对死也不感到忧愁。所谓死亡，就是生气离开躯体，魂魄游离消散，返回原始状态，由有归于无。既然已经倒地消亡，自然返还原始，化合为粪土。土是一种没有生命的废弃之物，哪里会有感情和感受可言，而人们却想在薄葬与厚葬上作讲求，或在调节陵墓中空气的燥湿上作讲求，死者还会知道吗？……我只想挖一个墓穴，让它能容纳下棺材，棺材放进去就埋葬，墓穴上不要起坟堆。不要占卜出葬的吉凶时日，殡葬后不要设置祭奠之类的仪式，不要留在墓旁守墓，也不要在墓边栽植树木。”朱祗、萧建送丧来到赵咨家，赵咨的儿子赵胤想要把薄葬更改为厚葬，朱祗、萧建便以赵咨的遗嘱来晓喻赵胤，最后遵照赵咨的遗命进行了薄葬。当时的人都称赞赵咨明达。

第五伦

第五伦字伯鱼，京兆长陵人。伦少年时性情耿介，仗义。后来他做了乡啬夫，理平了百姓的徭役赋税，审理和平反了有冤屈的积案，得到人们的爱戴。他长期做官却没有腾达，于是带着家属客居河东，并且改名换姓，自称王伯齐，载盐贩卖往来于太原与上党之间。在行车的路上，如果牲口拉下粪便，他一定要清扫干净后才离开。路上的行人称他为“道士”（意即行善的人）。

数年后，他的老上司鲜于褒把他推荐给京兆尹阎兴，阎兴召聘他做了主簿。当时长安铸造钱币的人多作奸取巧，阎兴就委任第五伦做了督铸钱掾，管理长安的铸币市场。他平正了秤、斗、斛等度量衡器具，市场上再没有了不公正的现象。

建武二十七年，第五伦被举荐为孝廉，补缺做了淮阳国医工长，随国王到国。光武帝召见了他，很看重他。二十九年，他随从国王到京城去朝拜，随从的官属都可以会见皇帝。光武帝向他询问有关为政之事，他阐述了自己的观点，皇帝听了非常高兴。第二天，又特别召他入宫，同他相谈直至夜晚。第五伦出宫后，皇帝下诏任命他为扶夷长，还未及到任，又追任为会稽太守。他虽然做了两千石俸禄的官，却亲自动手切草喂马，妻子自己作饭。领取俸禄后只留下一月的食粮，余下的粮都贱卖给那些贫穷老弱的人。会稽地方的风俗多迷信祭祀，喜好占卜。民众常常用牛来祭神，百姓的财产因此遭受厄运。那些自己吃牛肉却不拿到庙堂上去祭神的人，如果不幸得病将死，就必须先学牛叫，表示将自己代牛作祭品。对这种陋习，前后做太守的都不敢禁止。第五伦到任后，就向各属县发出文告，晓喻告诫百姓，对那些借鬼神诈骗和恐吓愚弄百姓的巫祝，都将他们依法论处。有随意屠杀牛的人，官吏就要对他进行处罚。老百姓开始对此很害怕，后来这种陋习渐渐没有了，百姓从此得以安宁。永平五年，第五伦因为触犯法律被朝廷征询离职，老少百姓攀着他的车，拉着他的马，跟着他哭喊着不让他走，每天才走几里路，不能赶路，第五伦就假装住在驿亭的宿舍里，却暗中乘船离去。众人知道后，又追上他。等到了廷尉的时候，守候在府门前向廷尉上书的吏民有一千多人，恰好遇到皇上到廷尉亲自甄别囚犯，第五伦才得以免罪归乡。他回乡后，亲自种田耕地，不与外人交往。过了几年被任命为宕渠令。

第五伦在职四年，迁任为蜀郡太守。蜀郡土地肥饶，官吏百姓都很富足，太守属下的官吏家产都多达千万，都有豪华的车子和强壮的马匹，他们都是因为有财产得以做了官。第五伦把那些家资丰赡的官吏全部淘汰遣送回家，重新挑选那些与官府没有关系、家中贫穷、志行端正的人来官府任职。于是争着行贿求官的风气得到杜绝，官场的乱象得到治理。

第五伦奉公尽节，向朝廷进谏毫无顾忌，儿子们有时劝说阻止他，他就叱责他们，叫他们走开。下属吏人们的奏记和对国家有利的事，他也一并封好向朝廷呈报上，他就是这样的没有私心。他的性格质朴忠厚，不会说好听的话，在官位上以忠贞清白著称，当时的人把他比作前朝的贡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