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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流珠点点,发乱绿葱葱
——浅析元稹艳情诗

2010-08-15刘畅

黑龙江史志 2010年7期
关键词:元稹诗歌

刘畅

(哈尔滨师范大学 西语学院 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汗流珠点点,发乱绿葱葱
——浅析元稹艳情诗

刘畅

(哈尔滨师范大学 西语学院 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优美迤逦的文字,跌宕错落的节拍,更兼一段段婉转凄恻的故事,元稹的艳情诗感情真挚,含蓄内敛,一首首表情言爱的诗述说了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对初恋的追忆、对亡妻的思念。本文通过对元稹艳情诗诗歌再现,窥视到了诗人艳情背后细腻丰富的内心世界。

艳情诗 风流

一、艳情诗概述

在中国的文化遗产中,对情色一事有相当数量的文学作品流传于今。古代艳情诗发端于《诗经》,发展于南北朝时期的乐府诗中,在唐宋时经久不衰。这些诗词歌咏男欢女爱,大多格调不高且文思枯燥,但也不乏经典之作。最早的文学形式,可见于《诗经·国风》,其中所采集的大量各国民间歌谣,都对男女情爱之事或咏或叹。及至南朝乐府民歌,以此内容为题材的作品更是大量涌现,比较著名的如《碧玉歌》:碧玉破瓜时,郎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刻画精工犹如照片,充满暧昧肉香;但是真正在艺术成就上到达时代顶峰的,还是唐宋时期对艳情丽事不遗余力的文学演绎。唐·元稹《会真诗》: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流珠点点,发乱绿葱葱。唐·白居易《长恨歌》:……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宋·苏东坡《戏赠张先》: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这首诗是大词人张先在80岁时娶了一个18岁的小妾,好友苏东坡嘲笑他的调侃之作。优美迤逦的文字,跌宕错落的节拍,更兼一段段婉转凄恻的故事,已然超出前代诗歌更多的是那专属于直白大胆的性爱描写,让我们于掩卷遐思际,于惊鸿一瞥中,梦回唐朝。

二、元稹的艳情诗

中唐以后,大量创作情诗的文人,应首推元稹。作为一位典型的才子型作家,元稹著有《元氏长庆集》,诗存八百余首。他的乐府诗创作受到张籍、王建的影响,但他的“新题乐府”却直接缘于李绅的启迪[1]。元和四年(809),他读了李绅写的20首“新题乐府”后,写下12首和诗。元稹的和诗虽都是写实之作,如《上阳白发人》写宫女的幽禁之苦,《五弦弹》借“弦”与“贤”的谐音,写任用贤才之事,《法曲》对“胡音胡骑与胡妆,五十年来竞纷泊”的习俗表示不满······,但其中不少篇章却疏少情致,概念化倾向很强,且叙事烦乱,比起他的艳情诗逊色不少。

元稹艳情诗歌产生的原因,既有社会风习道德的原因,又与元稹之家族在社会上的地位有关。其对初恋情人双文(崔莺莺)的感情背叛,中唐时期的文人群体不以为非,反而传为美谈,即因为仕宦功名之追求为唐代文人第一要务,婚姻情爱服从于此而被视为当然。对初恋情事的怀恋,最后剩下的实际上只是炫耀风流的资本。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元稹的此类诗歌才得以广泛流传。陈寅恪先生曾说:“微之以绝代之才华,抒写男女生死离别悲欢之感情,其哀艳缠绵,不仅在唐人诗中不多见,而影响于后来之文学者尤巨。”[2]吴调公也指出:中唐“爱情诗分两派:一派以元稹为起点,一派以李贺为起点”[3]。元稹情诗是中晚唐值得注意的一朵奇葩。正如霍松林先生所言:“元稹的悼亡诗和艳情诗极大地开拓了爱情诗的题材领域和艺术天地,值得重视。”[4]李肇《国史补》云"学淫靡于元稹",杜牧《李勘墓志铭》云:元之诗"纤艳不逞","流传人间,疏于屏壁,子父女母交口教授,淫言亵语,冬寒夏热,人人肌骨不可除去"。其影响一直延及晚唐以至于五代。他擅写男女爱情,描述细致生动,不同一般艳诗的泛描。

元稹不仅性敏才高,而且风流多情。他年轻时曾有过不少艳遇,创作了《春晓》、《离思五首》、《会真诗三十韵》、《莺莺诗》、《赠双文》、《杂忆五首》等,都是追念少时情人之作,内容多是对自身经历的追忆。?元稹在续弦之后就很少写悼亡诗了,但他依然写艳情诗来怀念莺莺。他在与莺莺分别了二十年之后写下了著名的《春晓》:半欲天明半未明,醉闻花气睡闻莺。猧儿撼起钟声动,二十年前晓寺情。天将亮未亮,醉中闻到花香,睡梦中听到黄莺的啼鸣。小狗欢闹起来,远处响着钟声,不由回忆起二十年前寺里黎明的情境。如果那“晓寺情”仅仅是花香莺声、狗闹晨钟,至于二十年了还记得那么清楚,还会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来?可见在二十年前的晓寺,另有隐情。如果对照《莺莺传》中“有顷,寺钟鸣,天将晓,红娘促去。崔氏娇啼宛转”,这隐情就浮现出来了,原来那是诗人与初恋情人第一次幽会的情境,正因为初尝禁果,所以刻骨铭心,连同当时周围的环境,包括花香狗闹钟声,都烙印得清清楚楚,所有这些感官记忆沉酿二十年,怎么可能不醉人?此诗当中的“醉”,不是因为酒,是因为诗人内心深处的某种情愫,而“睡闻莺”,则完全可能隐喻梦中似乎又听到莺莺的宛转娇啼。又如:《离思五首》之四: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5]。全诗仅四句,首句从《孟子·尽心》篇“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变化而来。次句的“巫山云雨”意象一般认为源于宋玉《高唐赋》,楚怀王“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愿荐枕席,王因幸之”。神女辞别时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李商隐也认为“一自《高唐赋》成后,楚天云雨尽堪疑”(《有感》)。其实,“巫山神女”意象母题并非宋玉首创,而是源于原始道教色彩极浓的神话传说。其原型最早见于《山海经·中山经·中次七经》:又东二百里,曰姑瑶之山。帝女死焉,其名曰女尸,化为瑶草,其叶胥成,其华黄,其实如菟丘,服之媚于人。千百年来,情人间述说爱意恐怕引用频率最高的诗歌就是这一首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最适合用来向爱人表决心、叙真情,比对天发誓还要管用。毕竟,对天发誓的决心是有了,但缺少一点浪漫的氛围,对天发誓更显得是粗言俗语,没有什么文化修养。不像这首诗,不仅表达了爱的坚贞不移,更彰显了男主人公的诗歌修养。说到这里,我们就知道诗歌表达的意思了。简而言之,就是除了你,再也没有能使我动情的女子了。即使我从如花的女人中间经过,也懒得看一眼。其中的原因,一半是为了修道,提高自身的修养,另一半则是因为你在我心中,没有人能替代你。元稹写这首诗歌的时候,已经经过了沧海桑田,内心可谓是五味杂陈。一方面,自己已经功成名就,在诗歌创作上,与白居易号称“元白”;在仕途上,虽然偶有挫折,毕竟还是身居要位,最高做到了宰相,达到了一个封建文人的权利顶峰。但在另一方面,在他的内心深处,仍然想念那个女子。于是,元稹采用种种比喻手法,曲折地表达对曾经相爱的女子的深情,前三句紧扣主题,层层递进,最后一句才用画龙点睛之笔,揭示了主题。表明除此女子,纵有倾城国色、绝代佳人,也不能打动他的心,取得他的欢心和爱慕。只有那个女子,才能使他倾心相爱。写得感情炽热,又含蓄内敛,这首诗也成为表述爱情的千古名篇。

三、结语

后人评论元稹的艳情诗“工于心计,善弄技巧”,没有庄重之意,尽是轻浮之作。这一点我不同意,这几首诗生动、轻盈,入眼全是满脸春色,确是好诗。风流多情是唐代才子的通病,所以即使元稹写了很多有关爱情的诗歌,也不能让后人认为他在爱情上专一的、坚贞的。可以说,元稹是我国古代诗人中绯闻最多的人,以至于现代国学大师陈寅恪说:“微之所以弃双文(即莺莺)而娶成之(韦丛字),及乐天(白居易字)、公垂(李绅字)诸人之所以不以其事为非,正当时社会舆论道德之所容许,”“但微之因当时社会一部分尚沿袭北朝以来重门第婚姻之旧风,故亦利用之,而乐于去旧就新,名实兼得。然则微之乘此社会不同之道德标准及习俗并存杂用之时,自私自利。综其一生行迹,巧宦固不待言,而巧婚尤为可恶也。岂其多情哉?实多诈而已矣。”?但是,我们不能抹灭他在艳情诗创作上的贡献。

[1]袁行霈:中国文学史:第二册.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

[2]陈寅恪:《元白诗笺证稿》,三联书店,2001.

[3]吴调公:《李商隐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

[4]霍松林编选:《唐诗精选》,江苏古籍出版社,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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