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蒲安臣与“合作政策”
2010-08-15黄伟
黄 伟
(安徽大学 安徽 合肥 230001)
蒲安臣1820年生于美国纽约州,律师,政治家及雄辩的演说家,1885年进入国会并成功连任三届。他反对向南方种植园奴隶主妥协,并经常与旨在反对奴隶制的“自由土壤党”的成员讨论有关废奴问题。由于他曾不遗余力的帮助林肯竞选总统,1861年他被派驻为驻奥地利公使,在前往维也纳的途中,奥地利政府以他同情匈牙利革命和支持撒丁尼独立运动为由加以拒绝。于是林肯总统改派他充任驻中国公使,从此他的一生便于中国开始紧紧联系起来。在华期间,蒲安臣对中美关系的发展做出了重要的贡献,而由他在中国提出并执行的合作政策对当时中国产生了积极影响。
一、“合作政策”产生的背景及内要
辛酉政变后,中国过去的那种完全仇视西方的政策在很大程度上有所改变,中外关系逐步出现和好的局面,当时朝中许多大臣也都希望通过与列强的合作和对外遣使来增进彼此的了解,同时学习西方“了解夷情”来发展中国,实现清帝国的救亡图存。左宗棠在给清政府的奏折中说道“驻京公使恣意横行,而我不能加以诘责。正赖遣使一节,以迥各国之情伪,而戢公使之专横。”[1](P2991)同时太平天国运动的蓬勃发展,清政府感觉到自己的力量难以维持,必须与列强进行合作,即“借师助剿”才能将内部的叛乱势力镇压下去,1861年成立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标志着中国合作的初步形成。
18世纪60年代,美国国内的废奴主义运动迅速发展,南北矛盾重重。美国因忙于南北战争无法抽出精力来对付中国的局面,做为后期的资本主义国家,经济实力也有限,而且没有一直强大的海军来支持它在远东的利益,所以美国希望通过合作来维护自己再华的利益。1862年2月美国国务卿西华德根据美国的外交传统提出了协商与合作政策,要求蒲安成在中国的一切重大问题上与英法等国协商合作,以维护美国在华利益,进一步扩大美国在中国的各项特权。3月6日蒲安臣将这种政策清晰的概括为:“在中国,对于一切重大问题要协商合作;在维持护我们的条约权利所必需的范围内保卫条约口岸;在纯粹的行政方面,并在世界性的基础之上,支持在外国人管理下的那个海关;赞助中国政府在维持秩序方面的努力;在条约口岸内,既不要求,也不占用租界,不用任何方法干涉中国政府对于它自己的人民的管辖,也不威胁中华帝国的领土完整”。[2](P470)蒲安臣将西华德的合作政策进一步发挥,把合作的范围扩大到既要与列强进行合作,又要与清政府合作,在保证维护和谋取在华的各种利益的前提下,有限度的照顾了清政府的利益。通过这种富有同情而又忍耐和有益的合作政策,蒲安臣在清廷中赢得了广泛的声誉。
二、“合作政策”的的运用
美国的合作政策实质是以维护美国的利益为基础,蒲安臣提出与中国合作的政策得到了英国及其他列强的支持,英国当时在对华总贸易中占70%以上,为维持与中国当时已经取得的贸易成果,英国支持美国提出的合作政策,同时法俄等国从自身利益考虑也纷纷表达对合作政策的支持;清政府在列强的帮助下顺利度过难关,因此也比较喜欢接受列强这种温和的态度,正是由于他们的的赞同,蒲安臣的合作政策才能得以推行。
列强之间在华方面的合作。上海这个冒险者的家园,在太平天国武力的威迫下,各国都觉得有必要采取合作的政策将所有外国人的利益联系在一个市政机构之下,各自为政将使太平军能轻易的各个击破,而合作政策可以是他们各自的利益得到保障,增加彼此信任。1862年3月举行的地租人会议一致通过将租借地合并,随即提向各国领事请示,英美法三国领事都加以批准,但俄国领事虽批准了两个租借的合并,却不同意将上海地皮章程适用到虹口以外地方,这项反对意见最后也由于蒲安臣的合作政策所克服,1863年9月举行的一次租地人会上确认了洋泾浜以北为公共租界,这样西方列强在上海的利益因为合作而紧紧的联系起来了。
列强与清政府在华的合作。1863年,总理衙门咨询李泰国并希望帮助清政府在英国购买一支小舰队以便对付中国沿海的海盗和国内的反叛者,随后李泰国在没有事先和总理衙门协商的情况下与阿思本签订一个协议,即阿思本保证只遵照行径颁给李泰国的上谕办理,并约明对于经由其他任何途径传达的任何命令,一概拒绝传达。协议的内容明显干涉清政府主权的行为,在几次交涉无效的情况下,清政府决定变卖这只舰队,并遣送所有人员。李泰国虽为清政府的雇员,却拿英国公使卜鲁斯当作底牌,声称一旦清政府毁约,英国公使将出面干涉。在这个紧要的关头,蒲安臣同清政府合作,以美国公使的身份同英国驻华公使说到,一旦这只舰队落入到海盗手中,对于英国的海上贸易将是个打击;同时蒲安臣也担心舰队落入美国南部联邦在远东的代理,后果也无法预计。蒲安臣希望英国不要干涉这件事情,同中国合作以换取清政府的信任,卜鲁斯在权衡利弊后决定放弃干涉。随后蒲安臣向清政府建议发表一份正式上谕,陈述之说以这样做的决定,并公开表示对李泰国所做的努力表示感谢。最终李泰国—阿思本舰队被开到英国和印度等地出售,舰队一切人员资遣回国。蒲安臣的合作政策主要还是从本国的利益考虑,但是在一定程度上的确照顾到了清政府的利益,从而将清政府纳入合作的范围内。
三、蒲安臣使团与“合作政策”
1858年《天津条约》中规定各国公使可以进驻北京,随后西方各国纷纷遣使常住北京,而清政府由于苦于手中无人通晓洋务题一直未派员出洋。1866年在华12年的总税务司赫德返回国休假,他建议奕?派员赴英考察该国风土人情,于是清政府派遣山西襄陵知县斌椿及其儿子和三个同文馆学生随赫德前往英法等国考察,但这是观光性而不是正式使团。1867年11月12日,总理衙门在蒲安臣即将离任驻华公使的前夕为他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欢送晚宴,在这次晚宴上蒲安臣说道尽管自己将返回美国,但将仍然关注中国并将做好随时为中国服务的准备,奕?等不失时机立刻建议蒲安臣代表中国出使西方各国,并在给皇帝的奏折说蒲安臣“其人处事和平,能知中外大体,遇有中国为难之事,极肯排难解纷”并赞扬他在协助中国处理李泰国事情上所做出的努力,建议“钦派蒲安臣权充办理中外交涉事务使臣”[3](P4901)建议最后为清政府采纳。对于派遣使团,清政府和蒲安臣各怀打算。清政府希望派遣洋人代表中国出使各国,既可以满足列强要求派遣公使的要求,又能避免中外礼仪的纠葛,同时还希望蒲安臣说服列强各国延缓修约的期限,而且派中国人作为使团的成员了解西方也可以为以后对外派遣公使做准备。蒲安臣之所以热心这项工作其一是他得到美国国务卿西华德的指示,1865年12月15日,正当蒲安臣回国述职之时,西华德告诉他“本国政府甚愿接待中国皇帝派遣来一个与你职位相等的外交代表……如果他们接受这项建议,美国大总统将感觉莫大的欣”[4](P487)其二蒲安臣希望通过出使西方各国的机会,广泛宣传自己的合作政策,蒲安臣认为合作政策既可以避免列强在中国的矛盾,又可以使他们联合起来以便向清政府得到更多的利益。
蒲安臣使团于1868年2月25日从上海出发,乘船横渡太平洋到达美国,先后访问了旧金山,纽约和华盛顿等地,在旧金山甚至不顾事实地宣称“那个时机已经降临,这样的日子已经到来了”。6月28日,在纽约发表演讲中声称“要在中国每座山头上和每个山谷中竖立其光辉的十字架”,[5](P258)接着自豪地说“我只所以被任命为这个使团的首席,也许主要是由于我与合作政策的建立有关……文明这次出使,就是为了支持这个政策。”[6](P137)7月28日,蒲安臣在未经清政府授权的情况下与美国代表签订了《蒲安臣条约》,条约总体来说是中国近代史上首个较为对等的条约,从长远来看,该条约对促进清政府在外设领护侨起了一定的作用,清政府也取得了美国不干涉中国内政和不割让中国土地的承诺;对于美国来说,通过这个条约美国得到了清政府保证维护美国在华利益的义务,同意在宗教信仰,移民留学等问题上对美国开放,在中国招募华工的权利,但这也为以后中美劳工在美纠纷埋下了伏笔。条约签订后,美国政府立即通过外交途径将不承认任何干涉中国内政的意图和权利的态度,先后通知美国驻英法俄等国,要求他们分别向所在国陈述美国的立场,以保持对华政策的合作,并要求驻欧洲各国公使,在蒲安臣使团到达后,协助其完成使命。
1868年9月19日蒲安成使团到达伦敦,泰晤士报认为欧洲与中国的合作根本就是一个骗局,但随后使团还是受到英国女皇维多利亚及新任首相的亲切接见,28日英国外交部发表官方声明大意为:英国绝不会干涉中国独立和安全相矛盾的各种不友好的压迫,政府承诺不同中国的地方当局进行任何交涉。使团与英国交涉的结果使英国政府公开承认在中国实行合作政策,并尊重中国的司法及主权。1869年1月2日蒲安臣使团到达巴黎,由于法国国内外复杂的环境,于是也不得不表示与“英皇陛下政府所采取的立场是一致的”,[6](P194)随后使团于1869年9月21日前往瑞典,10月7日前往丹麦,30日前往荷兰,11月20日到达柏林,1870年1月在新成立的北日耳曼联邦外交部,蒲安臣与俾斯麦进行会谈,蒲安臣阐述了合作政策的实质内容,同时表明中国的态度,即中国要维持一个中央政府;俾斯麦表示将与各国在中国保持友好交往和相互信任的合作政策。1870年使团前往俄国,当时由于英俄矛盾重重,而西华德国务卿以720万美元的价格从俄国人手中买下了当时被称为“冰箱”的阿拉斯加,解决了沙皇急需的资金,因此使团得到了沙皇的隆重接待。由于蒲安臣抵挡不了俄国严寒的天气,体力不支最后于2月21日病逝,随后使团在志刚的带领下急需前往欧洲各国,最终于1870年10月18日回国。蒲安臣使方和西方联在一起,对中国是有益的,使团在广泛的宣传中的确为清政府得到了实在的利益。
四、关于“合作政策”的影响及意义
合作政策依靠蒲安臣的发挥运用和各国公使的支持,使得合作政策变成以精神压迫代替物质压迫的手段,通过四国公使采取一致行动而不是靠一国或一国的领事的单独行动来发挥作用,蒲安臣出使的目的也是以这个想法为基础。合作政策既是美国美国传统外交政策的产物,又是美国外交政策不甘心追随英法等国的产物。作为后起的资本主义国家,美国希望通过与清政府的合作和与西方列强合作的政策来维护自己再中国的利益,同时加强与清政府的合作可以有效的抵制欧洲各国的领土要求,消弱列强在中国的影响,增加美国在华的正面形象,进一步取得清政府统治者的信任。合作政策缓和列强的矛盾,它是美国在独立外交上的一次重大尝试,是以合作为基础,也是19世纪末美国在中国提出门户开放的延续,因此为美国对华政策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及实践依据,也对此后美国对华外交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合作政策最后由于威妥玛在19世纪70年代中期在没有征得各列强同意的情况下,擅自代表各国与清政府签订《烟台条约》损害了各国在华的利益而寿终正寝。在当时的环境下,合作政策对于摇摇欲坠的满清政府来说无异于一根救命稻草,它维护了清政府的统治,清政府在与西方列强的交涉中,逐步认识到只要坚持合作,保持与他们和好,才能既维护天朝的颜面,博得列强的赞赏,也能巩固自己的统治,客观上避免主权的进一步丧失;列强也慢慢认识到只有坚定不移的与清政府相处,处处对它表示尊重,才能使它更好的履行每项条约的义务。
[1]杨书霖编.左文襄公(宗棠)全集[M].台湾:台湾文海出版社,1966.
[2](美)马士.中华帝国对外关系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1965.
[3]宝鋆.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M].台湾:台湾文海出版社,1966.
[4]《美国外交文件》,1866年
[5](美)马士,宓亨利著.远东国际关系史[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8,12.
[6](美)泰勒.丹涅特.美国人在东亚[M].北京:商务印书馆,1959.
[7]梁碧莹,论蒲安臣“合作政策”得以推行的因素[J],广州:中山大学学报,1993,8.
[8]王晓秋,蒲安臣:外国人做中国使团的领队[N],中国文化报,北京,200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