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剑文化探析
2010-08-15张继合
张继合 王 震
(上海体育学院武术学院,上海 200438)
春秋战国剑文化探析
张继合 王 震
(上海体育学院武术学院,上海 200438)
春秋战国时期是剑文化发展的黄金时期,文章通过文献资料法和逻辑分析的研究方法,分析在春秋战国时期这一大的时代背景下剑文化的具体内涵。文章对剑文化的研究,旨在整理传统的剑文化史料,同时传承剑文化。
春秋战国 剑文化 探析
1 前言
剑文化,简单的说,就是剑器及剑所附带的精神内涵。剑器通过剑术、剑的形制和铸造工艺来阐发并实践着剑器所承载的精神内涵,而剑所附带的精神内涵则体现在了佩剑、赠剑和剑器的鉴赏中,这些形式表现和总结了剑的精神内涵,并使得剑的精神内涵得到了传承,代代相沿。剑和剑器所附带的精神内涵相互影响,相互浸润。剑是剑器精神内涵的承载品,而剑的精神内涵则又影响和引领着人们去认识剑,并视之为宝器,这二者相互交融,就构筑了武术器械史上的一大独特现象——剑文化。剑文化包括了剑以及与剑相关的技术、铸造工艺、理论及其本身所带有的文化内涵。
2 春秋战国时期剑文化发展的前提
2.1 战争需求对剑文化的促进
春秋战国时期是诸侯争霸的大动荡时期,由于周王室东迁,周天子的势力一落千丈,王权衰落。各国诸侯竞相争霸,历史上有着“春秋五霸”的历史记载,还有着“战国七雄”的并立;期间有“挟天子以令诸侯”,诸侯之间的“尊王攘夷”,“三家分晋”,各国之间的“合纵连横”等等历史记载。诸侯国之间不断的兼并战争,导致了军事武术的快速发展,为了适应战争中军士们作战的需要,剑作为主要的近身防卫型武器逐渐显露其优势,军事用剑逐渐扩展,剑逐渐成为春秋战国时期的主要短兵器。
2.2 社会生产的发展
春秋时代中国历史由统一走向分裂,各国诸侯竞相争霸,在动荡的战国时代,为了配合激烈的兼并战争,达到富国强兵的目的,同时也为了适应正在不断发生变化的社会政治经济,各国统治者纷纷招贤纳士,进行政治、经济、文化方面的改革,这些改革极大的促进了当时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据《考工记》记载的历史,在战国时期,手工业和商业也同样得到了很大的发展,这些发展得益于当时社会生产力的提高,但同时也促进了当时社会生产的进一步发展。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军备武器的改进,铜铁资源的利用,使得春秋战国时期的铸造业发展迅速,为剑器的制造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2.3 武术理论的逐渐形成
春秋战国文化的发展,也为武术理论的出现奠定了基础。由于周王室东迁,官府的文学管理制度遭到破坏,撰写书籍的官吏和管理教育的官吏均流走异乡,私学的勃兴和蔚然成风,使得学术知识得到了普及,社会上有学识的人士增多,而各国的发展又需要有学识的人士为统治者服务,进行改革,使他们国富兵强,在兼并战争中赢得胜利,这也就促使春秋战国时期思想的异常活跃、文化的高度繁荣,出现了百家争鸣的文化现象,各种思想理论相继出现[1],包括有道家、儒家、法家、兵家等等,各种思想同样也赋予了武术不同的内涵,这些思想理论中也涵括武术的技艺理论,也为后人研究武术提供了理论依据,另外还出现了《考工记》、《剑道》等等关于剑术的理论书籍,当时主要的代表思想有道家的《庄子·说剑》,兵家的《孙子兵法》以及儒家书籍中所记载的孔子教习弟子习练武艺等等。
春秋战国也是剑道发展的重要时期,这一时期剑术理论也得到了发展,《庄子·说剑》所记载的赵惠文王喜剑,庄子所阐述的“天子之剑、诸侯之剑、庶人之剑”被当今人们研究春秋战国剑术的一个重要理论,《吴越春秋·勾践阴谋外传》中所记载的“越女论剑”,说明当时剑术发展到了相当的水平,此时的理论已经运用了阴阳、五行学说来阐释剑法的规律。
3 春秋战国剑文化的解读
3.1 剑文化释义
剑是中国古代用于近战刺杀和劈砍的尖刃冷兵器,又称直兵,属于短兵的一种,脱胎于矛形刺兵及短匕首,形制极为短小,其尖锋,属双刃有短柄的兵器,《释义·释兵》:“剑,检也,所以防检非常也。”可以看出,剑的本义是用以防范非常的防身卫体武器,而非军事斗争中的主要兵器。俗称“百兵之君”、“短兵之王”、“百刃之君”,最早出现于中国古代西周时期。
剑文化是以人为本,以剑为载体,以剑术为主体,包括剑、剑器、剑舞和剑的理论文化等部分的庞大文化体系。程宝强在其《中华剑文化研究》一文中曾指出:剑文化是以人为核心,以剑为载体、以剑术为主题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其具有综合性、集体性、传承性、传播性、民族性、地域性、模式化、类型化和变异性等典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属性[2]。剑文化包括了剑以及与剑相关的技术、铸造工艺、理论及其本身所带有的文化内涵。本文所研究的剑文化,主要是从剑的技艺、形制、铸造工艺、剑礼俗、相剑、佩剑等等方面,更加详细的介绍剑文化的深层文化内涵。
3.2 剑术的表现技艺及水平
春秋战国时期是剑的初兴时期,当时突出表现为军事用剑,主要是用于战场作战的武器。剑属于短兵器的一种,在当时战场上也是护身所使用的,士兵一般是采用长短兵器结合或者是剑与盾结合作战。《晏子春秋》云:“戟拘其颈,剑承其心。”同篇又云:“曲兵钩之,直兵推之。”“曲兵”就是戟,“直兵”即是剑,“承其心”,“推之”就是刺。《说文》释刺义:“刺从刀束,束亦声。”又说:“刺,直伤也。”可以看出,当时的剑术主要是以刺为主。[3]在春秋战国时期击剑的技术门类很多,除了人们所熟知的“斩刺”技术外,还有一个专门“以剑遥击而中之”的掷剑技术。这一技术的典型例证就是战国时期著名的荆轲刺秦王的典故。[4]
吴、越和楚国是当时剑的勃兴之地,“吴王好击剑,百姓多剑瘢”。可见吴越击剑活动的频繁和普及,并对后世有相当的影响。据《庄子·说剑篇》记载:“昔赵文王喜剑,剑士夹门而客三千余人,日夜相击于前,死伤者岁百余人,好之不厌。”[5]赵惠文王所养门客,每日斗剑,虽然这种形式的斗剑体现了当时统治者忽略民生,纵情娱乐,但也是剑术技艺的一种体现。《吴越春秋》中提到剑的共有61处,其中有37处是作为武器来使用的。其中“越女论剑”这一段被视为剑术最早的技术理论,女曰:“其道甚微而易,其意甚幽而深。道有门户,亦有阴阳。开门闭户,阴衰阳兴。凡手战之道,内实精神,外示安仪,见之似好妇,夺之似惧虎,步形候气,与神俱往,查之若日,偏如腾兔,追形逐影,光若佛仿,呼吸往来,不及法禁,纵横逆顺,直复不闻。斯道者,一人当百,百人当万。王欲试之,其验即见。”[6]从这一段可以看出来,用剑取胜的关键在于:剑与人之间心气相通,格斗时剑随手走,手随心走,出剑的时候要快捷、迅猛,借助人的神和气的统一来取胜。这种人与剑心气合一,外与内的完美统一,正是中国功夫的“内外合一,形神兼备”的精髓。
3.3 形制特点突出的剑器
春秋战国时期,以武术器械而论,当是剑的时代,史载名剑,在这一时期辈出,无论品种、数量、品质等等都有了前所未有的改进和提高。《庄子·说剑篇》中还保存了一些春秋战国时期有关剑的形制方面的重要资料。王曰:“夫子所御杖,长短何如?”曰:“臣之所奉皆可。然臣有三剑,唯王所用,请先言而后试。”庄子而后以三剑的理论说服了赵惠文王,在描述三种剑制的时候,分别以“锋”、“锷”、“脊”、“镡”、“铗”等不同部位作为比喻,向赵惠文王描述了治理天下的道理,这些内容虽没有通过实体剑来体现剑的形制,但至少可以反映出春秋战国时期长剑已经开始出现并得到普及,而且最迟在赵惠文王时期剑的形制已经定型。
春秋战国时期剑形制的特点是,剑身较西周以前的剑有了明显的增长,锋刃锐利、剑从较宽、剑格厚宽;剑较重、剑脊直、剑跟厚、截面菱形[7]。春秋时代的剑一般在50cm左右,个别也有60cm稍长者,到了战国时期,由于剑技的发展和作战的需要,剑长则在70-100cm之间或稍长者,剑身长短的变化,也带动了剑的技艺的变化。
3.4 精湛的青铜剑铸造工艺
在春秋战国时期,战争形式的变化导致剑成为战场的主要兵器,冶炼技术的发展,更为剑的铸造打下基础。春秋战国的剑主要是青铜剑,青铜剑属于铜、锡合金或铜、锡、铅合金,《周礼·考工记》记载的“六齐”能够看出古人对青铜器的成分配方,其“六齐”的记载是:“金有六齐,六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钟鼎之齐;五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斧斤之齐;四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戈戟之齐;三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大刃之齐;五分其金而锡居二,谓之削杀矢之齐;金锡半,谓之鉴燧之齐。”[8]这里所说的“大刃”即指刀剑一类的兵器。
在西周时期,青铜剑的锡含量较低,为11%左右,到了春秋时期,青铜剑的含锡量略有增加,达到11%-14%,通过降低铜含量开始加入铅,并且铅的含量较高,在4%-13%之间;战国时期青铜剑锡的含量相对春秋时期增加,在14%-19%之间,具有较高的硬度和抗拉强度,延展性降低,铅含量相对于春秋时期又适当减少,在1%-7%之间。[9]这些铜、锡、铅含量的变化,对于剑的延展性,硬度以及锋利性都是有很大影响的。
考古发现的越王勾践剑,经过检测,发现该剑的主要成分为铜、锡、铅、铁、硫、砷、诸元素,但是各个剑体部位的元素含量各不相同,剑脊铜的含量较高,韧性好,不易折断,剑刃部分锡的含量高,硬度大,便于刺杀。[10]
春秋战国时期的铸造工匠已经完全掌握了混合金属的铸造工艺,在当时生产力水平下,不得不让人佩服。
3.5 底蕴深厚的佩剑文化
春秋末期到战国时期,各诸侯国的国君都非常重视佩剑,“桃氏为剑,腊广二寸有半寸,两徙半之。以其腊广为之茎围,长倍之,中其茎,设其后。参分其腊广,去一以为首广,而围之。身长五其茎长,重九锊,谓之上制,上士服之。身长四其茎长,重七锊,谓之中制,中士服之。身长三其茎长,重五锊,谓之下制,下士服之。”在述及剑时,特别强调剑分为上士、中士、下士分别佩带的上制之剑、中制之剑、下制之剑。[11]这说明了士有佩剑的传统。春秋战国时期,贵族等级制度崩溃,出现了士无定主、游离失职的局面,在士的活动中,佩剑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特征。《战国策》中关于剑的记载:“齐人有冯谖者,贫乏不能自存,使人属孟尝君,愿寄食门下。居有顷,倚柱弹其剑。”冯谖客孟尝君时,虽贫乏不能自存,仍不舍其剑,初居于传舍,后迁之幸舍,三迁于代舍,皆有弹剑而歌的故事。《贾子》也说“古者天子二十而冠,带剑;诸侯三十而冠,带剑;大夫四十而冠,带剑;隶人不得冠,庶人有事得带剑,无事不得带剑。”[12]1966年和1973年考古先后发现的越王勾践剑以及1964年出土的吴王光剑,1976年出土的吴王夫差剑等等,每一把剑都是精美绝伦的工艺品,正是由于但是国君将佩剑作为一种权利的象征,开始重视佩剑,所以他们的剑必须装饰得非常华丽精致。其后,随着佩剑的发展,后来各朝各级官吏也开始佩剑。
3.6 专家识别——剑器品鉴
由于剑术的发展,在春秋战国时期出现了一个新的行业——相剑,所谓相剑,就是通过观察器物的外表,包括剑的器形、纹理、颜色、光泽、铭文、装饰等等,来品鉴剑器的优良和真伪。据古文记载,春秋战国时期的相剑者,具有深厚的造剑知识和丰富的相剑理论,这一时期的著名的相剑师有薛烛、风湖子、鲁国的季孙子等人。据《吴越春秋·阖闾内传第四》记载:“楚昭王卧而寐得吴王湛卢之剑于床。昭王不知其故,乃召风湖子而问曰:寡人卧觉而得宝剑,不知其名,是何剑也?风湖子曰:此谓湛卢之剑。昭王曰:何以言之?风湖子曰:臣闻吴王得越所献宝剑三枚:一曰鱼肠,二曰磐郢,三曰湛卢。鱼肠之剑,已用杀吴王僚也;磐郢以送其死女;今湛卢入楚也。”[13]另外,《越绝书》记载:“越绝外传记宝剑第十三昔者,越王勾践有宝剑五,闻于天下。客有能相剑者,名薛烛。”[14]其中还记载了薛烛相剑的理论。薛烛、风湖子都是相剑高手,对剑可谓是慧眼独具,可以从剑的表现推及内在的本质,这也体现了在当时相剑水平的高超。
3.7 剑礼俗——赠剑
佩剑在春秋战国时期是权力的象征,君主与夫子所佩带的剑器,都是一种身份的象征,由于剑体制造精美,做工细致,人们得到做工精细的剑则视之为宝。演变到后来,人们将做工精美的剑器作为礼物或者是当做一种手段,使得剑又有了另外一种文化功能——赠剑礼俗。
《王僚使公子光传第三·五年》记载:“二人饮食毕,欲去,胥乃解百金之剑以与渔者:此吾前君之剑,中有七星,价直百金,以此相答。渔夫曰:吾闻楚之法令,得伍胥者,赐粟五万石,爵执圭,岂图取百金之剑乎?”
《夫差内传第五·十三年》记载:“子贡去,越王送百金之镒,宝剑一,良马二。子贡不受。”
《阖闾内传第四·元年》记载:“越前来献三枚,阖闾得而宝之。”
这些古籍的记载,伍子胥以剑谢渔夫救命之恩,国君勾践送说客子贡以剑为礼物,越国战败送吴王宝剑以求保全,可见剑在生活中所占的地位之高,说明赠剑已经逐渐为人们所接受,成为人们日常生活文化礼俗的一部分。
4 结论与建议
4.1 结论
(1)剑作为武术兵器,在中国社会意识形态中,自古迄今,具有一种不可解说的潜在内涵,这些虽然由古代的神魂迷信所推演而来,然而古代剑器文化之成就,为中华民族所崇拜、继承和发展,自然有其超越物质之上的文化成因。
(2)剑不仅仅是武术器械,早在古代就被赋予了深厚的文化内涵,成为文化范畴的象征,它不仅仅只是单纯的武术器械文化,同时也被寄予了民族文化和精神的演变。
(3)春秋战国时期的剑文化,通过形制、铸造、演练、品鉴等等方面展现出来,剑器逐渐从作战时的护身武器转变为具有文化内涵的多功能器械。
4.2 建议
(1)对于春秋战国时期剑器的文化内涵研究相对较少,针对研究内容需要加强全面性,春秋战国时期是剑的时代,剑文化表现形式呈多个方面,研究这一时期的剑文化,不仅要研究剑的技战术,还需要多角度、全方面进行总结性研究。
(2)对于剑文化的研究需要很多的理论支撑,剑文化是我国传统武术文化史中的一个分支,它与哲学、社会学、考古学等是相互渗透的,因此在研究过程中,应考虑到多学科的交叉研究,整体和局部统一起来研究,有助于剑文化研究的不断深入整理和继承发扬。
(3)研究春秋战国时期的剑文化,不仅要研究这一时期的剑文化,还需要从时间的纵向方面和和内容的横向方面进行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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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tudy on The Sping and Autumn Warring States Period Sword Culture
Zhang JiheWang Zhen
(Wushu College,ShanghaiUniversity of Sport,Shanghai200438)
Spring and Autumn Warring States Periods is the golden age of sword cultural development.With the methods of literature review and logical reasoning,the paper does the research on the sword culture connotation.The paper's study on the culture of sword,is to classify the historical materials of traditional sword culture,and carry forward the traditional culture of sword.
the spring and autumn warring statesperiod sword culture research
G85
A
1004—5643(2010)10—0038—03
上海市第三批重点学科民族传统体育学,编号:S30803。
1.张继合(1986~),女,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武术历史研究。
2.王 震(1972~),男,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武术历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