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之争:文化·历史·性
2010-08-15李遇春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武汉430079
□李遇春(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 武汉 430079)
上世纪90年代初,在市场经济的喧嚣声浪中,远在西北的文坛陕军发动了一次东征,一时之间全国为之震动。陈忠实正是那次陕军东征的主将,凭借一部五十万字的《白鹿原》,他一举成为了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的长篇大家。《白鹿原》是陈忠实写的一部希望自己百年后能够“垫棺作枕”的大书。当年作品甫一发表,时在法国的著名画家范曾即表示:“陈忠实先生所著白鹿原,一代奇书也。方之欧西,虽巴尔扎克、斯坦达尔,未肯轻让。”海外评论家梁亮也认为:“由作品的深度与小说的技巧来看,《白鹿原》肯定是大陆当代最好的小说之一,比之那些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小说并不逊色。”①至于国内的好评,就更是成篇累牍了。
然而,批评《白鹿原》的声音也不是没有。总的来看,批评的焦点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即文化立场、历史观和性描写。在我看来,这三个争议的焦点可谓“恰到好处”,因为,不仅针对《白鹿原》的所有重要质疑均由这三个方面所引发,而且相反相成的是,评论界对《白鹿原》的大部分赞誉也都与这三个方面有关。是耶?非耶?一切全看评论者站在何种视角透视这部长篇巨著。正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白鹿原》就如同一座巍峨的大山,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角度自然会有不同的看法,这原本也很正常,文学批评的自由真谛正在于此。以我管见,《白鹿原》是中国新时期文学的一部集大成之作。这里所说的集大成,自然是相对而言,并没有把《白鹿原》捧成百科全书之类的意思,而是说《白鹿原》汇聚了上世纪80年代中国文坛的三种重要的文学思潮的精髓,这就是“寻根文学”、“先锋文学”和“性文学”。陈忠实是在1985年写中篇小说《蓝袍先生》的过程中萌生写《白鹿原》的艺术冲动的,整部作品的构思和结构完成于1987年,从1988年开始正式写作,至1992年春天成稿,前后写了五六年的时间。这种坚毅的写作姿态在浮躁的中国当代文坛堪称典范。值得注意的是,《白鹿原》虽然面世于90年代初,但这部作品完全是80年代的产物。上世纪80年代是一个思想异常活跃的精英主义时代,尤其是进入1985年那个所谓的“文学观念年”和“方法论年”之后,中国作家开始彻底告别1985年之前“新时期”文学的主流现实主义叙述成规,如“伤痕”“反思”“改革”之类的文学模式,而径直走向了具有先锋试验意义的文学新潮。有意思的是,当时远在西部的陈忠实对这拨文学新潮始终保持着敏锐的关注和洞察,和他的陕西同乡路遥不同,年轻的路遥坚定不移地选择了继续走传统的现实主义道路,而年长的陈忠实却沉潜下来静心吸纳西方的或者中国式的现代派文学养分,用以拓展自己的现实主义视界。具体就《白鹿原》这部作品而言,当年的陈忠实主要受了当时蔚为风潮的寻根文学的熏染,由此《白鹿原》成了一部“文化寻根小说”;他还与当时年轻的新潮或先锋派小说家如莫言、格非等人所热衷的新历史叙事策略相契合,由此决定了《白鹿原》的“新历史小说”品格;自然,陈忠实也无法回避80年代后期中国文坛急剧萌动的性文学浪潮,他苦苦地思索着新的性文学形态,由此注定了《白鹿原》必然是一部惊世骇俗的“性文学”文本。考虑到上述三种文学新潮直至90年代以降,依然在当代中国文坛文脉不断,余波不绝,这就越发可以证明,《白鹿原》确实是一部汇聚了新时期文学新潮精髓的集大成式的作品,它理当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以下不妨分而论之。首先,作为一部文化寻根小说,《白鹿原》的文化立场是耐人寻思的。有人指摘这部作品“以浓墨重彩讴歌了传统的宗法文化”②,也有人认为这部作品有“鲜明的文化保守主义倾向”③,还有人认为陈忠实在《白鹿原》中的文化价值立场是“充满矛盾的”:“他既在批判,又在赞赏;既在鞭挞,又在挽悼;他既看到传统的宗法文化是现代文明的路障,又对传统文化人格的魅力依恋不舍;他既清楚地看到农业文明如日薄西山,又希望从中开出拯救和重铸民族灵魂的灵丹妙药。”④而陈忠实自己对上述观点都不予苟同。他辩解说:“我确实写了白嘉轩精神世界里的美好品质,我是着力去这样写这个人物的,这不是我留恋什么的问题,而是我着力去写我们这个民族的精神人格力量!这个东西是不应该非议的。我们这个民族如果没有那些优秀的精神世界里的东西,那就不可能存在两千年,这是一个基本事实”,“我就是要写我们最底层的一个‘民人’——白嘉轩,他作为一个最底层的农民是如何继承着我们这个民族的优秀品质,并呈现出一种怎样的生存形态的。所以说,不是我留恋这个东西,而是我着力去写我们民族精神的光辉的一面的。”⑤陈忠实的意思是,他在《白鹿原》中着意发掘我们民族精神世界里的优秀品质,这在他是一种理性的选择,是经过深思熟虑所作出的选择,而并非由于巴尔扎克、老托尔斯泰那样的所谓“世界观的矛盾”导致了对传统的非理性的、情不自禁的留恋。事实上,陈忠实对中国传统儒家文化有着清醒的认识,他是承认儒家宗法文化压抑人性的消极面的,不然他就不会在小说里重点叙写白嘉轩对田小娥的残酷的迫害,但陈忠实并不主张就此全盘否定传统儒家文化。作为一个受到“五四”新文化运动熏陶的作家,陈忠实对鲁迅先生十分推崇,但他显然并不认为五四运动的文化立场不能超越,他承认“五四”以来的新文学传统中把封建家长(族长)形象一直都作为批判的靶子来塑造具有历史的必要性,但毫无疑问,在新一轮的世纪交替之际,随着历史语境的变迁,作家也有选择不同于五四全盘反传统主义文化立场的自由和权利。所以陈忠实在《白鹿原》中通过白嘉轩和朱先生形象的塑造张扬了中国传统儒家文化的德性人格之美,这在他是自觉的创作追求,读者和评论家固然可以不认同他的文化立场,但在这个多元化的世纪交替时期人们也无权剥夺他独立思考的自由。
其实,《白鹿原》的这种文化立场比较接近于李泽厚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的文化观念。陈忠实在《白鹿原》发表后不久明确对人说过,他在写《白鹿原》的过程中读过李泽厚的《美的历程》⑥,他是否还读过李泽厚的其他论著我们不得而知,但以李泽厚在当时的学界威名,他的历史文化观念应该是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了陈忠实的文化价值选择。李泽厚的“三论”在80年代闻名遐迩,1979年的《中国近代思想史论》发其端,主要站在现代性立场上批判传统文化,而到了八十年代中后期的《中国古代思想史论》(1986)和《中国现代思想史论》(1987)里,李泽厚的文化立场由于受到海外华裔学者林毓生的影响已经发生了明显的转向。他从“启蒙与救亡”角度对中国革命思潮的反思,还有他对孔子仁学和宋明理学的再评价,主张对后者进行“抽象继承”,这些无不打上林毓生思想的印记。林氏在《中国意识的危机》中对“五四”时期的“全盘反传统主义”和20世纪中国激进的革命思潮作了深入的学术清理,而这本书正是由李泽厚促成在中国内地出版的,⑦随后林氏的另一部著作《中国传统的创造性转化》更是在国内风靡一时。林氏所谓“中国传统的创造性转化”,在李泽厚那里指“彻底消除”孔儒和宋儒思想的“特定封建作用”,然后继承其合理的价值。⑧这与陈忠实在《白鹿原》的写作中表现出的文化价值立场正好一致,即“剥离”(陈忠实偏爱使用此词)传统儒家文化的封建性腐朽因子,而继承民族传统的精魂,如白嘉轩和朱先生形象中闪耀的仁义精神和刚健人格之类,它们在现代中国的人文精神重建中理应扮演重要的角色。由此看来,陈忠实的文化立场并不同于海外新儒家的传统文化本位论,说《白鹿原》是一部文化保守主义小说是不确切的。
同时我们又必须看到,《白鹿原》在90年代发表后产生的巨大轰动效应,以至于在新世纪依然畅销不衰,这与这部作品的文化立场的确关系密切。我们甚至可以想象,假若《白鹿原》是在80年代后期发表的,估计它极有可能会遭到评论家及思想界的强力批评,因为众所周知,80年代后期的中国思想界正弥漫于激进的全盘反传统主义思潮中,姑且不说电视文化片《河殇》,单说当时的新潮学界,无论是刘晓波的《选择的批判——与李泽厚对话》(1988)还是刘小枫的《拯救与逍遥》(1988),都属于站在西方现代性价值立场上批判中国传统文化的学术名著,不仅读者众多,而且都与李泽厚的文化立场相对立。不难想见,在这种思想氛围中出场的《白鹿原》将会面临一种怎样的历史尴尬。要知道在80年代的文化寻根浪潮中,能得到评论界和读者普遍欢迎的小说,几乎都对中国传统文化尤其是儒家宗法家族文化持批判态度,比如深受陈忠实欣赏的长篇小说《古船》就是如此,虽然《棋王》意外地强调了对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但作者肯定的是道家文化而不是儒家文化。有意思的是,《白鹿原》有意采取了不同于《古船》的文化立场,这为它在90年代后的流行站得了历史的新机。90年代后的中国文化语境呈现出多元的文化声音,随着全球化的到来,国外的后殖民主义理论在国内迅速升温,国内的民族主义思潮和新保守主义思潮强势崛起,及至新世纪之交大兴的“国学热”,无不为传统文化的全面回归创造了条件。诚然,《白鹿原》并未宣扬全面回归传统文化,但毋庸讳言,正是在新的历史文化语境中,《白鹿原》得以广受青睐,成为当代文学经典。当然,这样说绝不意味着《白鹿原》是一部文化投机的作品,恰恰相反,陈忠实能在80年代后期敏锐地感知到90年代以后深层的历史文化动向,这正体现了作家的思想穿透力的胜利。
再看作为“新历史小说”的《白鹿原》,陈忠实在这部作品中表现出的历史观念同样饱受争议。所谓“新历史小说”虽是在90年代得名,但作为一种文学思潮,它实际上在80年代中期的新潮小说或先锋小说中就已经出现了,如格非的《迷舟》、叶兆言的“夜泊秦淮”系列即是。尤其是1986年面世的两部著名中篇《红高粱》和《灵旗》,其实是当代新历史小说的发轫之作。前者重写抗战史,后者重写红军史,而且都选择了超越国共党争的非政治性重写,其民间叙述立场与《白鹿原》如出一辙。由于《白鹿原》的历史叙事时间跨度长达半个世纪,其间隐含的历史观念问题就更加引人注目。曾经有人“作政治文章,说什么《白鹿原》有意模糊政治斗争应有的界限,美化了地主阶级,丑化了共产党人”⑨。事实上,这类政治流言确实给《白鹿原》问鼎茅盾文学奖带来过本不必要的障碍,所以1997年的酷暑时节,当陈忠实听说著名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家陈涌公开为《白鹿原》辩护,说这部长篇不存在“历史倾向”问题时,不禁“有一种清风透胸的爽适之感”⑩。如果说文化立场的争议是纯粹的学术争鸣,那么历史观念的争议则牵涉到作家的政治倾向性,因此愈显得敏感。围绕《白鹿原》中著名的“鏊子”说,当年的批评界有人指责作者“背离了历史唯物主义”,说小说中描写的农民运动中看不到“阶级基础和群众基础”[11]。这样的横加指责颇有些“上纲上线”的味道。因为如果完全遵照这种批评来写作,那么《白鹿原》就不是《白鹿原》而是变成《红旗谱》了。当然也有批评家看得深准,指出《红旗谱》和《白鹿原》是“两个时代的两种历史叙事”,前者“豪迈”后者“悲凉”[12],前者属于政治视角的历史叙事,后者属于文化视野的历史叙事。这是十分学理化的论述,不带任何政治的偏见。《白鹿原》的作者显然不愿意去重复当代文学史上已有的革命历史小说叙述模式,陈忠实要做的是站在新的历史高度上俯瞰历史,用新的历史视界重新透视历史。如他所言:“当我第一次系统审视近一个世纪以来这块土地上发生的一系列重大事件时,又促进了起初的那种思索进一步深化而且渐入理性境界,甚至连‘反右’、‘文革’都不觉得是某一个人的偶然的判断的失误或是失误的举措了。所有悲剧的发生都不是偶然的,都是这个民族从衰败走向复兴复壮过程中的必然。这是一个生活演变的过程,也是历史演进的过程。‘史’的含义和这个字眼本身在文学领域令人畏怯,我们还是不谈它会自在一些。”[13]
陈忠实在这里对历史本身表现出了复杂的态度,虽然他对历史悲剧的必然性的认识属于历史理性主义的范畴,但他并未完全臣服于历史理性主义,相反,他直觉或意识到了以理性面貌出现的历史的非理性的一面,所以他才对“史”这个字眼感到畏怯,那是人在历史面前的一种卑微和恐惧。历史是强大的,充满了残酷的铁律,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所以在历史演变的进程中,人在表面上是主体,其实是无力主宰历史的客体。《白鹿原》中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能够参透老黑格尔所谓的“历史的诡计”,他们一个个消逝或委顿于大历史的尘埃之中。白灵如花的生命在历史的黑洞里被吞噬得无影无踪,鹿兆鹏为之奋斗了半生的理想最终仿佛与他了无干系,鹿兆海并非抗日民族英雄却受到了英雄般的祭奠,黑娃浪子回头却劫难缠身,白孝文的载沉载浮更是不可理喻,所以才有了鹿子霖最后的疯癫和白嘉轩最后的气血蒙眼,两个竞争了一辈子的老对手都无法接受最后的历史结局,他们在强大的历史面前都感觉到了个人的卑微和生命的荒谬,同时也直觉到了历史的非理性本质。表面上,《白鹿原》的历史观有些类似于古典的宿命论或历史循环论,如朱先生和白嘉轩都持有的“鏊子”论,认为白鹿原这个历史载体不过是颠来倒去,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大戏楼——历史舞台,是国共双方,其实还有传统宗法文化势力的斗争舞台。斗争连绵不绝,无止无休,甚至小说里还补叙了“文革”中朱先生之墓被掘的历史闹剧。朱先生生前预备的历史谶语表现了他对中国古老的历史哲学的彻悟。其实朱先生的“鏊子”也好,白灵和兆海听天由命,像抛骰子一样选择党派的“铜元”也好,无不折射了理性的历史的非理性内核,暗示了历史的偶然性和残酷性的玄机。如同《三国演义》里最终魏、蜀、吴都未赢得天下而是“三国归晋”一样,司马懿的孙子司马炎最终建立了新的王朝,而在《白鹿原》中,白嘉轩和鹿子霖争斗一生,最终还是必须接受白孝文成了新政权的白县长的荒谬现实。
最后看作为性文学思潮产物的《白鹿原》。关于这部长篇中的性描写问题,评论界褒贬不一。贬之者直斥为“以严肃文学做挡箭牌,遮护了地摊文学所充斥的性、色情”,“是为性而轰动,是诱发读者性幻想的轰动”[14]。这话显然说过了头,说者未免不是想以此博得另一种轰动效应。其实在《白鹿原》之前,陈忠实在中短篇小说创作中完全是回避性描写的,那时的陈忠实以擅写西部农村老汉形象著称,一直是所谓在严肃作家。但问题是不写性不见得就是严肃作家,而写了性也不见得就不是严肃作家,曹雪芹的《红楼梦》是写了性的,古今中外许多文学经典中都涉嫌性描写,但并不损其经典地位。在新中国成立后的革命文学秩序中,性描写一度被无形地取缔了,甚至就连爱情描写都很少见,那是一个思想上的禁欲主义时代,带有强烈的革命古典主义氛围。改革开放以后,中国作家的身心世界逐步从囚禁中敞开,但在最初的“伤痕”“反思”“改革”文学中,性描写依然讳莫如深。1985年张贤亮发表长篇小说《男人的一半是女人》,轰动一时,正式捅破了当代性文学禁锢的坚冰。但张贤亮的性文学作品还停留在政治—性视角的层面上,是从政治的角度写性,或者说通过写性来写政治,政治永远是他那一代“右派”作家群关注的中心,性不过是政治的工具而已。继张贤亮之后,在80年代后期的新潮文学中,更年轻的知青女作家王安忆和铁凝集中涉足性文学,前者的“三恋”,后者的“三垛”,一时间形成了强大的性文学冲击波。比较而言,王安忆的《小城之恋》之类的性文学属于生命—性视角的叙事,借写性而关注生命的存在困境。后来在90年代横空出世的王小波,他的《黄金时代》等作品也属于这种类型,但王小波的性文学中带有更加强烈的荒诞意识。至于铁凝的《麦秸垛》、《棉花垛》、《青草垛》系列小说,则属于文化—性视角的叙事范畴,通过写文化来写性,或者说通过写性来写文化,性与文化在文本中二位一体。不难看出,陈忠实在《白鹿原》中所选择的性描写策略,与铁凝的“三垛”更为接近。这样说并不意味着陈忠实是受到了别人的影响,而是想把陈忠实笔下的性描写放在80年代后期的性文学思潮中来考察,由此见出陈忠实的《白鹿原》作为性文学范本的历史必然性。
事实上,陈忠实在《白鹿原》中写性基本上“摆脱了对性的神秘羞怯感和那种因不健全心理所产生的偷窥眼光,用一种理性的健全心理来解析和叙述作品人物的性形态、性文化心理和性心理结构”,他总体上兑现了自己“不回避,撕开写、不是诱饵”的写作承诺。[15]诚然,《白鹿原》的性描写也留有遗憾,但那是艺术的遗憾,而不是道德的遗憾,不能抹煞陈忠实对中国当代性文学探索的功绩。至于《白鹿原》问鼎茅奖之前,陈忠实在性描写方面所作的删改,以及他对朱先生有关“翻鏊子”的评说的删改,其实不过是古往今来的大作品都会经受到的主流话语秩序的洗礼罢了。中国古代有《水浒》诲盗和《西厢》诲淫之说,触及的正是“性”和“政治”这两个永远敏感的话语禁区。陈忠实的《白鹿原》同时触及这两大话语禁区,又置身于当下中西文化冲突的语境,其引发争议,自然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① 参见何启治:《永远的〈白鹿原〉》,《〈白鹿原〉评论集》,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345页。
②[11] 傅迪:《试析〈白鹿原〉及其评论》,《文艺理论与批评》,1993年第6期。
③ 董之林:《神谕中的历史轮回》,《文艺评论》,1994年第2期。
④ 雷达:《废墟上的精魂》,《文学评论》,1993年第6期。
⑤ 陈忠实:《在自我反省中寻求艺术突破——与李遇春的对话》,《陈忠实文集》第7卷,广州出版社,2004年版,第416页。
⑥[13][15] 陈忠实、李星:《关于〈白鹿原〉的答问》,《小说评论》,1993年第3期。
⑦ 林毓生:《著者弁言》和《增订再版前言》,《中国意识的危机》(增订再版本),贵州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
⑧ 李泽厚:《中国古代思想史论》,安徽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第252页。
⑨ 白烨:《“一鸣惊人”前后的故事》,《洪流》,1994年第5期。
⑩ 陈忠实:《何谓益友》,《陈忠实文集》第7卷,广州出版社,2004年版,第96页。
[12] 朱水涌:《〈红旗谱〉与〈白鹿原〉:两个时代的两种历史叙事》,《小说评论》,1998年第4期。
[14] 金惠敏:《我们需要怎样的文学?——从〈白鹿原〉〈废都〉谈起》,《文论报》,1993年11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