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美术怎样多做一些文章

□鲍山林

无论话剧、歌剧、舞剧，舞台美术都应向戏曲舞台美术学习、借鉴。因为戏曲舞台美术太博大精妙了，几乎是所有舞台美术的万能典范。

戏曲舞台美术首先是服装和人物造型。

服装作为表演艺术的延长，仍然是为了表现人物，为了使人们对角色认识得更清楚，比如包公就是包公，不是李逵，也不是张飞。包公一出场，连老太太也会知道：“包公出来了！”这对交代戏曲的情节有很大的好处，可以区别不同的角色。因为花脸多了，不易认清，搞个符号，一出场就认识了：“这个脸上有金钱，是金钱豹！”当然，这是落后的东西，不用表演而是用画符号的办法使观众认识角色。但事情往往要从两方面看：这是落后，但也是普及的手段。

今天戏曲所以能如此发达，有这样高的水平，不就是在普及的群众性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吗？而且戏曲人物的造型，也不仅仅停滞在这上边。曹操上场，大蟒一穿，走起路来很神气。

在这里，舞台美术帮助塑造了人物性格。

脸谱中也有很好的艺术创造，老调《潘杨讼》中的奸丞相，大红脸，眼下有两块黑，好像他总闭着眼不大看人，这帮助了人物的塑造。张飞，画笑脸，也帮助了他的性格刻画。

脸谱，本来是为了使观众易于区别角色而创造出来的，有很大的局限性，经过了艺术家的创造，变成了很有效果的艺术。

再说服装，关公红脸绿袍，张飞黑脸黑袍，孟良、焦赞一红一黑，原来可能也是为了区别人物而采用的，久而久之，变成了表现人物性格的艺术手段。关公、张飞一绿一黑，表现了不同的性格，画面也很优美。孟良、焦赞，一个调皮、一个较老实，用一身红和一身黑，就增强了艺术效果。

胡子、甩发、纱帽翅、水袖等对人物造型有用的东西，不知经过多少艺人的创造，逐渐也变成了表演的手段。

程砚秋先生的水袖，帮助了表演，抖袖比只用两只手效果强烈得多。这如同芭蕾舞的短裙一样，帮助了表演。

胡子、水袖等是舞台美术，同时是和表演结合得很紧的，帮助把人物性格鲜明优美地表现了出来。

当然，在这里，现在可做的文章仍然很多，今天也仍然有简单化的地方，如：财主出来总是一身金，花花公子一身的花，这是否可以改一改？

细思之，在人物造型上好的东西，帮助表演的东西，还是不应当随便去掉。周瑜，如果掉了翎子，将要怎样表现出性格来呢？在川剧和潮剧中，小生的扇子都很能帮助表演，都有很丰富的潜台词。蒲剧阎逢春的《杀驿》，纱帽翅的一起一落，很能表现人物的内心情绪。当然也有相反的情况，有的演员纱帽翅一个劲地抖，抖得观众心烦，有的演员左一脚右一脚一个劲地踢鸾带，就是表现不出人物性格来。这不是服装道具本身的缺点，这是演员没有学透的结果。盖老演武松，鸾带并不老踢。阎逢春演《杀绎》，纱帽翅在火候上才抖，这样才有效果。中国戏曲的表演延长到服装、道具等有力地帮助了表演。

舞台美术，还可以继续延长。

川剧《拦马过关》，演员利用椅子，做许多椅子功，很好地表现了焦光普和杨八姐之间激烈紧张的斗争。有一出潮剧，一个货郎晚上住到女鬼的房间里，半夜女鬼来了，可把货郎吓坏了。货郎怕鬼的情节，是通过演员在楼梯上作了许多动作表现出来的。在这里，表演延长到了利用椅子、楼梯等大道具上。不断地向外延长，这延长总是与表演相结合，帮助表演的。

表演艺术是不是可以再进一步延长，舞台美术能不能再做一些文章，能否把舞台气氛渲染得更浓一些，还可否从新的艺术手段中吸收养料？比如戏曲是否也可以运用灯光使表演艺术更加延长？当然，传统戏曲服装如果运用灯光有许多麻烦，但是否可以在新创作的戏上试一试，设计一些新的服装呢？这样可能对表演更有帮助。

在戏曲中舞台美术的作用，就是帮助塑造人物形象，方便演员的表演和制造舞台气氛。在许多条件的限制下，创造出强烈的舞台效果来，才叫艺术上有创造性。自己的创造，在整个戏中起了好的作用，才是艺术上有创造性。至于限制，每一种艺术都要受客观条件的限制，木刻受木质材料的限制，油画受画布平面的限制，戏剧受舞台时空的限制。艺术家要做到随心所欲，必须对艺术手段掌握透了，先承认这个客观条件的限制，才能反过来利用这种限制，创造出出色的艺术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