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礼：中外交往史上的缩影和见证

○ 李景贤

2008年初春，在北京西四国际友谊博物馆里，举办了一个名为“天地精华——国际友谊博物馆馆藏精品展”。2009年深秋，在中国国家大剧院一个大厅内，又举办了新中国成立60年来收到的国礼精品 （人文部分）展。

据国际友谊博物馆官员介绍，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领导人一共收到了两万多件国礼，这些礼物来自170多个国家和地区。这诸多国礼真可谓包罗万象：从精美的首饰、艺术品到朴实无华的钢笔、烟盒，从音色优美的大钢琴到崭新如初的超大型小轿车，从锡兰的小象到荷兰的郁金香花球，从跃跃欲跳的羚羊标本到已成化石的海螺……无论是价值连城的巨礼，还是物小情深的细件，一件件都是中外交往史的小小缩影，其中一些还见证过重大的外交事件。

中国是个礼仪之邦，讲究礼尚往来，自古就重“以物传情”。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领导人送出的国礼究竟有多少？我曾问过外交部好几位“老礼宾”，他们都说没有统计过，还说很难有个确切的数字，因为全国党政军各部门、各省区市，也都以党和国家领导人名义对外送过礼，我们外交部无法一一统计。有人说，我们送出的国礼数，恐怕比收到的要多得多。

1972年6月28日，毛泽东、周恩来在中南海会见斯里兰卡总理班达拉奈克夫人，并观看她赠送的礼品。

上述两次精品展上的一件件国礼，让我时不时地从自己的日记、笔记、剪报和功能尚好的记忆中，搜索出一个个有关国礼的感人有趣故事。

“天鹅”换熊猫

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给毛泽东主席带来一件精致而 “沉重”的礼物：三只“天鹅”。在中美双方交换礼品的仪式上，这位美国总统兴致勃勃地向周恩来总理介绍了“天鹅”的选题和制作过程，之后说天鹅乃吉祥之鸟，但愿美国“天鹅”能给美中友好带来吉祥。

随后，中美两国领导人一起欣赏从大洋彼岸飞来的“天鹅”。这是一对瓷制大“天鹅”和偎在旁边的一只小“天鹅”，“地”上点缀着一些花木。

在2009年秋的外国国礼展上，这三只“天鹅”最为抢眼。两只大“天鹅”宽高各五六十厘米，其中一只呈展翅欲飞之状。在“天鹅”左侧，立着白天鹅奥杰达（芭蕾舞剧《天鹅湖》中女主人公）的巨幅照片，后面荡漾着一泓“湖”水，深处则竖着一幅高约一米、宽约两米的俄式大森林油画。观看者似乎一下子走进柴可夫斯基那梦幻般的“天鹅湖”。在这一虚实结合的美景前，人们排着队照相留念。

一个小伙子让我给他们一家三口摁快门留个影。从数码相机的小窗口看我拍的“作品”时，小两口和三四岁的小家伙很高兴，都说：“拍得真棒！”我问这对夫妇，尼克松何许人也？少妇抢着回答，不就是那个美国人吗？听说是他撬开了紧闭的中美关系大门。我告诉她，“撬开”这扇“紧闭”大门的，一共有两个人，一个是咱们的毛主席，另一个则是美国的尼克松。

现在，让我们的思绪回到上述赠礼仪式。周总理与尼克松一起欣赏美国“天鹅”之后，设宴招待美国总统夫妇。宴会快结束时，只见坐在主桌旁边的人突然全体起立，一阵阵碰杯声、笑语声惊动了四邻。原来，在宴会开始时，周总理拿起桌上一盒“熊猫”牌香烟，问尼克松夫人：“喜欢吗？”尼克松夫人答“喜欢”，但未解其深意。宴会快结束时，周总理又对尼克松夫人说，熊猫很可爱，我晓得美国人民很喜欢，中国政府决定把一对大熊猫送给美国人民。尼克松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连问：“是吗？真的？这是真的吗？”

大熊猫再渡东瀛

说到赠送美国大熊猫，不由得让我想起另一则关于大熊猫的故事。

2008年5月上旬，胡锦涛主席对日本进行了国事访问。就在这次访问前夕，我国赠送给日本人民的大熊猫“陵陵”因年老死去。日本国民，特别是儿童，深感难过，纷纷到东京上野公园送心爱的 “陵陵”最后一程。许多日本民众致函报章，“奢望”胡锦涛主席访日时能“关照日本国民的强烈企求”。我国政府注意到了这种“企求”。

胡锦涛主席在访日期间宣布，中国政府决定向日本政府提供一对大熊猫，以开展两国间的 “研究合作”。一时间，“中国国宝作为国礼将再渡东瀛”、“新的一对大熊猫把日本儿童给乐坏啦”这类大字标题，横贯于日本报章的版面。

大白菜·“大吉斯”·大钢琴

1949年12月至1950年2月，毛泽东主席应斯大林之邀，对苏联进行了国事访问。

还在读大学的时候，我就听说，毛主席访苏时，给斯大林送去了两卡车山东大白菜和大鸭梨。我当时根本不相信，我们的伟大领袖怎么会给世界革命领袖送这样的 “土”礼。到外交部工作后，我曾就此传闻求证过一位俄语翻译前辈。他说，何止两卡车，带去的山东土特产，装了满满三个火车皮。对如此沉重的国礼，我还是将信将疑。30年前，我查阅中苏关系档案时，偶然发现这批“宝贝”，便顺手抄了下来。

1949年12月1日，毛泽东以中共中央名义，电告中共山东分局：“斯大林同志今年12月21日七十大寿，中央决定送山东出产的大黄芽白菜大萝卜大葱大梨子作寿礼。”他要求山东分局务必于12月4日前，将这四样特产 “分别购买5000斤，共20000斤”；还特意交代：这些物品必须是最好的；并告“中央将派包机到济南接运”。毛泽东所备的寿礼种类繁多，除上述山东土特产外，还有各种工艺品、实用品，其中一幅斯大林大元帅丝织肖像和两尊瓷制肖像 （一尊备用，怕在一连八九天的列车运输途中受损）最为抢眼。此外，有件无价之宝特别值得一提。毛泽东在斯大林生日当天早上，在下榻的党宾别墅，用毛笔在宣纸上，用特大号“毛体”撰写了一副寿联：

福如东海 寿比南山

送这副龙飞凤舞的寿联时，我方译员师哲把“东海”、“南山”两个典故讲给斯大林听，中苏两位最高领导人都很高兴。

毛泽东访苏后不久，斯大林给他以及中共另外三大书记 （最高决策层成员，此时任弼时同志已去世），回赠了也相当重的国礼：每人一辆“吉斯”牌防弹小轿车。“吉斯”是个简称，这里的“斯”字，是斯大林之意。这种车产于苏联一个名厂，该厂当时以斯大林的名字命名。此车的车身很长、很大，专供政治局委员一级的党政军大员使用。我们这些搞对苏工作的人，称这种车为“大吉斯”。

1957年春，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国家元首）伏罗希洛夫访华时，送给毛泽东等主要领导人很重的国礼：每人一台三角大钢琴。

上述“大吉斯”和大钢琴，曾分别在中国军事博物馆和中国历史博物馆展出过。

再次畅游长江赠《水调歌头·游泳》

在上世纪60年代，英国元帅蒙哥马利多次来华访问。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蒙哥马利率领英军协同美军登陆意大利和法国，大败过德军，战后曾担任过英国驻德国占领军总司令。蒙哥马利对华友好，认为“没有中国参与，便无法真正处理世界性问题”。

1961年秋，毛泽东在武汉与蒙哥马利进行了两次交谈，有一次还邀他共游长江。这位英国元帅因年事高没有下水，但乘船观看了毛泽东畅游长江的情景，长达40多分钟。毛泽东上岸后，陪蒙哥马利到其下榻的宾馆，又与之交谈了将近一个小时。临别时，毛泽东亲笔抄录《水调歌头·游泳》一词，赠送给这位英国元帅。

毛泽东于1956年6月1、3、4日三次畅游长江。之后，他抒发豪情，得《水调歌头·游泳》一首。五年后，他在英国元帅的目击下，再次畅游这条闻名遐迩的大江，并特意将这首词抄录相赠。

遥送柿子寄深情

1989年深秋，我陪苏联边界谈判代表团到西安参观游览，重头戏是看华清池。我们先观看了华清池旁边山坡上的藏蒋洞和捉蒋亭，然后再听杨玉环“新承恩泽时”，“温泉水滑洗凝脂”的贵妃出浴故事，最后来到华清池柿林。

这个林子不大，酷似国庆阅兵的方阵，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整齐划一，一棵棵柿子树，都像参加阅兵的战士那么精神。树上挂满了乒乓球大小、滴溜圆的红柿子。解说员称此物为“天下第一柿”。她还特意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有一年深秋，朝鲜领导人金日成游览华清池时，尝了好几个柿子，连连赞不绝口。解说员还告诉我，毛泽东得知此事后，嘱咐每年深秋时节，等柿子熟透了，摘几箱华清池的柿子给“老战友”送去尝鲜，而且特意交代，柿子一定要优中选优。玲珑剔透、泛着红光的“天下第一柿”，年年通过中国驻朝鲜大使馆给金日成送去。

毛泽东与金日成的深情厚谊一直延续数十年而不断。金日成常来中国，有时是公开访问，有时则是来看望毛泽东、周恩来这些老战友。他常说，每隔一段时间，就来走走亲戚。他讲的是一口地道的吉林话。2009年10月初，温家宝总理访朝时，我国一家电视台展示了一份悼文真迹，这是金日成为悼念毛泽东长子毛岸英而写的。悼文用中文写就，篇幅不大，几十个汉字写得苍劲有力，真挚之情力透纸背，对一位入朝参战只有36天就牺牲的“伟大普通一兵”，寄以深深的怀念。这也算是金日成送给毛泽东这位老战友的一份特殊厚礼。

赠私藏《楚辞集注》寓深意

1972年夏天，日本首相田中角荣上台伊始，就宣布“要以实现同中华人民共和国邦交正常化为急务”，当年秋天即来华访问。在周恩来总理举行的欢迎宴会上祝酒时，田中特意提到了中日间20世纪上半期那段历史。他轻描淡写地说：“过去的战争给中国人民添了麻烦，日本表示深刻的反省。”次日，周恩来在会谈中，对其所言“添了麻烦”一语进行了严肃批驳。田中表示，这段文字如何表述，还可以商量。最后，双方同意作如下表述：日本方面痛感，日本国过去由于战争给中国人民所造成重大损害的责任，表示深刻的反省。这就是后来所说的“以史为鉴，面向未来”的“田中表态”。

9月27日，毛泽东主席会见田中时，一落座就问：那个“添了麻烦”吵得怎样了啊？田中忙答，有结果了，可以照中方的意思改。这位中国领导人说，吵出结果就好，天下总没有不吵架的，不打不相识嘛！

会见结束时，毛泽东特地把私藏的《楚辞集注》（朱熹注的宋本影印版）送给田中作为纪念。日本媒体纷纷报道了此事，并对中国领导人此举的用意进行解读。有人引出这部传世之作中 “然中路而迷惑兮，自压按而学诵”一句，说毛泽东这是在暗示，日方在处理日中关系历史的关键问题时，不应当“迷惑”。后来，田中出了个《楚辞集注》日本复印本，将其中一本回赠毛泽东作纪念。

赠日本前首相一人一枚印章

与《楚辞集注》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是几枚特殊的精美印章。1993年，江泽民主席对日本进行了国事访问。当时，尚健在的日本前首相有六位。江主席决定在访日期间集体会见他们，共叙友情。他让外交部考虑，给这些前首相送些什么礼物为好。

外交部的官员想出了好几种方案，最后倾向于赠给每位前首相一枚用汉字刻着其名字的印章。中日两国从前本就同文，且不少老一代日本政治家、文艺界人士、学者，对汉文诗词歌赋、书法篆刻的造诣很高。这个想法得到了江主席的赞赏。于是，外交部的礼宾官便请名篆刻家刻出六枚印章。

江主席与六位前首相会见快结束时，送给每人一枚印章。这些前首相看到刻着自己名字的印章时，都兴奋不已，说真没想到江主席会赠如此奇礼、厚礼，称赞其艺术价值甚高，很有纪念意义。

英文版《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

1985年8月底，邓小平同志第二次会见了津巴布韦总理穆加贝。这一次，他还是着重谈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经验和教训。

这位中国领导人十分诚恳地说：“穆加贝同志，在社会主义建设方面，我们的经验有正面的，也有反面的，正反两面的经验都有用，但请你们特别注意我们‘左’的错误。”小平同志告诉这位非洲贵宾，中国有关部门不久前编辑出版了一本书，叫 《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里面收集了自己的一些讲话。穆加贝高兴地说：“非常希望拜读这本书。”老人家一听，就对在场的外交部礼宾司司长吴明廉说：“请找一个英文本的给穆加贝同志看看。”

吴明廉立即派人去王府井外文书店购买，但店内当时已无货。一位在会见现场的礼宾司工作人员告诉吴明廉，他刚刚买到了一本，便回办公室取来。小平同志在这本书上签名后送给了穆加贝。

茅台酒与黑面包

1992年底，俄罗斯首任总统叶利钦第一次访问中国。江泽民总书记在钓鱼台国宾馆宴请他时，先上烫热过的绍兴陈酿。这位中国领导人风趣地说：“‘绍兴’二字，与在座的一位贵国副总理的姓——‘绍欣’二字同音！”叶利钦听后先惊后喜。随后，中俄领导人便喝起茅台来。叶利钦酒量很大，一连喝了好几杯。过后不久，江泽民总书记便送给他一箱茅台酒。这位俄罗斯领导人收到后，立即让俄外交部来函致谢。

1996年春，叶利钦又一次来访。此前，他的心脏病已犯过好几次，俄方事先向中方提议，在宴请时不上白酒。在江泽民主席举行的欢迎国宴上，叶利钦一落座便问：怎么看不到那种有名的“泛白液体”（指茅台酒）？既然他已点了茅台，只好上了。坐在桌旁的叶利钦夫人见丈夫又喝起白酒，心里直犯急，一再劝他适可而止。

在上面提到的1992年底的宴会上，江泽民总书记在与叶利钦交谈时，提起了一种俄罗斯有名食品。他说：有人说黑面包不好吃，其实相反，不但好吃，而且营养还很丰富。这位俄罗斯领导人听后高兴地说：“确实是这样的。我回国后，给您送一箱‘鲍罗金诺’（俄罗斯名气最大的一种黑面包）来。”大约半个月过后，俄罗斯驻中国大使馆给中国外交部转来了一大箱“鲍罗金诺”黑面包，说是叶利钦总统送给江泽民总书记的。叶利钦先生言而有信，来了个“万里送黑面包，礼重情意也重”。

五车皮实用物品

1991年5月中旬，江泽民总书记对苏联进行了正式访问。此访由中联部负责组团，我作为外交部官员参与访问的准备工作和随团出访。

在准备访问过程中，有位领导同志对赠送苏方礼品之事甚为关切，交代说：江泽民同志就任总书记以来，只访问过朝鲜一次，他这次出访苏联，意义重大。由于苏联国内目前的供应状况比较差，可考虑给往访的莫斯科和列宁格勒两地的市民送些实用性物品。

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礼品小组，由10多人组成。他们很辛苦，足足忙活了个把月时间。从礼品的挑选、包装到发运，样样都管得很细，抓得很紧。我记得，选中的礼物包括衬衣、毛巾、运动鞋、运动衣、糖果、茶叶、玩具等，都是一些实用物品。

对于送出这一大批礼物的方式，有过两种意见：我提出，按照苏方的习惯做法，列出清单后由苏方礼宾部门转交；有位同志则提议，由我驻苏大使于洪亮约见两市领导，代表江总书记赠礼，以示隆重。结果选中了后一种方案。

在代表团出发之前三四个星期，这批礼品就装上了北京——莫斯科的国际列车，迅速发运往莫斯科，足足装满了五个车皮。后来，我听苏联朋友说，分到礼品的两地市民都很兴奋，说“友谊”牌衬衫、中国毛巾又回来啦！这是两种在20世纪50年代享誉全苏的中国 “拳头”产品。有些老百姓一见到中国人，就夸中国的衬衣和毛巾。记得我后来在格鲁吉亚工作时，一位乌克兰朋友把他珍藏了40多年，一直舍不得穿的“友谊”牌中国衬衣，送给我作为纪念。

一封迟到将近四百年的英国女王来信

1986年10月中旬，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对中国进行了国事访问。在访问一开始，她就向中国领导人赠送了一件极为独特而珍贵的礼物。这就是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在1596年写给明朝万历皇帝的一封信。

在李先念主席举行的欢迎国宴上，英国女王在讲话中追溯英中两国交往史时说：正好在390年前，我的祖先伊丽莎白一世给万历皇帝写了一封信，表达希望英中关系能得到发展之情。因为送信的使者遭到不幸，所以信一直没有送到。幸运的是，自1602年以来，邮政事业已经进步了。中国主席这次邀请我们来访问，我们便得以把这一信件平安地送到。对此，感到无比的欢乐。

在近代史上，中英关系曾有过一段沉重的岁月。英国女王这次来访，正逢香港回归的过渡期。她精心挑选这份国礼，意在借伊丽莎白一世390年前这一对华示好之举，来表达对英中友好之期盼。

白求恩遗物显深情

1973年10月10日，加拿大总理特鲁多率团来华访问。行前，他和加拿大外交部的礼宾官员为送礼事颇费了一番心思：如何挑选一件能体现加中两国人民的传统友谊，既令人永远铭记，又不落俗套的礼品，送给中国人民？为此，加拿大总理府和外交部广泛征集国礼方案。正当人们冥思苦想的时候，突然有人“爆”出一个奇思妙想：寻找白求恩大夫几件遗物作为国礼。特鲁多得知后拍案叫绝。

10月13日，特鲁多总理同周恩来总理签订此访文件后，送给中国人民两件国礼：白求恩大夫当年发明、设计并使用的外科手术工具——“铁质助理医生”和肋骨切断机。周总理代表中国人民愉快地接受了礼物，并动情地说：白求恩大夫是中国人民的亲密朋友，他所发明的两个手术工具被用作国礼，生动地体现出中加两国人民的深情厚谊。

搬不动的“沉重”之礼

上世纪50年代，中国与苏联的关系相当亲密。苏联最高领导人赫鲁晓夫为了向毛泽东示好，把莫斯科郊外一幢别墅赠送给中国政府，作为中国驻苏联大使官邸。中国驻苏联大使馆最初坐落在莫斯科科罗鲍特金胡同13号，后来迁到莫斯科西南列宁山（今麻雀山）上的友谊街6号。几任中国大使嫌这幢别墅离使馆远，很少用，只是夏天有时到此处避避暑，平时则居住和工作在城里使馆内。其实，莫斯科的夏天凉爽，最高温度一般也就二十七八摄氏度，无暑可避。在夏天的节假日，大使时不时地到这幢别墅小住一两天，以不负人家一番好意。从上世纪60年代起，中苏关系不断恶化，这幢别墅就不再使用了。

无独有偶，吉布提领导人也赠给我国政府一份同样“沉重”的礼物。1998年，吉总统古莱德致函中国大使称：决定将自己在山上的一幢别墅，连同全套设备和家具赠送给中国政府，供中国使馆人员避暑用。紧接着，吉方又以政府名义，在别墅内为馈赠一事举行了隆重的交接仪式和盛大招待会，吉总统、总理、议长以及其他军政大员出席。

亦“轻”亦“重”的奇石

有一次，一位美国贵宾会见中国领导人华国锋时，送给他一份特殊“大”礼：一块月球岩石样本，此物只有一克重。美方并没有说明这块超微型月球岩石位于月球表面哪一个部位，采自“阿波罗”号飞船哪一次登月。看来，卡特给华国锋打了一个哑谜。这位中国领导人对这块奇石很感兴趣，让中国科学院设法弄清其来历。中科院一位负责人马上想起了欧阳自远。这是一位天体化学家，有“嫦娥之父”的美誉。还在上世纪60年代，他就已把目光投向了38万公里以外的月宫。

欧阳自远看到这一丁点儿“从天外飞来的小物件”之后，兴奋得一连几夜无眠。这是一次天赐良机，使他得以与“寂寞嫦娥舒广袖”之地首次进行亲密接触。他把这块岩石样品轻轻地一分为二，半克留做研究用，半克交给北京天文馆向公众展出。

欧阳自远组成了一个30多人的团队，对这块“轻”如鸿毛、“重”若泰山的月球岩石样本，以多个学科的角度，从“头”到“脚”，由表及里，进行了“无情的”、“盘剥压榨式”研究，最后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欧阳自远等人不仅确定了此岩石在月球上的具体方位，而且还认定它是“阿波罗17号”所采集到的70017-291号样品。美国人得知中方这一研究结果后，感到极为惊讶和佩服。

国礼，是一种特殊的载体。穿行在一件件国礼之中，宛如在穿越一条条时光隧道，你无法看到，但却可以触摸到渐渐远去的历史：中外交往史、各国人民的友谊史……

国礼固有轻重之分，但有时也难有“重”与“非重”之别，俗话说得好：“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几车皮土特产、实用物品，一幢政府别墅，一辆“大吉斯”，一架大钢琴，固然重得很；但一只华清池小柿子，一页悼文真迹，一本理论书，一纸英国女王旧笺，一枚印章，一件手术用具，一克重的月球岩石，也是“沉甸甸”的，不见得就比那些“庞然大物”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