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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堡岛方言的形成及其对安顺城区方言的影响

2010-06-08张彤霞

文学与艺术 2010年3期

张彤霞

【摘要】屯堡文化作为明代军屯文化的优秀代表,是近年来学术研究的热点。屯堡方言也因其特殊性而引起了学界的广泛关注。本文旨在论述屯堡岛方言的形成,同时通过调查“去”音在屯堡方言及安顺城区方言中的来源、发展、变化,分析方言语音变化的原因。

【关键词】屯堡方言;安顺方言;方言岛;语音变化

一、屯堡简介

安顺地处黔中腹地,是贵州历史上开发最早的区域之一,战略地位重要,素有“黔之腹,滇之喉,蜀粤之唇齿”、“高原明珠”之称。在安顺山城的周边分布着一个特殊的汉族群体——屯堡人,他们是明代初年中央政府从今天的湖北、湖南、安徽、江西、江苏等地派去的皇家军队和移民的后裔。屯堡人在文化特征上和其他汉族群体有着较大差异,富有特点的服饰、发式、建筑等,使得屯堡人常常被误认为少数民族。

二、屯堡岛方言的形成

《贵州省志·汉语方言志》按照语音差异将贵州汉语方言分为四个次方言区,分别是川黔方言区、黔东南方言区和黔南方言区以及这三个区域的一个过渡区,其中,以贵阳话为代表方言的川黔方言区分布的地域最广,从东北至西南横跨了大半个贵州省。根据有无撮口呼的情况,分出黔中片和黔北片。黔中片无撮口呼,黔北片有撮口呼。

从地理位置上看,屯堡位于安顺,属于黔中片。但是,在屯堡方言中却有着一些黔中片方言乃至整个川黔方言区方言所不具备的特点。例如,屯堡方言中有着少量的儿化音,其中最为常见的是表示时间的“今儿天”、“昨儿天”、“明儿天”,分别指今天、昨天和明天。虽然在四川方言中也有儿化音存在,但是,屯堡方言中的儿化音都在词中,而不是词尾;川黔方言区无平翘舌之分,翘舌音一律读作平舌音,但在屯堡方言中,翘舌音却大量存在;屯堡方言中的一些词汇也是川黔方言区所没有的,例如“烧包”(卖弄、炫耀)、“眼杂毛”(睫毛)、等。

追溯我国明代初年的移民史,可以对这一现象予以很好的解释。正如前文所提到的,屯堡人是明代初年中央政府以“调北征南”、“调北填南”的名义派去的皇家军队和移民的后裔。如果使用各自的方言,交流将十分困难。因此采用通行地域最广,连普通老百姓都听得懂的明代官话进行交流是很好的方式。但是,“官话到了不同的地方,会在不同程度上接近当地的方音,吸收一些当地的语音成分,这样就形成地方性的官话变体,在不同地区不同的社会集团中讲的不是完全一致的一种官话。”[1]因此,这些军队将士及其亲属所说的官话久而久之在西南地区就形成了一种官话的地方变体。

屯堡方言岛的形成是有着深刻的社会历史原因的,可以分为外部原因和内部原因。

从外部原因看,明代以前的贵州汉族人口稀少,少数民族是主体,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发展水平比较低,而屯堡人的祖先来自经济发达的安徽、江西、湖南、湖北等地,有着当时先进的生产方式和文化;来到安顺后,他们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强烈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使得他们拒绝土著少数民族以及后来的入黔汉族影响,甚至极力想以自己的“先进”来教化当地土著的“落后”,在语言上的体现就是屯堡人很好地维持了屯堡方言的“纯洁性”。

从内部原因看,屯堡人虽然来自不同的地区,但是同样身处异乡,又有着相似的文化背景,使得他们之间的交往联系日趋紧密,在对祖先的崇拜感和彼此强烈的认同感下,逐渐融合,自成一派,形成独具一格的屯堡文化。

三、屯堡方言与后代移民方言“对峙”造成的音变

在著名的《普通语言学教程》中,索绪尔将语音变化的原因归纳为六点:“ⅰ.有人说,人种有一些素质预先划定了语音变化的方向。ⅱ.往往有人把语音变化看作对土壤和气候情况的适应。ⅲ.有人援引省力律来加以解释,那就是用一次发音来代替两次发音,或者用比较方便的发音来代替困难的发音。ⅳ.近年来有一个盛行一时的解释,把发音的变化归因于幼年时所受的语音教育。V.有时候,人们想从民族在某一时期的一般情况去找一种决定的原因。ⅵ.也有人援用“先居民族的语言底层”的假设,认为有些变化是由于新来的民族并吞当地居民所产生的结果。”

下面以屯堡方言与安顺城区方言“去”的发音差异来举例说明。在老派屯堡方言中,当“去”表示“从所在地到别的地方”或者用在动词或动词短语前后,表示方式、目的、方向等辅助意义时,读音为“k′i44”;在安顺城区方言中,“去”在表示同样意义的时候,情况比较复杂:绝大多数居民的发音为“t?ˊi44”;少数老城区居民,特别是中老年人发音与屯堡方言中的大致相同。

不难发现,尽管两种方言“去”的读音有所不同,但屯堡人和大多数安顺城区居民在发此音时声调均为阴平。而调查川黔方言区的其他方言可以知道,该区域的其他方言在发“去”时,均为上声,不少贵州人甚至可以通过一个人“去”的发音来判断他是否来自安顺或其周边。

屯堡方言中的“k′i44”音很可能是保存了明代的官话音。对于明代官话的基础方言,学界颇有争议,有“北京方言说”、“中州方言说”、“安徽方言说”、“南京方言说”等等。南京大学鲁国尧教授根据多年的研究以及对外国传教士的游记分析撰写的《研究明末清初官话基础方言的廿三年历程——“从字缝里看”到“从字面上看”》一文,似乎可以给“南京方言说”予以更多的支持,查阅《南京方言词典》,“去”的读音也确实与屯堡方言中的读音相同。

相对屯堡方言的自我封闭,安顺方言体现出了更多的开放性。安顺及其周边地区曾是“征南”和“镇南”的大本营。保留了更多的明代汉语方言的底层成分;但是,清代大量湖北、湖南的移民涌入四川时,贵州的川黔方言区一带也受到波及,并且四川的许多流民也涌入了贵州,或多或少对这一区域的方言语音有重叠覆盖,也可能对该区域汉语语音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可以看到,语音的变化有时候不仅仅是“新来的民族并吞当地居民所产生的结果”,也就是说,当两种方言力量都十分强大,无法并吞对方时,在两者对峙抵抗同时又交流融合的过程中,最终妥协而导致了音变的产生。

【参考文献】

[1]叶宝奎.《明清官话音系》[M].第1版.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01年:P1-P24.

[2]李荣.《南京方言词典》[M].第1版.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199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