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与读
2010-05-30
《网上流行“晒黑灯”》(2010年第34期)
在上海,二房东常常将三室两厅的房子隔成10个或者更多单间,租给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据说,在极端情况下,房客们同居一年,却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和长相。报纸上说,群租的罪行已经罄竹难书。一位中年妇女拖着哭腔数落说,对面三室一厅里住了10口人,每天两桌麻将,夜夜打到两点;楼上为了隔房子敲掉了承重墙,她家厨房墙壁已经出现了裂缝……如此不一而足。
如果前去采访的是一个电视台记者,他们制作的节目里经常会出现一个人,脸上打着马赛克,要不就藏在一盆花的后面。他说话的时候,电视上打出一行字幕:二房东。
二房东说:
很多房子的业主都是外地人,他们买房不是为了自住,就是一种投资,想出手,现在行情又不好,只能租出去。他不会费那个心思去装修,宁可便宜一点租给我。我隔出来租给别人,赚一点差价。宏观调控了,生意不好做……
好几年了,但逢宏观调控,就有唱衰的经济学家说,要到上海来数一数,哪些房子晚上没有亮灯。言下之意,有些以昂贵著称的小区里,很多房子都是空的。然而,亮灯又能说明什么?一个二房东租下高尚地段三室一厅100平方米售价至少百万计的公寓,用他娴熟的眼光略一观察后,他带来的木工就用少量的木材和大量的三合板,将公寓隔成N多间三合板小房。地段好价格低的三合板小房,以飞快的速度租出去。到了晚上,这样的房子灯火通明,每每误导经济学家的统计。
已经有人建议要禁止群租。但为了说清楚什么叫做群租,他们先吵得一塌糊涂。有人主张以人均面积计,有人主张以租客之间的关系计,有人主张以房屋结构的改变程度计……议论纷纷。最后有人出来拍桌子说,自从那些人胡搞群租,我们小区搞成了什么样,简直好比《功夫》里的猪笼寨。这个比喻着实生动。看过电影的人,都咧开嘴笑了。
呼吁要禁止群租的大多是群租客的邻居,尤其是那些地段和环境都颇有高尚气息的小区的居民。比邻而居的群租客人多势众,滋扰了清净,占用了小区的公共资源,房屋内部改建往往有违规之嫌,更重要的是,他们带走了高尚社区的安全感。
试想一下:猪笼寨里住着退隐江湖的武师,隐姓埋名的同性恋裁缝,暴露成癖的理发店学徒,一个可爱的、嘴角长着美人痣的泼辣女生;这些下层蓝领亟需安放一张床的空间,对窗外能不能看到黄浦江景毫不在意。他们需要群租房。如果他们的群租房远在郊外,或者集中在火车站——就像1949年之前那样,群租不会成为一个社会事件,被议论到这种程度。然而,今天的群租房里却不再是蓝领的天下,很多是刚刚开始在A级写字楼出没的年轻人,面对上海高昂的居住成本,既无力置业,也无力独居。他们不愿放弃早晨的睡眠,也不愿衣冠楚楚地跑去挤地铁,选择因此所剩无多。二房东建造的三合板小屋里,就挤满了这一号人物。
上海 于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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