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音乐编辑学视角解读春秋战国时期音乐文献
2010-05-10席雯婷
席雯婷
摘要:中国古代编辑活动历史悠久,底蕴丰富。古代编辑的产生是和古代书籍的出现连在一起的。古代音乐编辑则是负责编辑中国古代有关音乐内容的书籍。本文选取了春秋战国时期的音乐史料,重点考察《诗经》、《吕氏春秋·古乐篇、音初篇》二部文献,本着“辩章学术,考镜源流”的治学方法,从编辑学的视角,认真研究这些文献反映出的音乐编辑工作内容、音乐编辑活动的历史发展过程和规律,包括一些著名编辑家的编辑思想、编辑体例和编辑方法,并讨论总结出春秋战国时期音乐编辑活动的特征、成就和经验。
关键词:诗经;吕氏春秋;音乐艺术;音乐编辑;活动特征
中图分类号:J6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9104(2009)07-0174-05
中国古代编辑活动历史悠久,底蕴丰富。古代编辑的产生是和古代书籍的出现连在一起的。古代音乐编辑则是负责编辑中国古代有关音乐内容的书籍。春秋战国时期社会形态由奴隶制向封建制转换,书写文字的物质资料也发生了一次革命性地转变,书写代替了契刻,这为编辑工作提供了物质基础。各种音乐著作数量的增多,无论就其内容的广泛性和规模的宏大性都远远超过以往,这也对编辑劳动的发展本身起着十分重要的促进作用。与此同时,也出现了一些精通音乐的伟大编辑家们。本文从音乐编辑学的角度观照音乐史学,以秦汉时期《诗经》、《吕氏春秋·古乐篇、音初篇》作为背景,讨论音乐编辑学在这些音乐文献中的应用以及这个时期音乐编辑活动的特征。
一、两部音乐文献概述
(一)《诗经》概述
《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共三百零五篇,收录了商代末至春秋初大约五百年间黄河流域各诸侯国的作品。它采用的诗原先都是歌,都是有音乐的,分为“风”(有十五国风,共160篇)、“雅”(共105篇)、“颂”(有周颂、鲁颂、商颂,共40篇)三类,其中“雅”(又分“大雅”和“小雅”)是周族传统音乐,占主要地位。大雅里有不少是周族历史叙事歌;小雅里有一些周族风俗歌、“颂”里面的周颂是周族的宗庙祭祀歌;“风”里面有的作品也属于西周时期。
(二)《吕氏春秋·古乐篇、音初篇》概述
《吕氏春秋》这部书是战国末年秦国吕不韦门下宾客集体撰写的,成书于始皇八年(公元239年)。书中记述的朝代为远古到夏。由于撰写者中有属于各个不同学派的学者,他们在书中阐述各家自己的观点,所以,这部书便被后人称为是一部“兼儒晶,合名法”的杂家著作。这部书涉及知识面非常广阔,内容丰富,有很高的史料价值。全书分十二纪、八览、六论,十二纪,每纪又有五篇,共六十篇;八览,每览基本为八篇,共六十三篇;六论,每论有六篇,共三十六篇;加上《序意》一篇,所以总共是一百六十篇。“古乐篇”是其中“仲夏纪”的一篇,“音初篇”是“季夏纪”的一篇。
古乐篇,所记述的是作者认为以前的音乐。记载的历史朝代时间顺序大体是朱襄氏——葛天氏——阴康氏,黄帝——颛顼——喾——尧——舜,禹——汤一周文王。虽然文中所载内容都属于传说性质,但写得井井有条,所记的具体音乐有乐律、乐器、乐人和音乐作品。从现存的古代文献来看,中国人对于历史音乐系统的认识并且记录下来最早的就是这篇。所以,《吕氏春秋·古乐篇》可以说是中国古代音乐史学的萌芽著作。
音初篇,篇名表明是写音乐的开始,全篇内容是以四个传说故事分别说明古代“东音”、“南音”、“秦音”(即西音)、“北音”的起源。这个记载虽然讲的是“音初”,却反映出古人对中国广阔地域音乐所具有的地方色彩的认识,因为讲的是“音初”,所以,有音乐史的价值。
二、见于二部音乐文献中的音乐编辑工作
(一)见于《诗经》中的音乐编辑工作
《诗经》不仅是一部文学著作,同样也是一部音乐著作。在上古时代,诗歌作为抒情言志的工具,是以入乐合舞的形式出现的,诗中有乐,乐中有诗。所以自古就有“诵‘诗三百,弦‘诗三百,歌‘诗三百,舞‘诗三百。”(《墨子·公孟》)另有《史记·孔子世家》:“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可见,《诗经》是我国第一部音乐文学专著,融诗、歌、乐、舞于一体,具有音乐与文学双重的文化特质。
《诗经》是否经过孔子删修,是否通过孔子编撰,是否把孔子称为一名“编辑家”,他是否做过“编辑工作”,自唐宋以来至今众说纷纭,有完全肯定的,有部分肯定的,也有完全否定的。
王充《论衡·效力》篇曰:“孔子,周世多力之人也。作《春秋》,删《五经》,秘书微文,无所不定。”
据清末民初经学家刘师培在《经学教科书》中说:“孔子生于周王朝衰微之世,周游列国,终末未见用,不得展其抱负以匡救时弊,于是“退居鲁国作十冀以赞《周易》;叙列《尚书》定为百篇;删殷周之《诗》定为三百五篇(用《史记·孔子世家》语);复反鲁正《乐》,播以弦歌,使雅颂各得其所(见《论语》);又观三代损益之《礼》,从周礼而黜夏殷(见《论语》、《中庸》及《孔子世家》);及西狩获麟,乃编列鲁国十二公之行事,作为《春秋》;而周室未修之六经易为孔门编定之六经。”
而姚福申先生则认为:“历代史官对文献资料虽然也不断进行删补和编校,但都局限于自己所管辖的有限范围之内,对我国古典文献作如此全面的审读、删订和编篡的,在中国历史上,孔子是第一人。”
另一方面,也有学者提出了质疑。
郑祖襄教授在《中国古代音乐史学概论》一书中提到:“《汉书·艺文志》说:“古有采诗之官,王者所以观风俗。知得失,自考正也。”他认为《诗经》的最初采整编定者应是周代的乐官。
刘光裕先生认为,孔子“做了整理编订文化遗产的大量工作,这属于研究活动和著作活动,从性质上看不是编辑活动;他自觉地从事教学事业固然属于传播活动,但这不是利用传播工具的传播活动。”他认为孔子所作的活动不能称为编辑活动。
笔者认为,虽然在孔子之前已经有了编辑工作,如《中国音乐史学概论》中提到的“吴季札观乐时(鲁建公二十九年,即公元前544年,见《左传》)已可见《诗经》大体规模,届时孔子才8岁,因此,在孔子之前《诗经》的大体内容已初步形成。”但在孔子之前,该书是否有编辑体例,书籍是什么样子,文献没有记载,更没有流传后世。但至少在经过孔子删削篡集后,我们看到的了今天的《诗经》三百五篇。在孔子之前或许已有编辑者,但他们的编辑工作也仅限于零散地整理,而像孔子这样对文学、艺术、政治、伦理等多方面文献进行大规模、多方位的编辑整理,在我国还是第一次。孔子整理、编辑“六经”(《诗》、《书》、《易》、《礼》、《乐》、《春秋》),在多种重要史料都有比较详细的记载,虽有不同年代的学者提出异议,但都未得到学界一致的认同。孔子和“六经”有着或多或少地、直接或间接地编纂关系,却是学者们公认的。有的学者将古代书籍的写作分为“著作”、“编述”和“钞纂”三大类,指出:“‘著作,
是专就创造性的写作说的”;“‘编述,是在许多可以凭借的资料基础上,加以提炼制作的功夫,用新的义例,改编为另一种形式的书籍出现”;而“钞纂”则是“排比资料,纂辑成编的意思”。所以,从这一角度来看,孔子没有著写“六经”,他对我国文化的主要贡献在于对“六经”的编辑、整理、修订和纂辑。
同时应该看到,孔子在进行上述活动时有着明确地行为目的——通过社会传播推行他的礼义教化观点。所以孔子的活动属于社会传播活动。而《诗经》能流传至今,更是由于它自身的具备着精湛的编辑体例、编辑方法、编辑原则,这本身就是一种编辑活动。
所以,笔者认为,《诗经》的成书于孔子有着密切地联系,孔子的行为活动属于编辑活动,我们可以洞察到孔子在对我国古代文献编辑、整理方面的业绩与贡献。孔子的伟大功绩是对“六经”的整理、损益、编次,从而保存了三代旧典。这被后世称为“六经”的典籍是对古代文献的大清理、大总结,从文化史的角度说,真堪称其功不在禹下。
《诗经》的编辑工作,有一定的宗旨、原则和方法。
1明晰的音乐编辑宗旨
《诗经》的音乐编辑宗旨,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垂世立教”,以“仁”为指导思想。《诗经》的编修者孔子在进行编辑活动时有着明确地行为目的——通过社会传播推行他的礼义教化观点。他在编纂《诗经》时,“不语怪、力、乱、神”(《论语·述而篇》)、“取其可施于礼义”,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适应社会变革,宣扬儒家思想,教育知识分子阶层。孔于删诗书、定礼乐、赞周易、修春秋,这一套教科书就是用以培养贤德有为、能安邦治国的人才的。他对弟子的培养目标,就是以“仁”为修已达人的准则。孔子认为音乐有着极大的政治作用,他的音乐思想,完全是从当时统治阶级的利益出发的。他承认音乐具有极大的社会功能,想通过礼义教化维护奴隶社会秩序,主张重视人民,反对各种无德无道不仁不信不义的行为,这种坚定积极的、施仁政行王道的政治思想,是孔子音乐编辑活动中始终如一的指导思想。
2明确的音乐编辑原则
诗、歌、舞融为一体,是《诗经》的本质特征。孔子在整理《诗经》时的编辑原则,总结起来有“三个标准”:一是“述而不作”;二是“不语怪、力、乱、神”(《论语·述而篇》);三是“攻(治)乎异端(杂学),斯害也已”(《为政篇》)。
孔子主张“述而不作,信而好古”(《论语·述而》)。“述”是传旧,“作”是创新(朱熹语)。所谓“述而不作”,是指传述古代文化而不作新义。从编辑思想的角度讲,就是要尊重史实,尊重原稿;“信而好古”是认真研究古代文化达到真知。就是说要尊重原作,不随意对原作加以发挥和创造。运用音乐编辑学视角来观察孔子此种思想,即是任何编辑工作都是思想性很强的工作,音乐编辑也是,决不能和单纯的事务性工作相提并论。其二,“不语怪、力、乱、神”,强调删除芜杂荒诞的篇章。孔子在编辑过程中不是纯粹地编排、辑录原材料;恰恰相反,他在尊重客观事实的基础上,对原材料进行缜密地科学地加工,有所取舍,摒弃一些荒诞的不科学的内容。由此看出,孔子不谈论怪诞、暴力、邪乱、鬼神之类的事情。鲁迅曾说过:“孔丘先生确是伟大,生在巫鬼势力如此旺盛的时代,偏不肯随俗谈鬼神。”从编辑思想的角度讲,就是需要具备“排斥虚妄”的科学态度。第三,“攻(治)乎异端(杂学),斯害也已”,是指要排斥一切反中庸之道的议论,对不符合儒家之道的形式和内容加以排斥。这点在编辑学上的运用即是编辑工作要有主导思想,音乐编辑工作要有正确的政治方向,要宣扬党的路线、方针、政策,传播科学的音乐文化知识。
3科学的音乐编辑方法
方法是实现宗旨、贯彻原则的具体手段。《诗经》在广阔的文化背景下展示了它的多元因素。《乐记》日:“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孔颖达疏云:“乐之为乐,有歌有舞,歌以咏其辞,而声以播之,舞则动其容,而以曲随之。”既然它体现了如此高的艺术性,那么又运用了哪些科学的音乐编辑方法呢?
(1)广泛地征集文献。科学是从详细地占有资料开始的,孔子与其弟子广泛地搜集材料,《诗》的收集整理,据《史记·孔丁世家》:“孔子自卫返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古者诗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予礼义,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凡三百五篇。”据此,笔者也认为现在《诗经》的三百五篇是孔子从收集到的三千篇中选编而成的。
(2)“去其重复,正其纷乱”、“芟夷烦乱,剪裁浮辞”。这里所讲的编辑方法是有所取舍地对文献进行筛选和修订。如前所述,《诗经》都是从众多原始文献中筛选出来的,这部书的选编,不是简单地编排次序,而是有所取舍。据《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古者诗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仪,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始于校席,故日《关瞧》之乱,以为《风》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大雅》始,《清庙》为《周颂》始。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要对三千余篇的诗歌进行精心选择,排比分类,可见《诗经》的采集删除任务是十分艰巨的。申非在《编辑史概要》这本书中曾说道:“《诗经》选录的原则是:‘去其重复,正其纷乱,而其善之不足以为法,恶之不足以为戒者,则刊而去之,以从简约,示久远。(朱亮《诗传序》)”对于文献整理中的文字修订工作,《诗经》中体现出的编辑方法是“删烦举要”。《尚书序》中道:“先君孔子生于周末,睹史籍之烦文,惧览者之不一,遂乃定礼乐,明旧章……讨论坟典,断自唐虞,以下迄于周;芟夷烦乱,剪裁浮辞,举其宏纲,撮其机要,足以垂世立教……”《诗经》中的“删烦举要”,主要体现在“播以弦歌,使雅颂各得其所”(见《论语》)。它靠调整篇章词句以符合乐曲节律。当时的诗必须合于乐曲的节拍,所以又必要根据正确地节律加以修订。“删烦举要”,重点突出,摒弃烦琐,在今天仍然是编辑工作的主导方法,也是音乐编辑者们从事工作的主要方法。。
(3)对文献编次标目。这里主要指为文献编目和排序。编目排序能给人以鲜明的时间观念,同时便于了解所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先人的诗歌文章多不取题,后人将其编纂时为了便于翻阅,不得不适当地为一些篇目立题。有学者曾研究过“《诗经》三百五篇,其中有二百九十篇是取首句的一二字或者全局做篇名,只有十五篇是取第二句、第五句或结句的关键词,或就思想内容定篇名的。”这种重视体例的编辑方法,在《诗经》中不仅仅体现在为每个篇目标定题目方面,孔子根据诗的内容和形式,将本来非常杂乱的古诗分为风、雅、颂三种体制和赋、比、兴三种艺术表现手法。这种分类编排诗歌的方法,同样对后世影响很大。
(二)见于《吕氏春秋·古乐篇、音初篇》中的音乐编辑工作
乐与政通。《吕氏春秋》是先秦的一部集成性的政论书。“乐教”是其重要的组成部分。该书第一次使用了“音乐”一词。前面已经谈到,该书的“古乐篇”和“音初篇”是属于古代
音乐的史料,其中有不少内容是属于夏朝之前的音乐。该书的“大乐篇”、“侈乐篇”、“适音篇”(均在仲夏纪),“音律篇”、“音初篇”(均在季夏纪)都是关于音乐的篇章。“音初篇”的内容涉及远古时期的音乐。“古乐篇”与“音初篇”保存了古乐舞、乐器制造及乐律等方面的材料,十分珍贵。《吕氏春秋》是一部作者有三千之众的集体著作,这样多的作者各抒己见最后能合成一本著作,正是因为它拥有了统一的音乐编辑方针、科学完备的音乐编辑体例。
1音乐编辑方针
《吕氏春秋》一书最大的特点在于“兼儒墨,合名法”、“于百家之道无不贯综”。笔者也认为,全书贯通百家之道,容纳九流所长,但并非是兼收并蓄的“杂乱”,而是有着确定政治目的的,也就是有着明确地编辑宗旨和方针。它的目的就是集众家之所长,为秦提供统一大业理论武器和“王治”之道。《吕氏春秋·古乐篇、音初篇》对音乐的作用有明确的认识,即具有明确的音乐编辑宗旨:“乐之务在于和心”,音乐宣泄、诱发人的情感,使人身心偷悦。从治国方面看,它认为,音乐与政治、民风的关系密切,“观乐”可以知政,如《音初篇》说:“闻其声而知其风,察其风而知其志,观其志而知其德。盛衰、贤不孝、君子小人皆形于乐,不可隐匿。”书中还这样说道:“乐所由来者尚也,必不可废。有节有侈,有正有淫矣。贤者以昌,不肖者以亡。”音乐能使贤者功成业就,亦能使不肖者身败名裂,此乃儒家思想之再版。这也是古文献中最早使用“音乐”这一复合名词的。而在《吕氏春秋》中,“音乐”与“乐”两词并用,由此也可以看出这是集体创作不能统一的缘故。作为一本政论书,它正是看中了音乐具有直接、迅速、深刻地影响人的内心世界的特征,通过讲述音乐最终达到辅政、宣道、教化、安民等的编辑目的和宗旨。笔者认为,只有编辑宗旨明了,众多作者才能朝一个方向努力,才能编辑出一本服务于总的政治目标的好书来。
2音乐编辑体例
《吕氏春秋》中的论乐篇章文字之多,超过了先秦其它诸子所书。此书在秦汉诸子中具有至为完整而严密的系统结构,诚如清代卢文昭所言:“此书分篇极为整齐”(见毕沅《吕氏春秋校本》附考引)。《史记·吕不韦列传》云:“吕不韦乃使其客,人著所闻,集论以为八览、六论、十二纪,二十余万言。”全书分为十二纪、八览、六论,总26卷。每纪又分5篇,每览分8,每论分6篇,共分160篇。另有《序意》一篇,乃十二纪之序,因十二纪成书最早,乃受此特殊待遇。其中音乐专论有《大乐》、《侈乐》、《适音》、《古乐》、《音律》、《音初》、《制乐》、《明理》八篇,《十二纪》每纪之首篇及《本生》、《重己》、《贵生》、《情欲》、《过理》也论及音乐。“古乐篇”是其中“仲夏纪”的一篇,“音初篇”是“季夏纪”的一篇。如果说之前诸子在《乐论》以外的篇章中只是附带提到关于“乐”,那么《吕氏春秋》则有更多的专门音乐论述,如十二纪的纪首就是如此。其论乐思维模式以“十二纪”为基础,依据五行之属性,将五音十二律与五时十二月,与五方、五色、五味及相应的自然变化、人事活动联系起来,建立了一个时空统一、包罗万象的宇宙系统图式。可见“它征引神农之教,黄帝之诲,备天地万物古今之事,不名一家之学”。这样集各家之言却叉条缕清晰,自成体系的编辑体例在古籍书中独树一帜,别具特色,为后世编辑类书的始祖。作为音乐编辑者,如果能够带着符合自身特色的编辑体例进行工作,便能够事半功倍。
3名副其实的主编负责制
顾名思义,“吕氏春秋”,正因为此书是战国末期的大政治家、思想家吕不韦在任秦国相期间主持编撰的,所以姓“吕”。从编、著的关系来看,《吕氏春秋》是一部典型的编著分离的著作。吕不韦是主编,作者是其宾下门客。吕不韦作为宰相,认为应为统一祖国大业提供理论武器,于是把一批智略之士招致自己门下,组织起庞大的作者队伍,编撰出书。他编辑此书时,有明确地政治主张和编辑宗旨,书中对于音乐部分的介绍也是由不同的作者编写,最后由吕不韦统一编辑整理。由于作者三千,众说纷纭,观点各异,他必须亲自删减修订,把吕不韦称作是“主编”一点不为过。所以,它是春秋战国编辑史上少有的编著分离的经典样本。
三、春秋战国时期音乐编辑活动的特征
1音乐编辑主体学者化:集众多头衔于一身。
中国古代编辑活动历史悠久,底蕴丰富,当时还不存在“编辑”和“音乐编辑”这一称谓。“古代编辑”本身还不是一种独立的社会职业,社会分工尚不明确。我国古代的编辑活动及音乐编辑活动长期隐含在著作创作或整理收集史料的工作中,编辑工作的主体多是社会兼职者,或者官吏的附带工作。大多数编辑者都是当时代著名的“大家”、“大学者”,集多数头衔于一身。他们往往既是思想家又是史学家,既精通音乐又熟识文学。例如《诗经》,它由孔子“正乐”,孔子是我国春秋时期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儒家学派的创始人。《论语·子罕》道:“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孔子既是伟大的政治家、思想家和教育家,同时也是一位杰出的音乐家、编辑家。他会弹琴、击磬、鼓瑟、唱歌、作曲,还具有极强的音乐鉴赏力。他向弟子传授《诗经》时,就是诗、歌、舞同时并教的,《诗经》既是文学教材也是音乐教材。他“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正因为孔子既是音乐家又是文学家,他才能按照音乐的标准去“正乐”编辑《诗经》,并一一“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司马迁也肯定了孔子对《诗经》整理和传播所做出的贡献。
2音乐编辑目的明确化:为政治服务
早期编辑工作是官吏的附带工作,古代学者的著编校工作往往是“三合一”,社会分工还不明确。因此,单纯的编辑工作很难从中分离出来,音乐编辑工作就更难独立成业。由于那时候“学术统于皇宫,学问掌握在一批官吏手中”、“音乐服务于政治”。这些大史、小史、内史、外史、御史,他们各司其职,“编辑”只不过是他们业余的一项活动罢了。中国古代编书的目的有三方面:“一为政治服务,二为积累和传播文化服务,三为治学服务。”由于当时音乐存在的非独立性,为政治服务无可厚非地成为了早期音乐著书的本质内容,目的十分明确。
3音乐编辑方法科学化:步骤具体
古代编辑者们在从事文字和音乐编辑活动过程中,已经比较善于总结编辑经验,形成了许多好的编辑方法。例如在编纂《诗经》的时候,编辑者先广泛地征集资料文献;而后“去其重复,正其纷乱”、“芟夷烦乱,剪裁浮辞”对文献进行筛选和修订;最后对删选保留下来的资料文献编次标目。正是这种科学地编写步骤和编辑方法,使得编辑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四、结语
编辑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后产生的。这一历史阶段以文字的产生为其重要标志,以记录文字的物质载体和社会分工的出现以及社会交流文化信息的需要为其基本条
件。在这一基础之上编辑的产生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历史演变过程。
书籍的社会功能是传播文化同时又铸造文化,所以它基本上能够反映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传统文化的体貌特征和发展水平。中国的古籍“浩如烟海,处则充栋宇,出则汗牛马,老死不能遍读;初学对之,望洋而叹,有废然而返耳”(余嘉锡《古书通倒·缝论》)。丰富的古典文献成为中华文明繁富发达的重要标志,也是我国古代文化遗产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些书籍中不乏很多颇具价值的音乐文献史料。这些音乐文献史料历史上留存下来的一笔财富,它不仅是音乐学界学者长期研究的对象,同时也被音乐编辑学者们关注着。
本文选取了春秋战国时期的音乐史料,重点考察《诗经》、《吕氏春秋·古乐篇、音初篇》二部文献,本着“辩章学术,考镜源流”的治学方法,从编辑学的视角,认真研究春秋战国时期音乐编辑活动的历史发展过程和规律。《诗经》是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也是我国第一部音乐文学专著。它融诗、歌、乐、舞于一体,具有音乐与文学双重的文化特质。《诗经》之所以能成为一部音乐文学专著流传至今,是因为它具有明晰的音乐编辑宗旨——“垂世立教”,以“仁”为指导思想;明确的音乐编辑原则——“述而不作”、“不语怪、力、乱、神”和“攻(治)乎异端(杂学),斯害也已”以及科学的音乐编辑方法。孔子在实践中所形成的编辑思想与科学的编辑方法值得我们当代人思考和借鉴。《吕氏春秋》这部书是战国末年秦国吕不韦门下宾客集体撰写的。由于撰写者中有属于各个不同学派的学者,他们在书中阐述各家自己的观点,所以,这部书便被后人称为是一部“兼儒晶,合名法”的杂家著作。这部书涉及知识面非常广阔,内容丰富,有很高的史料价值。“古乐篇”是其中“仲夏纪”的一篇,“音初篇”是“季夏纪”的一篇。笔者通过分析《吕氏春秋·古乐篇、音初篇》中的音乐编辑工作,得出此书编辑者认为音乐具有直接、迅速、深刻地影响人的内心世界的特征,希望通过讲述音乐最终达到辅政、宣道、教化、安民等编辑宗旨和原则。全书分为十二纪、八览、六论,总26卷。每纪又分5篇,每览分8,每论分6篇,共分160篇。另有《序意》一篇,乃十二纪之序。由此又可看出它有着精湛的编辑体例。此外,此书还是春秋战国编辑史上编著分离的经典样本,是名副其实的主编负责制,其中蕴含的编辑思想是少有问津的,它为后世的学术研究和编辑出版提供了丰赡的选题资源。这些内容也是编辑学研究中的重中之重。
通过对以上两部专著的分析考察,笔者得出了春秋战国时期音乐编辑活动的特征:即音乐编辑主体学者化——编著校合一;音乐编辑目的明确化——为政治服务;音乐编辑方法科学化——步骤具体。
我国的编辑活动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如果从公元前五世纪孔子删诗书、订六经的编辑活动算起,至清朝《四库全书》的编纂,中国古代的编辑活动大约经历了近2500多年。其中很多史料中都记录了有关音乐的内容,从中也可见音乐编辑的身影。由此可见,在这如此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古代编辑活动及音乐编辑活动积累了丰厚的文化底蕴和宝贵经验。我国古代的编辑活动及音乐编辑活动长期隐含在著作创作中,在统一文字符号、促进文化交流、保存历史资料、促进文化和科学知识传播、促进社会生产力发展以及社会文化的可持续发展等方面都起到作用,对中国社会产生了重大影响。春秋战国时期社会形态由奴隶制向封建制转换,书写文字的物质资料也发生了一次革命性地转变,书写代替了契刻,这为编辑工作提供了物质基础。各种音乐著作数量的增多,无论就其内容的广泛性和规模的宏大性都远远超过以往,这也对编辑劳动的发展本身起着十分重要的促进作用。与此同时,也出现了一些精通音乐的伟大编辑家们。《诗经》、《吕氏春秋·古乐篇、音初篇》中反映出了不同历史阶段编辑活动的特点、成就和经验,包括一些著名编辑家的编辑思想、编辑活动和编辑成果,以及他们的编辑体例和编辑方法。这些对于我们今天的音乐编辑活动和工作具有十分重要的指导和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