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孩子

文/本刊记者 邢玉婧

蒙古族姑娘斯琴托雅有个硬朗的汉语名字——金磊鑫。总政歌剧团青年歌唱演员金磊鑫有个终生牵挂的地方——家乡的草原。

一

金家姐弟五人，金磊鑫排行老四。孩子多，收入少，金磊鑫从小就显露的音乐天赋并没有引起父母太多的注意——蒙古族的孩子嘛，能歌善舞对这个民族而言如同家常便饭。

大姐金菊平却觉得，小妹金磊鑫不仅仅从小就爱唱歌，而且“唱得特别好听”。因此，当她得知家乡的民族艺术学校正在招生的时候，便决定带着金磊鑫去试试。这一试不要紧，金磊鑫竟然被录取了，而且是“特招”——金磊鑫的年龄比规定报考的年龄小了一岁，可招考的老师认为金磊鑫的嗓音条件“实在太好”，哪舍得错过这样一棵“好苗子”？就这样，金磊鑫成为呼伦贝尔民族艺术学校声乐专业的学生，师从孙德俊老师学习美声唱法。那一年，金磊鑫15岁。

在民族艺术学校学习的日子，金磊鑫从未设计过自己的未来，“可能是因为年龄小吧。”当时的金磊鑫，一心想着怎样才能把歌唱得更好。为了负担课程之外的进修费用，“勤工俭学”成为金磊鑫的最佳选择——“那时候，我最盼望人家结婚了，因为我可以去婚礼现场唱歌，赚到学费。”而为了挤出更多的时间练声，也为了给家里省钱，金磊鑫很少回家。大姐金菊平对小妹“放心不下”，便会抽出时间特地到学校探望。金菊平很少去宿舍找金磊鑫，她知道，小妹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琴房。一次，循着琴声，金菊平看到了正在埋头练琴的金磊鑫。“我看到她穿着我曾经穿过的旧棉袄，棉袄前襟还破了个口子，棉花都露出来了，她的两只手冻得通红。”那一次，金菊平没有惊动金磊鑫，转身离开。

天赋高、肯吃苦的金磊鑫进步很快。毕业前的最后半个学期，学校的老师觉得金磊鑫应该到北京拜访名师，进一步提高声乐演唱水平。恰在此时，金菊平从报纸上看到了北京的一个地方文艺团体正在招聘的消息。金磊鑫进京了。

置身偌大的北京城，从未出过远门的金磊鑫感到一片茫然。该去拜访哪位名师呢？金磊鑫想到了杨鸿基——他的唱法不正是老师的教学重点吗？可北京这么大，到哪儿去找杨鸿基呢？一位同学告诉金磊鑫，“杨老师的单位是总政歌剧团。”于是，金磊鑫闯进了杨鸿基的办公室。

其实，金磊鑫是先从门缝中看到杨鸿基的。“我看到杨老师正在打电话。”金磊鑫有些紧张，感到“举步维艰”，可好不容易找来了，总不能就这样站着吧。金磊鑫推门而入，她看到抬头望向自己的杨老师一脸的诧异。听明白了金磊鑫的来意，杨鸿基说了这样一句话：“我的工作很忙，确实没有时间给你上课。不过，我们团正在招演员，如果你愿意，就参加一下团里的考试看看吧。”

听话的金磊鑫走进了总政歌剧团的考场，“感到那里特别神圣”，而对于考试结果，金磊鑫“确实没抱希望”。

同年同月，解放军艺术学院也在进行招生考试，为了不虚北京之行，金磊鑫把军艺的考试也一并参加了。

总政歌剧团和解放军艺术学院的几轮考试历时一个月，这便意味着，这段时间内，金磊鑫要暂住北京。住宿费从哪来？考生金磊鑫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解决办法，她成为一家烤鸭店的服务员。烤鸭店管吃管住，却管不住金磊鑫“飞翔”的歌声。当金磊鑫正要参加大姐从报纸上看到的那个地方文艺团体的考试的时候，她同时收到了两张录取通知书，它们分别来自总政歌剧团和解放军艺术学院。

二

从家乡内蒙赶往总政歌剧团报到那年，金磊鑫19岁。30多个小时的车程，父亲给金磊鑫买的是硬座票——虽然金磊鑫早就接到通知：她的卧铺票团里会给报销。父亲的理由很简单：小孩子家，应该锻炼锻炼。而金磊鑫也觉得，“苦孩子出身”的自己“没那么娇气”。就这样，金磊鑫背着“家当”再次独自进京。

其实，在金磊鑫到总政歌剧团报到之前，还有过一段小插曲。左邻右里都听说金磊鑫要去北京了，而且还是“到北京的部队里上班”——这等好事怎么可能轻易发生在一个苦孩子身上呢？于是，邻居们都决定说出“逆耳忠言”：这孩子不是被骗了吧？质疑声多了，父母的喜悦开始转化为担忧，于是，大姐金菊平出马了。她带着金磊鑫到北京“实地考察”，当然，姐妹俩也是坐着硬座一路颠簸。

听懂了姐妹俩的疑虑后，时任总政歌剧团政治部主任的许乃模笑着让金磊鑫摸了摸自己军装上的肩章，又指着大门口处总政歌剧团的牌子说：“这牌子也不是专门为骗你们俩才挂的。”

穿上军装的那一刻，金磊鑫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激动过”。听着金磊鑫在电话那端抑制不住的自豪讲述，大姐又坐不住了。金菊平背了整整一大箱鱼罐头来到北京，背是背来了，可究竟该送给谁以表感恩与谢意呢？金菊平又原封不动地背了回去。最终，政治部主任许乃模收到了金菊平寄来的“礼物”——一封感谢信。这封金菊平流着泪写完的信在当时的总政歌剧团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信中有这样的字句：“我们这种贫苦人家的孩子，能够通过努力走进全军乃至全国最高级别的艺术团体，这种事只可能发生在中国人民解放军这支崇高的队伍里。”

当年的金磊鑫，“本来衣服就不多”，而且又“特别喜欢军装”。 因此，当时总政歌剧团的许多领导和战友都对整天穿着军装忙碌奔波的金磊鑫印象深刻。

三

风雨秋凉，历经锤炼，金磊鑫从美声唱法入手，结合民族声乐艺术的特点，终于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演唱风格。有媒体如此评价金磊鑫的歌声：“仿佛金玉之声，又似天籁之音；既有欧罗巴的高亢，又有蒙古草原的深沉。”

金磊鑫深爱家乡的草原，在她心中，深沉辽阔的草原和沉默正直的父亲早已融为一体。父亲很少讲话，每次金磊鑫离家，父亲只是无言地目送，那目光却始终关注着金磊鑫的一言一行。“到部队后要多干活，做人要诚实。”这是父亲对“新兵”金磊鑫的唯一叮嘱。

在歌剧《太阳雪》中，金磊鑫（中）和女兵运输队队长苏玉英融为一体

在金磊鑫的作品中，“士兵”和“草原”是难以割舍的情怀。2007年那场在家乡举办的个人专场音乐会兑现了金磊鑫“永远做草原的歌者”的诺言。对于金磊鑫来说，那是“人生的第一场音乐会”，“我从家乡走出，这么多年了，我要给家乡父老一个交代。”几年后，一位家乡区政府的女领导还格外清晰地记得音乐会的场景，并几乎一字不差地背出了音乐会开场前，金磊鑫对家乡、对家乡父老的那段深情的告白。

荣誉与实力相伴。2000年，金磊鑫在文化部举办的全国艺术歌曲大赛中获三等奖；2001年，金磊鑫凭借军旅歌曲《士兵的祝福》获中央电视台举办的“金玛格杯”音乐大赛铜奖和“十佳新人奖”，同年，拍摄原创MV作品 《好甜的歌儿唱草原》；2005年，金磊鑫推出的原创歌曲《忘不了我的草原》获内蒙古自治区建设民族文化大区征歌大赛金奖，同时获得全国百家电视优秀节目三等奖；2006年，金磊鑫的MV作品《达兰鄂罗木河》和《故乡情》让家乡父老热泪盈眶；2007年，金磊鑫推出首张个人专辑《赛拜诺》；目前，金磊鑫最新的MV作品《牧人的孩子》和《草原的故事》正在筹拍中……

从进入总政歌剧团的第一天起，金磊鑫就对自己提出了“高标准、严要求”，因为“时刻都有危机感”，所以，“只有在专业领域精益求精，取得更好的成绩，心里才踏实。”如今，身为解放军艺术学院音乐系硕士研究生的金磊鑫，将用一场近期在北京拉开帷幕的个人专场音乐会来印证自己的实力，像当年回报家乡父老的恩情一样，用自己的歌声传达心中的情与爱，思念与牵挂，感恩与报答——金磊鑫不忘，草原养育了我；金磊鑫不忘，部队培养了我；金磊鑫不忘，战友感动了我；金磊鑫不忘，离开的父亲永远深爱着我——那是父亲的草原，那是草原的歌——

鸿雁展翅向南方/芳草低头躲秋凉/含泪告别阿爸阿妈/孩儿出嫁到远方/云雾缭绕在草原上/秋风吹来花凄凉/含泪告别众乡亲/今日出嫁到他乡/当年牧羊在西山冈/东南草场花最香/家中的奶茶茶醉人/阿爸阿妈恩情长/马儿送我到远方/阿爸阿妈保安康/来世托生男子汉/终生陪伴在父老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