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加索绘画与中国民间美术之异曲同工
——以中国民间木版画 、剪纸为例
2010-04-13任世忠
任世忠
毕加索绘画与中国民间美术之异曲同工
——以中国民间木版画 、剪纸为例
任世忠
把毕加索和中国民间美术放在一起,也许会让人产生一种牵强生硬的感觉。但对毕加索的艺术和中国民间美术放在一起进行一番看似“生拉硬扯”的比较研究之后,却发现这一比较是十分有意义的。
众所周知,色彩元素在各种艺术形式中都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同时,色彩的物理性在作品中的呈现,也是艺术家以色扶形、强调结构,使艺术语言得以最淋漓尽致的体现的重要手段。我们不难看出,在毕加索的大量作品中和中国民间美术的木版画中,色彩对创作主题的表现上,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中国劳动人民在不断创造自我精神境界的同时,也以色彩来丰富着自己的艺术表现能力。木版画由于自身的特点,使色彩的运用产生了丰富多彩的效果。民间常把颜色分出性格,如红、紫、黑为硬色,黄、绿、桃红为软色,色彩搭配有“软靠硬,色不愣”之口诀,意思是软色和硬色搭配更加和谐,如山东潍坊的一幅《门神》就是在紫和绿之间界上一条红色,破了“红靠紫,臭其屎”的诫,显得色彩艳而不媚,铿锵有力。在一些装饰节日的木版画作品中,要求有吉祥喜庆红火热闹的气氛,红色为主调,黄色为辅,绿紫次之,民间有言“红搭黄,喜煞娘”,画面色彩稳定统一,热烈激昂,充满了通往理想的信念,充满了人们呼唤未来的活力。
而对毕加索而言,随着对立体分析研究的进一步深入,他逐渐感觉到,画面色彩的极端受限,使立体主义画风的表达陷入了一种困境,为了改变画风,他在画面上施加各种方法,在加入文字或写实性的手法之后,即进入剪贴工作,就是在构图的恰当处,贴上报纸、壁纸、包装纸、标签等实物,于此法并行,长期被抑制使用的色彩解禁了,色彩在稳定统一中热烈激昂起来。
在《穿衬衣的女人》中,艳丽的色彩也开始出现,画面的形体也逐渐明朗,使这幅画具有了浓厚的梦幻感。在不断的探索尝试中,毕加索对色彩的运用也更加得心应手。《猫与马》是在 1939年德国纳粹武装吞食和平的历史背景下,毕加索怀着愤怒的心情,以猫和马为题材创作的作品。在这幅作品中,猫的形象是毕加索平面画法与立体表现的巧妙结合,从而提高了画面的紧张程度。以黑色、灰色、褐色及土黄色绘成的猫和马,与略带蓝色和紫色的天空形成明显的反差。
在对中国民间美术的另一重要形式——剪纸的研究中,我们可以看到,民间剪纸的艺术表现,是不以再现客观现实为目的的。劳动者对于自我意识的强烈自信,形成了艺术表现中重主观直觉、意念的艺术风格,剪纸艺术中一个个生动活泼的形象,给人以天真淳朴的享受。同样值得提出的是,在毕加索的一些作品中,我们看到他善于运用一些简单的物体组合,但是它的实际的意义却已经超越了这些简单物体本身的表面现象。这种民间剪纸的象征性,在《格尔尼卡》中得到充分的体现。
这幅《格尔尼卡》到底表现什么呢?里面没有飞机、炸弹、坦克、枪炮,只有无关现代战争中的牛、马、女人、灯等物体。毕加索把象征性的战争悲剧投入蓝色调中,那浅青、浅灰在黑色调的对照中表现出对正义的渴望,它聚集了残暴、痛苦、绝望、恐怖的全部意义。诗人拉列亚的解释是目前最正确的解释:画面的中心,那匹临终前惨叫的马,象征着西班牙国民战线。同时表现了毕加索国家至上主义愿望的破灭,身体被切断而死去的战士,象征被国家至上主义残杀的牺牲者和死守共和国的士兵,从窗中伸出胳膊的女性,是真理之光的源泉,也是面向人民的战斗的共和国;火焰中的女性,是国家至上主义者跌落于西班牙地狱的象征;倒地战士手中的鲜花,象征共和国的希望。为了这幅画能够明确地阐明主题,毕加索首次运用了象征主义手法。1945年,毕加索在回答记者关于《格尔尼卡》提出的问题时说:“在那里,公牛代表暴力,马代表人民。不错,我在那里运用象征主义,但其他作品没有用过。”“那幅画是存心向人民呼吁,是有意识的宣传”。
与毕加索的这种象征性手法相对应,民间的剪纸艺术则是通过特定形象及其形象间的组合,蕴含更深刻的内蕴。如各地较为普遍的鱼、莲配偶型文样;鱼戏莲、鱼穿莲、莲生子等,其表现目的并非为自然界花鸟草鱼写照,而是体现歌颂了人类生命繁衍的重大主题。老婆婆们在剪花时常哼着这样的歌:“仙桃带莲花,两口子见缘法;脚踏莲花手捉笙,新娘一定生贵人。”(陕西)“七月里,剪荷花,压在奴的枕头下,莲蓬壳里籽粒多,连生贵子到俺家。”(山东)这些歌谣,清楚地解释了作品形象的内在含义。民间剪纸艺术家对于事物不同角度的认识方法和思维方法,确定了其造型“以意写神”的基本条件。在这里,客观事物的外部形象已不是模拟的参照物,而只是作者产生联想的诱发体。
毕加索的绘画与中国民间美术另外一个不容忽视的共同点,在于艺术表现上的不断创新。毕加索的艺术脱胎于塞尚,又超越了塞尚。用立体派画家格里斯的话说,以前传统的绘画方式是散文似的,特别讲求描绘,现在的方式则是诗似的,是让“元素”直接呈现“自觉”组合。传统民间美术的许多样式,符和着历史遗留下来的风俗习惯,仍然顽强的存在着,但旧形式在变异中逐渐扬弃着本原的内涵,其功能标准发生了质的变化。尤其是在重大社会变革的作用下,现代文明已不可阻挡地进入劳动群众的物质文化生活。随着文化教育、生产方式、风俗习惯、审美喜好的改变,与劳动群众生活相适应的民间美术也在发生着新的变异。举例来说,剪纸艺术的日益丰富多彩,使人们常常联想到立体派、野兽派、表现主义、超现实主义乃至先锋派艺术。它强调作者自我对事物内在本质认识,以及艺术形式的多样性,与时代发展的步调相一致。
毕加索在创作中也曾陷入长期的彷徨不定状态中。在他从事创作的早期阶段,他苦于风格、细节上所受制约,不能创造出具有新意的作品。他毅然画了一幅有将近六平方米的大型油画,在这幅画中,毕加索以少见的尺寸、极其独特的方式解决了造型问题。这件作品就是《亚威农少女》。这幅画彻底否定了自文艺复兴以来视三度空间为主要目的的传统绘画。毕加索断然抛弃了对人体的真实描写,把整个人利用各种几何化了的平面装配而成,这一点在当时来说,是人类对神的一种亵渎行为。同时,他废除远近法式的空间表现,舍弃画面的深奥感,而把量感或立体要素全体转化为平面性。这幅画,既受到塞尚的影响,又明显反映了黑人雕刻艺术的成就。强调变形,其目的也是为增加吸引力。《亚威农少女》不仅是毕加索一生的转折点,也是艺术史上的巨大突破,要是没有这幅画,立体主义也许不会诞生,所以人们称它为现代艺术发展的里程碑。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发现,在色彩对创作主题的表现上、不以再现客观现实为目的、通过特定形象及其形象间的组合而形成象征性艺术表现手法等方面,毕加索绘画与中国民间美术具有异曲同工的之妙,而这些异曲同工正是我们融汇古今中西,不断进行艺术创新的起点。
[责任编辑:李 克 ]
2010-07-18
任世忠,临沂师范学院美术学院院长 (临沂 276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