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抒发与张力凸显
——文学翻译显化策略的艺术价值略谈
2010-04-12何文静
何文静
(三峡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北宜昌 443002)
感情抒发与张力凸显
——文学翻译显化策略的艺术价值略谈
何文静
(三峡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北宜昌 443002)
显化是翻译活动广泛运用的一种翻译策略,目前显化翻译较多关注文本语言符号和逻辑形式的维度。本文指出显化翻译策略同样具有艺术层面的价值,并结合相关译例分析了文学翻译中显化翻译策略在感情抒发和艺术张力凸显等方面的艺术价值效果。
文学翻译; 显化; 艺术价值
显化又称明晰化和显性翻译等,是近些年来翻译策略或手法中国内外学者颇多关注的一个概念。1958年,西方学者Vinay&Darbelnet首次提出“explicitation”这个概念,认为显化现象是因为译者过于慎重或疏忽导致的。一些西方学者将其归咎于译者态度[1]、能力和知识[2]等方面的因素。整体上看,在西方翻译理论体系中,显化翻译策略本质上类同于“增补”这种翻译技巧[3]。
对于显化这种翻译策略,国内的研究侧重和理解视角也有较大差别。比如,在陈小慰看来,“翻译中的语用明晰化处理包括一切对原语中直译可能引起费解甚至误解的地方在必要时用符合译语规范和接受习惯的表达进行处理的手段,具体表现为增补、释义和转换”[4]。贺显斌通过英汉文本比对验证翻译中明晰化现象的存在及其语法手段[5]。柯飞认为语言形式化程度、文体、译者和文化差异等因素是翻译显化现象存在的原因[6]。姜菲和董洪学探讨了显化在翻译活动中的阐释功能和认知本质[7]。此外,国内外其他较多研究基于语料库对显化翻译的表现和生成因素进行了研究[8]。这些研究对显化现象进行了较多描述研究,运用语言学理论、语料库研究方法深入探究了显化现象的理论范畴和形态。诚如柯飞所指出的,翻译中的显化现象“不应狭义地指语言衔接形式上的变化,还应包括意义上的显化转换,即在译文中增添有助于译文读者理解的显化表达,或者说将原文隐含的信息显化于译文中,使意思更明确,逻辑更清楚”[6]。而在文学翻译中,不仅要关注文字信息层面的显化表现和效果,还应深入探讨显化翻译的艺术维度的价值追求;不仅要注重显化翻译策略的逻辑思维效果,还要充分考虑显化现象中的形象思维价值。
一
差异是显化策略生发的因素。确切地说,英汉两种语言之间的形式差异和英汉两个文化体系之间的差异使得这两种语言之间的翻译活动中显性“再现”手段成为可能和必要。翻译中的显化现象无处不在,它是翻译活动中的一种共性表现和需要,文学翻译同样如此。但文学翻译中的显化策略的促生因素则可以更具体化,其中两个主要的因素就是英汉语言形式差异导致的语言符码承载的信息不完全对位和文学审美情趣。
1.英汉语言符码信息承载差异
英汉两种语言分属不同语言体系,外在形式上的差异已殊,内在属性更是千差万别。具体而言,前者属于西方语言体系印欧语系日耳曼语族下的西日耳曼语支,属于典型的拼音文字;而汉语属于典型的东亚语言,是汉藏语系中的一个重要分支,属于典型的表意文字,或称形意文字。
从语码符号的形式上的巨大差异,到对应的个体符号和符号体系之间的信息含载量的悬殊,直至编码规则的不同,英语和汉语之间的翻译活动就不是一个简单或直接的符码对应和转换过程。换句话说,翻译本质上就是两种相异编码规则约束下的语码转换活动,即发生在目的语语码和源语语码之间的符号意义解释过程[9]。而语码符号信息含载量的不同和转换规则的差异使得翻译过程中译出语文本和译入语文本在词、句、篇等各个层面上的转换活动都可能发生信息量协调和信息渠道选择的现象。其中,信息量放大和信息渠道调窄的过程就是翻译的显化现象。
比较起来,英语体现了一种抽象性的思维模式,而汉语则表现为一种形象思维模式。因而,汉语的意境适应性相对较弱,信息渠道也相对较窄;英语的语境适应性相对较强,信息渠道相对较宽。一般来说,汉语倾向于以实的形式表达虚的概念,以具体的形象表达抽象的概念,而英语的很多语汇概念体现出“虚”、“暗”、“隐”等特点。当然,英汉语言的表意信息渠道的宽窄和语境适应性大小关系也不是绝对的,某些特定的语汇在特定的语境中也可能表现出相反的对比态势。正如汪立荣所指出的:“一种语言中某个框架的默认值不一定就是另一种语言中对应框架中的默认值。因此在翻译过程中应根据目标语的符号量能否有效地激活框架的具体情况来调控默认值的量。”[10]
在翻译过程中,这类译出语和译入语之间信息渠道不对位和语境适应性不协调的情况就需要译者采用适当、得体的显化策略,放大原文语码符号负载的信息,拓宽连结在原文文本语境与译文文本语境、译出语与译入语之间对应的符号体系之间的信息渠道[11]。
2.文学审美情趣
不同的语言文化和文本都有自己特定的文学审美情趣。在文学翻译中,对于一个具体的译者而言,这种审美情趣就外化为其独特的文字风格、句篇构建模式、翻译策略等诸多方面的特征。译者的审美情趣实际上是多维体系——大至民族的诗学观念,小至译者的个体文学审美情趣。就翻译策略而言,都会影响译者翻译中的具体审美活动的价值取向,进而影响其翻译策略的选择,对其认同的审美价值信息予以显化处理;反过来,对其认同度较低的审美价值信息则会予以淡(泛)化处理,甚至忽视或放弃。
比较而言,两种因素中前者显示显化策略是文学翻译中的一种必要手段,而后者则表明显化策略是文学翻译中的一种可能出现现象。总而言之,这两者是文学翻译中促生显化翻译现象的两种主要因素。
二
文学翻译也是一种创造活动。文学翻译活动中的译者以原作业已建构出的审美视界为书写对象,虽然不具备作者在创作活动中的宽泛题材摄取范围和自由艺术塑造权限,但在如何再现原作的审美价值的问题上,译者也拥有一定程度的自由和权限。因此,在一定条件下,或者出于对原作艺术视界加以重新构建的目的,译者甚至可能或有必要放大原作中的某一层面的审美效果,克服由译出语和译入语两种语言之间符码承载的信息结构与含量差异导致的原作艺术效果传达不足,让多维文学审美情趣结构支配下译者的创造性审美认知价值得以实现。这就是文学翻译中显化翻译策略的价值维度所在。具体来讲,其中包括两种主要的艺术价值:
1.感情的抒发
情感是文学作品的重要组成部分。古今中外,艺术家们对情感有着锲而不舍的的追求。刘勰认为,“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经正而后纬成,理定而后辞畅,此立文之本源也”[12],提倡文学创作“为情而造文”。法国著名雕塑家罗丹说:“艺术就是情感。”可见,情感是文学作品的生命。
对于作者而言,情感是动力和手段;对于读者而言,情感是审美的对象和内容。而对于同时具有“读者”和“作者”双重身份的译者而言,情感既是原文文本解读过程中的认知对象,更是译文文本创造过程中的价值取向和追求。
文学翻译中如何传达原作的情感?比如,毛荣贵认为,译者应该“顺应原主体的认知模式与审美心理,译者就能在翻译这一认识与再创造的活动中与作者达成美的共识。”[13]人们的看法大致相仿,通常认为“移情”或“感情移植”是最有效的方式。比如英国著名汉学家翟理斯在英译汉武帝刘彻的《落叶哀蝉曲》一诗中就采用了此法:
罗袂兮无声,玉墀兮尘生,虚房冷而寂寞,落叶依于重扃。望彼美之女兮安得,感余心之未宁。
The sound of rustling silk is stilled,With dust the marble courtyard filled;No footfalls echo on the floor,Fallen leaves in heaps block up the door…For she,my pride,my lovely one is lost.And I am left,in hopeless anguish tossed.
原诗为汉武帝对自己心爱的妃子李夫人的缅怀之作,应该说,翟氏译文虽有脱漏之处,但基本得体、充分地将原作中汉武帝满腹的哀逝和孤寂之情传达出来。因为原作的感情比较袒露,感情生发的意象基础也很简单明了,整体上便于读者把握。
但美国诗人庞德英译此诗则是采用了典型的情感“再创”和“加强”手法:
The rustling of the silk is discontinued,Dust drifts over the courtyard.There is no sound of foot- fall,And the leaves,Scurry into heaps and lie still,And she the rejoicer of the heart is beneath them:A wet leaf that clings to the threshold.
实际上庞德的译本是根据翟理斯的译本“加工”而来[14]。原诗中的“罗袂”、“(玉墀之)尘”、“虚房”、“落叶”等几个主体意象都是静态的,整首诗歌呈现出的也是一种静态效果——久久无人穿过的衣裙、满蒙尘埃的的丹墀、凄清无人的冷宫和大门之外秋风卷拢在一起的一堆、两堆落叶。这些意象叠加在一起,在读者心间油然催生出很强的人去室空、物是人非的伤逝之感。这种感情基调也是翟氏竭力去“摹写”和传达的。
很显然,庞德以其意象派主将诗人的敏锐感悟力捕捉到了原作意象系统中蕴藉的巨大“能量”,然后重新设定了这些特定意象的功能与信息含量,将这些原本呈现静态的意象放置在动态的幻觉或场景之中,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和反差效果:那裙裾似乎还飘飞在眼前,耳畔犹然响起丝衫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秋风袭来,扬起天井中的尘土。细碎的脚步声声,似乎在耳畔响起,仔细聆听,却又寂静无人。秋风卷起片片落叶,在大门之外飘零,旋落,一堆,两堆。……一片湿湿的落叶粘着在门槛之上,久久不愿飘落。在这景物的静止和场面的流动对比之下,原作的感情得到“发酵”,伤亡哀逝之感被陡然放大和显化!“诗人译诗”的哲理在此诠释如斯!
表面上看,庞德对原作中的感情进行了加强或“再创”,但译者并没有根本性地改变和扭曲原作中感情生发基础的属性,而是发掘出其潜在“能量”,赋予其更强的表现力。所以,从本质上看,这也是译者追求纯粹艺术价值的一种显化策略。
2.张力的凸显
在文学翻译过程中,显化策略追求的价值就不仅是信息的有效传递,说到底,更是一种建立在信息传递层面之上的艺术价值——张力。“张力”一词由英美新批评派理论家艾伦·退特提出:“诗的意义就是指它的张力,即我们在诗中所能发现的全部外展和内包的有机整体。”然而,尽管“意义是任何自然语言均可由各自系统中的符号导引出来的共有层面,但不同语言导引相同或相似的意义时不仅符号本身各异,而且所需的符号量也存在差异”[10]。
对于不同语言思维模式支配下的英汉语读者对同一文本中潜藏在文字下面的艺术张力的感受和把握就可能存在差异。对于这个问题,文学翻译理论家张今指出:母语是读者的本族语,人们对世界的认识和感受从婴儿时代起就和母联系起来,人们习惯于用母语思维模式[15]。人们的审美趣味和鉴赏力大部分是通过本国文学作品的熏陶培植起来的。母语思维已经成为人们天性中的一部分,这一点是任何外语都无法比拟的。
因此,为了准确、充分地传达原作中的艺术张力,有时,译者有必要采用显化的翻译策略。比如在以下的翻译中,显化翻译策略就显得非常必要和重要:
Now his middle horse was being almost dragged by the other two.Pavel gave Peter the reins and stepped carefully into the back of the sledge.He called to the groom that they must lighten—— and pointed to the bride.The young man cursed him and held her tighter.Pavel tried to drag her away.In the struggle,the groom rose.Pavel knocked him over the side of the sledge and threw the girl after him.He said he never remembered exactly how he did it,or what happened afterward.Peter,crouching in the front seat,saw nothing.The first thing either of them noticed was a new sound that broke into the clear air,louder than they had ever heard it before——the bell of the monastery of their own village,ringing for early prayers.
这段文字节选自美国黑人女作家维拉·卡瑟的代表作《我的安东尼亚》一书第八章。该部分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描写了两个来自俄国、相依为命的贫苦农民的悲苦遭遇。以上内容是主人公帕维尔临死前如释重负地吐露,多年前发生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的一段惊心动魄的人生经历中的一个情节:巴维尔和彼得年轻时在俄国老家帮村里的一个好朋友去邻村迎娶新娘,夜半返程的路上,迎亲的队伍遭遇了狼群的袭击,雪橇一只只都被狼群撵翻,最后只剩下两个主人公和新郎新娘乘坐的雪橇。由于群狼的长时间追袭,拉雪橇的马已经出现不支的情况。在生死一念之间,为了减轻雪橇的负荷,身为驭手的巴维尔情急之中让新郎和新娘命丧狼牙……
汉语读者粗略读来,这段文字并未让人有太多惊心动魄的感受。因而,在很多译者的笔下,就可能出现大致如下的译文:
此刻,中间那匹马简直是被旁边的两匹给拖着在走。巴维尔把缰绳交给彼得,小心翼翼地爬到后边,跟新郎说必须减轻重量,同时指了指新娘。盛怒的新郎立马破口大骂,并把新娘抱得更紧。巴维尔使劲儿把她拉开;争斗中,新郎站起身来,巴维尔猛地挥拳将他从雪橇的一边打翻了下去,紧接着又把新娘扔了下去。巴维尔后来说他怎么也记不清当时是怎么做的,也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彼得坐在前排的驾座上,什么也没看到。他们都注意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透过清晨空气传来的一种声音,比以前他们听到过的任何声音都要大——那是他们村子里修道院为早到的祈祷者们敲响的钟声。
从具体情节来看,这部分应该是整个故事的高潮部分。但从这种大而化之的译文中,读者捕捉不到故事发展到高潮部分应有的张力:所有的事情发生之后,巴维尔大脑一片空白,懵懵懂懂之间,然后,传来了村子教堂里传来的钟声……
其实,对于英文读者而言,这种张力是很明显的,原文中最后一句话本身蕴生着高潮环节应有的震撼效果:“The first thing either of them noticed was a new sound that broke into the clear air,louder than they had ever heard it before——the bell of the monastery of their own village,ringing for early prayers.”如前面所述,这句话中的“first”和“new”等几个关键字就是这种效果的触发点,而潜藏极强语境暗示效果的“louder”、“monastery”和前面情节照应之下促生的强烈激荡力,在语境适应性宽泛、信息渠道宽阔的英文中是很容被汉语思维模式牵制之下的译者忽略的。用典型的汉语信息解码模式去“解释”典型的英文信息符码,只能使译文停留在字面信息传递的浅表层次上,从而完全或大部分“遗失”深层的审美价值,即文学作品的张力——求生的本能驱使和挣扎下毕露无遗的人性中最原始的兽性和最庄严圣洁的灵魂感召之间形成的巨大的反差。对于汉语读者而言,这种张力效果不是语码的常规默认信息量所能传递的。翻译中,应该将其中的信息含量充分放大,并拓宽两个文本语境之间的信息通道:
……猛然间,破空传来一记响亮的钟声——比任何时候都响亮——那是村里的教堂为早起祷告的人们敲响的晨钟!
就艺术效果而言,以上译文在最后一个语句的处理中,将“first”和“new”等具有触发效果的几个词的信息含量予以放大,由原来的“第一件(事)”和“新的”这两种概略意义凸显化,放大到具体可感的信息效度(“猛然间”和“响亮的”),同时将其它汉语中辞典对应意义比较虚薄的一些词的负载信息加以调整和重组,在译文中凸显为“破空”等张力效果充足的语汇,凸显整体氛围的格式塔特质。
由上例可以看出,文学翻译中,审美价值——张力——的凸显也是显化策略的艺术价值追求的一个维度。这不是单纯的“增补”等翻译技巧运用,而是显化理念指导下的艺术张力追求和凸显,是一种文学艺术审美价值的深层次追求。
三
文学翻译是一种复杂的再创造活动。文学翻译中,译者不仅应该关注语言符号层面上的价值,更应该用心去体验文本形式下面的艺术价值。对文学翻译中显化策略的研究和运用也应该是如此。另外,文学翻译中显化策略的运用和操作也必须讲究“度”与“量”,否则,没有原则的“显化”只会导致译本在信息传达和艺术效果再现等多方面的“滥”化后果。其中,“度”指在显化程度上必须得体,有分寸,不能超出文本信息和艺术价值涵盖范畴;“量”则在显化价值量上必须适当,讲轻重,以充分发掘原文的形式所负载的信息含量和其间潜藏艺术价值为准[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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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2-6219(2010)06-0085-04
2010-09-15
何文静(1976-),男,土家族,湖北五峰人,三峡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从事翻译与实践研究。
[责任编辑:赵秀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