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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南永前图腾诗的审美特征

2010-04-11张景忠赵银花

关键词:图腾现代人呼唤

张景忠, 赵银花

(延边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 吉林 延吉 133002)

论南永前图腾诗的审美特征

张景忠, 赵银花

(延边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 吉林 延吉 133002)

在南永前的图腾诗中,诗人将民族的图腾文化与自己创作的民族文化心理相融合,借图腾来言说民族志向,表达民族情感,形成一种独特的审美表达。诗中展示出一幅又一幅瑰丽美妙的“图腾”文化画卷,其深蕴的民族心理和民族文化内涵,正是诗人对自己民族文化的审美追寻的体现。在诗人看来图腾文化所内具的亲族关系,可以帮助走入困境的现代人重拾往日的美好,这是诗人对现实生活的一种审美感受的真实流露。南永前的图腾诗大都从特定的现代视角反思现代人的行为,深化了人们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体现着诗人关爱自然的审美理想。

朝鲜族;图腾诗;民族文化;审美特征

近年来,南永前的图腾诗在学界引起了很大的反响。特别是在朝鲜族学者中也有一些争议,争议的焦点主要集中在:一是朝鲜族是否有那么多图腾;二是南永前的图腾诗是否都是图腾诗。笔者无意去评说这些争论,只是想从美学的角度,结合朝鲜族民族文化,对南永前图腾诗的审美特征进行探析,以求教于大家。

一、图腾:对民族情志的审美表达

图腾诗的创作,要求诗人不仅要熟知民族的图腾文化,而且还必须把民族的图腾文化内融为诗人个人的创作心理素材,经过诗人精心的过滤、加工、重构,以一种诗意盎然的形态呈现出来。如果说一般的图腾文化作为民族传统文化已被本民族的人们所接受和敬仰,那么图腾诗则是在民族对某一图腾共认的基础之上,加上诗人自己的开拓,展现出一种全新的艺术形态,并渗透着诗人的个性色彩。南永前的图腾诗就做到了这一点,诗人借图腾以言志抒情,形成一种独特的审美表达。

南永前的图腾诗,有一些是取材于民族图腾的原型,但他的叙述却又是个人情感的充分表达,也就是说,他是把自我融入了他所描述的图腾象征之中。在南永前看来,文学是人的精神家园的一部分,文学呼唤图腾永恒的价值元素是诗人的责任和使命。南永前图腾诗集《圆融》的最后一首是《白鸽》,他把白鸽称为呼唤之魂,这只白鸽,不只是朝鲜民族先民追求理想、渴望自由、呼唤圆融的写照,同时也是诗人自我形象的展示。因为“呼唤天地人和/呼唤世界圆融”,不只是朝鲜民族的心理,同时也是诗人内心的披露。我们不能不为诗人从世界圆融的审美角度所做出的真诚告白而感动。

再如,《圆融》中的另一首诗《羊》,写的并不是作为生活中普通动物的羊,而是作为图腾的羊。因而在南永前的笔下,这只羊也就与众不同,带有一种超凡的气质。从外形来说,突出其“洁白洁白之衣表”,而这“洁白洁白之衣表”,恰恰就是朝鲜民族的悠久传统的一种印证,据诗人说:“学者们经过考证发现,檀君神话的发生地‘三危’,就是现今甘肃敦煌莫高窟附近的三危山。由于那里是沙漠地带,夏日日照强,檀君部族人群为了避免热光喜欢穿白色服装,外出时便穿上白色长袍。朝鲜民族喜欢白衣的风俗延续至今,所以也称白衣民族。”[1]在南永前的图腾诗中,洁白的不只是外表,更是心灵:“风雪欲搬走裸露之脊背/冰谷欲掩埋如柴之躯体/它将自身温暖之绒衣/奉献于寒冷之世界/于是裸肤者有了护身之服/于是滞足者有了长行之歌/惟已不再寻觅蔽身之所/于寒夜与寒星之寂寥处/独自沉思。”很明显,这里对羊的描绘,已远远超脱了对这一动物的写实,而是用一种景仰的视角,把羊视为民族之神,体现了朝鲜民族先民以羊作为图腾的民族心理。

南永前图腾诗的个人化叙述,还表现在其博大雄浑的气势、古朴凝重的风格、兼具视听美感的力行、适当杂用文言的句式等方面,也正是上述种种特点,决定了南永前的图腾诗,是书写诗人心声的一种审美表达。

二、图腾:对民族文化的审美追寻

从对朝鲜族民族特性的了解而言,人们通常会根据这一民族的成长与发展的历史,得出勤劳勇敢、坚韧不拔、聪明智慧等结论。但是在南永前的图腾诗中,人们对朝鲜族的民族文化和民族特性的理解就生动深切得多了。而诗人在诗歌的创作过程中始终在执着地追寻民族文化之源及其现时形态。

传说天帝桓因之子桓雄,降临三危太白山顶的檀树下,率领风伯、雨师、云师等三千部下,主管农作、治病、刑法、善恶等360余种人间事宜。其时住在同一洞穴里的一只熊和虎由于羡慕人,便到桓雄降临的檀树下虔诚地祈求将它们变为人,桓雄赐以一把艾蒿和20头大蒜,告诉它们在洞里咀嚼这些东西避日百天,则可实现愿望。性急的虎,由于没有耐性,没过几天就跑出了洞穴,而熊经过苦修21天,则变成了美丽的熊女。熊女又去檀树下祈求,天神桓雄变为英俊的青年接纳熊女为妻,他们生下的儿子就是檀君,名为王俭。檀君王俭就成为朝鲜民族的始祖[1]。

这就是朝鲜民族的始祖诞生神话——檀君神话。在南永前的图腾诗写作中,他把这一神话诗化为:《熊》和《檀树》。

这两首诗写的是作为朝鲜民族图腾的熊和檀树。那只蹀躞于旷野的熊历经了一切苦难,也取遍了一切精华,经苦修幻化为熊女,这就是朝鲜民族的始祖母的形象。那株神奇的檀树,伟岸、高大,昂首挺胸,坚韧不屈,可视为朝鲜民族的始祖父的形象。温柔娇美的熊女与雄劲伟岸的檀树,一个动物一个植物,就这样亲密无间地融合在一起,这就是南永前在图腾诗中展示的一篇神奇美妙的朝鲜民族的起源神话,其深蕴的民族心理和民族文化内涵,已经远远超越了那些泛泛歌颂民族优秀品格的诗篇,也体现出诗人对自己民族文化根脉的审美追寻。

著名诗评家杨匡汉先生曾说:“如果说,南永前的诗歌读起来往复古典气韵又新意盎然,其直接原因是他将具有原型意味的图腾崇拜与现代美学思维的有机结合。那么,他试图寻找生命精神本质的起源之所在,也可以说是对民族精神的原始力量的寻找。这正回应了当今世界美学追求日益体现跨民族化的特质。”[2]

三、图腾:对民族生活的审美体悟

诚如南永前自述,他在对图腾文化多年的潜心研究和图腾诗的创作中发现,“现代人被自己所创造的文明消解的现象日趋严重,人类越来越丧失自我,丧失人的善之本性,与自然对立,与人‘冷漠’,造成人类的生存危机。针对现代人的此类现代病,最能完美地体现人性之本真的图腾观念,不能不是一副良药”[1]。南永前还引述了萨特的一段话:“广义的氏族观念,氏族的持久的团结,是随着氏族成员认为他们的祖先是某种动物的信念而俱来的,这就是今天必须加以恢复的东西,因为这是一种真正的兄弟关系,也许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神话,但它也是一个真理。”[1]萨特一生追求着人道主义,他对图腾时代那种原始的“兄弟关系”十分神往,热切希望恢复人与人之间的图腾式的“兄弟关系”。这就为南永前提供了重要的启示,他认为,图腾文化所强调的亲族关系,图腾文化所呼唤的对自然的崇敬意识,可以帮助走入困境的现代人重拾早逝的美好的一切。这也正是诗人对现实生活的一种审美感受的真实流露。

但是这种走出现实困境的道路并不平坦,在这个光明与混沌、鲜花与荆棘、正义与褊狭并生的世界里,诗人警醒地疾呼,“不要砍伤土的手指/不要弄乱土的长发/不要玷污土的眼睛/永恒的土之神灵/是一切生灵永恒的福音”(《土》),土的宽容与忍让也是有限的;这种毁坏就会激起一切民族,一切主张正义的人类大为不平,就连一向“默默地行走”的“黄牛”,也要“怒吼—怒吼/欲将悲哀之魂/欲将怜悯之魂/重新唤醒”(《黄牛》)。

诗人在“雨”中有了更大的惊天转世的觉醒,“砍手指的不是别人/是自己浇灌的草丛/锯双腿的不是别人/是自己培育的森林/剥衣裳的不是别人/是自己滋养的草原/雨想大哭一场/雨却干了眼泪”(《雨》)。原来毁坏公平、毁坏正义、毁坏和谐、毁坏自己的凶手恰是人类自身,是人类自己的“现代病”。

于是,有“一只巨鸟与一条巨龙”组合成“撕天裂地”的“雷”,“冥冥的广袤里/混沌的阴霾里/巨鸟拍打翅膀——闪出铁爪/巨龙击水腾空——吼声震耳/雷箭/雷斧/雷石/大杀大砍于苍苍茫茫”,“不要以树作庇护/不要躲进背阴处/那是雷正要追击的地方”,“快握紧重重的鼓槌/快敲响东海夔皮鼓/雷/声/隆/隆”(《雷》)。这“雷”声不懈地奔袭,是向着黑暗、向着腐朽、向着丑恶、向着一切人与人、人与自然不和谐的讨伐、揭穿。

这“雷”声,是诗人在自我否定、自我觉醒后的一个崭新的自我,从浮躁与混沌中走出来,在自己点燃的霹雷闪电中,烧毁一切陈腐一切污浊,对现实做出了崭新的和正确的判断,从而追求和感受一个和谐的新生命、新世界。

四、图腾: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审美理想

南永前的图腾诗涉及自然界中的动物、植物等各种意象,作者赋予其人格化的特质,这也正是现代人失去精神家园后所要寻觅的美好的东西。南永前从古老的图腾意识中,寻找一种原始先民共有的精神品格,并用一种富于象征意味的动物、植物等意象使之具体化。像《白兔》,这只白兔不是普通的动物,而是神话中的玉兔,“逃离”不只是先民艰难的生存状态的写照,也暗示了现代人失去精神家园的处境,“归乡的企盼”则是先民与现代人的一种共同感受,其对和谐圆融的呼唤渗透于字里行间。再如这首《雨》:“雨在急切地呼唤/在草原/在森林/在沙漠/面对破损的世界/呼唤他的手指/呼唤他的双腿/呼唤他的衣裳/声声呼唤/揪人心。”这里写的不是自然状态的雨,而是作为图腾的雨神。雨滋润了大地,维系着生命,但在现代社会中人却成了迫害他的元凶,人类肆无忌惮地对自然界的毁坏,最终对自然、环境造成严重危害,人类生存和发展的自然基础也一步一步地濒临瓦解。诗中诗人代雨神所做的痛彻心扉的呼唤,正表现了有良知的现代人对大自然遭人为破坏的忏悔与关切。

同时,在南永前的图腾诗中,《乌鸦》和《喜鹊》更具有诗人自身思考的色彩,在一种现代意识的观照下,乌鸦、喜鹊作为一种图腾文化和民族传统文化的意象获得了一种全新的意义。这些图腾诗都从特定的现代视角反思了人的行为,也更新了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思考。

在最后想要借著名诗评家朱先树先生的一段话来对南永前的图腾诗进行梳理,我认为给予这样的定位与肯定是比较恰当的:

总的说来,南永前的图腾诗在诗的题材领域的开拓,意义是深远的。人类社会正是在一种精神向往中生存和发展的,它的现实指向是人与自然的相互依存,人与人应和谐相处。图腾诗是现实矛盾存在引发的思考,作为诗的表达,它又并非现实存在的本身。在艺术表现上更多运用诗的意象和象征方式,不沾不脱,联想丰富,感情基调都是积极向上的,更为今天的读者所接受和欢迎。南永前的图腾诗创作的确给我们许多有益的启示,是值得关注的。[2]

[1] 南永前.图腾文化给现代人类的重要启示[J].作家,2005(2).

[2] 刘刚.生命与家园意识的探求——关于南永前图腾诗[N].吉林日报,2007-05-17.

责任编辑:刘海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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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8-20

张景忠(1951-),男,吉林九台人,教授,主要从事现当代文学、民间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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