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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90年代诗歌写作的独到把握
--------评王昌忠的《扩散的综合性——1990年代诗歌写作研究》*

2010-04-11

湖州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0年4期
关键词:论者个人化论著

刘 树 元

(湖州师范学院 文学院, 浙江 湖州 313000)

对于20世纪90年代的诗歌写作,可谓人言言殊,其原因在于不同言说者观照的视角不尽相同。王昌忠博士的学术论著《扩散的综合性——1990年代诗歌写作研究》(《人民出版社》2010年6月版),将20世纪90年代的诗歌写作置于“综合性”的视野中,进行了深入、透彻的言说和把握,具有极强的学理深度和积极的学术价值,也反映出了论者面对驳杂、繁复的1990年代诗歌时独到、敏锐的学术思维。

为了有效、到位地考察、研究1990年代诗歌,论著首先对“1990年代诗歌”命题进行了厘清。对当代诗歌研究者和当代诗歌史序列编排者来说,1990年代诗歌在表面上已经成为了一个约定俗成的通识性诗学命题。通常地,诗歌言说者和诗歌史叙述者用它来指认和命名自然时段的1990年代的诗歌。这给人们造成一个错觉:在1990年代似乎真的存在具有诗学内质的1990年代诗歌。在王昌忠看来,尽管用自然时段为包括诗歌在内的文学现象命名的情况十分普遍,而且大多是恰适的,但用物理层面的1990年代来直接称呼1990年代诗歌却是无理和无效的。也就是说,任何所谓的1990年代诗歌其实都无法笼络和统摄、代表和标识1990年代的诗歌话语事实。由于对缺乏诗学指归的1990年代诗歌命题的采纳和运用具有极大的随意性、自明(命名者自己明白其所指)性,因而在诗歌言说界和诗歌史编排界造成了极大的理论混乱,甚至带来了关乎诗歌和诗学话语权的争端、战火。危害所及,诗歌写作者和评论者将更多精力投入于主义之争、立场之论,而无心或较少注目于诗歌写作本身的探讨,以及真正有价值的诗学理论的建设,从而阻滞了诗歌写作的发展和进步,并因此未能提供出足以称为经典的范式诗作和范式诗人。这也正是1990年代诗歌写作成为在圈子内自我感觉良好、魅力非凡的单独行动,而在圈子外却不是风光显赫,而是冷寂黯淡,以至于说在1990年代的文学现场里,诗歌不过是缺席的在场也不为过的根本原因。应该说,论著中的上述论证既富于见地,又具有相当的现实意义。

论著所体现出来的诗学价值是多方面的,其中的重要一点就是对20世纪80年代以来一直困扰诗界的一些诗学命题——诸如个人化写作、历史化写作、限度与自由、情思经验的异质混成等等——进行了深入的探察和辨识。

作为一种明确的写作姿态,诗歌写作的个人化自写作禁锢被打开、文学语境相对宽松的1980年代中前期开始,就已经蔚为壮观了。只是,不少诗歌写作者将其作了不健康、非良性的处理和对待。其中,反权威意识形态写作、私我写作、语词写作等就是明显的不健康症候式表现。其实,上述反权威意识形态写作、私我写作、语词写作等染有病灶的写作样态的遗风,也吹进了1990年代个人化诗歌写作大家族的大门,并且依然活跃、有生气。也正是因为它们存在着,并被一些人指认为了1990年代诗歌,从而在很大程度上使得人们由对其失去了兴趣、信心和期待而对1990年代诗歌失去了兴趣、信心和期待。不过,也必须看到,与对1980年代诸多革命性、运动性的写作方式一样, 在1990年代,还是有一些诗歌写作者和诗学建构者对上述个人化诗歌写作也进行了严肃而谨慎的打点和检视,并对其存有的病态产生了警觉和醒悟。这些打点和检视者,并不是诗歌写作个人化的反对者和排拒者,而是提倡者和践行者。他们之所以要对上述诗歌写作的个人化加以打点和检视,并对其病态表示出焦虑和警觉,只是因为他们希求诗歌写作的个人化能去病强身,进入正常、良性、健康的维护、强化诗歌本体的成长态势和发展路向上来。也就是能有效促进诗歌繁荣、提升诗歌品格。在论著中,论者将这一路向的写作立场指认为“个人写作”,并令人信服地指出:它是1980年代延续至1990年代的诗歌写作的个人化与长期以来形成的中国式的诗歌写作的非个人化的综合。

在论著中,论者对诗歌写作中的历史化与非历史化倾向进行了清理。论者首先承认历史化诗歌写作天经地义、岿然不动的地位,一直延续在中国大一统的诗歌和诗学场域。对于起步于1980年代的非历史化的诗学取向和诗歌实践,论者认为,与在1980年代以来风起云涌、浩浩荡荡的诸多诗歌起义一样,也是一种针对僵化、陈腐的大一统意识形态庞然大物的破坏性、革命性的诗歌写作行为,因而其动机和起因无可非议。[1](P27)不幸得很,非历史化的诗歌写作固然颠覆了政治写作和群众写作的神话,但它不是将现代汉语诗歌引向了足以昂首阔步的康庄大道,而是导入了逼仄绝望的死胡同。因为对非历史化的极端、激进体认和运用,使得语言本体、生命本体、身体、宗教、知识、不及物、纯写者姿态、为永恒操练、回到诗本身等上升为诗学层面的真理性和本质性命题。这样的诗歌写作,因为沉溺、陷落在了艺术和审美乌托邦中,而弱化甚至丧失了面对现实、处理现实的品格和能力,也丧失了作为人类精神生产应该具备的“文化参与意识和美学批判精神”。不言而喻,遗弃了历史的诗歌写作,自然也只能被历史遗弃——在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的中国诗歌现场,非历史化的诗歌写作因为不可能培养出理想的读者和有效的批评家,事实上只能作为缺席的在场而不尴不尬地存在着。

诗歌语境对诗歌话语的影响受到论者的相当关注,论著专门论证了诗歌写作的自由与限度的关系。论者意识到,对于中国新诗,就其主流来说,由于长期以来是以宏大运作、巨型想象的国家话语、民族话语的形式作为政治的奴婢而存在的,因而承受的是太森严的限制,而缺少的是必要的自由。自1980年代中后期至1990年代,随着政治封锁的打开和权威意识形态禁锢的松动,中国新诗至少在现象上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可以不再被迫接受外在强制性的指示和命令了。对于这种自由,论者进行了恰适、合理的评判:这种空前的自由却把一些人的诗歌写作推向了失范、失控的境地:起义、造反、破坏、革命一时间风起云涌、蔚为壮观,在披着实验、探索等时尚外衣的种种主义、旗帜的鼓荡之下,诗歌写作唯以追奇逐怪、花样翻新为能事,以跨越诗歌边界、刷新接受视野、踏碎传统阈限为己任,结果导致了大量的消解诗意、颠覆诗性、泯灭精神性和心灵性诗歌本质规定性的所谓诗歌,这些“诗歌”玷污着人们的阅读趣味、败坏着人们的审美口味,从而从另一个向度窒息、泯灭了写好诗的可能性。

对于诗歌文本的综合性,论著重点探究的是诗歌内容的综合性,也就是诗歌内涵意蕴、题材对象的综合性。近、现代以来,一些诗歌写作者和理论家,把内涵意蕴、题材对象的综合性视为了诗歌文本现代性的重要指标之一。在他们提倡、践行的诗歌文本中,内涵意蕴、题材对象的综合性被有意识(诗学意识)地突显在许多方面,如感性与理性的综合、具象与抽象的综合,等等。而与诗学意义上的非综合性诗歌文本相比,所谓现代性诗歌其文本的综合性表现得最为独到,特别的则是诗歌情思、经验的异质混成。在现代主义诗人看来,那些能把复杂的感情、互相冲突的思想和毫不协调的意象兼容并蓄的诗,是最适当而且最能感动读者的诗。他们认为,诗必须承认现代生活和意识的不谐调处,否则它是不可能真挚的。

上个世纪活跃于英美文坛的新批评派,尤其热衷于提倡诗歌写作和其它文学写作情思、经验的异质混成。艾略特看重十七世纪英国玄学派诗人的原因之一,就在于他们的诗歌写作显著具有这种综合特质:他们“将各种意象和多重联想通过撞击而浑成一体”、“异质可以通过诗人的思想而强行结成一体”、“最异质的意念强行拴缚在一起”、“他们把这些材料组合起来成为新的统一体”。[2](P18)瑞恰慈明确提出的“包容诗”、“综感论”等诗学概念和术语,所指对的主要就是诗歌内涵意蕴情思、经验的异质混成。论者对情思经验异质混成的诗学思考,有利于我们对现代主义诗歌内涵意蕴的理解和体认,也有助于我们对1990年代诗歌的解读和赏析。

论著对于1990年代的诗歌写作既没有游离出1990年代的诗歌话语事实而进行理论“空转”,从而提出一些大而不当的诗学命题;也不是只注目于几个诗人、几首诗,在所谓文本细读的基础上对1990年代诗歌写作进行一叶障目似的价值评判和界定。论著使言说笔触游走于1990年代诗歌写作版图,从诗学意识、诗歌内涵意蕴、诗歌表意方式、诗歌审美特质诸方面发现、把捉出各自具有新质色彩、创生性的综合性,分别进行了深度考察、研讨,学理性地对各子综合性进行了积极与消极的辨析和评判,显得有理有据、客观公正。由此可以认为,本论著是研究1990年代诗歌写作难得的学术成果。

参考文献:

[1] 王家新.没有英雄的诗[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

[2] 刘 春.“知识分子写作”五诗人批评[J].南方文坛,200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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