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语词典释义研究综述
2010-04-07娄红立
王 静,娄红立
(1.大连大学 英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622;2.渤海大学,辽宁 锦州 121000)
双语词典释义研究综述
王 静1,娄红立2
(1.大连大学 英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622;2.渤海大学,辽宁 锦州 121000)
在全球化语境中,双语词典的功能不仅仅局限于查找一个词在目的语中的对应说法和语法知识,它已成为跨文化交际的体现。学习者通过使用双语词典,不仅能了解语言知识,如发音、词性等,而且可以意识到词汇在使用上和认知上的差异,从而促进文化理解。因此,双语词典的释义方式和重点也随之发生了重大变化。本文通过探讨对等翻译理论、语义学理论及双语词典学核心问题对双语词典释义实践的影响,来说明双语词典释义的文化心理认知,以此提高双语词典的释义质量。
双语词典释义;翻译对等词;语义关系;双语词典学
双语词典释义是一项复杂工作,它的编纂不仅是两种语言之间的转换,而且还涉及两种异质文化;因此,双语词典的释义既要准确又要恰当。另外,双语学本身也是一门交叉学科,相关学科的理论都会影响到双语词典的释义。多年来, 国内外双语词典工作者为妥善解决双语词典的复杂性做了大量工作, 积累了不少有益的经验。但是,从现有的很多双语词典来看, 释义方面存在的问题仍然不少,这些问题大多涉及双语词典的释义原则。
一、 翻译视角——寻找翻译对等词
20世纪中叶,西方翻译理论主要集中于对等理论的研究,其中奈达的对等理论和之后的动态对等理论在中国影响巨大。20世纪中后期,中国翻译界掀起了对对等理论研究的狂潮。与之相对,西方一些翻译家如Cartford[1] 104、Newmark[2] 48却质疑对等理论的可行性。在国内,翻译家除了研究西方翻译理论外,对中国传统译论如严复的信、达、雅标准也讨论得如火如荼,如钱钟书[3]269、傅雷[4]475、范存忠[5] 249-266等都对严复的“信”之标准产生了质疑。他们认为,所谓忠实的标准,并非百分之百的忠实,而是再接再励向着较为忠实的目标迈进而已。
翻译界关于对等理论的争论也影响到了对双语词典释义的研究。首先,双语词典同样涉及到两种语言之间的转换,翻译的思想和标准也贯穿于词典释义过程的始终。其次,据历史记载,双语词典产生于人们交际的需要,因此双语词典的释义自然也要考虑到两种语言之间的对等问题。在双语词典释义传统中,双语词典家借鉴了翻译的对等理论。
早在5000多年前,苏美尔人就编写了词汇对应表(glossary),即双语词典的前身。自此,双语词典家的任务就是为词目词提供对应词,这已成为双语词典家的共识。Zgusta指出:“双语词典的基本目的是在一种语言的词汇单位与另一种语言的词汇单位之间找出意义相等的对应词。”[6]428并且,他还划分了三类对等词和两种语际间寻找对等词的方法。另外一些词典学家则对对应词这一传统的释义方式提出了尖锐的质疑,如Mary Snell Hornby在英国爱克塞特大学词典研究中心举办的论文研讨会上发表了《双语词典——自身传统的受害者》一文,文章认为:“看来双语词典编纂确实已经被操纵而落入‘翻译对应词’的固定模式。”[7]207双语词典学家应该更关注词汇在概念层和文化层的不同,而不应仅仅局限于符号之间的转换。除此之外,甚至有些词典学家认为双语词典工作者对对应词的追求仅仅是一个假设和幻想。国内的双语词典工作者也围绕双语词典对应词这一话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如:黄建华和陈楚祥提出,要从语义、语体、语用三个方面实现词典的翻译对等[8]120-128,并强调了对等理论为词目词提供对应词的重要性[8]118-119。还有一些词典学家如李开[9]347、李明和周敬华[10]64等,把双语词典的释义和单语词典的释义等同起来。因此,赞成翻译观的词典学家用翻译的标准衡量条目的翻译对等词。
在翻译视角的影响下,国内外对双语词典释义的讨论局限于翻译对等词。对等翻译试图在目标语中寻找源词条的对应词,但Wittgenstein家族相似性原理指出:每个成员至少有一个,也可能有几个,与其他一个或更多成员享有共同成分,但没有一个或很少有几个成分是所有成员都共同享有的[11],表面的相似隐藏了事物在语言、文化、心理层面的不同。目前,双语词典学家已经意识到了这一局限性,开始寻求从文化和语言认知的角度释义双语词典的词条。
二、语义视角——多维语义关系
许多双语词典学家都认识到释义是词典的中心问题,词典编纂的一切工作都是围绕着这个中心进行并为这个中心服务的。当然,要释义就要弄清什么是意义。词典学家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研究自然词汇的意义。虽然双语词典编纂的主要手段是提供对应词,但词典学家具有语义学的整体性知识仍然是有必要的。因为,关于词的语义性质懂得越多,工作就会做得越好[6]25。意义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西方的语言学家们却争论了几十年。西方一些语义学家划分了不同的意义类型,Zgusta就将意义划分为指称意义、附加意义、(可能)使用范围[6]29-30,英国语义学家Leech却区分了七种类型的意义[12]15。其他语义学家还分别从哲学和符号学的角度对语义学进行了划分,但他们的核心都是“关系”。总体而言,这些关系可以划分为词汇和客观物理世界的关系、词汇和客观人文社会的关系、词汇和主观心理世界的关系等三种类型,这些“关系”思想影响着人们对双语词典释义功能的认识。
传统观念里,双语词典被看做是词汇对照表(glossary),后来演变成词书(vocabulary, word book)。双语词典里的对应词只是帮助用户学习生词,搜索源词条的意思而已。事实上,早期的词典对这一传统也有所体现。《柯林斯英语词典》(1997年)在其释义中突出了词典的检索功能,《牛津英语词典》(1989年)则避免使用“参考书”的说法,《麦考里词典》(1997年)在释义中并没有提及词典的功能[13]15。很多学者如Béjoint[14]107-115、魏向清[15]97、雍和明[13]1-13等,对词典的实际使用做了细致的研究。通过分析,本文将词典功能归纳为描写功能、教导功能和意识功能三个方面,但要实现其功能则完全取决于词典学家是否在全面的意义关系中释义。此外,三种意义关系在每种功能中都发挥了关键作用。20世纪前后,西方词典学家对传统观念里的词典产生了质疑。Frawley指出,词典里的认知问题长期以来得不到重视[15]106。雍和明在《交际词典学》一书中指出:“词典可以改善文化内或文化间的言语交际,提高语言交际的质量和水平。”[13]4Greeraerts则说:“词典不是发生在真空中的脱离现实的活动;它是现实世界情景中的交际行为。”[13]7
受语义观影响,传统的词典观只重视双语词典释义的基础关系,即词汇和客观世界的关系。如果忽视了自然词汇在其他两个语义层面的关系,那么词汇的意义就是不完整的,这也体现了语言的复杂性。语言是融物理世界、心理世界于一身的现象,Hartmann综合上述三种语义关系,指出对于意义的研究要从基本概念层、交际层和语用层三个层面去考虑[15]162。因此,双语词典的释义应该能反映源词条的自然、文化和心理认知语境。目前,双语词典使用者更关注其交际功能。因此,双语词典的释义更应该关注词汇意义的文化和心理认知语境。
三、双语词典学视角——用户视角
双语词典的释义不仅受到翻译学理论、语义学理论的影响,还受到双语词典学的影响。词典学家往往把双语词典和单语词典作对比,目的是找到双语词典的独特性,以便更深入地研究双语词典的释义,寻找提高双语词典释义的方法。如果已经有了一部优秀的综合描写性的单语词典,那么双语词典编纂者就处于一种令人羡慕的地位,双语词典家可以参考单语词典的释义而后为源词条提供对应词即可。黄建华、陈楚祥[8]106、魏向清[15]106对于单语词典的便利性持相反的观点:单语词典释义的目的是为了提高本民族语言学习者的教育水平;本民族学习者能把词目词在各种语境下(自然语境、文化语境和心理语境)的意思联系起来,这对于单语词典读者而言是一种先天的优势。因此,单语词典编纂者在编写释义时,很少考虑到自然词汇的意义在不同民族之间产生的细小差别。
另外,双语词典的释义观一直受到服务对象的影响。在双语词典传统中,词典编纂者从自己的角度来想象读者对词典的要求,读者一度受到冷漠。双语词典受此传统的影响,词典使用者也一直处于隐形的地位。双语词典的释义最初也只是为神学、宗教读者中的难词提供对应词,用户和读者存在很大的差异。20世纪20年代,一些词典学家坚持用常用词汇释义词目词,并开始从学习者学习难度的角度来编纂学习型词典,词典编纂的对象从专家学者转移到普通使用者[16]15-16,54。最近几年,用户视角的重要性开始影响整个词典学界。
受此影响,双语词典释义的目的性出现了阶段性特点。早期的广大民众只要求知道外语在母语中的意思,因此双语词典的释义传统便是提供与源语词汇对应的基本语义。但是,随着国际交流的频繁和跨文化交际的需要,使用者仅知道源语词汇的对应词是不够的,他们需要更多地关注和词汇密切相关的语言文化知识。因此,双语词典的对应词释义已不能满足外语学习者的文化知识需要。词典不仅应该满足使用者最基本的语言文化信息的具体检索需要,更应该满足他们培养词汇能力的信息认知需要。词典编纂在本质上是社会文化行为,而词典使用则是社会心理行为。双语词典学家开始从二语学习者的角度探索双语词典的释义,通过分析双语词典使用者的心理词汇和二语心理词汇,认为二语词汇的学习往往要比母语词汇的学习困难得多,难就难在要建立相关的认知机制,需要使用者像本族语一样能感悟一些未见过的词或生成别人也可以接受的词,并能建立有效的心理词汇。
四、结 语
一直以来,双语词典释义观受翻译学对等理论的影响,并围绕着“翻译对应词”争论不休。在释义过程中,词典编纂者必须知道词目词的意思。因此,反映自然词汇和现实之间关系的意思便得到更多关注。除此之外,不少学者也从双语词典学的角度研究双语词典的释义,其研究角度是双语词典和单语词典的关系及双语词典的读者,但对读者的研究仅涉及到二语学习者的心理词汇表。随着全球化语境的发展,双语词典释义首先要致力于为用户提供认知上的对等而不仅仅是对应词。另外,对于词目词意义的描述也应置于三个完整的关系中。总之,双语词典释义研究的最终目的是编纂双语词典及构建双语词典学理论研究体系。只要我们认真思考双语词典编纂的具体问题,就一定能够逐步提高我国双语词典编纂的水平,不断适应双语词典使用者日趋成熟的语言文化认知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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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iewontheDefinitionofBilingualDictionary
WANGJing1,LOUHong-li2
(1.CollegeofEnglishLanguage,DalianUniversity,Dalian116622,Liaoning,China;2.BohaiUniversity,Jinzhou121000,Liaoning,China)
Traditionally, the readers of bilingual dictionaries only find the translation equivalents by using bilingual dictionaries. They just pay more attention to how to say the source words in the target language and what the grammatical knowledge of the source words. Gradually, with the understanding of the global trend, the bilingual readers also hope to get more about the inner lingual knowledge, especially the differences on culture and cognition between the two languages involved in bilingual dictionaries. Therefore, the defining style of bilingual dictionaries changes with the need of readers and societies. The principles of defining the source entries also change from lexical equivalents to cultural equivalents.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disputes on the definition of bilingual dictionaries under the influence of the theory of equivalence, semantics and bilingual lexicography. The purpose is to show that the defining principle of bilingual dictionaries tends to culture and cognition-centered.
bilingual definition; translation equivalence; semantic relation; bilingual lexicography
2009-10-12
王静(1983-),女,河南焦作人,硕士生,从事翻译与词典编纂研究。
E-mail:Wangjing3929252@yahoo.com.cn
H061
A
1673-9779(2010)01-0081-04
[责任编辑 毋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