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个悖论
——析《愤怒》的悲剧性
2010-04-04李俊宇
李俊宇
(苏州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苏州 215006)
人生就是个悖论
——析《愤怒》的悲剧性
李俊宇
(苏州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苏州 215006)
在文学史上悲剧随时代的发展而不断演变。现代悲剧的主人公往往只是一些普通人物,它更多地把我们引向对社会本身的思考。菲利普·罗斯的《愤怒》是一个地道的现代悲剧,其主人公马科斯与他人、社会的冲突不仅架构了悲剧主体,而且充分表现了马科斯的悲剧性格。悲剧意识是悲剧作家创作的必备前提,《愤怒》中的悲剧意识表现在宿命观、自我意识和悖论上;而其深层意义则在于,战争是造成悲剧的根本原因。这种悲剧意识也是犹太大屠杀在作者意识中的延续与回荡,是作者忧患意识的一部分。
悲剧;冲突;悲剧意识;命运;悖论;战争;大屠杀
《愤怒》是菲利普·罗斯于2008年推出的新作,其主人公在年龄和家庭背景上与他的《波特诺的抱怨》非常接近,这部小说似乎让我们看到了作者创作《再见了,哥伦布》年轻时的风采,有人认为“《愤怒》是《波特诺的抱怨》的一个补充”[1]75。确实,《愤怒》中的母子关系远比《波特诺的抱怨》中的和谐;如果说《波特诺的抱怨》中的“抱怨”针对的是家庭和自己的身份,那么《愤怒》中的“愤怒”却将矛头指向社会。《愤怒》与他的《反美阴谋》都是虚构类作品,似乎都在暗示他内心里的隐忧。笔者认为,《愤怒》与罗斯的《人性的污点》都可以算是现代悲剧,彼得·肯普也在他的《悲剧之王》一文中认为“《愤怒》具备希腊古典悲剧所共有的无法改变的悲剧内在驱动力”[2]45。因此,笔者试从悲剧角度对该作品进行解读,以期弄清作品中的主人公为何“愤怒”,而作者又表达了一种什么样的隐忧。
一、《愤怒》:一个现代悲剧
小说的主人公马科斯·梅斯纳来自一个典型的犹太传统家庭,中学毕业后为了摆脱父亲来到俄亥俄州的温斯堡大学,后由于请人代听宗教讲座等原因被开除出学校,派到朝鲜战场,并战死在那里。《愤怒》完全可以被看作一部悲剧作品。悲剧这个术语通常用于“指文学作品,特别是戏剧,代表了在严肃行动中主人公最后遭到了厄运”[3]321。亚里士多德在他的《诗学》中把悲剧定义为对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摹仿,使用诗性的语言,采用戏剧的而不是陈述的形式,其中的事件能引起怜悯和恐惧,并以此来实现情感的净化。在古希腊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悲剧里,主人公通常是一些王公贵族或声名赫赫的人物;而在现代文学的悲剧中,悲剧主人公往往是一些小人物或普通人。美国剧作家亚瑟·密勒在《悲剧和普通人》中说:我相信普通人像帝王一样,宜于作为最高意义的悲剧题材。[4]171他的《推销员之死》中的悲剧主人公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随着悲剧主人公的“降级”,悲剧“不只是为了引起我们对他们的同情和怜悯,更多的是在同情和怜悯之余把我们引向对社会本身的思考,引向社会对悲剧主人公在性格上的扭曲和异化的思考。”[3]324在形式上,悲剧也随时代的发展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17世纪末时,几乎所有的悲剧都采用了诗体形式;而到了19世纪末,小说也同样可以作为悲剧的文学形式了。因此,从作品形式和主人公身份来看,尽管马科斯只是一个来自美国普通家庭的普通学生,尽管该作品的体裁只是一部小说,但把它看作现代悲剧作品并不过分。
主人公不可避免的死亡是悲剧的突出特点之一。“悲剧,展示着主人公的受难和他最后的毁灭。因为主人公负载和代表了某种价值,使人们以为他原本应该并且值得活下去从而得到幸福和欢乐。”[5]29在《愤怒》中,马科斯是一个勤奋上进且体贴父母的优秀学生,却最后惨死在朝鲜战场上。无疑,马科斯的死对他个人、他的家庭,都是一个悲剧。除了马科斯的死,作者还特意提到他父亲的死,更有在马科斯之前两位堂兄的战死、室友艾维尼·埃尔斯被火车撞飞身亡、马科斯女友以前的自杀未遂等死亡或与死亡密切相关的事件,可以说,作品中到处充满着死亡的气息。死亡给这部作品抹上了浓厚的悲剧色彩,而作者对肉店、战场等几个血腥场面刻意而详细的描写更渲染了这种色彩。显然,在死亡和血腥的刻意叙述和描写这一点上,罗斯有模仿传统悲剧的痕迹,其目的是为了强化作品的悲剧性。
悲剧冲突是构成悲剧的必备因素。“悲剧人物强烈的生命热情和旺盛的实践生命力,使得他必然同历史现实的给定性发生不可调和的对抗和冲突。没有这种对抗与冲突,也就无所谓悲剧。”[4]111只有通过冲突的出现、发展和解决,读者才能获得一种心理上的紧张感,作者才能充分展示个体与社会或个体内心深处的矛盾,在这种矛盾的展示中,读者才能察知人物的性格特征。在《愤怒》中,冲突几乎贯穿了整篇小说:第一,马科斯与家庭的冲突。这主要表现在他与父亲的冲突上。社会风气的恶化以及马科斯两位堂兄在朝鲜战场上的战死令父亲对儿子产生了神经质的担忧,从而加强了对儿子的严厉管束,而马科斯此时有了强烈的独立意识,因此冲突成为必然。第二,马科斯在温斯堡学院与室友的冲突,以及马科斯本人内心情感与理智上的冲突。马科斯来自一个传统的犹太家庭,在温斯堡这样的环境里,马科斯显得格格不入。但马科斯希望自己被众人接纳,如同20世纪50、60年代大多数的美国犹太人后裔一样,希望自己能摆脱犹太传统家庭,投入到美国主流文化中去。而在温斯堡,马科斯却成了一个他者、一个局外人。他之所以爱上了奥利维娅,最主要的是后者能够悦纳他。可是,就连这点可怜的接纳也被剥夺了,“罗斯让我们洞察了一个渴望获得归属感,也正是因为从这种渴望中滋生了强烈的愤怒的他者,抑或说局外人意味着什么。”[6]66第三,马科斯在温斯堡学院与学校制度的冲突。冲突的根源是马科斯要争取自己的自由,而学院的制度却限制了他这种自由的实现。与前面的冲突相比起来,这次冲突有了不同的特点:一是冲突的对方在力量上远远大于马科斯本人,考迪威代表的是整个学校,抑或说整个国家。这就注定了他不仅会失败而且失败的结局将十分悲惨。二是马科斯在这次冲突中表现出了强烈的、决不让步的英雄气概,同时他性格上孤傲的一面也显露无疑,这种孤傲性格注定了他的命运悲剧。个体的力量太弱少,而异己的力量却是那么强大,随时可以把前者轻易地吞噬掉。因此,无论从主人公的受难,还是从他所遭受的一系列冲突来看,《愤怒》无疑算得上一个现代悲剧。
二、《愤怒》中的悲剧意识
悲剧意识是作者对主人公的命运、对所处社会的思考的集中体现。“悲剧意识,是对人类在自由与必然的对立中所遭遇的悲剧性命运的感受和认识。”[5]11有人在论述悲剧意识时将其表现形式分为:宿命和神秘感;意识和自我意识;悖论。[7]23我们从这三方面来分析《愤怒》所表现的悲剧意识:
(一)宿命和命运神秘感。马科斯的死似乎是冥冥之中无法逃脱的。他在学校里努力学习,并选修军事课程,是为了存活,他说:“如果我能以一个技术军官的身份入伍,那么战死的可能性就小了许多”[8]34。结果他只是做了一个普通的列兵,还死在刺刀之下。命运似乎被一双无形的手所操持着。《愤怒》的绝大部分内容是马科斯在吗啡的支撑下对自己短暂生命的回忆,他的回忆充满了宿命感和命运的神秘感。譬如,当他请兹格勒代听讲座时,他把后者称为“死亡的天使”。[8]200罗斯有意强化这种宿命性和命运的神秘感,旨在说明现代社会人类仍旧匍匐在一种不可忤逆的强力之下,“罗斯把现代社会描绘成一个会使用惩罚手段的‘神'”[9]38。
(二)意识和自我意识。马科斯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这种强烈的自我意识体现在他对自己所处困境与自己行为的反省上。当马科斯满是愤怒与恶心地从考迪威主任办公室出来后,他自问道:“为什么我不能和他们一道分享这个学校所带来的欢乐呢?为何我要和每一个人发生冲突呢?”[8]113马科斯的这种自我意识其实是对生活意义的拷问。小说在叙事人称上也体现了自我意识。该小说绝大部分是用第一称“我”来讲述,只是在结尾之处才转到第三人称。马科斯强烈的自我意识更多地体现在他追求自由的精神上,他是个彻底的无神论者,而且他坚持信仰自由的观点。尽管马科斯知道和考迪威主任争论会给自己招来祸患,但他听凭内心情感的驱使,勇于和主任争论;尤其是在最后一次交锋中,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考迪威主任要他向学校屈服的建议,表现出敢于为信仰而赴死的精神。“对于不可企及的东西的追求,敢于说声‘不'的勇气,这就是现代悲剧精神。”[5]212因此,这种自我意识体现了作品中的现代悲剧精神。
(三)悖论。悖论是悲剧意识的核心部分,尤其是在现代悲剧中。《愤怒》中弥漫着悖论这种悲剧意识。第一,充满悖论的社会环境。美国,自我标榜为世界上最民主的国家。然而,其民主也是有限的。尤其是在20世纪50、60年代,既有一大批反战的民主先锋和斗士,也有像麦卡锡一样制造白色恐怖与战争的专制代表。尽管许多民主人士极力反对战争,但战争却进行得如火如荼。在温斯堡学院,宗教自由根本无法实现,学院规定学生一学期要听40次宗教讲座,不听的就得受到严罚。温斯堡学院的前身是浸礼会神学院,因此沿袭了一些教会传统。浸礼会的教义中有一条是“坚持信仰自由、信仰自愿原则”[10]378。但温斯堡学院却强制学生接受宗教教义,这本身就是一个莫大的悖论。温斯堡是20世纪中叶美国社会的一个缩影,也是舍伍德·安德森《小镇畸人》的故事背景所在地。安德森在《小镇畸人》中刻画了一群愤懑而孤独的人物,一群囿于传统而又被现实的功利主义所扭曲的人物,一群渴盼爱与自由却又疏于交流、为自我所隔离的“小镇畸人”。差不多半个世纪过去了,人性的扭曲却因制度的严厉束缚而加深了。被压抑的性、用于发泄的酒精充斥着这个小小的世界,这里竟有好多同性恋者,“洗劫女生内裤事件”是学生性压抑的总爆发。而马科斯这个从犹太传统家庭走出来的人,被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弄得目瞪口呆,第一次出去约会就享受到了口交,这令他“无法理解,难以置信”[8]57。真是一个时代变迁中的大悖论。第二,主人公性格上的悖论。其一,马科斯具有强烈的反抗精神,他在与考迪威主任的交锋中坚决不妥协就是明证;但他同时又有着明显的屈从性:把家禽的内脏从肛门拉出来,这样的活本是他不情愿干的,但出于帮助父母他还是做了;在学校附近那乌烟瘴气的酒吧里打工,那本不适合他的性情,但为了挣钱他还是坚持了很久;他不愿意去听宗教讲座,为了顺利毕业,他请人代听讲座,这也违反了他的本意;他不喜欢法律但选修了法律课程;他不喜欢军事技术课但他努力把这门课程学得很好。总之,他忍受了很多,一个目的是为了能很好地毕业,避免在朝鲜战场上和志愿军拼刺刀而惨死的命运。其二,马科斯既怕孤独,但又喜欢特立独行。马科斯怕孤独,“无法忍受艾维尼·埃尔斯(新室友——笔者注)的沉默,无法忍受他几乎什么都不说”[8]73。埃尔斯喜欢冰冷的机械,尤其喜欢他那辆拉塞利车,对于室友的感受全然不顾。尽管马科斯害怕孤独,但他却喜欢独来独往,他多次坚决拒绝参加学校学生组织的兄弟会。其三,既自卑又自傲。在温斯堡这个小小的社会里,犹太学生只占极少数。除了马科斯,他先前的三位犹太裔室友也都没有加入兄弟会,这充分说明在温斯堡少数族裔并没有真正融入美国社会,自卑感是他们难以融入的心理障碍。而对于马科斯而言,父母是开肉店的,这更加深了他的自卑感。然而,马科斯又十分自傲,在与考迪威主任争论时表现出他孤傲的一面。第三,主人公命运上的悖论。马科斯极力反对战争,却还是被送上了战场;马科斯努力避免战死的命运,但最终还是惨死在朝鲜战场。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另外,在“洗劫女生内裤”事件发生后,考迪威主任曾把马科斯叫到办公室,告诉他,如果他能就请人代听讲座一事写一个书面检讨给愣茨主席,而且作为赎罪去听八十次宗教讲座,那么他就可以继续待在温斯堡大学,马科斯断然拒绝了。在这里,其实马科斯陷入了一个悖论性的选择中,如果他坚持维护信仰自由,向学校制度挑战,他战死的可能性就会大许多;如果他放弃自由,选择苟活,这不仅违反了他的本性,而且即使当时没有上战场,根据当时美国的兵役法,他毕业后照样得参战。无论他做何种选择,他最终都得走上战场,而参战又与他反战的立场相悖。因此,无论怎样,他都是不自由的,他陷入了困境。而且,在朝鲜战场上,死亡的美国士兵何止马科斯一人。如果马科斯没有被开除出温斯堡学院,照样会有另一个美国青年被送上战场。从个体与他者的关系来看,马科斯在这场战争中不仅是一个被屠杀者,也同时扮演了一个屠杀者的角色。当马科斯走上战场,拿起武器,他就成了一个屠杀者。实际上,即使马科斯成功地当了一个技术军官,他仍然是一个屠杀者,只不过不必亲自操刀。换言之,他仍然是战争机器上的一个零件,而操纵这架机器的是美国政府。马科斯一心想在军队做一个技术军官,最大限度地保住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是,那样他就无须面对杀牲般的血淋林的杀戮场面,从而逃脱良心上的谴责和减轻内心恐惧。这是一个巨大的悖论。在《愤怒》的结尾,罗斯连续使用了十一个选择性假设“要是……”[8]229,来探讨马科斯命运的可能性,然而,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尽管可以做出选择,但马科斯仍无法同时获得对自由与信仰的坚持。罗斯这一大段假设意在引起读者对马科斯悖论性命运的深思,意在告诉读者:战争及发动战争的人才是造成悲剧的罪魁祸首。
三、悲剧意识下的隐忧
悲剧意识是悲剧作家进行悲剧创作的前提条件。对罗斯而言,他的悲剧意识更多地来源于犹太民族屡遭劫难的历史,特别是二战时法西斯对犹太民族的大屠杀。罗斯同许多犹太移民的后裔一样,尽管“没有直面过毒气、冰冷的枪口或监狱的高墙,却是那个噩梦的儿子”[11]167。犹太大屠杀已成了犹太民族的集体无意识。在罗斯的《解剖课》中,当医生要求祖克曼的母亲在一张纸片上写下她的名字时,她在纸上“写的是‘大屠杀'而不是‘西尔曼'”[12]41,在处理母亲遗物时,祖克曼决定精心保存这个纸片,“我永远也不会把它扔掉”[12]59。战后许多犹太幸存者都不愿言说他们痛苦的历史,罗斯在他的作品中也极少直接提及犹太大屠杀,然而罗斯并没有忘记这个历史大悲剧,他后期许多作品充满了犹太大屠杀影响的因子。犹太大屠杀过去了,但许多近似于大屠杀的事件却屡屡上演,像美国发动的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成千上万的美国青年命丧异国他乡,战争是一种变相的屠杀。因此,罗斯的悲剧意识在新千年被激活了。
悲剧意识紧密关联着罗斯作品中的忧患意识,这种忧患意识更多体现在对死亡的思索和恐惧之上。罗斯一直非常关注犹太民族的命运,犹太大屠杀的悲剧发生后,人们对此进行了深刻的反思。然而,犹太大屠杀的悲剧还会重演吗?犹太哲学家鲍曼认为,“的确,大屠杀发生在几乎半个世纪以前。这些我们文明中曾经熟悉,而被大屠杀再次神秘化的特征,仍然是我们生活中熟悉的一部分。它们并没有消失,所以大屠杀的可能性也没有消失。”[13]88也就是说,高度的现代文明与大屠杀并不排斥。在《反美阴谋》中,罗斯虚拟了一段二战期间像林德伯格一样的纳粹分子在美国得势的历史,意在告诫人们:就是在美国,纳粹对犹太人的迫害并非不可能发生。在这部小说的开头,罗斯就道出了他的隐忧:“恐惧占据了这些记忆,这是永恒的恐惧。尽管童年都会有恐惧,然而我想如果林德伯格没有当选美国总统,如果我不是犹太人的后代,我至少不会那么恐惧。”[14]1这里的“恐惧”其实是一种隐忧。这种隐忧同样体现在《愤怒》中,在温斯堡这个小小的社会中,细心的读者会发现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大屠杀的因子依然存在。马科斯力图模糊自己的身份,而考迪威主任却总是要他明确自己的身份,这种行为与当年法西斯分子的做法是一样的。鲍曼说过:“在因为自我控制和自我管理的雄心而显得独特的现代社会里,种族主义却宣布存在着某一种群的人,他们顽固并死不回头地抵制所有的控制,并不受任何旨在改善的努力的影响。”[13]88大屠杀就是要把所谓异己的力量给消灭掉。而这和温斯堡学院董事的讲话不谋而合,他在学院发生“洗劫女生内裤事件”后说:“如果你们当中有谁觉得温斯堡学院所要求的行为方式和规则不适合,好的,你们给我滚出去!”[8]223马科斯就是校方所认定的“不受任何旨在改善的努力的影响”的人,因此必须得清除掉。
总之,《愤怒》中渗透了作者强烈的悲剧意识,这种悲剧意识的核心是悖论。主人公生活在悖论之中,这种悖论导致了他的困境并把他逼到了绝境。“愤怒”并非毫无理由,“愤怒”是对自身困境的清醒认识,对自身困境无法解脱的抗拒。罗斯的悲剧意识不仅具有强烈的时代感,而且具有明显的民族性。和在《反美阴谋》中一样,他在《愤怒》中表达了自己对犹太民族的隐忧:历史上的犹太大屠杀惨剧并非不可能再次上演;同时,罗斯通过《愤怒》这个现代悲剧强烈地谴责了战争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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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udies on Tragic Features of Philip Roth's Indignation
LI Jun-yu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Soochow University,Suzhou 215006,China)
In the history of literature tragedy has been developing as times go on.Heroes of modern tragedies are often ordinary people who will lead us to think over our society.The novel Indignation by Philip Roth is truly a modern tragedy in which the hero's conflicts with others and society not only construct the body of the tragedy but express the hero's tragic character.Tragic consciousness is the precondition for creative writing,which in Indignation is mainly manifested in fatalism,self-consciousness and paradox and its profound meaning is that war is the essential reason of the tragedy.The tragic consciousness is continuity and echo of the Holocaust in Roth's mind and also related to Roth's anxiety.
tragedy;conflict;tragic consciousness;destiny;paradox;war;the Holocaust
I106.4
A
1008-2794(2010)07-0073-04
2010-02-14
李俊宇(1977—),男,湖南武冈人,苏州大学外国语学院助教,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