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解中间人制度探微

李桂英

(长春大学 人文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2)

调解中间人制度探微

李桂英

(长春大学 人文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2)

为确保1861年农民改革的法令得到切实贯彻实施，沙皇政府创立了调解中间人制度，它是俄罗斯国家机构体系中的新机关。调解中间人超越等级利益，按照立法者的意图执行2月19日法令。调解中间人制度化解了地主与农民之间的矛盾，保证了改革实施期间的社会稳定，该制度中包含的不可更换、独立性与公开性等原则对后来的地方自治和司法改革均产生了重要影响。

俄罗斯;调解中间人;1861年农民改革

“在详细制定出地主农民摆脱依附地位的条件后，亚历山大二世政府意识到，若不采取专门的措施，部分地主将把改革变成虚伪的事务。为不使改革中断，创立调解中间人制度。实施2月19日法令时协助政府是调解中间人的任务。”［1］为使沙皇政府改善农民生活状况的承诺不仅仅停留在口头和文件上，1861年3月22日内务部颁布通令，规定设立调解中间人制度，作为实施1861年改革的主要环节。拙文主要探析调解中间人的任职资格、职权范围、职业特征、队伍构成等内容，以期深化对1861年改革的认识。

1 调解中间人的任职资格、职权范围

1.1 调解中间人制度的设立

《2月19日法令》的起草人之一、准备调解机关方案委员会的领导人Н.А.米留金清醒地认识到调解中间人在实现农民解放中的作用，他指出:“无论我们在这里写什么，无论我们多么努力保护无权的农民等级的利益，伟大事业的全部成就有赖于它将如何执行。能够曲解执行，能把立法者的最好打算变成一纸空文。”［2］166在地方把实行改革的重任交给谁就成为事关改革成败的大问题。政府决定在地方创立实施改革的专门机构——调解中间人制度。

“在改革实施的机制中，在改革后国家政权、君主制度与贵族、农民交互作用的机制中，调解中间人制度是主要环节。”［3］194该制度是俄罗斯国家机构体系中的新机关，在地方分三级。第一级为调解中间人，“1861年在俄国的44个省444个县共任命将近1700个调解中间人。”［2］166准确数字应为 1714人，因为“创立了1714个调解地段，平均每个县有4个地段，每个地段平均任命1个调解中间人。”［4］64每个省调解地段和调解中间人数量的多寡与临时负有义务关系的农民的数量有关，每个省调解中间人的数量并不均等。

第二级，县调解法官会审法庭，由县所有的调解中间人和一名政府成员组成，为批准调解中间人判决和讨论对调解中间人行为进行控诉的第二级机关。

第三级，每省设立管理农民事务的省机关，为调解制度的最高机关，“给地主和农民向省机关控告调解中间人和县调解法官会审法庭错误地实行和批准法令文书行为的权利。”［5］141该机关由省长、国家财政局的负责人、省首席贵族、省检察长、2名贵族选举的成员和2名政府任命的成员组成。“调解中间人与候选人、调解法官会审法庭来自于政府的成员、来自于贵族和政府的省机关的成员一共达到5000人。该制度存在的13年(1861～1874年)，将近9000人承担所有这些责任。”［2］167调解中间人毫无疑问是主要人物，实施改革的主要工作由调解中间人承担。

1.2 调解中间人的任职资格

法律规定调解中间人应具有高额的财产资格。地方上拥有不少于500俄亩土地(毕业于高等学校的人可250俄亩)的世袭贵族能成为调解中间人。没有世袭贵族时终身贵族能担任此职，需要财产资格加倍。中间人的财产资格，按法律，统计地主在县的全部土地，包括交给农民使用的土地在内;当土地不足时，统计他在其它县或在省的土地;此外，允许把父母与妻子的地产计算在内，此举扩大了调解中间人候选人的范围。1861年2月18日的沙皇诏令和1861年2月26日省长的通令使候选人的范围进一步扩大，允许军人和国家公职人员离职去本省，“在俄国从10～15个竞争者中平均选拔出1个中间人。各省差异很大，特维尔省是1:21，库尔斯克省是1:9，甚至同一个省存在重大差异。”［2］167

按立法者的意图，调解中间人由最拥护新制度的人组成。内务部长С.С.兰斯科伊1861年3月22日在写给省长的通令中列举调解中间人候选人应具备的素质是:“公正、真诚地忠诚于农民的解放事业，受过教育，农民信任。特别注意到无论是过去的省委员会成员，还是其余的地方地主，以毫无疑问地同情改革并且很好地与农民交往而著名。”［2］168

1.3 调解中间人的职权

调解中间人职权广泛。其行政管理职能是调解地主与农民的利益是调解中间人的主要工作，“调解中间人有责任采取行动尽可能调解、保护两个方面的权益，同时应不断避免地主与农民之间发生争议与纠纷。”［5］137包括批准、编订法定文书，重新划分土地，提高或减少农民的义务，征收欠缴的税款;此外，调解中间人直接监视农民机关，调解中间人批准乡长及村选举的行政机关其他代表的选举;有权解除村长职务和暂时解除乡长的职务;应调解中间人的要求，必须召开村社成员大会，未得到调解中间人的同意，不能召集乡村社成员大会，调解中间人还有权对村行政机关的代表做出拘捕一星期以至罚款达5卢布的行政处罚。调解中间人的司法职能是:审理地主、农民、农村村社、农民村社管理机关的误会和控告，受理牲畜祸害庄稼、滥砍滥伐森林的案件及因雇佣劳动力、租赁土地等引起的争端。调解中间人还履行公证职能，为地主与临时负有义务关系的农民签订的各种文书作证。

2 调解中间人的职业特征

2.1 光荣而艰巨的职业

1861～1863年实施调解中间人制度的初期，调解中间人职业富有声望和艰巨。那时的定期出版物《莫斯科公报》写道:“能够大胆地说，在现在的俄罗斯没有像调解中间人那样的名位更加受人尊敬、崇高和高尚，但与此同时更加困难。”［2］173

实施改革的初期，当政府急于实行法定文书时，调解中间人每天工作十分紧张。调解中间人去调解地段路途遥远。去调解地段，在中心省平均走30俄里(1俄里等于1.06公里)，在边境地区更远，彼尔姆达到100俄里以上，况且春秋季道路泥泞难行，冬天严寒、夏天炎热。调解中间人的工作十分棘手。每个调解地段平均居住6000人，有几十个村庄和地主的领地，地主与农民的愿望相去甚远，调解中间人面对的是几千个希望不缴纳任何赎金得到土地的农民和保持现状的几十个自己的邻居地主。他们要耐心地向地主和农民解释新制度，双方都倾向于认为自己受损失，他们往往不理解，甚至牢骚满腹，调解中间人能做到称职是十分困难的。“调解中间人这个职位要求许多操心、许多工作、奔波，甚至一些牺牲，与频繁的不愉快的事情联系在一起。”［2］172

尽管调解中间人的工作是件苦差，但初期并没有感到有志于调解工作者的缺乏。《当代历史》、《俄罗斯公报》断言，地方贵族的许多可敬的人们成为中间人，他们献身于这个活动不是因为私人利益，不是考虑职务的津贴与特权，唯一的是因为无私地赞同实现改革。《俄罗斯公报》1861年3日末宣布，“现在到农村去当调解中间人甚至成为时尚。那样的情绪，使省长容易做出选择。”［2］172

2.2 不可更换制、活动的独立性、公开性

有别于传统地方机关，调解中间人制度的不可更换、活动的独立性、公开性使调解中间人职位具有威望。所谓不可更换制，指中间人在任期届满前，不得用行政方式被免职，“就农民事务的省机关不能做出任何结论，仅能进行就中间人的行为进行预先的调查。”［4］70只有参政院能解除中间人的职务仅仅因为其犯法，引起把诉讼案件提交审判的情况下。调解中间人的不可更换制使他们能抵抗地方贵族团体的压力。

调解中间人活动的独立性、自主性是该制度的重要原则。虽然从贵族中任命调解中间人，但是他们不归贵族团体组织——贵族会议的管辖;虽然调解中间人直接或间接地归调解机关制度的第二、三级——县调解法官会审法庭和就农民事务的省机关管辖，但法律赋予调解中间人就多数问题做出最终判决的权利，不接受对这些判决的控告，实际上调解中间人摆脱了县调解法官会审法庭和省机关直接或间接的领导。如普斯科夫省机关在决议中指出，调解中间人不应当在县调解法官会审法庭面前负责。内务部1861年3月份向省长们说明:调解中间人的行为在某些其场合下应受修改根据省机关的决议，但是这里没有从属关系。根据法律，中间人对内务部的依赖关系是有限的，内务部不仅不能辞退中间人，而且不能干预中间人的活动，只能发送给中间人对《2月19日法令》进行解释的通令，即政府不以琐碎的规则限制中间人。调解中间人高度评价其职务的独立性。斯摩棱斯克省长向内务部通报，“他们省的调解中间人宣称，他们仅仅归上帝和参政院控制。”［2］173А.Н.库拉姆金指出，“正是调解中间人独立于行政管理机关的原则，使他和他的志同道合者按照法律进行工作。”［4］72

调解中间人活动的公开性是那个时代县城生活中绝对的新现象。根据法律，调解中间人和县调解法官会审法庭在审理和判决诉讼案件时，既允许参与诉讼案件的双方参加，也允许不相干的人士旁听。1862年《调解中间人》报纸通报，雅罗斯拉夫、图拉、卡卢什、奥伦堡和其他省的调解机关已经公布省机关的1700份记录簿，调解中间人的判决直接面临社会舆论的考量。公开性使“调解中间人严格地考虑每一个判决、意见，甚至一句话，因为几十人听到、阅读它，可能，几千人从外面对它提意见。”［4］72

2.3 享受高薪待遇

俄国政府给予调解中间人与首席贵族相同的高薪待遇，办公费每年1500卢布，用于旅行，办公室的开支等。第一批召集的调解中间人不是因看中薪金而成为调解中间人的。实行高薪制使“有势力的地主由于经费充足和依赖得到的薪金有更多的时间用于社会活动，”［2］174平均有200 ～300 个农奴和将近2000俄亩的土地，调解中间人拥有足够的经济保证使其与县的其余地主处于平等地位，加之多数调解中间人在省贵族会议上拥有直接投票权。高薪制确保了调解中间人的公正无私，避免了调解中间人的受贿和其他舞弊行为。

3 调解中间人的队伍构成

法律未规定调解中间人的年龄资格，1861年3月22日的通令只规定“合于道德要求的资格”，但调解中间人队伍是一支年轻的队伍，平均年龄37岁，他们中的2/3年龄在40岁以下。参加过米留金委员会、曾任过特维尔省长的М.Е.萨尔特科夫—谢德林写道:“2月19日法令的主要思想在任何群体中未遇到像在‘儿子们’群体中那样热情的赞同。”［2］175与父辈相比，改革前他们接受很好的教育，通过索洛维也夫、别林斯基、屠格涅夫、科斯托马洛夫、杜勃罗留波夫解放的精神已渗透到中学;他们有的在50年代的大学接受教育，大学的一批杰出的教授，像 Т.Н.戈拉诺夫斯基、М.Н.鲍戈金、С.П.舍维列夫培养大学生不接受农奴制度的思想。

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在调解中间人队伍中居多数。法律未规定调解中间人的教育资格，但统计数字显示，将近一半的中间人受过高等教育。军官在调解中间人队伍中居多数。一半以上的调解中间人有军衔，他们有的是近卫军、炮兵和工程兵部队的军官，有的是海军军官，也就是军队中的精英组成调解中间人相当大部分。

著名贵族家族的代表、文化界和科学界的名人担任调解中间人。俄罗斯有爵位的贵族家族占贵族的2%，来自于有爵位的贵族家族的调解中间人占总数的5%多。文化界和科学界的杰出活动家参与了新制度的工作，Л.Н.托尔斯泰与他的哥哥谢尔盖、К.Д.卡维林、Н.И.皮洛果夫、萨马林兄弟，内务部长С.С.兰斯科伊的儿子们，П.А.瓦鲁耶夫他的继承者的姐夫，历史学家Н.М.卡拉姆津的儿子们、1812年战争时的游击队员杰尼斯·达维多夫的儿子们，М.Е.萨尔特科夫—谢德林、生理学家Н.М.谢切诺夫、生物学家К.А.季姆特梁杰夫兄弟们都当过调解中间人。

［1］ Л.Р.戈尔拉诺夫.作为1861年改革实施的历史文献资料调解中间人的文书和证明书［J］.苏联史，1972(3):118.

［2］ Л.Г.扎哈罗娃.1856～1874年俄罗斯的伟大改革［M］.莫斯科:莫斯科大学出版社，1992.

［3］ Л.Г.扎哈罗娃，В.Г.切尔努哈.在俄罗斯政府政策中的农民问题［J］.苏联史，1974(4).

［4］ Н.Ф.乌斯季扬采夫.同时代人对调解中间人的制度评价［J］.莫斯科大学学报，1984，8(1).

［5］ О.И.奇斯佳科夫.亚历山大二世改革［M］.莫斯科:法律文献出版社，1998.

［6］ Л.Е.舍别列夫.18至20世纪初的俄罗斯官僚世界［M］.圣彼得堡:艺术出版社，1999.

A thorough research on intermediary system

LI Gui-ying

(College of Humanities，Changchun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22，China)

To make sure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decrees of the Farmer＇s Reform in 1861，the Tsarist government established the intermediary system，which was a new department in Russian national institution system.The mediation intermediary could transcend the level＇s interests and executed decrees made in February 19th according to the purpose of the legislators.The system resolved the conflicts between farmers and land owners，guaranteed the social stability during the innovation period.The unchangeable，independent and the public principles of this system made important influences on the later local autonomy and judicial reform.

Russia;intermediary;Farmer’s Reform in 1861

K511.2

A

1009－3907(2010)11－0090－03

2010－06－15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基金项目(09YJA770057);吉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2009B117)。

李桂英(1964－)，女，辽宁黑山人，教授，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俄国史研究。

责任编辑:沈宏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