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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权制约下的黑暗世界
——反乌托邦小说《美丽新世界》的权力运作机制研究

2010-04-03刘英杰

长春大学学报 2010年11期
关键词:极权主义新世界乌托邦

刘英杰,马 双

(1.长春大学 外国语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2;2.吉林华桥外国语学院 汉学院,吉林 长春 130117)

极权制约下的黑暗世界
——反乌托邦小说《美丽新世界》的权力运作机制研究

刘英杰1,马 双2

(1.长春大学 外国语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2;2.吉林华桥外国语学院 汉学院,吉林 长春 130117)

作为西方反乌托邦三部曲之一的《美丽新世界》,对极权主义进行了无情的鞭挞和讽刺。致力于维护极权主义的权力机制运作于阶级、种族和性别之中,并通过意识形态的灌输使人在习焉不察之中屈从于权力机制,从而造成人性的缺失。通过对权力运作方式的分析,指出反对极权主义、唤醒人性关怀是作者创作这部小说的目的。

权力;反乌托邦小说;《美丽新世界》;极权主义

传统乌托邦小说描绘的是人们憧憬的未来理想社会,而随着人类进入20世纪,两次世界大战彻底改变了知识分子认识和思考社会的方式。传统的乌托邦神话已经被原子弹的巨大杀伤力彻底摧毁,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使一些知识分子担心人最终会沦为机械的奴隶。再加上法西斯极权及冷战等社会政治原因,一股悲观情绪弥漫于一些西方知识分子的内心。作为对传统乌托邦文学的反拨和解构,反乌托邦文学应运而生。上个世纪尤其是二三十年代以来,创作反乌托邦小说成为作家们抨击极权主义、针砭时弊的一种方式。20世纪诞生了著名的反乌托邦三部曲,即叶·扎米亚京的《我们》、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和奥威尔的《一九八四》。英国小说家阿道斯·赫胥黎1932年发表的反乌托邦小说《美丽新世界》历来受到研究者的好评。小说抨击了极权主义对人性的戕害,在权力机制的支配下,人没有真正的自由可言。就《美丽新世界》而言,权力机制在阶级、种族、性别方面表现得最为明显。

1 权力机制运作于阶级

阶级一词在此指的是其在社会学方面的含义,即指在社会中对不同群体的划分。或者在威廉斯看来,进入现代以来,人们用阶级一词“取代其他旧词语来指称‘社会分层’,以及由此逐渐建构起来的关于不同人群的社会地位的意识”[1]。

在《美丽新世界》中,阶级划分从每个生命的初始状态,即胚胎时期就已经开始了。新世界的居民并非由父母所生,而是将胚胎在试管中培养,同时根据各阶级人口的比例,预先用科学的方法确定这些胚胎长大成人后应该属于哪一等级。类似于印度的种姓制度。整个社会分为五个基本的社会等级,即阿尔法、贝塔、甘玛、徳塔和埃普西隆。阿尔法是最高的社会等级,贝塔次之,埃普西隆最低。每一等级又有正负之分。不同等级的权力差别很大,而且从事完全不同的工作。阿尔法是天生的领导者和知识分子,而甘玛、徳塔和埃普西隆则属于体力劳动者。埃普西隆甚至“不需要有人类的智慧”[2]13。用科学手段决定一个胚胎或一个婴儿未来社会地位的过程被称为“制约”(condition),每个社会成员都要经历这一过程。而甘玛、徳塔和埃普西隆还要经过“波卡诺夫斯基程序”,即通过多次分裂一个卵细胞而产生一组完全一样的孪生儿。这个程序是为了保障社会中有充足的劳动者,也是“社会安定的主要工具之一”[2]7。该程序与今天世人争论不休的克隆技术并无二致,赫胥黎对于未来社会科技发展的预测之精准令人叹为观止。不难看出,这个新世界有一个金字塔式的社会结构。阿尔法们高居塔顶,拥有绝对高于其他阶级的权力。这也通过人们所从事的不同工作反映出来,例如小说中提到了“正阿尔法知识分子”、“负阿尔法监守长”、“负贝塔机械匠”、“正甘玛门房”、“负甘玛机器看管工”、“负埃普西隆半白痴的电梯管理员”等等。

在这个“美丽新世界”中,下层阶级意识不到他们被剥削、受压迫的事实,意识不到他们处于统治阶级的权力支配之下。这固然是由于他们在教育水平上远远低于上层阶级,但更重要的是,他们从胚胎到婴儿再到成人时期一直都被制约着。他们被制约得深爱自己的阶级,这个阶级被看成好于其他一切阶级。换句话说,统治阶级将自己的意识形态加之于各个阶级之上,各个阶级从意识甚至潜意识层面完全接受自己的社会地位。

阶级权力的差别不仅存在于五个不同的社会等级之间,而且也存在于同一社会群体之间,尤其是阿尔法之间。在小说开头部分,孵育暨制约中心主任(以下简称主任)受到一群学生和中心的一名技术人员亨利·福斯特的阿谀和追捧。这无疑是主任所拥有的巨大权力使然。而当穆斯塔法·蒙德出现时,学生们似乎将主任遗忘了,将所有的崇敬和虔诚都献给了蒙德。在学生们的眼中,蒙德如同上帝来到凡间,只不过新世界尊崇发明生产线的福特为上帝。

虽然柏纳·马克斯是一名正阿尔法,但由于身材比同阶级的人矮小而受到歧视。在这个“美丽新世界”里,“矮小是可怕的,而且代表着下层阶级”[2]41。柏纳之所以比别人矮小,是由于他在“瓶子”里的时候,有人搞错了,误认为他是个甘玛,把酒精倒进了他的人造血液里。在这种情况下,柏纳拥有的权力自然不能与其他的阿尔法相比,他成为一个生活在焦虑之中的局外人。但当柏纳和蕾宁娜游历保留区并将约翰与琳达带回新世界之后,他却名望陡增。人们似乎忘记了他的矮小,忘记了他人造血液中的酒精,而把他当成一个大人物了。因为只有通过柏纳这个保护人和代理人,好奇的世界邦公民才能见到约翰——一个不是从“瓶子”中而是从他“母亲”的身体中出生的“野人”。柏纳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对于权力的满足。然而在小说的结尾部分,柏纳被蒙德流放到世界邦之外的小岛上,他彻底失去了在新世界的权力。总体来看,柏纳的权力起伏一方面是由于自己的运气,但更重要的是由那些拥有更大权力的人决定的。

《美丽新世界》中的阶级差别是赫胥黎所生活的那个时代的极端反映。小说中所描写的权力世界虽然有些夸张,但这是对现实世界的一种预警。如果一个社会中的阶级分化过于严重,甚至到了无法对话的地步,这个社会注定是危险的。

2 权力机制运作于种族

种族主要指具有共同文化、历史、语言和血统的民族。《美丽新世界》中的种族差别主要体现在世界邦的“文明人”与生活在蛮族保留区中的野人之间。前者拥有明显的种族优越感,并且对后者有着无可置疑的统治权力。

保留区中的野人生活在另外一种文化中。与新世界相比,他们的生活方式较为原始,孩子仍然是由父母所生的。“父亲”、“母亲”这类词都是肮脏、猥琐的。所以当监守长谈到保留区的生活方式时,他用了“恶心”(revolting)一词。新世界的居民从他们的强势文化立场出发,无法理解保留区中的弱势文化。在他们眼中,由于有着怪诞的宗教、习俗和语言,保留区所代表的弱势文化是神秘、原始和极其落后的。

新世界认为保留区中的野人属于一个异质的原始的种族,他们应该理所当然地受到“文明人”的支配与统治。然而,小说中还有一个人物不属于这两个种族中的任何一个,那就是野人约翰。约翰由母亲琳达所生,琳达虽是来自新世界的一个贝塔,但约翰的出生方式却不合新世界的惯例。约翰并不属于新世界,但他同样也不属于保留区,他不是土著居民,被当地人称为“白毛子”。他承受着双重的种族权力的压迫,无法获得基本的种族认同,始终生活在社会的边缘。

维护种族权力是极权主义的一个主要表现方式,其根源与西方的欧洲中心主义不无关系。康德曾在《自然地理》中写道:“人类最完美的典范是白种人。黄种人、印第安人智商较低。黑人智商更低。部分美洲部落位于最底层。”[3]由此看来,赫胥黎将蛮族保留区定位在美洲的新墨西哥在一定程度上是对康德这种欧洲中心主义的戏仿。

3 权力机制作用于性别

性别之间的不平等一直是女权主义所关注的热门话题,而女权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结构主义、后结构主义与后殖民主义一样,是文化研究的理论支柱之一[4]。女性研究也是当前文化研究的重要理论课题之一。从历史角度来看,性别的不平等在人类历史上广泛存在着。伊莲·鲍德温等指出:“我们经常注意到,在世界任何地方,无论男女之间关系的本质与类型如何,总有不平等的现象存在。男性是占据主导地位的性别,被认为优越于女性。这表明男女之间有一种天生的等级,一种天生的不平等。”[5]《美丽新世界》中的未来社会也存在着性别之间的不平等。世界邦绝大多数的居民认为他们生活在一个幸福而文明的新世界中,但在这个表面完美的新世界里,性别之间的不平等却是极其明显的。

首先,在新世界中掌控行政权力和学术研究的都是男性。在小说中,读者找不到任何一个女性的行政官员或学者。元首和主任都是男性。汉姆荷兹·华森是“情绪工程学院”写作系的讲师。就连身材比其他阿尔法矮小的柏纳·马克斯也是一名心理学家。而蕾宁娜是一个护士,芬妮在装瓶室工作,琳达在去保留区前则在受精室工作,而且只是一名贝塔。

其次,与男性相比,新世界中的女性明显缺乏独立性。蕾宁娜对于去保留区旅游有着浓厚的兴趣,但她坚持要有柏纳陪同。她不具备现代职业女性的独立和果敢。琳达的全部快乐来自于性爱和索麻(一种麻醉品)。芬妮也相信,一个女人必须经常与男人在一起。在整部小说中,没有一个女性人物被刻画得像穆斯塔法·蒙德、汉姆荷兹·华森或是约翰一样具有独立的思维和行动。

第三,《美丽新世界》中的女性意识不到社会上存在的性别不平等。她们生活在一个快乐而无知的王国中,“完全接受她们被作为性交对象的地位”[6]。芬妮建议蕾宁娜:“不管怎样,除了亨利之外多有上一两个男人,也不是什么痛苦或者可厌的事。懂得了这个,你就应该更杂交一点……”[2]37当约翰表白了对蕾宁娜的爱意,这位新世界的漂亮女子竟马上宽衣解带,要与他云雨一番。在她看来,爱与做爱没有任何的区别。新世界的女性极其缺乏女性意识,她们愉快地接受着自己作为“第二性”的社会地位。

戴维·利昂·赫格顿认为赫胥黎特别愤恨女性,不仅表现在《美丽新世界》中,而且也表现在他的其他小说(如《滑稽的环舞》Antic Hay)中[7]。但这一说法在其他相关资料(包括赫胥黎的传记)中都无法得到佐证,而作者笔下的新世界是一个男性拥有绝对权力并支配女性的极权社会这一点则是毋庸置疑的。

4 结语

《美丽新世界》是一部反映极权体制及其危害的佳作,极权主义从本质上说是反人性的,严密的权力机制是维护极权主义社会的基础。《美丽新世界》中,权力机制渗透到阶级、种族和性别之中,并通过意识形态的灌输使人在习焉不察之中屈从于权力机制的制约,从而造成人性的缺失。因此,反对极权主义、唤醒人性关怀应该是赫胥黎创作这部小说的一个目的。这部成功的作品也为后来的以强调人文关怀为主旨的反乌托邦小说如奥威尔的《一九八四》、安东尼·伯吉斯的《发条橙》等树立了榜样。

[1] 汪民安.文化研究关键词[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135.

[2] 阿道斯·赫胥黎.美丽新世界[M].李黎,译.广州:花城出版社,1987.

[3] 赵一凡,张中载,李德恩.西方文论关键词[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6:468.

[4] 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增补版[M].2版.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431.

[5] Baldwin Elaine,et al.Introducing Cultural Studies[M].Beijing:Peking University Press,2005:120.

[6] Daniels Margaret J,Heather E.Bowen.Journal of Leisure Research,2003,35(4):428.

[7] Higdon David Leon.The Provocations of Lenina in Huxley’s Brave New World[J].International Fiction Review,2002,29 (1):78.

责任编辑:柳 克

The dark world under the restriction of the totalitarianism——A research on the power working systems in the dystopian novel Brave New World

LIU Ying-jie1,MA Shuang2
(1.Foreign Languages College,Changchun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22,China; 2.Chinese Studies College,Jilin Huaqiao Foreign Languages Institute,Changchun 130117,China)

As one of the western dystopian trilogy,Brave New World ruthlessly criticizes and satirizes the totalitarianism.The power mechanism which aims to uphold totalitarianism works in class,race and gender,and makes people subject to it and results in the humanity loss.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power working system,the author is to argue that opposing totalitarianism and arousing humanity care is the aim of writing this novel.

power;dystopian novel;Brave New World;totalitarianism

I561.074

A

1009-3907(2010)11-0067-03

2010-09-05

吉林省教育厅“十一五”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吉教科文合字[2009]第337号)

刘英杰(1974-),男,吉林伊通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研究;马双(1976-),女,副教授,硕士,主要从事外国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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