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大辞典》特色创探
2010-03-22张立华张楚乔
张立华,张楚乔
(1.中国出版集团现代教育出版社,北京100011;2.长春师范学院国际交流学院,吉林长春130032)
《中华大辞典》特色创探
张立华1,张楚乔2
(1.中国出版集团现代教育出版社,北京100011;2.长春师范学院国际交流学院,吉林长春130032)
本文认为两岸民间正在合编的《中华大辞典》应当独辟蹊径,编出自己的特色来。文章从内容特色、体例特色和开放式网络化动态编纂等方面对《中华大辞典》的编纂进行了深入的创造性的探索,提出《中华大辞典》应辟设借鉴引用功能,以古今中外著作中“足资借鉴、堪为引用”的句段为例句,使之具有音义诠释和借鉴引用双重功能,具有其他辞书无法比拟、无可替代的作用,真正成为中华辞书史上的里程碑。
中华大辞典;借鉴;引用;网络化;动态编纂
“两岸民间合编《中华大辞典》”,这无疑是中华文化史上的空前盛事,其价值、意义和影响自不待言,但它同时也面临着已经出版的大型辞书的严峻挑战。怎样才能独辟蹊径,编出自己的特色来,这是首先应当考虑的问题。“词典的进化,反映着人类的进化;人类的进化,显示在词典的进化。如何编辑词典、如何出版词典、如何使用词典,是人类一切进程最浓缩也最具体的反映。”[1]没有特色的辞典就是没有进化的辞典,而没有进化的辞典也就反证着没有进化的人类。以“识正书简”为目标,“把正体、简体的字词语汇比较陈列”,这当然是《中华大辞典》的一大特色,但如果仅此而已,那就无需编《中华大辞典》,编个《中华小辞典》也就够了,充其量编个《中华“中”辞典》足矣。余秋雨先生在第5届两岸经贸文化论坛专题报告中强调,中华文化在今天必须与其他文明相融共处,但它的核心尊严还在于精神传承。因此,梳理、筛选并普及这种精神传承是全世界中华子孙的共同责任。不要太过关注大陆和台湾的字体繁简差异,共同的精神纽带才是值得我们共同关注的。余秋雨先生到底是大学者、大作家,慧眼和见地就是独具。笔者认为,《中华大辞典》应当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应当有自己的鲜明特色,应当具有其他辞书无法比拟、无可替代的作用,应当永恒不朽、万古长青,这才是两岸人民所真正期待的。
就这个问题,笔者曾经和语言界、辞书界的一些专家学者请教商讨过,比较一致的看法是,汉语辞书的编纂已经达到相当的高峰,该有的特色都有了,该具备的作用也都具备了,《中华大辞典》除了以“识正书简”为目标,“把正体、简体的字词语汇比较陈列”之外,也只能是比已往的辞书规模更大,内容范围更广,词条更多更全,释义更完备、更精准等等,似无蹊径可辟。笔者则颇不以为然,今就《中华大辞典》内容、体例和编纂方式的特色等问题加以探索,以就教于方家。
一、内容特色创探——辟设借鉴引用功能
目前已出版的较有影响的大型汉语辞书都是诠释性辞书,不论是《中文大辞典》(1962-1968由台湾中国文化研究所出版印行,16开本40册)还是《汉语大词典》,不论是新版《辞源》、《辞海》,还是《汉语大字典》以及将要出版的《大辞海》(已出版若干分册),它们解决的都只是字词语汇的形音义问题,其基本作用都是扫除人们的知识盲区。字词语汇的诠释固然重要,但认字解词的目的是为了获取知识信息以资借鉴,欣赏语言艺术以资享受,而认字解词本身并不是目的。泰戈尔说得好:“理解词义不是人类最重要的事……教育的最大目的不是‘解释词义’,而是‘叩击心灵’。”[2]泰戈尔的话虽然不是针对辞书说的,但却足资辞书编纂之借鉴。以往的大型汉语辞书只管“解释词义”,不管“叩击心灵”;只有音义诠释的作用,没有借鉴引用的作用。《中华大辞典》完全可以熊鱼得兼,既有普通辞典的音义诠释作用,又有引用语辞典的借鉴引用功能。
借鉴引用功能的价值特色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1.阅读借鉴
前人的作品浩如烟海,后人只能涉猎借鉴很少的一部分,这是人类最大的浪费——思想、智慧和经验的浪费。《中华大辞典》如果增设了借鉴引用功能,读者便可以在需要的相关条目下集中阅读到这些信息,从而大大提高对前人思想、智慧和经验的利用率,避免后人的重复探索。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丘吉尔曾在自己的传记性著作中写道:”读读引语词典很有好处,那些引语一旦印入脑际,就能熏陶人的思想,还能吸引人去了解作者,去阅读更多的东西。”[3]在生活、工作和学习中遇到什么难题需要思考处理时,可以先听听古圣今贤的忠告和建议,看看他们是怎样处理类似问题的。这样,《中华大辞典》就不仅仅是个解词释义的工具(这样的工具已有很多),而是成了人们的导师和顾问,给人以经验和智慧,能够帮助人们做出正确的选择,从而使人们少走或不走弯路,以收事半功倍之效。
2.说写引用
要想发表自己的意见,阐述自己的主张,表明自己的看法,不借鉴前人的思想几乎是不可能的。1980年11月20日,钱钟书先生在日本早稻田大学做专题演讲时讲过一个笑话。说有个乡下佬到城里买布,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大雨,没处躲避,于是就用棍子把布支起来做成雨具。大雨过后,乡下佬自以为这是创造发明,于是到专利局申请专利。专利局的人说:“你这个傻瓜,那不就是雨伞吗!”如果从事写作的人不去借鉴别人的东西,那就会孤陋寡闻,像乡下佬“发明雨伞”一样,止增笑耳!
清代赵翼诗云:“对镜亲描两翠蛾,自矜绝艳渺横波。一从粉黛丛中过,始觉人间佳丽多。”[4]对前人的思想艺术成就所知甚少,就会“自矜绝艳”;而见识广博,则会自惭形秽。古代很多诗人在老成之后,颇悔少作,甚至焚毁少作,便是这个道理。清人商宝意诗云:“明知爱惜终须割,但得流传不在多。”[5]要想流传,必须在借鉴前人的基础上进一步创新,前人的“文学造诣不但是传给后人的产业,而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向后人挑衅,挑他们来比赛,试试他们能不能后来居上、打破纪录,或者异曲同工、别开生面。”[6]然而前人的作品浩如烟海,后人只能阅读很少的一部分,阅读尚且不能,借鉴和创新当然也就无从谈起了。《中华大辞典》如果增设了借鉴引用的功能,就避免了后人的拣选之劳,从而因我之劳,使人永逸。
曾国藩的儿子曾纪泽早年文章写得不好,参加乡试的文章甚至不能成篇。曾国藩在家书中说:“尔作时文,宜先讲词藻;欲求词藻富丽,不可不分类抄撮体面话头。近世文人,如袁简斋、赵瓯北、吴谷人,皆有手抄词藻小本。此众人所共知者。阮文达公为学政时,搜出生童夹带,必自加细阅。如系亲手所抄,略有条理者,即予进学;如系请人所抄,概录陈文者,照例罪斥。阮公一代闳儒,则知文人不可无手抄夹带小本矣。昌黎之记事提要、纂言钩玄,亦系分类手抄小册也。……此科名之要道,亦即学问之捷径也。”[7]曾国藩把“分类抄撮体面话头”看作是“科名之要道”、“学问之捷径”向儿子传授,可见对前人言行的借鉴引用是多么重要。其实,除了这里提到的韩愈、袁枚、赵翼、吴谷人之外,还有很多大人物都做过类似的功课。朱熹汇纂《五朝名臣言行录》;蔡锷辑录曾国藩、胡林翼《曾胡治兵语录》(蒋中正增辑《治心》一章以《增补曾胡治兵语录》之名出版);梁启超有感于曾国藩“所言字字皆得之阅历而切于实际”,“亲切有味”,足“资吾侪当前之受用”,遂为《曾国藩嘉言钞》。
3.鉴赏评论
由于阅读的质与量的限制,人们在评论和鉴赏时往往会弃和璧而取顽石,贱连城而贵碔砆,把模仿因袭之作当成创新之作大加赞赏。《中华大辞典》如果辟设了借鉴引用功能,读者就可以在相关条目下把那些写作手法和艺术特色等方面相同、相近、相类、相关的句段进行集中比较阅读,很容易看清艺术上借鉴创新的发展脉络和本末源流,知道哪些是因袭,哪些是模仿;哪些是引用,哪些是点化;哪些是借鉴,哪些是创新,从而提高欣赏和评论的能力,不至褒贬过当。下面两段描写如果只看其中的一段,感觉也还不坏,但读了另一段就会发现这绝对不是“阳货无心,貌类孔子”巧合,而是纯粹的因袭:
◆大堂上起了一阵怪风,真是:扬把狂风,倒树绝林;海浪如初纵,江波万叠侵。江声昏惨惨,枯树暗岑岑;万壑怒嚎天咽气,走石飞沙乱伤人。[8]
◆只见泽中微微风起:扬尘播土,倒树摧林。海浪如山耸,浑波万叠侵。乾坤昏惨惨,日月暗沉沉。一阵摇松如虎啸,忽然吼树似龙吟。万窍怒号天噎气,飞沙走石乱伤人。[9]
不论是模仿还是套用,点化还是借鉴,都不是文学创作的最高境界,创作的极致是创新,所谓“真仙不藉旧丹火,神医自有新药方。”[10]然而,要想不落前人窠臼,必须先了解已有的“窠臼”。
电视剧《西游记》主题歌:“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词作者阎肃先生在谈到创作体会时说,他是受了鲁迅先生《故乡》的启发:“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然而,鲁迅先生的话也不过是庄子“路行之而成”(《齐物论》)的迻译。电视剧《搭错车》主题歌:“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也不过是苏轼“不思量,自难忘”(《江城子·记梦》)的克隆。电视剧《奋斗》里有一句经典的台词“你偷了我的心”,热播之时成了观众的口头禅,此前也曾有人用同样或类似的话作书名或文章名。然而,所有这些都是从闻一多那“偷”来的:“家乡是个贼,他能偷去你的心!”[11]“这心腹里海棠叶形,是中华版图的缩本;谁能偷去伊的版图?谁能偷去我的心?”[12]
4.查寻考订
《中华大辞典》增辟借鉴引用功能,人们就可以借助它查明某一特定引语、观点和行为的出处,借以了解其作者、作品名称、上下文语境以及产生的背景和正确含义。诚然,古有过目不忘之杨德祖,今有相机似记忆力的钱钟书,但这样的人物毕竟凤毛麟角。而且记忆有限,知也无涯,即便是记忆力非凡的人物,也难免会有爽误。《管锥编》是钱钟书先生的扛鼎之作,但第二版时“勘改五百馀处”,“非尽排印校对之咎,亦原稿失检错漏所致也。”[13]看来,钱先生的“相机”也有跑光的时候。夏丏尊在《为人生的与为艺术的》一文中说:“昭明太子的所谓‘立身之道与文章异。立身先须谨重,文章且须放荡。’是近乎艺术派的口吻。”[14]其中的引语并非昭明太子萧统所言,而是南朝梁简文帝萧纲《诫当阳公大心书》中的话。由此可见,再好的记忆也不完全可靠。
如果《中华大辞典》增设了借鉴引用功能,只要在相关的条目下查一查,这样的错误就不会发生,既可避免自欺,亦可避免欺人。
二、体例特色创探——增设辅条目
一般的诠释性辞书只有主条目,没有辅条目。所谓辅条目就是主条目之下的二级条目,它或是由主条目分化而来,比主条目的内容更加具体;或是对几个主条目的归并概括,比一个主条目的范围更加宽泛。辅条目的设立,不仅避免了因同一主条目下所收例句太多而不便检阅的问题,而且通过互见的方式大大地节省了篇幅。
譬如“爱情”这个主题词下,会有很多“足资借鉴、堪为引用”的精彩句段可做例句,如果把它们都一股脑地放在“爱情”这个主条目下,势必过于肥胖和臃肿,阅读检索颇为不便,而设立了辅条目情况就不同了。如:爱情的界说,爱情的本质、爱情的标准、爱情的代价、爱情的法则、爱情的方式、爱情的基础、爱情的价值、爱情的力量、爱情的目的、爱情的权利、爱情的条件、爱情的要素……纯粹的爱情、泛滥的爱情、疯狂的爱情、浪漫的爱情、理想的爱情、神圣的爱情、庸俗的爱情、永恒的爱情……胡适的爱情、尼采的爱情,男人的爱情、女人的爱情……爱情与工作、爱情与婚姻、爱情与理性……如此等等。在辞书里,可以把主条目和辅条目分别加上【】和〖〗以示区别,主条目有释义,辅条目无须释义。这样一来,原先一个主条目下的那些众多句段就分散到相应的辅条目中,不仅减了肥消了肿,而且使主条目下的内容更加清晰,更有条理,更便于阅读和检索。
一个辅条目下不管有多少句段,只在一个主条目下的辅条目中出现,其他主条目下的该辅条目中只作“见‘XX’下该条”,不再一一重现,以节省篇幅。
辅条目增设的方法主要有以下修限说明、归并概括、摘引提炼等几种,一个主条目下的辅条目不止一条的,则先排正序的辅条目,后排非正序的辅条目。正序和非正序的辅条目不止一条的,分别按音序排列。同一条目(不论是主条目还是辅条目)下的例句,分为三个层次排列:先排中国古代的,再排中国近现代的,最后排外国的。同一层次中的例句按音序排列。
三、编纂方式创探——开放式网络化动态编纂
以往的大型辞书,如新版《辞源》、《辞海》,《汉语大字典》、《汉语大词典》等,基本上都是官方行为,静态编纂,一批专家学者和专门的工作人员躲在象牙塔里,呕心沥血地雕镂几年、十几年。外人无缘知情,不得窥见“娇娘”乔装,所谓“鸳鸯绣了从交看,莫把金针度与人。”[15]尽管专家学者们不遗余力,但错误仍然在所难免。每每是辞书出版之后,订误纠谬的著述也纷纷发表,然木已成舟,这些考订的成果大多徒具理论价值,很难真正惠及辞书的使用者。而且,有些订误纠谬的文字也不完全可靠,弄得读者是非莫辨。
这次的《中华大辞典》明确是由“两岸民间合编”,希望能够“公开透明”,民编民与,集思广益,群策群力,不要“阿婆还是初笄女,头未梳成不许看。”[16]《中华大辞典》应当采取开放式网络化动态编纂的方式。这不仅有利于调动各方面的积极因素,发挥各自的作用,使各方面的意见、建议得到充分的反应,从而提高《中华大辞典》的编纂质量,而且还可以提高人们对《中华大辞典》的关注程度,使之具有明星效应。正如雨果所说:“增加了读者的数目,也就是增加了书籍的价值。”[17]笔者建议设立《中华大辞典》网站,编纂的内容随时公布在网上,使之在编纂伊始就能够发挥其应有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随编随用,提前进入试运行。
[1]郝明义.在改玄议策的社会里[G]//词典的两个世界,现代出版社,2005:2.
[2]泰戈尔.生活的回忆·我的父亲[G]//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141.
[3]丘吉尔.我的早年生活[M].江苏人民出版社,1998:179.
[4]赵翼.敬题六绝句[M].其一.中州古籍出版社,1985:224.
[5]袁枚.随园诗话[M].卷三.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87.
[6]钱钟书.宋诗选注·序[M].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13.
[7]曾国藩家书谕纪泽[G]//曾国藩全集.19卷.
[8]郭小亭.济公全传[M].第一百六十八回.四川省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208.
[9]许仲琳.封神演义[M].第五十五回.广东人民出版社,1980:494.
[10]赵翼.连日翻阅前人诗,戏做效子才体[G]//胡忆肖选注《赵翼诗选》.中州古籍出版社,1985:166.
[11]闻一多.你看[G]//闻一多全集.第1卷.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139.
[12]闻一多.爱国的心[G]//闻一多全集.第1卷.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236.
[13]钱钟书.管锥编·再版识语[M].中华书局,1986.
[14]夏丏尊.文艺论ABC[G]//夏丏尊,刘熏宇.文章作法.浙江文艺出版社,1983:124.
[15](五代)徐衍.风骚要式[M].引白乐天诗.
[16]袁枚.遣兴[G]//其五.小仓山房诗集,卷三十三.
[17]雨果.莎士比亚论[G]//新论语.江苏人民出版社,1997:240.
Probing and Innovating of Features of Grand Chinese Dictionary
ZHANG Li-hua1,ZHANG Chu-qiao2
(1.Modern Education Press of China Publishing Group,Beijing 100011;2.International Exchange School,Changchun Normal University,Changchun,Jilin 130032)
A joint venture to compile a Grand Chinese Dictionary between the two sides of the strait should develop a new style,and make a demonstration of its own features.Some aspects,such as the content features,style characteristics and openwebbed and dynamic compilation are considered in-depth exploration on the Grand Chinese Dictionary.The ensuing discussion argued that the function of reference and quotation should be subsumed into the compilation of the Grand Chinese Dictionary in which a great number of penetrating and pithy sayings selected from ancient and modern,from Chinese and foreign are embodied.With these features the Grand Chinese Dictionary has become a grand dictionary of dual function which could interpret sounds and characters,as well as be used for reference and quotation.From doing so,the Grand Chinese Dictionary will take on a new look,possessing distinctive features and incomparable and irreplaceable role,and becoming the significant milestone in Chinese cultural history.
Grand Chinese Dictionary;reference;quotation;networking;dynamic compilation
H164
A
1008—7974(2010)11—0011—04
2010—10—08
张立华(1956-),北京人,中国出版集团现代教育出版社副编审、文史哲事业部主任;张楚乔(1978-),女,吉林长春人,东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生,长春师范学院国际交流学院讲师。
章永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