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兹与陈九
2010-03-21文赵玫
●文 赵 玫
穿越奥兹的长廊
开始讲一个故事就像是在餐馆向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调情。几乎每个故事的开头都是一根骨头,用这根骨头逗引那条狗,而那条狗又使你接近那个女人……
这就是阿莫司·奥兹的“开头”观。
读奥兹的《故事开始了》。很享受的一种感觉。不是因为他对诸多小说开头所做的那些深邃而又充满新意的探求,而是,这样的一部关于小说的研究专著竟是出于一位作家之手。
因为是作家,便较之那些纯粹的评论家有了更为质感的思考。那或者来自作家本人的,小说实践之后的一种切肤的体会。于是才能愈加透彻地了然小说的开头为什么是这样的,而不是那样的;而这样的和那样的之间又会有怎样的参差。不同的开头会对整部小说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而这影响又怎样最终呼应了或这或那的那些初始的文字。
是的,这就是奥兹奉献予我们的他对小说“开篇”的理解。而我本人,如果不是读了奥兹的《故事开始了》,或许轻易不会在意那些“开头”的真正含义。
几乎从阅读此书的第一个段落开始,就本能地知道,这并不是一本写给普通读者的书。在某种意义上这书更像是写给作家的,抑或写给那些专门研究小说文本及至研究奥兹本人的评论家的。于是尽管这是一本出自作家本人的研究专著(并且是极为微观的,只涉及到了小说的开头),但又不像是一本严格意义上的学术文本。这让我联想到一些国外大学的教学课程,教授们不单单要周而复始地讲述那些被定义了的教材,更要别出心裁地将他们获得突破的研究成果当作教材,传教于那些渴望新知识的莘莘学子。而奥兹的这份关于小说开头的讲义,很可能便是如此产物。
当读完奥兹写于1996年的“引言”,果然印证了我最初的感觉。此书确为奥兹在世界各地的各种中学、大学乃至于博物馆的系列讲稿。于是《故事开始了》就又不单单是写给作家的了,也是写给学生们的,以及社会上所有热爱文学的人。
所以选择这样的一个话题作深入的探讨,想一定是在奥兹阅读了无数小说之后,对小说的内在秩序发生了强烈的兴趣,尤其想要知道开篇和全文之间的起承关系。而完成这部自1995到1996年之间的讲稿期间,奥兹或许正在创作或已经完成了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何去何从》。所以《故事开始了》和《何去何从》几乎形成了奥兹那个时期的一种“互文”,所以应该是并行不悖的,甚至相得益彰。
事实上我要说的并不是奥兹的小说,而是自文学启航的这个阶段开始,奥兹就显现出了他小说家的天才与气象。一度我曾以为此书完成于奥兹创作最成熟的时期,否则何以如此驾轻就熟,纵横捭阖,鞭辟入里。转而又想,奥兹如日中天之后,他又怎么会再有闲暇慢慢论说那些斑驳而斑斓的开头呢,尽管他是那么喜欢它们。
所以能在书中感受到奥兹的作家风范,是因为此书的叙述已完全超越了研究者的范式。奥兹几乎是以一种小说的方式在穿透那些文本,于是行文字字珠玑,无一处不精彩。即或讲述那些刻板的理念,枯燥的哲学,艰涩的思辨,奥兹所使用的依旧是那些既质感又动人心魄的语言。那是惟有写过小说的人才能写出的感觉和句子。所以读奥兹的书未曾有过一丝的烦闷,却是掩卷之后的一种悠长的意犹未尽。
总之,奥兹一定是在拥有了无比深厚的文学积淀之后才开始写作的。《故事开始了》佐证了奥兹所涉猎的文学作品之多。而写作此书的前提一定是,他必须精读(不止一遍,甚至两遍、三遍、更多遍)那些大师的作品。奥兹带给我们的第一个收获,是我们跟随他认识了许多的作家和作品。一些是我们熟悉的,而另一些我们却一无所知。但奥兹显然深谙他们,对他们及他们的作品了然于心。于是,读《故事开始了》就仿佛是走在一道长长的走廊上。那长廊时而通透,时而曲折,却无限地深远。从冯塔纳到阿格农又到果戈理,然后是卡夫卡、莫兰黛、卡佛、马尔克斯……这长廊让我想到了罗布·格里耶和雷乃一道完成的那部新浪潮电影《去年在马里昂巴》。同样长长的走廊,一忽儿明亮,一忽儿晦暗。穿越时,我们瞻仰了一座座伫立长廊两侧的大理石雕像。那些伟人中,如今只剩下马尔克斯依旧在世。
在被选出的作家中,显然奥兹最钟情那些用希伯来文写作的以色列作家。他的同胞。是的,他的同胞,就意味着,他们有着几近于共同的信仰和人生。早期的犹太复国主义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犹太人被迫害的历史,及至今天的以色列人不愿再提起那段屈辱的历史,甚至否定大流散时期犹太人那一如人类尘埃般的苍白。他们要重铸以色列人在世界中的形象,将自己塑造成如大卫王一般的强健和英俊。是的,从阿格农到伊兹哈尔又到沙卜泰,全书所论及的十位作家中,就有三位来自以色列。奥兹在谈论他们的时候总是加倍满怀深情,总是在他们的小说开头中探寻到更多的新意,总是深怀着景仰和敬慕地讲述他们的才华。
然后进入奥兹的“开头”。从操作程序上,奥兹如若想要强调开篇的作用,就必定先要为读者讲述故事的梗概。因为惟有知道了故事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乃至最后的终局,才能更准确更捷近地进入奥兹的解析。于是奥兹的作家才华便因此无限张扬地表现出来,他几乎三言两语就能提纲挈领且极为生动地为我们描述一个故事(一些要几十万字才能说完的故事),以及倒腾清楚故事中那叠床架屋的人物关系。有时候他会游离于“开头”,尤其对那些他格外喜欢的情节不惜挥洒笔墨,甚至干脆对整部作品进行全面的“洗礼”。那显然是他的兴致所至,有时候要“偏离”很久很久以后才又重新回返原先的轨道。
在建立开头与全文关系的过程中,奥兹会告诉我们该怎样阅读这个开头,进而怎样辨析和文本的纠结关系。他并且开宗明义提示读者:小说的开头就是作者和读者之间的某种契约。即是说,通过这契约你能在小说中得到什么,或者,你干脆就什么也得不到。而这有时候并不是读者的问题,而是作者根本不想让你找到那隐秘的并且很容易就被忽略的那个进入的通道。
于是透过奥兹的叙说,我们才真正意识到开头的紧要。有时候觉得开头就像所有的文字一样,是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的,甚至和整个谋篇布局都没有关系。有时候确实是文字本身在带动故事,其中诸多不确定因素,导致了连人物的命运都与开篇时大相径庭。还有的时候就因为有了某个句子或某段文字,就有了后面波澜起伏的故事。又有的时候有了故事,却苦于找不到一个好的开头,因为那开篇的文字将决定整部作品的基调。有时候开头时行云流水,而另一些时候却又难产一般地举步维艰……
但无论我们是否意识到了开头与通篇的联系,但好像,哪怕是看不到的,感觉不到的,甚至哪怕是冥冥中的,开头最终还是左右了你的整个的写作。
作为作家,奥兹在论说中可谓纵横捭阖,多文体交混。时而白描一般的冷静,时而论辩一般的激情。进入纯粹理论后他用词严谨,缜密而准确;一旦回到了他所熟悉的小说层面,他便又立刻回归了那才情洋溢的作家本色。他或者将开头拆解开来,一句句解释;抑或前后照应地兼顾所有的细节。在条分缕析中,他总是旁征博引,信手拈来,仿佛任何文艺现象都可以作为他论点的佐证。
作为作家的好还在于奥兹对小说内部结构的烂熟于心,所以永远不会有隔靴搔痒的尴尬。他不仅能看到文字的表面,还能感受到文字背后的意味。他不仅能参透文字的用意,还能体悟到作家的用心。小说何以如此开篇,又何以要沿着那条迷茫的路径发展下去。总之奥兹太知道其中的门道了,他就像潜伏其中的“线人”那样在揭示着某种奥秘,就像,他在述说他自己。
尽管此书是在述说奥兹的“开头”理论,但事实是,“开头”不过是奥兹进入小说的一个由头,而他所关注的始终是整个的文本。既然整部小说都在奥兹的视野中,奥兹的真知灼见便开始自由自在地飞翔:
——一个人怎样才能用语言触摸那混沌初开的体验?奥兹说,应该打破常规,把整个开头部分描写成一个连续不断的句子。或者在第一个声音和第二个声音之间,创造出一种在模仿对位基础上复调音乐最高形式般的赋格曲。
——奥兹对语言的功能情有独钟,他认为有时候在语言的运用中,应当把语言当作音调,而不仅仅是标识的手段。用一串又一串的拟声词,用旋律多变的混合曲调,这样,语言突然之间就不再仅仅具有标识的功能,而是开始歌唱,开始舞蹈起来。
——在卡佛极为简约的小说中,为什么既没有写到希望,也没有写到失望,却希望和失望都在字里行间的缝隙中了。为什么在这个既没有感情,又漫不经心的描写中,奥兹他却能读出那个经过剪裁的内在的故事?
——面对马尔克斯《族长的秋天》,奥兹为什么会说,这部滑稽剧似的小说给我们提供的,是周而复始的精神混乱的永恒噩梦?
——为什么奥兹能从契柯夫的《罗德西尔德的小提琴》中发现悲剧性意识的转换?在契柯夫看来,悲剧感不再只属于高贵的丹麦王子,小说中那个小人物的棺材匠在临死的那一刻,也上升到了悲剧意识的高度。奥兹认为,这是来自于契柯夫的伟大革新。
——奥兹好像格外垂青于意大利女作家莫兰黛的小说《历史》。在论析中不厌其烦地讲述“二战”中德国士兵怎样强奸了意大利女人。然而奥兹所热衷的并不是这一事件本身,而是在这个事件中不断出现的情感的错位。马上要开赴非洲前线的年轻士兵,无非是想在罗马女人的身上找到母爱。然而为了隐匿自己的犹太血统,女人拒绝了这个年轻人(尽管他三天后将死于这场战争)。但女人的拒绝不是因为仇恨,而是来自她内心的恐惧。于是德国士兵错将拒绝当作了羞辱,进而导致了他的强奸行为。他们都没能正确理解对方的情感需求。正如奥兹所说,这是莫兰黛用梦魇般的光芒照亮的一幅令人恐怖的画卷。奥兹还说,这就是莫兰黛情欲加神秘的小说和读者之间订立的一份内在的、具有神学意义的藏而不露的合同,而读者也情愿对这份合同言听计从。
……
这就是,《故事开始了》。这就是,这个人,怎样说都说不尽的,阿莫司·奥兹。
感谢译林出版社王理行先生策划、杨振同先生翻译的这本奥兹的书。
(本文系阿莫司·奥兹所著《故事开始了》中译本序言)
纽约的陈九
陈九。北京人。现居纽约长岛。过着他美国公职人员和华文作家的生活。
先认识陈九的人。那年夏天。他携全家飞越大洋回国省亲,从而得以相识。他与相濡以沫的妻子一道,在美国求学且为着生机奔波劳顿。他们曾经居于逼仄的陋室。却快乐着,直到住进优雅的社区。后来又在美国几度相聚。被陈九陪着看长岛最美的景观。早春的凛冽。却透彻着那海天一色的美利坚阳光。还去了陈九的大学。他兴致盎然地指点着,那曾经几度风雨的宿舍的窗。
这样,先认识了陈九的人,后读陈九的文。于是很多的感慨。一个从寒窗苦读到供职美国的艰辛过程,一个赤手空拳从无到有又要养家糊口的人,他怎么能始终不肯放弃他内心所夹带的那文学的梦?他既要和妻子联手相互鼓舞着挣出纽约长岛的大房子,还要让那一对天真聪慧的小儿女接受美国最顶级的教育,他怎么能,始终不渝地、哪怕见缝插针地,也要将他胸中块垒连带生命中的感悟转化成各式各样的文字呢?
于是,在美国索要他的同时,文学也在索要他。以他的作品的质量和数量,我们甚至可以断定,文学所耗去的他的生命的能量甚至超越了所有的其它,甚至他的职业。而文学,又恰恰是完全不足以维持生计的,尤其一个家庭。所以文学之于陈九,只是精神的发抒,抑或梦想的支撑。和他的物质的生活毫不相干,那只是,陈九他对于自己的一个交待,亦可以说,他对他自己人生的一种需求。
于是陈九,在毫无功利之心的状态下,文学起航。他什么也不为,只要能写作。想每日工作之余陈九坐在电脑前,用键盘和屏幕编织起他的故事,那一定是他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刻。
读陈九的文,尤其陈九的小说。不不,先晃开陈九的小说不说,陈九应该是文学中名副其实的多面手。他不仅小说,而且诗歌,不仅诗歌,又散文、评论。对陈九来说或者惟有这样的海陆空、全天候,才足以拳打脚踢地铸就他文学的天地。
陈九的小说,可谓五花八门。每一部都别开生面,几乎一篇一道风景,一篇一样风格,一篇一种基调,一篇一脉内心的力量。于是陈九的小说不会成为过眼云烟,因为每一部作品都别出心裁,翻出令人不可思议的新意。于是每每读过,过目不忘。即或时过境迁,一时不能将故事拼接起来,但小说中那种灰暗、伤感、明丽、幽默的调子和氛围,也会立刻环绕在你的思绪中。
陈九的小说,即为陈九所经历的美利坚。总之异域的纠纠葛葛,于是有点像翻译小说,被陈九本人翻译的,那些既个性张扬又满含温情甚至某种辛酸的描述。仿佛离我们的生活很远。而陈九的叙述风格,大都很刚健,让人想起海明威,那种硬撑着的硬汉风范。陈九不那么在意叙述的策略,很平实地沿着写实主义的路线。却把这条路打造得既结结实实,又花团锦簇,几近于炉火纯青。
《同居时代》。完全美国的爱情世界。那男男女女,灯红酒绿,酒吧咖啡馆和泛滥的性,以及对责任的恐慌和惧怕。一个中国男人,骑墙于两个年轻的金发碧眼的美国女性之间。看似男人凌驾于女人之上,事实上却是这两个爱他的女人在左右他。他对她们既拳拳深情,又心怀愧疚。因为他更不愿意失去的,是他自由自在的生活。直至得知其中一位生下了他的孩子。于是惧怕,乃至逃跑。最后的结尾却是完全好莱坞式的。孩子和孩子的妈妈最终回到男人身边,而另外的同居女友则崇高地退出了情爱的角逐。于是故事回到了美国人所期望的道德层面上,而牺牲了自己的女人也得到了自我的升华。这或者也是陈九自身的价值观吧。
《纽约春迟》却完全不同。一个感人的思乡的故事。让我们看到了生活在美国底层那些华人的艰辛与不幸。他们生活在美国却又不被美国所见容,于是“梦里不知身是客”的凄惶。做水暖工的老鲍几乎是唐人街华人的缩影。在这个几乎不会讲外语的北京人身上,既体现出了生存之不易,又饱含了那浓浓的思乡深情。而这种感情几乎不分高低贵贱地弥漫于每个华人的心中,那深深地又难以捱过的思乡的苦。于是他们千方百计地让生活充满故乡的情调,包括在一起喝酒饮茶,道短说长,包括从遥远祖国带来那棵北京的香椿树苗。小说还表现了华人间的惺惺相惜,尤其遇到危难时的相互帮衬。老鲍最终和他喜欢的妓女一道死于自杀。他们都不愿再维持这种没有尊严可言的生存。于是老鲍永远留在了读者心中。辛酸的小说中包含了诸多艰辛、痛苦、无奈、伤痛、屈辱以及无望却又温馨的元素。
而《挫指揉》则是一篇几乎另类的小说了。不知道这位做纽约市政府公务员的陈九经过怎样的历练,竟然将美国法律运作的一招一式那么烂熟于心。主人公王彼得(陈九小说中的叙述者大多叫王彼得,同时也是各种故事中的主人公,偶尔会被叫做陈先生,总之无论王彼得还是陈先生都是那个人,那个始终跻身于故事中的典型人物)作为华人律师,和一位有背景的年轻的美国律师在纽约开办了律师事务所。所接案件和一个华裔男孩在中学受辱相关。
无疑《挫指揉》展示了作者另外一面的才华。在一部类乎探案的小说中施展他傲人的智慧。整个故事跌宕起伏,环环相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谓扣人心弦,惊心动魄。其中所谓的“挫指揉”成为了案件乃至于小说的中心,而其实不过是一种让美国人闻所未闻的中国功夫而已。只是轻轻握过对方的手,便叫那手即刻五指断裂,粉碎性骨折。后来知道,那是一次雪耻,一个不露痕迹的报复。却是很深的功,功到看不到也摸不着,杀人而不见血的,抑或兵不血刃的,恍若空气中飘散的尘埃。
围绕着中国功夫以及外裔学生的被歧视,以及案件的起承转合,就完成了这个既神秘诡谲又扬眉吐气的故事。这让我想起了那位号称美国侦探小说之父的雷蒙德·钱德勒。于是我在此向有此雅好的电影导演推荐陈九的这篇《挫指揉》。很好的题材。很好的背景。发生在纽约。律师事务所。通常与犯罪相关。再加上中国功夫。不是一般的功夫,而是若无其事的却极具杀伤力的挫指揉。于是歧视与报复。正义与邪恶。影片虽属犯罪、悬疑类型,却依旧是剧情的。很柔很文很雅的一种打斗,让意念式的功夫的精髓笼罩或环绕其中……
《挫指揉》的电影电视版权,都是值得一买的。
我最喜欢也是最后读的小说是《老史与海》。整个地立刻就想到了《老人与海》,觉得像极了海明威那个和大海搏斗的故事。但又完全不同,老史(老史叫史蒂文)的故事,哪怕也是和大海相关的。陈九写海可谓手到擒来。毕竟长岛环海,无论在哪儿,总是走不到多久,就一定能看到湛蓝无比的大西洋。而这里的海面大多悠远而苍凉,一派清澈的庄严,就像老史的生命。留学生王彼得为谋生计,开始了和老史一道凌晨进海捕捉龙虾的故事。但通篇其实并没有什么故事,不过是曾参加过朝美战争的老兵和中国留学生之间的别别扭扭又相互依靠。相互间的爱与欣赏是看不出的,就像狂野的海浪。加进去雪莱的诗,像某种精神,弥漫在阳刚男人柔软的内心隐处。没有什么故事却依旧地吸引人并深深感染人。尤其最后老史纵身一跃,永远消失在大海中。而他留下的最后的话是,彼得,不要找我……
陈九在这篇小说中写尽了海。无论大海怎样的千姿百态。读陈九的海就等于是在读陈九的想象力和感悟力,读他驾驭语言的能力,以及,那如海浪一般涌来的叙述力……
当读到陈九的文,再去想陈九,便觉得,他,已经不再单单是那个洒脱的、仗义的、慷慨的、又总是踌躇满志的纽约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