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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恩格斯科学民生观的逻辑演进

2010-03-21王贤斌

关键词:恩格斯民生马克思

王贤斌

(中国政法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088)

马克思恩格斯科学民生观的逻辑演进

王贤斌

(中国政法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088)

民生观是对人的生存与发展的根本认识和看法。马克思恩格斯的科学民生观是在马克思主义的形成和发展中演进的,其研究的着眼点从抽象的人到现实的人再到全面发展的人,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即唯物史观形成之前的萌芽阶段,伴随着唯物史观确立的正式形成阶段,以及在唯物史观指导下的完善成熟阶段。

马克思;恩格斯;科学民生观;逻辑演进;唯物史观

民生观是对人的生存与发展的根本认识和看法,涉及人的衣食住行等物质层面以及政治形态和精神文化等非物质层面的整体联系。在马克思恩格斯的全部学说中,最关怀的是人的生活,最重视的是人的发展,最强调的是人的自由和解放。笔者试图通过解读各个时期的主要理论文本,厘清马克思恩格斯科学民生观的逻辑演进,较完整地再现其科学民生观的思想内涵,这对于深刻理解、正确把握科学民生观的本质,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具有理论的、现实的意义。

一、科学民生观的萌芽阶段

科学民生观的萌芽阶段,主要是自马克思中学、大学时期到《〈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的完成。

高度关注人类的生存和发展,是马克思恩格斯理论体系的现实基础。从思想渊源上说,这是马克思恩格斯对欧洲人文主义和法国启蒙思想传统的阐扬,显示出他们关注人类命运的宽阔胸怀。这种关怀最早反映在马克思中学毕业论文《青年在选择职业时的考虑》之中,马克思写道:“在选择职业时,我们应该遵循的主要指针是人类的幸福和我们自身的完美”,“如果我们选择最能为人类福利而劳动的职业,那么,重担就不能把我们压倒,因为这是为大家而献身;那时我们所感到的就不是可怜的、有限的、自私的乐趣,我们的幸福将属于千百万人,我们的事业将默默地、但是永恒发挥作用地存在下去,而面对我们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洒下热泪”。[1]7这段饱含深情的话语道出了青年马克思对人的理性的无比信赖,对人的自主性和人类幸福的高度景仰,以及为全人类服务的决心和信念。这是科学民生观最初的萌芽和演进起点。

大学时期的马克思广泛研读康德、费希特、卢梭等人的著作,特别是他极其认真而又系统地研究了黑格尔的著作,吸收了黑格尔哲学中理想和现实、应有和现有之间辩证统一的思想,强调自我意识应作用于现实并向现实转化。在《博士论文》中马克思指出:“一个人,只有当同他发生关系的另一个人不是一个不同于他的存在,而他本身,即使还不是精神,也是一个个别的人时,这个人才不再是自然的产物。但是要使作为人的人成为他自己的唯一真实的客体,他就必须在他自身中打破他的相对的定在,欲望的力量和纯粹自然的力量。排斥是自我意识的最初形式;因此,它是同那种自认为是直接存在着的、抽象单一的自我意识相适应的。”[1]216显然,马克思依然是从自我意识的立场去理解人的,但他已经认识到,自我意识的存在(人的存在)不仅仅在于其抽象的自身确定性,更为紧要的是,抽象的个别性或自我意识必须在与他人的关系或排斥中,才能摆脱自然的存在。在论文中马克思还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无神论哲学观,并将它作为人们获得幸福自由的现实途径。他阐明作为自我意识的哲学不能把自我封闭在自己的体系中,自我意识一定要和现实相互作用,哲学一定要“干预生活”,要转向世界,要把自己“内在之光的东西”“成为转向外部的吞噬性的火焰”,并提出“世界的哲学化同时也就是哲学的世界化”、自我意识就是世界哲学化或哲学世界化过程中的环节等极其重要的思想。可见,尽管此时的马克思还带有青年黑格尔派“理性批判”的局限性,但他在唯心主义的基础上已经有向唯物主义、向物质力量转化的萌芽和倾向。这种萌芽和倾向性是最终形成科学民生观整个过程中的一个特别重要的因素。

如果说在中学毕业论文和《博士论文》中,马克思只是抽象地表达了为人类的幸福和自由而工作的志向,那么在《莱茵报》工作时期就是他按照“世界哲学化”和“哲学世界化”方向真正深入生活和社会实践的时期。这一时期,他针对普鲁士政府对出版自由的践踏、劳动人民艰难的生活处境以及法律对有产者的袒护等一系列问题,撰文批驳普鲁士政府的书报检查令,提出“自由是全部精神存在的类的本质”[2]67,“我们为穷人要求习惯权利,但并不是限于某个地方的习惯权利,而是一切国家的穷人所固有的习惯权利”[2]142,这体现出他对人的生存境遇的极大关注,促使他对现实社会作出进一步的反思和批判。马克思在莱茵省议会辩论林木盗窃法时,坚定地站在穷苦人的立场上,捍卫穷苦人的利益。他认为,“捡枯枝和盗窃林木是本质上不同的两回事”,若把捡枯枝说成是盗窃林木,“那么法律就是撒谎”。[2]139马克思不仅从道义上为劳动人民的生存权利进行了辩护,从理性原则出发揭露有产者和法律的伪善性,而且深刻地认识到国家政权和法律的虚伪性。马克思在《德法年鉴》上发表的《论犹太人问题》和《〈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两篇文章,提出了人类解放的任务,看到了无产阶级解放和人类解放的关系,并在费尔巴哈人本主义的影响下进一步论证了要获得人类解放必须消灭私有制的思想。这一时期,马克思首次越出精神领域来探讨物质利益问题,并成为他同恩格斯一起形成唯物史观的基本出发点和取向。

二、科学民生观的逐步形成阶段

马克思恩格斯科学民生观的形成阶段,是自《〈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完成后到《德意志意识形态》的发表。

这一时期,马克思虽然仍继续参加工人的集会和斗争,但主要是对《莱茵报》时期所遇到的大量感性事实和苦恼问题进行理性研究和升华,探讨和创立新的世界观体系。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他在批判地继承前人异化思想的基础上,以对人的本质的新认识为理论出发点,形成了自己的异化理论,并以此解释社会历史现象和人的发展成为异化以及异化的消除过程。马克思从经济事实出发指出:“人同自己的劳动产品、自己的生命活动、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这一事实所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人同人相异化。当人同自身相对立的时候,他也同他人相对立。”[3]97-98马克思通过对工人同自己的产品、同自己的劳动以及工人与资本家关系的分析,在对资本主义制度下工人生存与发展境况深表同情、关注的同时,揭示出无产阶级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的非人地位。此时的马克思已经深入到了全部社会问题的根本层次——经济根源,并已经开始关注物质生产和人的具体特性的发展,首次提出和初步阐发了“人的生产是全面的”[3]97思想,这是科学民生观演进过程中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

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马克思指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4]60他认为人是现实的、生活于一定社会关系、在历史中行动的现实的人。同时他针对旧唯物主义的主要缺陷提出和阐发了科学的实践观,指出:“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5]“哲学家们只是以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6]6实践活动被理解为社会关系的基础,人的社会关系是在实践活动中形成的多重关系,在诸多关系中起支配作用的是生产关系,人的本质被放在特定的社会历史环境下来考察。马克思在批判法国唯物主义的“人是环境和教育的产物”的观点时强调:“关于环境和教育起改变作用的唯物主义学说忘记了:环境正是由人来改变的,而教育者一定是受教育的。……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的一致,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4]56他认为,人的发展不仅受社会环境制约,而且也能够改变环境;教育者一方面要教育人,同时也受他人的教育;人的发展和环境的改变最终是由实践来决定的。马克思将超越抽象的事物和感性的直观诉诸实践,强调人的主体性、能动性和社会环境的制约性,从而把人的生存和发展置于现实的物质生产基础之上。

《德意志意识形态》是马克思恩格斯早期思想发展的科学总结,在这里,他们首次系统地阐述了自己的新世界观——历史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首次以成熟的形态呈现出来。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人的物质生产是第一位的,“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东西。因此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4]79而“一个人的发展取决于和他直接或间接进行交往的其他一切人的发展”[6]515,即人的发展过程是一个与他人发生社会关系的过程,这个过程具体表现为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通过直接的或间接的人际交往可以影响人的发展。马克思恩格斯在分析生产劳动时得出了生产方式的概念,“这种生产方式不仅应当从它是个人肉体存在的再生产这方面来加以考察。它在更大程度上是这些个人的一定的活动方式,表现他们生活的一定形式、他们的一定的生活方式”[4]67。他们还对“现实的人”做了明确的规定:“人们是自己的观念、思想等等的生产者,但这里所说的人们是现实的、从事活动的人们,他们受自己的生产力和与之相适应的交往的一定发展——直到交往的最遥远的形态——所制约。意识在任何时候都只能是被意识到了的存在,而人们的存在就是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4]72强调脱离了物质生产活动,脱离了生产方式所决定的社会关系和社会结构,“现实的人”便是不现实的而是抽象的人;人们的存在和发展是由客观社会生活条件和社会历史发展规律所决定的。《德意志意识形态》的发表标志着唯物史观的正式诞生,也标志着马克思恩格斯科学民生观的正式形成。

三、科学民生观的完善成熟阶段

科学民生观的完善成熟阶段,是自《德意志意识形态》发表后到马克思恩格斯晚年。

唯物史观创立之后,马克思恩格斯通过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研究和对现实革命活动的参与,使其民生观更趋深刻,也更富现实性。他们认识到必须在发展生产力的基础上,努力促进生产关系和社会关系的完善,使每个人得到全面发展。恩格斯在《共产主义原理》中指出:“由社会全体成员组成的共同联合体来共同地和有计划地利用生产力;把生产发展到能够满足所有人的需要的规模;结束牺牲一些人的利益来满足另一些人的需要的状况;彻底消灭阶级和阶级对立;通过消除旧的分工,通过产业教育、变换工种、所有人共同享受大家创造出来的福利,通过城乡的融合,使社会全体成员的才能得到全面发展。”[7]《共产党宣言》作为科学共产主义的第一个纲领性文献分析了阶级斗争在社会历史中的作用,揭示了资本主义必然被社会主义代替的客观规律,阐明了无产阶级是资本主义掘墓人的历史必然,号召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为获得自己的解放而坚决斗争。《宣言》指出:“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4]294马克思把个人和一切人的自由以及在这种自由基础上组成的“联合体”理解为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这样的社会将会消灭城乡、脑体、工农之间的差别,实现人和社会全面、平等、和谐的发展。

马克思在《资本论》及其三大手稿,即《经济学手稿(1857—1858)》、《经济学手稿(1861—1863)》、《经济学手稿(1863—1865)》中,通过对政治经济学的进一步研究,对人的发展的思想进行了深刻而全面的论述:第一,马克思站在社会发展的历史高度,在考察人的发展与社会经济关系中,深刻揭示了人的发展的三大形态及其基本特征。建立在自然经济基础上的资本主义以前的社会,是以“人的依赖关系”为特征,“人的生产能力只是在狭窄的范围内和孤立的地点上发展着”,表现为“原始的丰富”;在发达商品经济基础上,资本主义是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才形成“普遍的社会物质变换、全面关系、多方面的需要以及全面的能力体系”;建立于产品经济基础上的共产主义是“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生产能力成为从属于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8]。可见,在马克思的视域中,人的发展程度是历史的产物,是衡量社会历史进步的价值尺度,是与社会的发展相统一的。第二,阐发了人的发展对社会生产力的巨大反作用。在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时期,社会生产力的限制取决于社会生产对于个人的完整发展的关系,表现为生产和财富宏大基石的是“社会个人的发展”,“真正的财富就是所有个人的发达的生产力”。[9]220应该按照个人全面发展的需要来对社会生活过程实行改造,“个人的充分发展又作为最大的生产力反作用于劳动生产力”。[9]225第三,论述了自由劳动、自由时间、教育与人的发展关系。马克思正是通过批判资本主义异化劳动的实质,揭示了共产主义的劳动特征,认为共产主义劳动是“真正的自由的劳动”,只有在自由劳动的条件下,才能实现全体社会成员的全面发展。他认为,“时间实际上是人们的积极存在,它不仅是人的生命尺度,而且是人的发展空间”[10];自由时间是劳动时间之外,可以自由支配,“使个人得到充分发展的时间”[9]225;“由于给所有的人腾出了时间和创造了手段,个人会在艺术、科学等等方面得到发展”[9]219;个人对自由时间的占有及其充分利用,成为人全面发展的一个重要条件。他强调“生产劳动同智育和体育相结合,它不仅是提高社会生产的一种方法,而且是造就全面发展的人的唯一方法”[11],在未来社会的生产中,应大力发展农业、工艺、职业学校。总之,《资本论》及三大手稿中关于人的发展的思想是伴随着政治经济学的确立而得到科学论证的,同时也标志着马克思恩格斯的科学民生观走向成熟。

马克思恩格斯在晚年通过对共产主义社会发展阶段的论述,对科学民生观进行了补充和完善。在《哥达纲领批判》中,马克思把共产主义社会划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即社会主义阶段。社会主义社会虽然为人的全面发展开辟了道路,但由于它刚从资本主义社会中产生出来,因此还不具备充分实现全体社会成员自由发展的物质条件和精神条件,这是历史的必然。而在共产主义社会高级阶段,“在迫使个人奴隶般地服从分工的情形已经消失,从而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对立也随之消失之后;在劳动已经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而且本身成了生活的第一需要之后;在随着个人的全面发展,他们的生产力也增长起来,而集体财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之后”[12]305,就可以实行按需分配,“每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才最终从理想变为现实。两个阶段的区别主要在于生产力发展状况不同,由此又决定了社会生产关系以及人的自身发展程度上的巨大差别。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指出:“生产劳动给每个人提供全面发展和表现自己全部的即体力的和智力的能力的机会。这样,生产劳动就不再是奴役人的手段,而成了解放人的手段,因此,生产劳动就从一种负担变成一种快乐。”[12]644在恩格斯看来,能促进每个社会成员尽可能地全面发展、保持和运用自己的能动的那种分配方式,才是最能促进生产的分配方式。

纵观马克思恩格斯科学民生观的演进历程,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马克思恩格斯对民生观的研究是从抽象的人到现实的人,进而到全面发展的人,三者不可分离,一脉相承;唯物史观是科学民生观形成的首要前提,在唯物史观确立之际,科学民生观也随之问世;马克思恩格斯科学民生观具有鲜明的实践品格,并在实践中不断丰富与完善,当前中国共产党提出的“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就是对它的继承、实践与升华。

[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56.

[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43.

[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104.

[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

[1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532.

[1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530.

[1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责任编辑朱 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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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1513(2010)02-0050-04

2009-12-29

王贤斌(1973-),男,安徽肥东人,博士研究生,政工师,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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