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le B 下的EFTs扣押被宣判“死缓”*——美国联邦第二巡回上诉法院最新判例the “Jaldhi”案评述

邓 晗，韩立新

Rule B下的EFTs扣押被宣判“死缓”*
——美国联邦第二巡回上诉法院最新判例the “Jaldhi”案评述

邓 晗，韩立新

通过对美国联邦第二巡回上诉法院在the “Jaldhi”案中判决的评述，分析Rule B下电子汇款转账扣押的发展演变过程及该案判决不再被看做是Rule B下“财产”的原因，并就该判决给实践带来的影响提出应对措施。

Rule B扣押令；电子汇款转账；the “Jaldhi”案；the “Winter Storm”案；中间银行

一、案件概述

2009年10月16日,美国联邦第二巡回上诉法院在the “Shipping Corporation of India Ltd. v. Jaldhi Overseas PTE Ltd. ”案(简称the “Jaldhi”案)中推翻了该院于2002年在the “Winter Storm Shipping Ltd. v. TPI”案作出的电子汇款转账(EFTs)可以被扣押的判决①。

2008年3月,The Shipping Corporation of India, Ltd. (印度船东,简称SCI)将M/V RISHIKESH轮租给新加坡承租人Jaldhi Overseas Pte Ltd. (简称Jaldhi)，并由后者运输铁矿到中国。在印度港口期间，船上起重机倒塌致操作工人死亡，装货中止，租约暂停，进而产生租船合同租金纠纷。根据租船合同仲裁条款，双方应将争议提交英国仲裁。双方在纽约银行均设有账户，且第三方和当事方之间的EFTs经过纽约的中间银行。5月7日，在未得到Jaldhi应付租金的情况下，原告SCI根据2006年《联邦民事诉讼规则海事补充规则》Rule B的规定，向纽约州南区联邦地区法院申请单方面(ex parte)的海事扣押令。地区法院隔日签发了Order of Maritime Attachment and Garnishment (Rule B扣押令)。被告Jaldhi则根据Rule E的规定，申请撤销*《联邦民事诉讼规则海事补充规则》Rule E规定，无论何时财产被扣押，任何对其主张权益的人有权获得一个快速听证会，在听证会中，原告须证明为何扣押令不应被撤销，或证明还需准许其他救济。*参见Shipping Corp. of India, Ltd. v. Jaldhi Overseas PTE Ltd., No. 08 Civ. 4328, 2008 U.S. Dist. LEXIS 49209, 第5页 (S.D.N.Y. June 27, 2008)。*他作出结论：EFTs en route to a defendant were not attachable under Rule B。参见461 F.Supp.2d 222 (S.D.N.Y. 2006)。*Jaldhi在一审中的反担保请求被驳回，一审法院的理由为原告SCI是印度政府部门，因此在《外国政府豁免法》(Foreign Sovereign Immunity Act)下可享受诉前扣押的豁免。*参见2009 WL 3319675 (2d Cir. Oct. 16, 2009)。*参见23 U.S. (10 Wheat.) 473, 6 L.Ed. 369 (1825)。*参见Aurora Maritime Co. v. Abdullah Mohamed Fahem amp; Co., 85 F.3d 44, 第47页(2d Cir. 1996)。*参见Admiralty Rules of 1920, Rule 2。*参见 Western Bulk Carriers, 762 F.Supp.1302,第1306页； 12 Fed. Prac. amp; Proc. Civ. § 3211 Attachment and Garnishment-When and How Obtained (3d ed. 2009)。*参见28 U.S.C. § 1333。*《海事补充规则》咨询委员会对Rule B(1)解释为:“The rule follows closely the language of Admiralty Rule 2 … The rules have never defined the clause, ‘if the defendant shall not be found within the district,‘and no definition is attempted here. The subject seems one best left for the time being to development on a case-by-case basis.”参见 39 F.R.D. at 148。该扣押，并向SCI索要反担保①。6月27日，Rakoff法官撤销了他在同年5月8日下达的扣押案外第三方汇给受益人(beneficiary)被告Jaldhi的金额为3 533 522美元的EFTs的扣押令②。Rakoff法官根据他之前的判决作出结论，在the “Seamar Shipping Corp. v. Kremikovtzi Trade Ltd.”案中，判定被告作为受益人的EFTs在Rule B下不可被扣押③。SCI就该撤销判决提起上诉，被告Jaldhi也就反担保问题提起反诉④。经过法庭审理和全院法官的一致认可，联邦第二巡回上诉法院对本案判决如下：根据海事扣押法律，经过纽约中间银行的EFTs不应被扣押；否决Winter Storm Shipping, Ltd. v. TPI, 310 F.3d 263 的判决；废除Consub Delaware LLC v. Schahin Engenharia Limitada, 543 F.3d 104 的判决⑤。

二、历史背景

(一)Rule B规则

海事扣押最早由美国最高法院于1825年在the“Manro v. Almeida”案⑥中予以批准。海事扣押是海事法律制度的一大特色，并且在国会赋予联邦地区法院海事诉讼管辖权和在1844年最高法院最早颁布海事案件规则之前就已经存在⑦。1966年《联邦民事诉讼规则》将海事案件与民事案件合并，并颁布了《海事补充规则》。[1]421《海事补充规则》Rule B 将传统的海事扣押实践以法律形式成文化。可以说，Rule B 是这种古老法律实践的一种延伸。2006年，美国最高法院在修改的《联邦民事诉讼规则》中修订了《海事补充规则》Rule A、Rule C、Rule E的部分内容并增加了Rule G。[1]422Rule B(1)(a)规定:“在提交申请扣押的起诉状和 Rule B(1)(b)条款所要求的宣誓证明文件时，如果被告不在法院辖区内，可以在该起诉状中向法院申请扣押指定的第三债务人手中的被告个人财产，无论该财产为有形财产或无形财产；但扣押请求以诉讼请求数额为上限。”[If a defendant is not found within the district when a verified complaint praying for attachment and the affidavit required by Rule B(1)(b) are filed, a verified complaint may contain a prayer for process to attach the defendant's tangible or intangible personal property-up to the amount sued for-in the hands of garnishees named in the process.]可扣押的财产包括第三债务人掌控下的被告的货物、动产或者贷方余额和财物 (the defendant's goods and chattels, or credits and effects in the hands of garnishees to be named in the process)⑧。海事扣押这种救济方式有两个目的：一是通过扣押被告财产取得管辖权并确保被告出庭；二是保证索赔得以清偿⑨。同时，Rule B只有在原告主张“海商/海事索赔”时才适用。

如前所述，Rule B 适用的前提条件是“被告不在法院辖区内”。 Rule B 和其前身AdmiraltyRule2都没有对“被告不在法院辖区内”加以定义，而是留给法院在不同的案件中发展形成判例法。第二巡回法院在the “Seawind Compania, S.A. v.*参见320 F.2d 580 (2d Cir.1963)。*《元照法律词典》指出，美国民事诉讼中的对人管辖权是指某法院具有确定当事人之间权利和义务的权限，并且其本身具有约束当事人的权力。在美国，法院通常是以在州内送达传票或其他与当事人实质上的充分联系而取得这种管辖权的。*参见310 F.3d 263, 2002 A.M.C.2705 (2d Cir. 2002)。*参见 Winter Storm, 310 F.3d 263, 第265页。*参见 Section 8 of the FAA, 9 U.S.C. §8 。如果双方签订的合同是一个含有仲裁条款的海商合同，比如租约,那么，FAA准许当事方申请海事扣押。Crescent Line Inc.”案①中解释了这一要求的两点含义：第一，被告从管辖权角度讲不在法院辖区,即缺少“最小联系”(minimum contact)；第二，被告无法接受起诉状的送达。经常容易混淆的一点是，即使被告在诉讼开始的某一州内，但并不在具体的诉讼开始的该州某一辖区内，被告也无法阻止Rule B 扣押。假设被告虽然在纽约州经营、居住，但由于其住所位于联邦法院东区辖区，南区法院则可认定被告不在该区，就可以对其财产进行扣押。[1]

Rule B通过扣押被告财产，提供了在联邦法院开始对人诉讼的程序。通过扣押被告的财产取得对人诉讼管辖权的方式也常被称作“准对物诉讼 (quasi-in-rem)”救济方式。Black'sLawDictionary将quasi-in-rem定义为“involving or determining the rights of a person having an interest in property located within the court's jurisdiction”。[2]之所以被称作“准对物诉讼”，是因为Rule B(1)(a)条款考虑到了在法院签发扣押令时缺少对被告的对人管辖权，法院的强制措施应限定在被告对被扣押物的权益范围内；法院的权限不应延伸到对被告行使对人管辖权②。[3]海事扣押规定下扣押的合法性完全取决于判定争议的诉讼标的物在被扣押当时是否属于被告的财产。由于有“被告不在辖区内”的要求，那么，法院对被告的管辖权只能通过诉讼标的物来实现；如果该标的物不是被告的财产，法院则缺少管辖权。原告申请扣押的财产须在提起诉讼的联邦法院辖区的地理范围内。该财产的存在足以建立起“正当程序条款(due process clause)”下“最小联系”的要求，并且扣押本身也满足了送达的要求。

总之，Rule B 准许庭审前的单方面扣押。该程序的意义在于债务人在财产被扣押之前不需要知道有该起诉书，原告开始扣押程序也不需要提供担保，从而减少了起诉债务人带来的成本和风险。另外，Rule B 是原告债权人的有利武器，因为它可以适用于在任何地方进行的诉讼或仲裁的海事索赔中，以取得担保，且可适用于诉讼或仲裁之前、之中的任何一点。[4]被告往往在还没来得及保护自身财产时，提早一步的原告就已张弓搭箭，将目标射中。

(二)the “Winter Storm”案打开了纽约州南区Rule B下EFTs扣押的闸门

2002年的the “Winter Storm Shipping Ltd. v. TPI”案③是法院开始准许扣押 EFTs 的第一案，也是目前银行界最希望被推翻的判决。[1]431虽然海事扣押历史悠久，但扣押电子汇款却是法院要努力解决的新问题。[5]该案判决打开了海事扣押诉讼程序的洪水闸门，也引领了一个新时代的到来，即海事案件原告如雨后春笋般地利用 Rule B 扣押被告资金来作为在外国提起诉讼的担保。[6]在the “Winter Storm”案④中，原告Winter Storm是一家营业地在马耳他的公司，租船给泰国被告TPI公司，用于从沙特运输燃油货物到泰国。后原告Winter Storm称被告TPI未支付到期运费，违反了租约，双方产生纠纷。根据租约规定，双方在伦敦提起仲裁。2001年6月，原告声称根据Rule B，被告“不在法院辖区”，并向纽约南区地区法院提出申请根据Rule B和《联邦仲裁法》(FederalArbitrationAct)⑤签发海事扣押令，扣押经过纽约中间银行的被告要支付给案外第三方 Oppsal Shipping的电子汇款。

由于双方在合同中约定以美元结算，所以，该款项从始发银行Bank of Ayudhya(被告在泰国的银行)出发，预计到达Oppsal Shipping在伦敦的银行Royal Bank of Scotland，在纽约的中间银行Bank of New York中转。

被告TPI申请撤销扣押令，理由如下：第一，扣押令违反宪法(经过纽约中间银行的EFTs不足以建立对TPI在纽约的对人管辖权)；第二，中间银行手中的EFTs不是Rule B意义下的被告财产。

Scheindlin法官撤销了原告申请的扣押令，后原告上诉至联邦第二巡回上诉法院并得到支持。上诉法院驳回一审判决，并要求一审法院恢复对经过纽约中间银行的电子转账的扣押。首先，上诉法院分析了Scheindlin法官提出的正当程序(due process)*此案中，Scheindlin法官认为，允许扣押位于不可预见的未知的中间银行的电子转账违反了最低正当程序制度。*参见 Winter Storm, 310 F.3d 263,第269页。*参见Rule B(1)，原告须申请扣押令，法院须审查起诉状和宣誓证书，如果符合Rule B条件，则准予扣押。 Rule E(4)(f)，无论何时财产被扣押，对财产声称有利益的人有权获得一个快速的听证会，期间原告要证明为什么扣押不应被撤销。*参见6 F. 3d 37 (2d Cir. 1993)。该案是毒品刑事案件，美国政府申请Rule C扣押令没收哥伦比亚毒品卡特尔汇给哥伦比亚受益人的资金。该EFTs经过纽约中间银行。巡回法院裁定可以扣押。*参见759 F.2d 262 (2d Cir. 1985)。在the“Reibor International Ltd. 16 v. Cargo Carriers (KACZ-CO.) Ltd.,”案中，判决并没有回答电子转账是否可以被扣押。*参见Aqua Stoli, 460 F.3d 434, 第436页 (2d Cir. 2006).*参见 Consub Delaware, 543 F.3d 104, 第109页 (2d Cir. 2008)。*美元结算中心协会(The Cleaning House Association L.L.C.)成员包括ABN AMRO Bank N.V.；Bank of America, National Association；The Bank of New York Mellon；Citibank, National Association；Deutsche Bank Trust Company Americas；HSBC Bank USA, National Association；JPMorgan Chase Bank, National Association；UBS AG；U.S. Bank National Association和Wells Fargo Bank, National Association。参见Amicus Br. 3-4。*参见 Navalmar (UK) Ltd. v. Welspun Gujarat Stahl Rohren Ltd., 485 F.Supp.2d 399, 第410页。参见2007 A.M.C. 1033,第1047页(S.D.N.Y., 2007)。*参见Amicus Br. of Federal Reserve Bank of New York 9, Winter Storm, 310 F.3d 263 (No. 02-7078)。问题①，因为如果不首先考查the “Winter Storm”案准许的扣押是否符合宪法正当程序原则的话，地区法院就缺少管辖权，其他的都无从谈起②。法院通过检验1985年Rule B 和Rule E的修正案得出结论：修订的目的在于解决正当程序问题，且新增加的“正当程序保障”③满足了宪法要求，因此，当个人或企业通过EFTs转账时，无论汇款人是否知道哪家中间银行负责这笔转账，中间银行手中的EFTs都可被扣押而不违反宪法正当程序原则。其次，上诉法院认为Rule B(1)(a)条款中的“有形或无形财产”已经为扣押电子转账提供了法律依据，并且the “U.S. v. Daccarett”案④也填补了缺乏相关联邦海事先例的空白⑤。基于联邦法律和判例(联邦法律优先适用)，上诉法院避免了引用州法律《纽约州统一商法典》关于禁止扣押中间银行处理中的电子转账的规定。据此逻辑推理，Haight法官宣判准许扣押以美金结算的经过纽约中间银行的EFTs，尽管转账方或者转账背后的交易与纽约或中间银行没有任何关系。[7]但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批评，第二巡回法院还是在2006年7月the “Aqua Stoli”案⑥和2008年9月the “Consub Delaware”案⑦中继承了the “Winter Storm”案的判决和法理，维持了原告Rule B扣押令申请。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尽管the “Aqua Stoli”案支持被告“汇出或接收”的电子转账可被扣押，但几乎同时也对EFTs是否可作为被告财产以及the “Winter Storm”案的正确性提出了质疑。[8]

(三)纽约银行业的反响及舆论批评

EFTs的瞬息性以及原告与法院所架构的这种海事扣押令的送达方式，已给银行业带来极大的负担。原告要向第三债务人银行送达很多次扣押令，有时一天就有几次，因为如果在文书送达时银行手中没有被告的财产，该送达则无效。如果银行在被送达后收到被告财产，扣押令对于之后取得的财产也没有效力。The “Winter Storm”案所带来的当时不可预见的影响深远而巨大。该案从诞生至今就一直饱受争议，并不断要求被撤销。根据法院顾问美元结算中心协会⑧的报告，仅在2008年10月至次年1月期间，海事诉讼原告就已提起962起诉讼，申请扣押总价值达13亿5千万美元。这些诉讼占据了纽约南区所有诉讼的33%，每天都有多达八九百份扣押令送达到该区内的银行。银行不得不投入更多时间和金钱雇佣更多的人手来处理扣押令问题，有些银行甚至成立了专门的部门应对扣押令。正如纽约律师在美国海商法协会2009年12月的秋季会议上所描述的:“银行每天一开门营业便收到潮水般的扣押令，一天大概就有700多份，律师拿着装有扣押文书的箱子在银行大厅里左右闲晃。在 the “Winter Storm：案判决伊始，银行并不十分清楚状况，后来他们不停地打电话向律所咨询。银行每天要接受很多次文书送达，再后来干脆不用人工送达了，银行直接接受电子邮件或传真的扣押令送达……”⑨

纽约联邦储备银行表示，保护中间银行可以提高效率；明确告知诉讼人应把文书送达到何处可以*参见 Permanent Editorial Bd. For the Uniform Commercial Code, PEB Commentary No. 16: Sections 4A-502(d) and 4A-503,第5页(July 1, 2009)。*参见 609 F.Supp.2d. 343, 第352页，脚标3 (S.D.N.Y. 2009)。*参见 Aqua Stoli, 460 F.3d 434, 第445页，脚标6。*参见STX Panocean (UK) Co. v. Glory Wealth Shipping Pte Ltd., 560 F.3d 127,第133页 (2d Cir. 2009)。*参见 Cala Rosa Marine Co. ltd. v. Sucres et Deneres Group, 613 F.Supp. 2d 426 (S.D.N.Y. 2009)。*参见Marco Polo Shipping Co. Pte v. Supakit Prods. Co., No. 08 Civ. 10904, 2009 U.S. Dist. LEXIS 19057, 第4页(S.D.N.Y. Mar. 4, 2009)。*参见STX Panocean, 560 F.3d，第133页。*在实践中，为了扣押EFTs，“持续送达”是必须的。参见Cala Rosa, 613 F.Supp.2d 第432页 (引用Reibor, 759 F.2d 第268页)。*缺少了“持续送达”，原告会安排文书送达人整天待在银行里，以求在最精准的时间内扣押EFTs。为减少对银行业的破坏，Sheindlin法官不再允许原告特别指派的人，而只授权执行官来送达。*参见 2009 U.S. Dist. LEXIS 19057, 第4页。促进司法审判 ……the “Winter Storm”案破坏了这一平衡，并威胁到银行转账系统的效率，甚至可能包括Fedwire美元结算网络系统①。大规模的扣押时常带来许多错误的资金扣押，给国际资金转移过程带来显著的不确定性。有些舆论表示了更大的担忧，称the “Winter Storm”案已经威胁到美元作为国际商事交易主要结算货币和世界储备货币的使用，甚至撼动了纽约作为世界银行金融中心的地位②。[9]有些法官也表示了对the “Winter Storm”案判决后Rule B扣押令泛滥成灾的不满，如the “Hannah Bros. v. OSK Mktg. amp; Commc'ns, Inc.”案的法官指出,现在法院流行一种看法：the “Winter Storm”案和the “Aqua Stoli”案应该重新考虑③。

(四)法院对Rule B的抵制

面对银行业的强烈反响和舆论压力，第二巡回上诉法院开始审查the “Winter Storm”案的正确性④。巡回法院和纽约南区地区法院通过 the “STX Panocean”案⑤、the “Cala Rosa”案⑥和the “Marco Polo”案⑦案分别对the “Winter Storm”案判例进行了限制。在the “STX Panocean”案中，法院认为，只要向纽约州务卿(Secretary of State)注册成为本国公司(domestic corporation)，则在Rule B扣押令下，被告就会被认为在辖区内(a defendant is“found” within the district)⑧。本案允许国际公司通过注册为纽约公司的方式使其财产，包括EFTs之外的财产，免遭扣押。

在the “Cala Rosa”案中，海事诉讼原告申请Rule B扣押令以清偿运费和滞期费欠款。Sheindlin法官拒绝了原告提出的向银行“持续地送达”(continuous service)扣押令的请求。本案裁决的重要性在于地区法院拒绝在扣押令中加入被视作Rule B支柱的两项规定：其一，对第三债务人银行的任何扣押令送达将被视作到下一个工作日之前的“持续送达”⑨；其二，扣押方律所的员工被指定为特别文书送达人，从而满足了由执法官(U.S. Marshal)送达的要求。本案法院有效地为银行开启了向Rule B债权人增加严格条件的大门。换言之，法院在避免迫使银行将送达视为持续的，并且只指派执行官送达文书以及补充文书。

在the “Marco Polo”案中，Koeltl法官要求原告提供可信的证据来证明被告的财产“确实”(actually) 经过纽约南区法院辖区，而非“假设”(hypothetically)经过，扣押令的下达不能仅建立在原告单纯的预测上，从而进一步限制了the “Winter Storm”案批准的EFTs扣押的实用性。

三、法院对本案的判决

第二巡回上诉法院在正式分析该案前首先强调了各界对the “Winter Storm”案的批评。审理面临的问题是,the “Winter Storm”案形成的判例法是否需要重新考虑，并且在考虑过后是否须推翻。法院接下来讨论了Rule B的效力是如何被the “STX Panocean”案的“公司注册”判决, 地区法院在the “Cala Rosa”案的“持续送达”判决和the “Marco Polo”案的“超越单纯预测”判决所约束(cabined)的。考虑到直接推翻the “Winter Storm”案判决可能给实践带来巨大的影响，巡回法院采取了这样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正如其在判决中所说：“我们试图缓和该判决会带来的对于现行金融实践难以预料的，令人惊讶的，或具破坏性的影响。因此，我们确认了本巡回法院对电子资金转账扣押予以限制的一种*参见Jaldhi, No.08-3477-cv(L), 2009 WL 3319675,第4页。*上诉法院的合议庭受过去的合议庭的判决形成的判例法约束，直到该判例被上诉法院全院庭审或者最高法院所推翻。参见United States v. Wilkerson, 361 F.3d 717, 第732页 (2d Cir. 2004)。*Rule B (1)(a)的相关部分说明了“defendant's tangible or intangible personal property”。*参见Winter Storm, 310 F.3d，第276页。*即像财产没收这样的对物诉讼救济方式，被扣押财产的所有权并不相关，因为无论谁拥有该财产，法院都拥有属人管辖权。*Such practices…since Winter Storm, bear little…relation to the text of Rule B or to our jurisprudence relating to the bank accounts of maritime defendants.*参见 N.Y. McKinney's Uniform Commercial Code §§ 4-A-502, 4-A-503。*引用 N.Y. U.C.C. § 4-A-502 评论4。趋势，并借此案最终解决Winter Storm和依赖其判决的其他案件所形成的法理难题。”①

(一)关于被告是受益人时的电子资金转账

双方上诉的焦点问题在于，根据该院在 the “Winter Storm”案、the “Aqua Stoli”案和the “Consub Delaware”案等判决，被告作为受益人的电子资金转账(EFTs)是否被认为是Rule B规定下可被扣押的被告的财产。巡回法院得出如下结论：the “Winter Storm”案的判决是错误的，因此将不再作为该院具有约束力的先例。法院首先明确了自己的判决符合推翻巡回法院判例所要求的“全院庭审”(en banc reversal)的规定②。推翻the “Winter Storm”案的原因有两点：一是the “Winter Storm”案错误地依赖了之前the “Daccarett”案作出的“EFTs可被扣押”的结论；二是鉴于the “Winter Storm”案给联邦政府和纽约国际银行带来的影响，不能再放任其错误而不予纠正。

法院回顾the “Winter Storm”案一审、二审的审理过程，并重新审查判决的法理依据，分析并总结Haight法官在the “Winter Storm”案中支持EFTs可以被扣押的三点理由：第一，Rule B(1)(a)条款广义的用语，即“被告的有形或无形个人财产”已经足以涵盖EFTs③；第二，经过中间银行的EFTs等同于中间银行下的被告银行账户，而后者无疑在Rule B下被看做是可以被扣押的财产④；第三，依赖the “Daccarett”案的判决，该刑事案件支持扣押经过纽约中间银行的EFTs, 并且和Rule C下的没收程序(forfeiture)相比较，Rule B下扣押EFTs有据可循(principled basis)。本案法院认为，the “Winter Storm”案的推理没有说服力(unpersuasive)，在逻辑上站不住脚(untenable)，并且以the “Daccarett”案为依据也是不适当的。

法院进一步解释了由于the “Daccarett”案是一起刑事没收⑤案件，只要证明EFTs可追溯到非法活动中即可没收，故该案并没有对“EFTs的发款人或受益人是否对EFTs拥有财产利益”给出答案。 法院强调了Rule B扣押的财产之所有权极其重要，如果该财产不属于被告，法院则丧失管辖权。因此，the “Daccarett”案不应该作为准许在Rule B下扣押EFTs的基本原理来判案。尽管the “Winter Storm”案以 Rule B(1)(a)条款广义的用语为依据，本案法院认为，根据法律条文本身以及关于海事案件被告银行账户的司法判例，“EFTs是被告的财产”在联邦成文法和判例法中都找不到任何根据⑥。

对the “Reibor International Ltd. v. Cargo Carriers Ltd.”案的判例, 本案法院指出，“当联邦海事法律对于我们的案件没有规定时，我们通常依据州法律来判决财产权利问题。根据《纽约州统一商法典》的规定，当EFTs短暂经过并处于中间银行掌控中时，它既不属于发款人也不属于受益人，纽约州不允许扣押中间银行控制下的EFTs”⑦。该法典中一条权威性评论也指出，受益人对电子转账没有财产利益(a beneficiary has no property interest in an EFT)⑧。故在联邦法律没有相关规定，且纽约州法律明文禁止扣押EFTs时，本案法院判决在Rule B下不得扣押经过中间银行的电子转账。

(二)关于被告是发款人时的电子资金转账

该院将被告是发款人的电子转账(originator EFTs)的扣押问题发回一审法院重审，“关于扣押令的剩余部分中被告是发款人的EFTs，本院将案件发回地区法院审理是否有理由不予撤销该部分扣押令”。(we remand the cause to the District Court with directions to consider whether there are grounds for not vacating the remaining portions of the attachment order affecting EFTs of which defendant was the originator.)分析《纽约州统一商法典》的规定，一审撤销全部扣押令的可能性很大。*引用 Polar Shipping Ltd. v. Oriental Shipping Corp., 680 F.2d 627, 第637页 (9th Cir. 1982)。*引用 TJ Shipping amp; Logistics v. Havi Ocean, LLC, No. 09 Civ. 1555, 2009 WL 454137, 第2-3页 (S.D.N.Y. Feb. 19, 2009)。*Patrick Lennon, Address at the CLE of the Maritime Law Association of the United States Hilton Head Island Fall Meeting: Recent Development and Current Status in Rule B Litigation (Nov. 6, 2009)。*在the “Jahldi”案中，令人惊讶的地方并不在于它推翻了the “Winter Storm”案, 而是因为它在the “Consub Delaware”案重申了the “Winter Storm”案后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作出了推翻判决。*The reversal is not affirmed by the Court en banc (all judges in the circuit)。在the “Jahldi”案中，合议庭指出：“it circulated this opinion to all judges in the Second Circuit and did not receive any objections, in a process they call ‘mini en banc'。”

四、案例评析

本案中，上诉法院给出两点理由来支持推翻the “Winter Storm”案的判例：第一，依赖刑事没收案件the “Daccarett”案是错误的；第二，银行业利益等公共政策。焦点问题在于受益人EFTs是否可以被扣押——一审法院判定其不可扣押。这个问题在2008年的the “Consub Delaware”案中被打了个问号,但the “Consub Delaware”案判定发款人EFTs可以被扣押。事隔一年后，第二巡回法院推翻了the “Winter Storm”案及其“追随者”，废除了the “Consub Delaware”案判决。可以肯定的是，第三方汇给被告的电子转账已经被宣判“死缓”，不可再被扣押。但关于被告汇出去的电子转账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结论，很多观点认为发款人EFTs也会步受益人EFTs的后尘，从而不能再被扣押。本案法院强调了Rule B扣押令历史发展过程中的依据，即“船今天在这，明天可能就走了”①，而在the “Winter Storm”案后，原告往往在被告的财产进入法院辖区之前很早就开始申请扣押令，并寄希望于被告在扣押令有效期间内从事了以美元为结算货币的交易②。这和Rule B的法理是不符的，并且扣押EFTs也缺乏历史上的法理依据。[10]

The “Jahldi”案判决一出即引发了一场业界的地震。与法院所希望的正相反，判决结果是“始料未及的、惊人的”，第二巡回上诉法庭的许多未决上诉案件和纽约数以百计正在进行的Rule B案件都受到巨大影响。[11]以Rule B EFTs扣押的取得为基础的世界范围内同等数量的未决仲裁或诉讼程序无疑也将受到影响。有学者认为，the “Jahldi”案终结了纽约州的Rule B扣押程序，但更多观点认为只是回到了原状(status quo ante)，即the “Winter Storm”案件之前的状态。这才是the “Jahldi”案的真正意义，真的是醉翁之意不在Rule B本身，而在the “Winter Storm”案给金融市场带来的影响。[6]

第二巡回法院在全球金融危机和纽约银行业地位削弱的公共政策考虑下作出了the “Jahldi”案的判决。同样，the “Winter Storm”案件也顺应了当时九一一事件后美国政府反恐力度的加大，加强了对经过美国资金的监管的历史背景。[1]438但它也引爆了纽约州的Rule B扣押案件，形成了精通Rule B扣押的律师业和相关行业。自2002年来,业界已经对这种杀伤力很强的Rule B EFTs扣押令形成了依赖，世界范围内的客户都签订这种讨债合同来授权律师事务所去申请EFTs扣押，以至于都不再考虑其他的扣船或者扣船上燃油的方式了，因此the “Jahldi”案给实践带来很多有待解决的问题，如律师代理原被告时的利益冲突问题及寻求其他替代担保的问题③。另外，the “Jahldi”案也没有给出指导性说明解释其对于已经扣押的电子转账的影响，现阶段该判决对于已经扣押的资金意味着什么还不清楚。也有学者预测，这些已经取得的电子转账扣押的担保将会蒸发。[12]

虽然纽约州的电子转账扣押已经终结，但是Rule B下其他扣押未受影响，且其他州的Rule B扣押也未受影响。因此，回到the “Winter Storm”案之前的状态，原告还可以通过申请扣押被告的租金、银行账户和燃油的措施取得担保，这些措施依旧有效。其他的可行办法还包括扣船、扣货以及银行应付被告的款项等。而在荷兰和瑞士等国家或地区，则提供快速低廉的扣船和/或扣押形式(arrest and/or attachment)。许多普通法系国家也提供冻结存款的救济。[12]

五、结语

在纽约银行业和美元安全得到保证的同时，the “Jahldi”案也引发了法律界的轩然大波。The “Jahldi”案的合议庭承认这种180度大转弯④并不常见，[6]且很多学者认为，撤销the “Winter Storm”案所采取的全院庭审也只是一种“小规模全院庭审”⑤，但是，the “Winter Storm”案的错误和给纽约法院和银行带来的消极影响，为法院撤销先前判决提供了强制理由(compelling reason)。[7]可以说，在这种公共政策下推翻the “Winter Storm”案的趋势是不可逆转的，也是刻不容缓的。

虽然Rule B扣押令的一条左膀(EFTs)已被砍去，但取得担保的其他Rule B下扣押的右臂仍在。当被告不在法院辖区但在辖区内拥有财产，如银行账户、不动产或其他资产，Rule B仍有效。The “Jahldi”案的判决不影响Rule B扣押令下扣押船舶、燃油和货物等传统被扣押财产。中国公司可以通过其他扣船/扣押方式取得担保，来对付违约的被告。肯定的是，纽约法院和律师事务所Rule B案件的数量和范围都将急剧下降。我们同时也拭目以待，继续关注后Jahldi时代法律界的应对措施，以及Rule B扣押令的新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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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Jeremy J.O. Harwood.The end of Winter Storm: the Second Circuit decides that “beneficiary” wire transfers are not attachable property under Rule B and that it is “probable” that “originator” wire transfers are likewise not attachable[EB/OL].[2009-11-19]. www.blankrome.com/index.cfm?contentID=37amp;itemID=2079.

[12]Eurof Lloyd-Lewis.United States: calm returns after winter Storm![EB/OL].[2009-11-19].www.allbusiness.com/legal/legal-services-litigation/133147 13-1.html.

EFTsunderRuleBgranteda“Reprieve”——Comments on the recent decision in “Jaldhi” by the United States Second Circuit Court of Appeals

DENG Han, HAN Li-xin

This paper comments on the decision in the “Jaldhi”case by the United States Second Circuit Court of Appeals, analyzes the development of the EFTs attachment under Rule B and the reason why EFTs being processed by an intermediary bank are not property subject to attachment under Rule B, and further gives suggestions on the possible countermeasures that could be taken in practice.

Order of Rule B attachment; EFTs; the “Jaldhi” case; the “Winter Storm” case; intermediary bank

邓晗,韩立新. Rule B 下的EFTs扣押被宣判“死缓”——美国联邦第二巡回上诉法院最新判例the “Jaldhi”案评述[J].中国海商法年刊，2010，21(1)：109-116.

2009-11-25

邓晗(1983-)，女，天津人，美国杜兰大学法学院博士研究生，E-mail: conandh@hotmail.com(路易斯安那 新奥尔良 LA 70118)；韩立新(1967-)，女，河北抚宁人，法学博士，大连海事大学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大连海事大学国际海事法律研究中心主任、海商法系主任，中国海事仲裁委员会仲裁员，中国海商法协会常务理事，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辽宁省分会法律咨询顾问，辽宁省法学会海商法研究会副秘书长，律师，E-mail:hlxwhy@gmail.com(辽宁 大连 116026)。*参见No. 08-3477-cv(L), 2009 WL 3319675, 第1页 (2d Cir. Oct. 16, 2009)。

DF9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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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7659-(2010)01-010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