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我国多党合作制度的核心价值——以亨廷顿政治秩序理论作为研究视角

杨建国,詹 松,杨选锋

(1,2,3.湖北省社会主义学院,湖北武汉 430062)

政党制度是现代民主制度的重要标志。新世纪新阶段,进一步坚持和完善我国多党合作制度,既面临着来自国外的压力,也面临着国内新情况、新问题的挑战。当前,西方国家把政治分化的重点转向中国,加紧向中国推销西方的政治制度和政党制度,国内现代化建设迅速发展,社会转型时期呈现出社会结构复杂化、利益群体多元化的趋势,人们对社会民主和政治参与的期望不断增强,各种利益诉求需要制度化、规范化、程序化的渠道来实现。所有这些,都对坚持和完善我国多党合作制度提出了大量需要认真研究解决的新问题。本文拟从亨廷顿的政治秩序理论视角,探讨我国多党合作制度的核心价值,展示我国多党合作制度的特色与优势,进一步彰显多党合作制度在促进我国政治文明建设与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建设中的作用。

一、亨廷顿政治秩序理论的基本观点

亨廷顿的政治秩序理论主要体现在 20世纪 60年代他所著述的《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一书中。他从现代化实现过程中政治参与和政治制度化之间的关系出发来研究政治秩序问题,把对政治稳定的追求作为其理论的出发点和归宿,把社会动员、经济发展水平、社会流动性、政治参与、政治制度化作为影响政治稳定的因素。他在政治参与、政治稳定和政治制度之间建立了一个简单的关系模式——“政治参与—政治制度化—政治动乱”,以表示政治制度化与政治参与之间的关系,为研究政治秩序问题提供了理论框架。亨廷顿认为,实现政治稳定必须建立强有力的政党;政党及其体系的稳定和强大,取决于其制度化的水平和政治参与水平;政党主要通过保持政治制度化和政治参与之间的平衡关系,实现政治稳定。亨廷顿的政治发展理论涉及到现代化、政治制度化、政治稳定、政治参与等诸多方面。

(一)现代化。亨廷顿认为,发展中国家出现政治动荡的原因就在于社会变化速度太快,而高频率的社会动员、政治参与又导致人们的过高期望,形成了对政治体系的超负荷压力。由于没有健全的制度化的体制加以疏导,这种期望就会变成强烈的挫折感,从而转化为不稳定的暴力。因此,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政治发展的过程实际上就是建立有效的社会控制、谋求稳定的政治秩序的过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要实现政治组织和秩序的“制度化”。他指出,20世纪五六十年代发展中国家普遍发生的政治动荡的原因,不是由于它们贫穷落后,而是由于一个国家进行了现代化而又未取得现代性。由此,他提出了“现代性产生稳定,而现代化却会引起不稳定”的观点。

(二)政治制度化。在分析了发展中国家现代化进程中引起动乱、产生不稳定的诸多因素的基础上,亨廷顿提出了他的政治制度化理论。他认为,要根除政治不稳定,必须建立起强大的政府,并依靠强大政党的缔造与巩固来维持。实现政治体系在组织上和程度上获得价值和稳定性的过程,就是政治制度化。亨廷顿将其具体分为四个要素,即适应性、复杂性、自主性、凝聚性。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政治发展的过程实际上就是实现政治制度化。

(三)政治参与。亨廷顿认为,政治参与是平民试图影响政府决策的活动。这一定义包含几个要点:第一,政治参与包括活动而不包括态度;第二,政治参与是指平民的政治活动,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指充当平民角色的那些人的活动;第三,政治参与只是指试图影响政府决策的活动;第四,政治参与包括试图影响政府的所有活动,而不管这些活动所产生的实际效果如何。

(四)政治稳定。亨廷顿认为,影响政治稳定的主要因素有,现代化所引起的政治参与水平和政治制度化程度之间的比例失调以及现代化进程的速度等。为了消除这些不稳定因素,推动政治发展和政治现代化,亨廷顿强调,必须借助于革命或改革手段,密切注意政党和农民对政治稳定的作用。

二、亨廷顿政治秩序理论视阈下我国多党合作制度的核心价值分析

价值一般是指事物的用途、属性和作用,反映的是主体与客体之间的一种需要与满足的关系。具体的价值是指客体以自身的属性满足主体需要以及主体需要被客体满足的一种效益关系。核心价值是指在众多价值中居统治地位、起支配作用的核心理念,也是一个必须长期普遍遵循的基本价值准则,具有相对稳定的特点。

2007年 11月 15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发表了《中国的政党制度》白皮书。白皮书全面详细地介绍了中国政党制度的形成、主要特征和基本内涵。白皮书首次对我国多党合作制度的价值和功能进行了界定,认为其价值和功能主要体现在:政治参与、利益表达、社会整合、民主监督和维护稳定。根据亨廷顿的政治秩序理论,政党及其体系主要通过保持政治制度化和政治参与之间的平衡关系来实现理想的政治秩序——政治稳定。在此理论视阈下,我国多党合作制度中加强民主建设与监督、扩大政治参与和利益表达渠道、加强社会整合和推进政治制度化建设等,都是作为人民民主实现的手段和途径的强化,其最终目标是为了维护稳定。因此,维护政治稳定是我国多党合作制度的核心价值。

(一)现代化与政治稳定。亨廷顿认为,经济发展是现代化的核心所在。在现代化的初级阶段,经济的发展撼动了原有的政治体系,原有的政治形式无法适应经济发展的需求,政治稳定问题随之而来。亨廷顿认为,实现政治稳定的根本途径就在于,调适政治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使政治具有现代化所要求的制度化,从而保持对社会的有效控制。政治制度源于各种社会势力之间的互动与妥协,它是整合各种社会势力的程序。政治制度化的程度成为一个社会政治共同体水平的衡量标准,也是一个社会政治文明发展程度的度量。

虽然新中国成立已经六十多年了,但仍将长期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现代化建设的任务仍然艰巨而又复杂。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经济体制深刻变革,社会结构深刻变动,人民内部在根本利益一致的基础上存在着具体利益的差别和矛盾。而我国多党合作制度在整合利益方面具有天然的优势和不可替代的作用。各民主党派及其成员来自不同的社会阶层和群体,代表他们所联系的各部分群众的具体利益,这就使多党合作制度表现出其利益整合上的特有优势。它通过反映社会各方面的利益、愿望和诉求来协调利益关系,畅通和拓宽社会利益表达渠道,发挥社会整合功能,促进政治资源的优化配置,以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集中精力发展经济,夯实社会主义物质基础,引导和组织社会沿着现代化的方向不断前进,从而保持社会和谐与稳定。

(二)政治参与与政治稳定。亨廷顿用“政治参与÷政治制度化 =政治不稳定”的公式来描述三者之间的关系。他在分析政治参与和政治稳定之间的关系时指出:“无论在哪种参与水平上,政治制度都应该强大到足够提供合法的政治秩序的基础和有效的政治共同体的基础。”也就是说,在一个政治文明的社会里,人们的政治参与是要通过一定的政治制度来进行安排和组织的,只有这种制度化的参与,才是有利于政治稳定的。政治参与的实现会给政治稳定带来积极的影响,而政治稳定的实现最重要的是维持民众和政府自身的稳定,制度化政治参与的扩大则有利于维持这种稳定的状态。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是符合中国国情的社会主义政党制度,是我国的一项基本政治制度。由于其广泛性、合作性的特点,因而具有吸收社会各方面广泛参与政治的能力,为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的政治参与开辟了制度化的渠道。而把各种社会力量纳入政治体制,为社会政治参与提供制度化的组织、程序和途径,又保证了各阶层、群体和政党参与政治的制度化和规范化,增强了公民的主人翁意识和政治认同感,巩固和扩大了人民民主专政国家政权的基础。扩大政治参与是社会主义民主建设的必然过程,既有利于推进社会主义民主积极稳步发展,又维护了社会稳定,从而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提供了和谐有序的政治环境。

(三)政治制度化与政治稳定。亨廷顿在他的政治制度化理论中认为,政治稳定的实现路径是政治制度化。他认为,制度是稳定的、受重视的周期发生的行为模式,制度化是组织和程序获取价值观和稳定性的一种进程,它代表着“社会组织和政治秩序的力”。他指出,在社会发展过程中,由于制度的适应性、复杂性、自主性及凝聚性的弱化,往往会导致政治不稳定的现象,因此,政治发展的过程实际上就是实现政治制度化、建立有效的社会控制、谋求政治稳定和政治秩序的过程。可见,政治稳定、政治制度化是内在统一的,通过政治制度化而实现政治稳定是亨廷顿政治秩序的目标模式。

我国多党合作制度有制度和法律上的保证。1989年颁布的《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意见》,使我国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走上了制度化轨道。1993年,八届人大一次会议把“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将长期存在和发展”载入宪法,我国多党合作制度从此有了宪法的保障。党的十六大以后,从建设社会主义政治文明的高度,我们党先后制定了《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加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建设的意见》和《中共中央关于加强人民政协工作的意见》,使多党合作制度进一步规范化和程序化,进一步健全和疏通了民主党派与共产党长期合作的机制和渠道,解决了政党制度建设的长期性、全局性、根本性与稳定性问题;进一步健全和完善了民主监督机制,并通过建立民主监督的具体操作规范,畅通了民主监督的渠道,强化了体制内的监督功能,避免了由于缺乏监督而导致的种种弊端,以政党制度本身的规范化和程序化营造了宽松稳定、团结和谐的政治环境。

(四)政党制度与政治稳定。强有力的政党制度的形成是提高政治制度化水平的核心。亨廷顿指出,政治稳定的先决条件就在于,有一个能够同化现代化过程中产生出来的新兴社会势力的政党制度。而政治现代化取得成功的关键在于政治的制度化。只有大力提高政治制度化的程度,才有可能缓解发展中国家在社会经济现代化过程中必然出现的大众政治参与压力,从而确保现代化进程中的政治稳定。他认为,要根除国内政治的动荡与衰败,必须建立起强大的政府,并依靠强大政党的缔造与巩固来维持。而政府的强大与否,主要看其完善政治制度化的速度与扩大群众参与水平之间是否能实现很好的均衡,尤其要重视政党在其中的重要作用。

我国多党合作制度有着别的政党制度所不可替代的特点和优势。它既不同于一党制,也不同于西方的两党制或多党制。前者在法律和事实上都不允许其他政党存在;后者虽然排斥了专制,防止了执政党滥用权力,但政党之间互相倾轧,容易造成政局不稳和政权的频繁更迭。在多党合作制度下,中国共产党是执政党,掌握国家发展的政治方向,制定国家的大政方针,掌握国家的核心权力。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合法存在的八个民主党派是与中国共产党团结合作的亲密友党和参政党。各民主党派参加国家政权,参与国家大政方针和国家领导人选的协商,参与国家事务的管理,参与国家方针政策、法律法规的制定和执行。其参政党的地位和参政权利受到宪法和法律的保护,最大限度地减少了社会内耗,有利于维护安定团结的社会政治局面。这一制度既有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又有各民主党派的广泛参与;既能够有效吸纳和同化新的社会阶层及其利益诉求,又能有效化解各种社会矛盾和冲突,保持政治稳定与社会和谐。

我国多党合作制度建立六十年来,在维护社会和政治稳定方面显示出巨大的优势和强大的生命力,促进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发展。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坚持和完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要始终围绕维护社会政治稳定这个核心展开,从而更充分、全方位地发挥出这一制度的各项具体价值和功能。

三、探讨我国多党合作制度核心价值的有益启示

探讨我国多党合作制度的核心价值,可以展示我国多党合作制度的优点和特色,对于我们加强社会主义民主建设、扩大社会各界的有序政治参与、拓宽利益表达渠道、实现人民民主、维护社会稳定,则有着积极的有益启示。

(一)经济发展是多党合作制度实现核心价值的基本条件。亨廷顿认为,发展中国家政治不稳定的根源就在于,现代化过程中所造成的社会变化,使社会动员、政治参与和政治制度化之间不能有效协调,从而造成了社会动乱;而实现政治稳定的根本途径就在于,调整政治与经济发展的关系,使政治制度化与经济发展相协调。政治稳定源于经济基础的牢固,只有不断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才能创造出丰富的物质财富用以改善人民生活,从而全面推进小康社会的建设。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只有实现经济发展,国家才可能有资源和能力去解决政治领域的各种问题,进而保持政治稳定。

(二)多党合作制度的包容性是扩大政治参与的现实基础。亨廷顿认为,扩大政治参与是政治现代化的目标。扩大政治参与,需要增强多党合作制度的包容性,从而拓展政党制度的群众性基础。多党合作制度的包容性,就是要把不同阶层、不同群体、不同党派、不同民族、不同信仰的全体中华儿女都团结起来,求同存异,为了民族复兴而共同奋斗。在扩大公民有序政治参与的过程中,要扩大公民政治参与的主体,使越来越多的公民关心国家政治生活、参与国家政治生活,实现政府与公民的良好的政治沟通,包容不同民族、不同信仰、不同党派、不同阶层和不同群体,从而有效化解社会矛盾、维护社会稳定。

(三)有序的政治参与是维护政治稳定的必然选择。通过探讨政治稳定与政治参与程度和政治制度化水平之间的关系可以看出,在政治制度化水平不高、不能有效地吸收融合参与力量的情况下,过分的政治动员会导致参与要求远远大于参与的满足,从而引发政治动荡。正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现实,决定了我国的民主只能是“初级阶段”式的。现阶段,我国政治的功能由于受社会发展条件所限,还没能全部有效地发挥作用,还不能一下子完全满足整个社会政治参与的要求,需要逐步推进。因此,这就更加需要政治参与的有序性来逐步适应和吸纳社会不同利益群体的利益诉求,以有序的政治参与来促进政治制度化的发展。同时,在稳定的政治发展中不断扩大政治参与,形成有序的政治参与、政治制度化和政治稳定之间的良性循环。

(四)政党政治的制度化建设是维护政治稳定的制度保障。制度化的政治参与有助于实现政治稳定,因为它可以为社会各阶层提供利益表达的制度性平台,可以使公民和政府之间的矛盾在一定程度内得到缓和,进而不断扩大参与者对政治系统的影响。在我国当前的条件下,制度化政治参与是维护政治稳定的必然选择,也是我国多党合作制度的制度保障和必要条件。

(五)和谐的政党关系是实现政治稳定的必由之路。实现政治稳定必须依靠强有力的政党体系。在多党合作制度下,一个强大的政党体系离不开党际和谐。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的领导与合作、执政与参政格局,构成了我国多党合作制度中基本的政党关系。政党关系和谐,是中国特色政党制度的价值追求。从历史来看,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之间关系的历史就是一部不断促进和谐与发展的历史;从现实来看,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的和谐共存、和谐发展、良性互动已经成为中国特色的党际关系模式。我国近现代的历史也证明,当我国政党关系和谐的时候,国家的发展就比较顺利,社会就比较稳定,就会促进经济建设的进步;反之,就会导致社会动乱,现代化建设的进程就会受到严重阻挠。政党关系的和谐保证了政治稳定,并有利于促进社会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