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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农村教育三个理论问题的探讨

2009-12-25邬志辉

理论月刊 2009年9期
关键词:发展优势农村教育

邬志辉

摘要:农村教育问题的深度解决离不开理论指导。在当前的农村教育发展中。有三个问题急切需要在理论上给予创新性的回答,即农村教育的价值选择问题、优势发展问题和责任分担问题。

关键词,农村教育;理论问题;价值选择;发展优势;责任分担

中图分类号:G7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544(2009)09-0005-06

近年来,在国家的高度重视下,农村教育有了长足的发展。西部地区“两基”攻坚计划顺利实现。农村义务教育经费保障机制初步确立,农村率先实现免费义务教育,在这些政策保障下,农村教育成功实现了由“人民办”向“政府办”的历史跨越。农村学生“有学上”的目标已经基本达成。这意味着未来农村教育的发展重点将全面转向以“追求质量”为目标的战略上来,如何使农村学生能够“上好学”成为新的难题。新的发展时期需要新的政策。而政策的制定则需要相关理论的支撑。但是,由于农村教育问题的特殊性,长期以来一直给人一种“没有理论”的印象?因此出现了呼唤“农村教育理论”的声音。什么是理论?我想不同研究领域对理论的理解是不一样的,如果我们用传统的教育学的思维方式思考农村教育。那么农村教育就变成了一般教育理论的应用地。但是如果我们从城乡关系、社会转型等大的背景去思考问题时,就会发现农村教育有许多自己独特的“问题型”。根据这几年的研究,重点就农村教育的价值选择问题、发展优势问题和责任分担问题谈点想法。期望抛砖引玉,引发有志同仁的学理回应。

一、农村教育的价值选择问题

农村教育发展的价值选择问题,是我国农村教育研究中的基本理论问题,它关系到我国农村教育的发展走向,决定着农村教育的培养模式、教育内容等等。但是。长期以来,我国农村教育在价值选择上存在着“离农”和“为农”的悖论,使我国农村教育在发展方向的选择上陷入了困境。所谓“离农”教育,就是以城市为中心。为城市培养高级技术人才,培养离开农村、农业和农民进入城市主流文化而不是回归乡土文化的人才。这种取向得到了学生家长以及老师的支持。而“为农”的教育强调农村经济发展对教育的要求。要求农村教育发挥为农村社会服务的功能。有时。“为农”的教育又被狭义地理解为“务农”或“留农”的教育。这种取向往往为政府官员所首肯,并经常作为制定教育政策的原则与依据。

(一)“离农”与“为农”悖论产生的原因

我国农村教育价值选择悖论的产生有主客两个方面的原因。从客观方面来说,它根源于我国城乡二元对立的社会结构,这是最根本的原因;从主观方面来看,它来源于人们长期以来所形成的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思维方式。

1城乡二元对立的社会结构

1954年刘易斯(William Arthur Lwis)在《劳动无限供给条件下的经济发展》一文中指出,发展中国家普遍存在二元经济结构。即国家经济中含有两种性质不同的结构:一个是以传统的农业为代表的农业社会。一个是以现代化方式进行生产的城市社会。发展中国家的政府制定了先发展城市、后发展农村的发展战略。人为地造成城乡发展不一致,形成了两个不能整体、均衡发展的二元社会。新中国成立之初。国家采取了“重工业优先”的发展战略,为了从农业获得工业化发展的“启动资本”,政府以强制性制度变迁(如以户籍制度、粮油供应制度、土地制度、劳动就业制度、社会保障制度等为核心的制度体系的实施)的形式,通过工业经济垄断和不平等的“剪刀差”。使乡村屈从于城市的优先发展,加剧了城乡二元结构的分化,结果导致城市和重工业过度发展,农村和农业发展非常迟缓的局面,并在此基础上逐渐形成了乡村歧视和农业掠夺。改革开放以后,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逐步确立。我们实行了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政策。强调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积极鼓励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以市场为导向的诱致性制度变迁,又放大了城乡结构的二元化。在具有城市偏向的赶超型工业化战略刺激下,城乡二元结构进一步扩大,城市和农村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最终导致了城乡社会二元对立的格局。

正是由于城乡二元对立结构的存在,才造成农村教育价值选择上的种种对立。第一。城乡之间的分割和封闭造成农村教育在功能上“离农”和“为农”的对立。在城乡相互封闭的状态下,二者之间缺乏交流和联系,农村教育功能变得十分单一:要么为城市服务,要么为农村发展服务,人们似乎很难找到教育同时为两者服务的契合点。第二,城乡之间发展差异巨大。造成人、财、物等方面的单向流动。城市代表着更高的生产力、更优势的文化、更现代的生活方式。对农村人来说,从农村向城市的单向流动就成为逻辑和现实的必然,这就导致了个人发展与农村发展的对立。而当政府试图通过政策和制度来改变这一现状时。却又不可避免地遭受到来自农村人的抵触,由此造成政府和民间两种不同教育意愿之间的冲突。

2二元对立的思维方式

城乡二元对立的社会结构从物质方面说明了造成农村教育价值选择悖论的根源。但是,造成农村教育“离农”和“为农”悖论的还有更为深刻的原因,那就是人们长期以来所形成的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思维方式。现代主义的认识论哲学前设了主客、心物、思有的二元分立。它相信,世界万物运动变化的背后都存在着体现事物本质和终极真理的“罗格斯”,一切事物都存在着二元对立的关系,诸如现象与本质,主体与客体,主观与客观、精神与物质,真理与谬误,理性与疯癫,现实与想象,美丽与丑陋等等,二元对立导致的是主客体的分裂。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甚至把“我”本身也分成“主体的我”和“客体的我”两个部分。不仅如此。在此观念的引导下,一体的客观世界也被人们用“思维”人为地分开了,人们总是习惯于给事物找一个对立面,如“好和坏”,“多和少”。但是,人们在把一切事物经过简单还原分成二元的两级后,却又片面地夸大了二者之间差别,忽视了它们之间的辩证统一关系,丰富多彩的世界也被人们简单的“思维”模式还原掉了。城和乡,“离农”和“为农”在一定意义上也是人们的思维抽象出来的结果,不能完全反映活生生的客观世界。其实,城乡关系,“离农”和“为农”的关系也并非像我们头脑里所认为的那样非此即彼,绝对的对立。

一言以蔽之,城乡之间的巨大差别和人们二元对立的思维方式共同造成了农村教育价值选择上的悖论。

(二)消解农村教育“离农”和“为农”悖论的逻辑前提

从逻辑上来说,农村教育“离农”和“为农”悖论的消解要从其产生的原因入手,一旦消除了它赖以产生的根源,那么悖论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通过上文分析我们知道,造成农村教育“离农”和“为农”悖论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客观存在的城乡二元对立的社会结构;二是人们长期以来所形成的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思维方式。我们可以从破解城乡二元对立的社会结构和改变我们习以为常的非此即彼的二

元对立思维方式人手来消解农村教育价值选择的悖论。其出路就是进行城乡一体化建设和学会进行系统化思维。

1城乡一体化建设

城乡一体化是指打破相对发达的城市和相对落后的农村相互分割的壁垒,促使城乡经济社会紧密结合、协调发展。其目的是根本改变城乡分割的二元经济社会结构,实现城乡建设规划的一体化、技术设施建设的一体化、生产力布局的一体化、就业和户籍管理的一体化、社会保障的一体化,包括教育发展的一体化等内容,使城乡经济、社会、科技和教育发展更加紧密地结合起来、协调发展。城乡一体的过程不是遵循“低层次平衡”和“平均主义”的发展原则去降低城市现有的一切来屈就乡村,也不是使城乡一致化或城乡之间的差别消失,更不是意味着将存在城乡差距的非均质社会空间演变为一种彻底的均质的社会空间。城乡一体化并不排斥差别,相反它把这种差别作为一体化过程中两者之间合作、互通的基础,尤其是乡村城市化的基本动力,并且在科学合理的配置安排下将存在“差异”的方面。如人口、技术、资源等等转化为各自特色,再进行交流、融合和贯通。从而达到协调发展。在这样一个系统当中,城乡之间发展水平之间的差别很小,地位相同,只是在整个系统当中所承担的功能有所不同。对于农村地区来说。在城乡二元对立的社会背景下,构建城乡一体化社会需要两方面的不懈努力:一是要持续不断地进行农村工业化、城镇化建设,把农村人口向农村第二三产业和城市有序转移;二是对传统农业的提升和改造。

总而言之,城乡一体化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城乡二元对立的社会发展样态,它消除了城乡二元对立社会结构的两个最基本的特征:城乡发展上的巨大差异和二者之间的分割与封闭。消除了城乡之间的分割与封闭,加强两者之间联系与融合,使得“离农”和“为农”教育之间的关系也不像以前那样非此即彼,完全对立。而是变成一种对立统一的关系。这时农村教育功能开始变得多元化,“为农”和“离农”之间的界限不再那么泾渭分明,“为农”教育同时成为“为城”的教育,“为城”教育也同时成为“为农”的教育。从新农村建设的途径来看。农村教育应该为农业工业化和农村城镇化服务、为传统农业提升和改造服务、为农民非农化即农村劳动力的转移服务。如果农村教育发挥了这个功能,那么它自然就是“为农”的教育,但又不只是“为农”的教育。因为为农业工业化和农村城镇化服务的教育、为农民非农化服务的教育同时也是地地道道的“离农”的教育。农村教育“离农”和“为农”功能的对立在这里得到了缓解。

2系统化的思维方式

相应地,我们在积极消除城乡二元对立、进行城乡一体化建设的同时,还必须树立系统化的思维方式。因为不树立这样的思维方式,进行城乡一体化建设将是不可想象的,我们还会把城和乡看成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甚至是对立的系统,看不到二者之间的联系,也不会有意识地创造各种条件消除各种障碍来加强这种联系,其结果还将是按照原来的思路发展下去,城乡差距不但不会缩小,甚至有进一步拉大的危险。更深一步说,系统化思维就是一种科学发展观的思维方式。就是构建和谐社会的思维方式。系统化的思维方式要求我们把城市和乡村看成是一个大的系统,城市和乡村是它的两个子系统,而不是两个相互独立甚至相对的系统。这样的话,我们在制定各种政策,思考各种问题的时候就会从城乡这个大的系统出发,协调各种关系,促进城乡的共同发展。否则,城乡差距不会缩小,分割封闭的状态不会改变。农村教育价值选择的悖论也就不会消除。发展农村教育。也必须树立这种思想。不要陷入“离农”和“为农”这种非此即彼的思维困境当中,而是要着眼于促进城乡共同发展。只有这样,农村教育“离农”和“为农”的悖论才会彻底消除。

(三)农村教育价值选择的重新定位——为城乡共同发展服务

摆脱了农村教育价值选择上“离农”和“为农”悖论的困扰。在新的历史背景下,我们又该对农村教育的价值选择进行什么样的重新定位呢?笔者认为。农村教育价值选择的定位需要根据整个社会特别是农村本身的发展趋势来确定。当前,世界各发展中国家的农村正经历着由传统的以农业为主的农村社区向多样化的现代农村社区的转型。其突出的表现是:农业生产效率提高,大批农业劳动力从土地中解放出来,转而流向与农业、农村相关的加工和服务业以及城市。农村人口的城市化和农村经济的多样化是这一时期农村社会的重要特征。这一发展过程的实质就是城市化水平不断提高,不断实现城乡一体化。根据这一发展趋势,我国教育应致力于城乡一体化发展,对于农村教育来讲,也必须围绕这一目标来展开。因此,为城乡一体化发展服务,即为城乡共同发展服务就成为当前阶段我国农村教育价值的选择。

二、农村教育的发展优势问题

农村教育的发展优势问题,是我国农村教育研究中的重点理论问题,它关系到我国农村教育的培养模式以及教育内容,更是激发农村教育自身发展内在活力的关键问题。但长期以来,由于城乡二元对立的格局。农村一直是贫穷、落后、野蛮、传统的代名词。农村教育更是在执着地追求城市教育标准的过程中。被动地跟随其后。传统的农村教育已经远近地被排斥在现代文明之外。面对经济资本、社会资本、文化资本如此薄弱的乡村社会而言,农村教育还有没有发展的可能?又应该如何去看待农村教育的发展呢?

(一)农村教育发展的视域转换

在新的农村经济社会政策和农村教育政策推动下,农村经济社会文化和农村学校教育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快速发展。这些政策的出台表明了我国政府的全新国家发展战略,表明政府正在用一种全新的城乡发展思维推动着农村的全面进步。因此,我们也需要改变过去以城市为取向的农村教育发展观。在全新的城乡发展思维下思考农村教育问题。建立一种大教育视野。探索农村教育发展的优势。激发农村教育发展的内在活力。

传统的农村教育发展观是城市取向的农村教育发展观,农村教育在发展的过程中以城市教育的发展模式、教育内容为标准而遗弃或背离了农村原有的教育资源。一方面。由于我们长期奉行整齐划一的思维模式,导致农村教育在价值取向上的单一化和城市化:另一方面,由于教育的话语权、决策权大都集中在城市阶层,也潜在地使得我们的教育政策与主流教育话语更多地带有“城市取向”。在这种单一的教育取向引导下。城市与农村被无情地割裂为两个不同的世界。“城市的世界”率先成为我们教育思考与决策的基础与背景,而“农村的世界”则成为追随城市发展的后进兵。我们习惯用“城市的世界”已经取得的成果或标准来要求和评价“农村的世界”的发展状况。在这种强势的外来性的价值预设下,乡村教育只能放弃自己的价值特性,不自觉的向往、追求“城市教育”。努力成为“城市教育”的孪生儿。因此,我们看到的是以丢失“乡村世界”原有优势为代价的乡村教育的城市化,并且人们把这种城市化作为农村教育

发展与进步的标志,农村教育已经由外在的“被动宰制”演变成了内在追求的“自我殖民”。出现农村教育乡土化的丢失。

面对如此强势的以城市为取向的农村教育发展观、面对农村学生急于逃离乡村教育的现实,农村教师和学生在心灵上正在经历认同危机和价值冲突。在这种大背景下,我们又该怎么去思考农村教育发展的优势呢?

不可否认的是,与城市相比。农村学校和学生在经济资本、社会资本以及文化资本方面长期处于不利地位,而且这种弱势地位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还将继续存在。面对现实中的种种差距以及未来仍将长期存在的差距。我们是不是就应该放弃农村教育或者等待“城市反哺农村”再实现农村教育的现代化呢?事实证明,发展农村教育并非是单纯的资源输入就能解决的,农村教育的发展需要我们将农村看作教育场域,运用大教育视野下观察和思考农村教育,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探寻农村教育中蕴含的优势,实现农村教育的可持续发展。

(二)农村教育的优势审查

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的开篇指出,“从基层上看去,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那些被称为土头土脑的乡下人,他们才是中国社会的基层。”中国五千年的历史,大部分其实是农业文明的历史,在长期的农业发展中,人们创造出了令世界震惊的文明,积累了宝贵的民俗文化,形成了中华民族朴实、善良、坚强的性格,正是这些优秀的文化与性格孕育了中华民族的生生不息。农村地域文化中潜藏着丰厚的教育资源。刘铁芳教授曾对乡村文化作过如下的评价:“传统的乡村教育体系正包含着以书本知识为核心的外来文化与以民间故事为基本内容的民俗文化的有机结合,外来文化的横向渗透与民俗地域文化的纵向传承相结合,学校正规教育与自然野趣之习染相结合,专门训练与口耳相授相结合。知识的启蒙与乡村情感的孕育相结合,前者的不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通过后者来弥补。”因此,我们关注农村,并不仅仅把它当作是农村学生拓展知识的场所。更重要的,是在乡村这个场域中培养农村学生对乡村社会的情感与自信。如果我们把农村广阔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看作是教育的场域,我们便可以发现农村教育资源所蕴含的教育效用。

农村的自然环境可以培养学生的探究意识和审美意识。大自然是人类最好的老师。人类是在对大自然的认识中重新认识和发现自己的,人类的生存依赖于大自然,人类的发展都是建立在大自然的启示中。这也是为什么法国大教育家和思想家卢梭倡导教育要归于“回归自然”。在农村,最熟悉的环境莫过于自然。农村学生有更多的机会接触自然、感受自然、了解自然。而农村学生所享有的自然优势是城市学生所无法达到的。因此,一方面,我们应该充分挖掘和利用自然优势,让农村学生在了解自然的过程中,培养学生探究的意识,使学生的智慧得以开启。另一方面,应该让学生在与大自然的接触中。形成最直接的审美观感以及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存方式。只有最接近自然的人才能感受到自然的重要,只有了解自然的人才能合理的利用自然。因此,利用大自然这个天然课堂培养农村学生了解自然、热爱自然的情愫。是农村教育潜在的优势。

农村的文化环境是丰富学生精神生活的源泉。乡村文化环境是一个由乡村传统、习俗、民歌民谣、民间故事以及乡村道德共同建构起来的乡村生存样态。过去的乡村少年正是在口耳相传的文化传播中获得心智的启蒙,正是这种文化环境培育出了乡村人淳朴、自然的性格。这种独到的文化寄予乡村少年的生命以真实的乡村蕴涵,乡村教育一个重要的内涵就是要显现乡村文化内涵,传承乡村文明,增进乡村少年对乡村社会数千年来生存理念的理解,从而有效地拓展他们当下的生存意蕴。农村独有的文化环境丰富了乡村少年的精神世界,农村教育更应在这种环境下充盈学生在情感、态度、价值观上的体会,培养学生在认知、做事、社会发展和做人方面的能力。

与城市学生相比,农村学生有更多的机会观察和参与农业生产实践。在广大农村地区,生活与生产劳动是合二为一的,农村学生从小就接触并参与生产实践。在农村,生产实践虽不是作为一门课程单独开设的,但却是农村学生所必需了解与掌握的生存技能,是一门生活的“必修课”。这种融生产实践于生活之中的方式。使学生可以更直接地体会到劳动的艰辛,有利于学生养成良好的劳动习惯,形成“劳有所得”的生存体验。这种宝贵的精神品质可以在未来的学习与事业的发展中受益终身。

在看到农村教育发展优势的同时,不能忽视现阶段农村教育的发展劣势的存在。我们既不应当固步自封,拒绝外来的文化;也不应当对农村教育产生悲观情绪,而是应该在通过资源输入改变农村教育发展弱势的同时,利用农村教育自身所蕴藏的丰富内涵。走一条内在活力释放的道路。我们更应当看到,由于对现代化的盲目追求,农村教育自身所具有自然优势正在被破坏;受强势文化的渲染,农村教育的文化优势也正在被网络、电视等媒体弱化;农村少子化现象也加剧了农村子女远离生产实践的机会与时间。因此,农村教育的发展优势需要在合理利用的同时,得到有效的保护,这不单单需要学校的努力。更需要地方政府与家长的重视与支持。

(三)农村教育优势利用的实践策略

由于长期受城市取向教育发展观的影响,在农村的教育世界中,人们早已失去了对自身优势的自信与肯定。人们往往置身于其中但却对农村教育的优势孰视无睹。因此,保持对农村教育优势的敏感性,不断提升认识,是利用农村教育优势的重要前提。在这种前提下,培养一批胜任和优秀的乡村教师、开发和建设一批具有乡村特色的校本课程是利用农村教育优势的关键所在。

首先,吸引和留住一批胜任的和优秀的乡村教师是充分利用农村教育优势的关键。农村教育优势的挖掘与利用需要最接近农村教育场域的人来完成,而乡村教师正是这一任务的承担者。虽然近年来农村教师队伍结构发生了可喜的变化,农村教师的学历水平不断提高,培训机率不断增大。但是仅有这些是不够的。在“教什么”和“怎么教”的问题上还要强化“教给谁”的问题。乡村儿童与城市儿童有着不同的生活经历和感受。而这些经历和感受恰恰是他们接受新知识的认识基础和情感基础。从这个意义上说,胜任的和优秀的乡村教师需要有与乡村少年儿童适怡的乡村经验,需要有与乡村少年儿童亲近的心智模式,还需要有与乡村少年儿童圆融的乡村情感。如果我们的教师没有与乡村少年儿童相联的生活经验,没有热爱乡村少年儿童的心智情感,我们就无法真正影响和征服他们的心灵,也不会有动力挖掘乡村教育的潜在优势,激发农村教育内在的发展活力。

其次,农村教育优势的利用需要开发和建设一批具有乡村特色的校本课程,激发乡村少年儿童的自主学习意识。近些年来。受城市取向教育发展观的影响,农村教育大多落入以书本为主的知识教育模式中,传统的生产与教育相结合的培养方式在乡村学校中已经不复存在。“书本知识”对“乡村知识”的侵袭强化了对农村教育优势的忽视。其实,农

村少年在田园牧歌式的乡村生活中积累了大量关于自然的知识。也养成了农村少年儿童诚实善良、善于动手、吃苦耐劳、好奇心强等优秀品质。乡村学校可以通过开设艺术课、种植课、养殖课、制作课和劳作课等,调动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培养学生健康、向上的价值观。只有课程真正的走进乡村少年熟悉的生活世界,才能切实地激发他们学习和发展的积极性。才能真正使农村教育的优势得以利用。

再次,农村教育优势资源需要在利用的同时给予保护和发扬。2006年初,上海大学的王晓明在“城市化进程中的乡村文化危机”学术研讨会上指出:相对于物质生活的质量低下,乡村所具有的悠久历史传统和本土气息的文化形态更是匮乏得近乎荡然无存,城市商品社会制造出来的流行文化、不切农村实际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却已经渗透到农村的每一个角落,这既体现在乡村教育的自觉追求中,也反映在青年农民的生活细节上。传统乡村文化的自然、淳朴的生存姿态正在被城市化、工业化主导的现代文明一点点地蚕食。乡村文化的解体不仅直接导致乡村社会的解体,更使乡村教育失去了赖以生存与发展的根基。因此,对于农村教育的优势资源,我们不仅应该以一种自信的态度去开发、利用,同时也应该以一种敬畏的态度去尊敬、保护与发扬。

三、农村教育的责任分担问题

农村教育的责任分担问题,是关系到我国农村教育能否可持续发展的理论问题。近年来。我国的农村教育发生了深刻的变化。特别是实施农村义务教育经费保障新机制、农村率先实现免费义务教育后。农村义务教育成功实现了“人民教育人民办”向“人民教育政府办”的跨越。这些巨大的变化让我们看到了农村基础教育美好的未来。但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这种依靠外部支援的外源性发展战略,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农村学校硬件条件的提高,但却对农村教育持续发展的作用非常有限。农村教育孕育于乡村文化中,它的内涵是多方面的,因此,除了经费的支持外,农村社区与城市的支持也是非常重要的。从这个层面而言,农村教育应该是政府、城乡社区以及城乡居民共同承担的责任。

(一)农村教育的责任分担解析

责任分担是指在责任主体有两个或两个以上时共同分担相应的责任。依此概念,农村教育的责任分担问题涉及谁分担责任、分担什么责任以及如何分担责任这三个基本问题。即农村教育的责任分担主体、责任分担的内容以及责任分担的原则。

农村教育内涵的丰富性决定了农村教育的责任主体的多样性。从概念上来看,农村教育是一个地域概念,主要是指在农村经济社区环境里,对农村居民(或农民)及其子女进行的教育,它是“由扫盲教育、基础教育、职业和技能教育、成人继续教育所组成的。为农村发展服务的综合化教育体系。”这说明,农村教育不仅指农村的义务教育,更是一个多层次、多类别的教育体系。《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明确规定:国家制定教育发展规划,并举办学校及其他教育机构。国家鼓励企业事业组织、社会团体、其他社会组织及公民个人依法举办学校及其他教育机构。因此,发展农村教育事业除了政府的责任外。企事业组织、社会团体及公民个人等都有权利依法举办学校,也应该承担农村教育发展的重任。除此以外,城市也应当担负发展农村教育的责任。人类城镇化发展历史大致经历了乡育城市一城乡分离一城乡对立—城乡融合等几个阶段,我国也不例外。过去几十年。国家通过一系列政策从农村汲取资源支援城市发展,造成了农村贫困、城市发达的城乡二元对立格局。现阶段,我国正在转变发展路线,采取工业反哺农业、城市反哺农村的发展战略,支持农村的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从发展的大趋势而言,城乡教育一体化将是未来城市教育与农村教育发展的必然选择。因此,农村教育发展不仅是政府、乡村社区以及农民的责任,同时也是城市所应承担的职责。

农村教育发展所依赖的环境决定了责任内涵的多样性。农业文明主宰了中国几千年。形成了以乡村文化为主导的乡村社会,乡村教育正是孕育自乡村文化这个母体之中。它一方面从乡村文化中吸取营养并使乡村文化得以传播:另一方面促进了乡村文化的自我更新与发展。因此。乡村教育与乡村文化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正是由于这种独特的发展环境使得乡村教育的发展不仅需要外部资金的帮助,满足硬件方面的需求,同样也需要软件方面的文化滋养,给予农村教育可持续发展的活力。农村教育的责任内涵不单是要保证资金投入上的充足。同样也要保证乡村文化的延续与更新。前者需要政府与举办主体来完成。而后者则需要当地政府、农村社区以及农民的支持与努力。未来农村教育将走向城乡教育一体化,农村教育不仅有助于促进农村人口素质的提高、农村经济的发展。亦可带来农村的可持续发展。从更高的意义上讲,我国要由人力资源大国走向人力资源强国。其前提必须使农村教育由弱变强。因此,农村教育的获利主体不仅是农村社会。也是城市社会,更是整个国家。因此,全社会都应该承担起发展农村教育的责任。

(二)农村教育责任结构失衡分析

农村教育责任由谁来承担,承担什么以及如何承担,是一个复杂的政策问题。自2001年农村实施“以县为主”的教育管理体制以来,一方面减轻了农村社区办教育的经济压力,但另一方面也降低了乡村社区关注教育的积极性:很多地方由于学校布局调整,失去了原本具有象征意义和维系社区凝聚力的“纽带”——学校,不但影响了农村社区的经济发展,更加剧了农村社区的瓦解与农村人口的外流。当乡村没有了学校、当农民开始不关心教育的时候,它给乡村社会造成的伤害是什么呢?如果把学校比喻为一个苗圃或花园,那么它生长的沃土就是乡村社会。在政府的力量尚无法抵达的传统社会,乡村教育的天地是由士绅撑起的,而如今,乡村士绅、乡村知识分子,甚至基层行政组织——乡镇和村队对教育关爱的逃离,是一个大问题。

“资金不足”与“质量不高”一直是农村教育发展的两大难题,“资金短缺”是导致“质量不高”的重要原因之一。但不能因此而认为“经费充足”就一定可以保证农村教育的质量得以提高。尽管实施了免费义务教育,但农村兴起的“新读书无用论”和“放弃高考事件”就是对这一命题最好的反驳。这证明,农村教育的发展不仅需要经费保障,同样也需要乡村社会给予精神的支持与文化的滋养。高考机会的不公平带来学生对整个农村教育的否定,城市强势文化的侵入带来整个乡村文化的土崩瓦解。重塑农村学生对农村教育的自信,需要的不仅是经费的投入,更需要培植健康的乡村文化体系。政府在这方面究竟能起多大的作用?谁最应该成为农村基层文化复兴的责任主体?我觉得除了政府的政策扶持之外,还应该是乡村社会本身。

农村教育是公益事业,其获利主体不只是农村,更是城市。随着中国城镇化进程和户籍制度改革的加快,人口流动日益频繁,在未来一定时期内,由农村向城市的单向人口流动仍将是主要趋势,从这个意义上说,有什么样的农村教育就会有什么样的城市,农村教育的水平在总体上决定着城市的文明化水平。这正如库姆斯(Philip H. Coombs)所说的,“如果农村建设不好,城市往往也好不到哪儿去”。因此,发展农村教育不只是政府的责任,也不只是农村社会的责任,更是城市的责任。目前。我们还没有真正建立起具有内在动力的城市教育反哺农村的机制,所谓的城乡教师对口支援、城市教育对农村教育的扶贫。还有很多是城市淘汰资源向农村的转移。农村教育发展责任体系的失衡、责任生态的破坏是农村教育发展的重大体制障碍。而这一问题的最终解决需要农村教育理论的支援。

(三)农村教育责任合理分担需要处理好几对关系

农村教育责任的分担涉及农民、农村社区、乡镇、城市以及国家等多个群体。群体相互配合、责任合理分担是保证农村教育得到有效发展的基础。因此。农村教育责任的合理担当需要处理好以下几对关系。

从未来的发展趋势看。需要处理好城市与乡村之间的关系。城乡教育一体化是未来农村教育发展的必然选择。这意味着城市与乡村将是一个共生共存的整体,两者相互依赖,共同发展。因此,城市在农村教育的发展过程中负有重要的使命。不仅需要资金与技术方面的帮助,同时,也需要在文化上肯定农村的优秀传统。

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看,需要农村内部各群体培育健康的乡村秩序。农村教育并不是孤立存在于农村社会的,它需要在乡村文化的滋润下,结合以书本知识为核心的现代文化才能得到有效的可持续的发展。而培育健康的乡村秩序,更新乡村文化,仅靠乡村学校教育是不行的,还需要村民、乡村社区以及乡镇的共同努力。

从发展的类别与结构来看。需要国家、地方政府以及第三部门共同建立完善的农村教育体系。现阶段,我国农村教育以义务教育阶段的学校式教育为主,面向广大农民的成人继续教育、职业教育等等还很不完善,基本处于有名无实的状态。而这部分农民则承担了农业生产的主要责任或者成为为城市服务的农民工。农民教育的缺乏。不但阻碍了农村发展。也不利于国家综合竞争力的提高。因此,完善农村教育体系,在大力保障义务教育的前提下,国家、地方政府以及第三部门也应为积极发展农村职业教育与成人教育尽责尽力。

责任编辑刘凤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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