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进程中的公共安全与社会和谐

章友德

一、中国的城市化进程

1949年新中国成立时,面临的是“一穷二白”的状态,当时中国的城市化水平只有10.6%。1952年中国的城市化水平为12.46%。实现从农村到城市的工作重心的转移,意味着必须把城市发展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予以考虑。在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进程中,1960年代和1970年代城市化水平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1960年中国城市人口的比重为19.7%,到1980年这一指标值为19.4%。中国城市化水平的真正提高是从1978年、特别是1990年以后开始的。1990年中国的城市化水平达到了26.41%,1998年达到30.40%,2007更达到45%。中国改革开放30年,也是城市化加速发展的30年,城市化率从20%左右提高到45%,城镇人口达到5.9亿,城市化建设已成为推动我国经济增长、社会进步的重要手段。

20世纪80年代人口向珠三角流动,20世纪90年代人口向长三角流动,进入新世纪,我国农村人口以更快的速度向大、中、小城市积聚,这是我国城市化水平迅速提高的重要原因。尽管按非农人口计算,城市化率只有29%。但生活在城市的常住人口达到1亿多,使我国城市化率超过40%。

城市化有利于市场体系的完善和资源的优化配置,有利于产业结构的升级,从投资和消费层面扩大内需,促进经济持续高速增长,扩大就业,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和生活质量。城市化水平的提高对经济增长具有促进作用。根据对发达国家走过的城市化道路分析,城市化的发展大体上可以划分为早期、中期和成熟期三个阶段。城市化水平在10%至30%以下为早期阶段,城市化水平在30%至70%之间为中期阶段,城市化水平在70%以上为成熟期阶段。中国还处于城市化发展的中期阶段,预计未来20年内中国大约还有3亿人口从农村地区移居到城市。大规模城市化能够极大刺激经济增长,能够对商品房和其他相关产品和服务产生巨大需求,这使中国的发展有相当大的潜力。

二、快速城市化与公共安全问题

社会转型时期的社会结构、社会制度以及社会关系向更加复杂、偶然和分裂状态转变。快速城市化带来了一系列的发展问题。由于现行土地、户口制度等种种限制,中国实行的两元社会、经济结构对流动人口的严重歧视,使农民面临高昂的城市化代价。21世纪,我国的城市化进程将会加快,城市发展也将出现多样化的态势,但发展过程中所出现的社会、经济、环境等问题,已经严重影响到我国的公共安全。

2008年6月22日,贵州省瓮安县三中初二(6)班学生、17岁的李树芬被发现死于河中。公安机关作出“自己跳河溺水身亡”的结论,死者家属对此不满,邀约300余人在瓮安县城游行,最终导致暴力事件。事件中,瓮安县委大楼、县政府办公大楼104间办公室、县公安局办公大楼被烧毁,县公安局刑侦大楼被砸坏、户政中心档案资料全部被毁,42台交通工具被毁。事件共造成150余人受伤。瓮安事件成为改革开放30年以来的重大公共安全事件。2009年6月17日至6月20日,湖北省荆州市石首市发生因酒店厨师非正常死亡导致的数万群众围观起哄、围堵道路事件,导致多名警察受伤,多部消防车辆和警车被砸坏。瓮安和石首事件的起因并不复杂。石首案的起因同样是一起非正常死亡案,面对诸多疑问,警方的解释未能成功说服死者家属和公众,政府处理问题的方法失当加剧了危机的破坏性后果。

近年来,涉及社会公共安全的事件有不断增加的趋势,这些事件的发生和不断增长,使得目前的中国社会明显的具有“风险社会”的两个最基本特征:即具有不断扩散的、人为的不确定性逻辑。近年发生的公共安全事件,从总体上来说,以工人和农民为主体的维权性突发事件约占75%以上,其中社会骚乱性事件或有组织犯罪事件有所增加。①这些事件,是社会发展过程中出现的、需要我们高度重视的现实问题。对这些事件产生的原因和影响,我们必须进行充分的分析,并找到解决问题的有效方法。中国正处于社会转型期,工业化目标的追求,城市化进程的加快,社会不同阶层利益的诉求的差异,资源约束和分配等产生的各种社会矛盾会更加突出,如果对这些社会矛盾不能很好地认识和解决,不仅会影响到和谐社会的建设,更会对社会的稳定和可持续发展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德国著名社会学家乌·贝克认为,中国目前面临的最大风险和危险是社会转型的巨大震荡。历史和现实,传统与现代,本土文化和西方文明多重因素交织在一起。中国城市发展过程中的社会安全问题,是凸显社会整体安全状况的一个缩影,也是未来全球风险社会的一个缩影。②因此,转型期中国的社会矛盾在城市中集中反映出来,对城市居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形成了巨大的威胁。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城市化进程加快,但城市化进程加快的同时是有近5000万农民失去了土地,失去土地的农民生活得不到基本的保障,不仅使“三农”问题更显突出,而且上亿人离开农村到城市寻求发展,又加剧了城市人口和资源的矛盾。在城市,农民工权益的保障制度还远远没有建立起来,他们的合法权益还需要有创新的制度来保障。城市和农村发展的极端不平衡,通过人口流动和各种犯罪的方式在城市反映出来。在各种影响社会稳定和发展的因素中,贫困问题,特别是流动人口的贫困问题,是对社会协调发展的巨大挑战。城市和区域之间发展的严重不平衡,使人口从农村向城市、西部向东部的流动不可遏止。

随着经济结构的战略性调整和改革的深入,我国出现了一个备受关注的困难群体——弱势群体。这一群体主要由失业人员及贫困地区的农民组成。弱势群体结构复杂,面临的问题和成因各异,但更多是由于失业和失去土地等原因所导致的贫困。贫困者无法享受到经济社会发展的成果。一系列的生存问题困扰着他们,而社会保障制度的严重缺失,使弱势群体面临巨大生存压力。在城市,贫困而没有社会保障的支持,他们生存的压力更大。

贫富分化造成的社会矛盾,在我国也已经突出反映出来。基尼系数是世界公认的衡量贫富差别的一根标杆,0.4是它的警戒线。2005年,我国的基尼系数已接近0.5。这意味着中国贫富差距问题已经到达一个危险的临界点。在城市空间中,差距的巨大和现实的存在,使贫困和奢侈以巨大的反差存在着。2009年杭州等城市发生的飙车伤人事件所引发的巨大社会反响,反映出诸多的社会矛盾。

在经济增长过程中,生产和生活对自然环境的破坏空前严重。社会环境危机,工业污染事件频频发生,人民群众生活的基本条件受到严重威胁,环境破坏对人民的健康造成严重的影响,许多公共安全事件是由于环境问题而产生的。严重的疾病风险和医疗保障制度的缺损使相当一部分社会群体面临着发展过程中最严重社会问题的考验。

三、公共安全问题的解决与社会和谐

对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社会矛盾的表现,应该从全球化、市场化、城市化的新的背景下进行认识。当前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仍然是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长期以来,我国在发展中没有处理好一系列的发展关系,使我国发展过程中社会矛盾越来越突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目标的提出,是对发展中出现的各种问题的认识和应对。党的十六届六中全会提出的加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建设将对我们认识和解决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的问题产生积极的影响。

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1990年代进行快速改革以来,中国一直处在经济高速增长的时期。由于没有充分认识经济增长中公平与效率的关系,致使各种社会矛盾迅速增加。其中,上学难、看病难、就业难、买房难等是典型表现。2004年的一份公安部的统计显示,劳资关系、农村征地、城市拆迁、企业改制重组、移民安置补偿等问题,是酿成公共安全事件的直接原因。利益诉求问题如果得不到有效的处理,会产生严重的社会危机。有关研究表明,在城市中发生的各种社会矛盾往往直接起源于群众利益被侵害。许多公共安全事件发生的根本原因是群众利益被侵犯,同时又得不到有效的维护所导致的。公共安全事件在社会转型时期集中反映与凸显,反映了城市化过程中不同群体利益关系调整的重要性。如果在调整利益关系的过程中,缺少公平的原则和公正的程序和监督,群众利益就会受到侵害,公共安全事件就会以各种形式表现出来。公共安全事件反映了基层政府正面临社会转型时期的信任危机。如果政府在制订公共政策时,不能坚持执政为民的现代理念,从眼前利益、局部利益和个人利益出发,不充分发挥利益平衡机制的作用,就可能使社会发展进程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