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饮”字的理解
2009-12-18陆正文
陆正文
1970年8月初的一天清晨,生产队分派我们四个知青文理、博奋、令琪和我用两辆板车到35里外的板桥镇拖菜籽饼。
盛夏的太阳刚从地平线爬上来,还没来得及发威,我们每两人拖一辆空板车就出发了。一人坐车上一人拖车,轮流享受人力车的逍遥和田园风光的朴实。这是生产队第一次让我们“出差”,大家备觉新鲜。一路上步伐轻盈,欢歌笑语,经过3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顺利到达目的地。在板桥镇上我们每人啃了几块侉烧饼,喝了几碗大碗茶,稍息片刻,就分别在两辆板车上装上6百多斤的菜籽饼往回拉。
这时,太阳像个巨大的火球,挂在湛蓝的天空,熊熊地燎烧着大地。路上一丝风都没有,四周一片炽热,柏油马路在太阳的暴晒下发软,局部沥青开始融化,一脚踩下就是一个鞋印,黏乎乎的。足下解放鞋鞋底被高温的路面烤得烫脚。
我们一个人在前面拉,一个人在后面推,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地行进着。炎炎烈日直射万物,地面像着了火似地反射出灼人的热浪,不一会儿就大汗如雨,口干舌燥。我们没有带水,路边也没有卖大碗茶的,口渴难忍。大家一面拖着板车,一面向公路两旁张望,寻找水源。当年,在宁芜公路两侧很少有住家或店面,想讨碗水喝的愿望几乎不可能实现。我们的目光是在寻找水塘、沟坝,不管什么水,只要有水就成。大家虽已渴得嗓子冒烟,嘴唇开裂,头昏眼花,四肢无力,但都坚信一定能找到水塘。理由很简单:没水,公路两旁的水稻怎么能活呢?!突然,两只眼睛视力皆是1.5的乔文理惊喜地喊:“我看到水塘了!”当时我们欣喜的心情不亚于在荒芜的沙漠里见到了绿洲,在无边的苦海中看到了彼岸。我们赶忙把板车停在路边,向水塘飞奔而去。
我们先用手把漂浮在水面上的浮萍及杂物划向两边,然后双手捧着水就往嘴里送。哪知,我的手本来就不大,捧的水不多,加上指缝泄漏,喝到口里的水就很有限了,实在不过瘾。于是我干脆就伏在水塘边,把嘴伸进水塘里痛饮一气,此时我忽觉得口中有小东西在跳动,慌忙吐出一看,原来是条小毛鱼。我喝足水之后,又屏住呼吸把整个脑袋埋在水里降温,当时感觉只有一个字:“爽!”我猛抬起头,任凭塘水顺着头发沿着脖子尽情地往下淌,并悠闲地欣赏着其他三位兄弟在塘边喝水的姿态。
这时一个灵感向我袭来,即对一个中国字的大彻大悟,这个字就是“饮”。饮字的右边是个“欠”,左边是个“食”,欠下身来食就是“饮”。太形象了!太有道理了!中国文字真是博大精深,这种刻骨铭心的体会,在任何学校的课堂上是悟不到的。
经过短暂的休整,我们又拖着车子继续上路了。当然,沿途又“饮”了好几回。
冷暖自知摘自《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