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驯鹿大迁徙
2009-12-17文·图ChristopheBOISVIEUX-Dragonimage译:李亦萌
文·图 Christophe BOISVIEUX-Dragonimage 译:李亦萌
难以置信,我们竟然已经在那片白得令人晕眩的雪地上行走了好几个小时,芬马克郡(Finnmark)的维达高原(vidda)被大家远远抛在了身后。周围那些身形丰腴的山峰上铺满了积雪,就像裹上了一件刺眼的白衣,看了直教人喘不过气来。凯于图凯努(Kautokeino)是本次行程的起点,而眼下它却已经成为一个遥远的记忆。这座人口不足3000的小村庄位于挪威境内的北极圈上,那里是游牧民族拉普兰人(又称萨摩人)的故乡,而这些牧民至今仍然依靠驯养驯鹿为生。当我遇上Gaup一家的时候,适逢拉普兰人最盛大的逾越节来临。而他们的亲戚Mikkel也正好在那一天结婚,我们应邀参加了婚礼。婚宴上,我们和拉普兰人同席畅饮,甚为欢愉。于是,我借此机会请求他们允许我一起参与即将来临的春季大迁移,届时,这些牧民将驱赶着牧群从荒凉的苔地向海边进发。商讨漫长而艰难:萨摩人不愿意受到外来者的纠缠,最后他们还是看在钞票的面子上才同意让我加入。牧民们这样做有他们的道理,一路上他们要驱赶着如潮水般的驯鹿群,冷静的观察和引导是极其重要的,因此牧民们绝对不能引起驯鹿们的骚动。从远古时代起,发出迁徙信号的都是雌性驯鹿,而那些随着春天一起降生的小驯鹿则为这场迁徙平添了不少危难。出于本能,这些驯鹿将逆着河流一路北上,最终到达北冰洋附近。在那里,它们将找到更多的食物以及有利于产仔的条件。在为期3周的漫长等待后,驯鹿们出发了,而我所跟随的那个牧民家庭也开动了。Anders是这个家庭的首领,他带领着两名牧人——Kurt和Ole以及他们的孩子。Anne-Merete和Nils今年分别只有16岁和14岁,但对于这种迁移行动,他们是雷打不动的参与者。芬马克郡的学校很好地适应了萨摩人的半游牧生活方式,这是为了让孩子们能够随着他们的父母去冒险。配有电动马达的雪车上装载着远行的必备品——食物、木炭、燃料、营帐,当然还别忘了不可或缺的可拆卸火炉,这些东西能够维持我们这个小团队在一个星期内的需求。Anders的妻子Marit很细心,她认为我的行李过于轻便,便在里面放上了一柄拉普兰小刀、一顶毡边圆帽和一双皮靴。当清晨的寒风刺痛面庞的时候,我蜷缩在摩托雪车上心里则暗自感激Marit。这个季节中,-30℃的低温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而极地的夜晚几乎只是一个虚名:它只是在泛着蓝光雪地上笼罩一层稍现即逝的黑影。阳光很快就会重新占领这片苔原。我眯着眼睛驾驶雪车跟随在一群飞奔的驯鹿身后,而牧群四周都有驾驶着摩托雪橇的牧民进行着引导。漫长的冬季使这些驯鹿饱受饥饿的摧残,它们骨瘦如柴、步履疲惫。小驯鹿通常是牧群之中最孱弱的,牧民们用绳索把它们系在摩托雪车上进行牵引,一直拖到最近的宿营地。Anders利用这场休整来观测方位,很快,他便在望远镜中找到了大家要去的地方。在那里,驯鹿们可以很容易地找到用于果腹的食物。想要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中引领着牧群走上一条生路,并在最小的损失下到达目的地,绝对是一门学问。如今,对于芬马克郡那贫瘠的资源来说,驯鹿的队伍过于庞大了,所以它们每年都会面临大规模的饥馑。驯鹿们必须不断刮开雪层才能找到可以用来充饥的地衣。而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凇持续了好几天,地面上的雪层变得坚不可摧,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除了这种艰苦的学徒生活,这段最初的日子进展得非常顺利。我们随着牧群的节奏不断前行,当大家宿营的时候,我们还会去冰河里捕捉红点鲑鱼。牧民们白天睡觉,晚上收起营地向前进发,这是因为夜间的雪地比白天坚硬,有利于牧群的行进。几乎一天到头永不消失的阳光使路标变得毫无作用,同时更加强了“无垠”这个词的意义,我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时间观念。这种几近凝固的时间让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喜悦感。我从未感到如此自由,是这场迁移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
现在,我们已经离目的地很近了,一路上陆陆续续地碰到了另外几个参与春季大迁移的牧民家庭。在一个被狂风刮得寸草不生的山顶,我终于看到了一片灰色的海,它的四周围绕着陡峭的山峦。那里就是波夫乔德港(Burfjord),船只已经在那里等着牧民们了。突然,牧群的脚步缓和了下来,因为它们在一道山谷前犹豫了起来,最后这群驯鹿竟然拒绝进入这片低谷。牧羊犬的驱赶和摩托雪车的引导也失去了作用,它们朝四面八方分散逃开。Anders当机立断,他抓住了一头老驯鹿身上的绳索,把它捆在了摩托雪车上,想以此来控制牧群。但驯鹿们都知道桦树林中有许多食物,于是头也不回,纷纷朝林中逃去。Kurt和Ole见状闷头就追,他们在树林间迂回前进,用一种难以置信的方式在湿润的草地和岩石上滑行。对于牧民来说,驯鹿群就是他们的生活,所以大家都会拼命追赶,而时间也不允许我们再作停留了。这段让人虚脱的下坡路就像没有尽头,而驯鹿突然出现在一片开阔的围地中,那势头就像要冲进海水里。岸边停靠着一艘用来运输牲畜的挪威大海船,它早就如约而至,在这里静静地等候我们了。在几小时的休息之后,牧民们呼喝着打出各种手势,将驯鹿赶上了船。这时,Anders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然后,这个长着大胡子和浓密头发的男人沉默地看着远远驶离港口的海船,脸上露出了阳光般的微笑,运送驯鹿的任务终于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