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饼的西街

杨乃运

关键词:泉州

开元寺

梨园戏

润饼

西街是守着开元寺的街,法器佛像香烛流通的店铺也多,但更多的还是世俗的日常用品店,热闹,热闹里有一种可以感觉到却难述说清楚的古老。

鸟头一口咬进了嘴里。把鸟头咬进嘴里咀嚼的感觉真好。

别担心,那是糯米鸟,是包成鸟形的肉粽。棕黑色,浇了番茄汁,是泉州的名小吃。每当我们在东街的侯阿婆店吃肉粽,必定是惦着进西街逛了。侯阿婆店守着西街口,店小,干净,肉粽的味道好。还有,能看到西街口的民国钟楼。那钟楼是西街的一道景,一身素白的积木人儿似的,亭亭玉立。

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了西街,是西街梨园剧场里的那出董生和谁谁的梨园戏给闹的?梨园戏很古老,至少是七八百年的陈酿了,由南音发展而来,靡靡之音的老祖,旖旎缠绵得能把骨头化成水,但一加进脚鼓这种当地特有的打击乐,味道就变了,有了市井的轻快活泼,还有一种幽默俏皮在里头,戏也有趣,脚鼓的每一次高低起落疾急舒缓,都传递着让临终托付穷秀才监视爱妻,防止爱妻红杏出墙,却促成他俩美好姻缘的老财主在坟墓里心惊肉跳的信息。脚鼓配置的好,打的好,两个演员演得也好,俩人一台戏,唱完意犹未尽。

著名的开元寺在西街北侧,山门面街的楹柱上一幅对联:此地古称佛国,满街都是圣人。看有人排队买春卷皮儿,一大包一大包的,忍不住趋步上前,却一眼看到了独一无二的西街景:成拐尺形排列横竖各一行的饼铛占了半间屋子,每行4个。总数实为7个,尖角处那一饼铛数哪行都有它,是共有的。摊饼手最牛的打击乐手似的站在尖角内左右开弓,手在身后的面糊盆内一捞,捞起的稀糊便均匀有序疾而不乱地摊甩在饼铛里。中华绝技。摊饼手自称姓刘名亚佛,他也是店主,子承父业,开的亚佛春饼店,他父亲做春饼做了60多年,他也做了二十几年了。这是门从明代流传至今的手艺,叫手牵面。摊春饼皮只是手牵面的一种,极致的水平是薄如纸,一斤面能摊出30多张40多张,包馅后可以炸着吃,炸要炸到外焦里嫩。手牵面还有一种叫面线,抻出来跟头发丝一样细,拉成线后用红绳扎上,做面线糊糊。春饼也叫润饼,也叫相思菜。泉州是侨乡,出去的人多,春节、元宵节、清明节他们就会回来,专门买春饼皮包春饼。春饼皮可以包咸也可以包甜,什么菜都能包,包蒜泥肥肉,包豆芽冬笋、胡萝卜。皮儿白白的,里面是五花八门,炸出来是外焦里嫩,由此才有润饼之说。孟丽玲麻花食品店的麻花也是福建名小吃,是上了榜的,女主人很不易,一人带仨孩子,大女儿19,小女儿15,儿子9岁,都在上学,店里店外都是她一人忙活,想把店开大点精力不够,因和开元寺做邻居,常到寺里去敬佛,结下佛缘。开元寺的师傅喜欢她做的素面,品种既多,味道又好。北方人对麻花有点麻木,炸枣却是北方人没有见过的,糯米里包绿豆、花生、糖,样子跟汤圆差不多,是油炸的。品着她家的炸枣,看着酒柜里各式泉州小点,和刚进来的一位开元寺师傅聊天,听开元寺师傅讲桑莲叶,很是受益。桑莲长在开元寺1300多年了,叶可泡茶喝,有一种腥腥的味道,却是解毒、防治伤风感冒的佳品,以冬天的桑莲叶最好。留着心让扫地的师傅把叶捡起来,晒干,宝贝似的收藏好,就不担心日常有个头疼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