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冲突下的美国华裔女性创作
2009-12-15龙森祥
龙森祥
摘要近几十年来,美国文学界族裔文学呈现空前的繁荣,华裔文学作为一支生力军,在近二三十年间展示了她的勃勃生机和魅力,其中女性文学表现尤为突出,以汤亭亭、谭恩美等一大批女作家为代表的女性作家将华裔文学推向了高潮。本文将通过对代表性的作家及其作品中女性形象的解读,来考察在美华人女性群体是如何在家庭、社会、道德和种族等不同的文化夹缝中苦苦挣扎、斗争而生存的经历,并通过展示她们过去的历史、现在的生活和精神面貌与对未来的希冀来观察整个华人的追求和整个华裔女性文学作品所表现出来的、特有的族裔文学特色。
关键词文化冲突;美国华裔作家;女性意识
一、引言
在文学作品的创作过程中,读者、市场是作家考虑的重要因素之一。美国华裔女性文学的作品更是如此。黄玉雪、汤亭亭、谭恩美是当今美国文坛公认的华裔作家。她们用英文写作,作品直接在西方书市上发行,无疑,面向的读者多数是地道的美国人,要想获得成功其难度可想而知。用什么能抓住西方人的眼球,吸引众多的读者群,使自己的作品打入主流话语?只有书写那些作为少数民族的华人内部的故事,只有描绘充满异国情调的东方的异域文化,才能有看点和卖点。而这些女性作家所描写的东西方文化的冲突、母女之间矛盾与纠葛正是西方人想看的东西。
二、难忘故国的第一代移民
20世纪60年代,美国国内掀起了以美国黑人为主的“民权运动”,这一运动带动了整个美国社会政治、文化生活的大变动。“妇女权益”“反越战”“少数民族权益”等运动唤醒了在美少数族裔人民对自身权利以及身份的思考意识,呈现出一种反传统、反权威、文化寻根的思潮,也催发了学术界对少数族裔的关注和兴趣。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越来越多的华裔作家投入了创作。双重民族、文化身份和特殊的中美两国的文化背景以及在两种文化夹缝中成长的经历,为他们的创作提供了无穷的源泉。他们的作品吸引了众多的读者,有的作品很快进入美国文学“主流”,同时也得到了中美两国学术界前所未有的广泛关注。在当代华裔作家中,相比之下女性作家的成就和在美国文学史上的地位远远超过了男性作家。而这当中有三位女性成绩比较突出,这就是黄玉雪、汤亭亭、谭恩美。
与异质文化进行交往中,人们总是会面临文化隔膜问题,常常对异质文化抱有偏颇苛刻和独断专横的态度。虽然“中国人都知道怎样适应环境”,但是中国的母亲们却不愿意积极地融入美国人的生活,她们在文化上采取自我封闭的态度,把自己封闭在华人的生活、文化圈子里,对外部世界感到恐惧,并本能地拒绝主流文化。虽然在美国生活了几十年,但她们不愿意学习英语,总是尽可能地讲汉语,她们把母语当作抵制文化统治和保留中国文化传统的工具。就连与美国丈夫在一起时,映映也总是用语气、手势、表情、沉默来表达思想。她们不喜欢美国理发师为女儿剪的新潮发型,不喜欢美国人给小费的习惯,更是阻止女儿与“外国人”通婚,因为她认为白种人与中国文化是格格不入的。她们把白种人一律称为外国人,连与映映生活了大半辈子的白人丈夫也不例外,映映认为她的丈夫“很干净又讨人喜欢,但却总有一股外国人特有的气味,永远也洗不掉的羊骚味。”在《灶神之妻》中,当移民自中国的海伦舅妈提到儿子将要娶一个中国姑娘时,激动得要命,而她把儿子的前两任妻子都称为“美国人”,“她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在提起一个种族群体。”的确,她们从没有把自己和美国人们看成是同一个群体。对于美国文化和美国人的价值观,她们表现出明显的拒绝和抵触的情绪。江雯丽在给女儿讲述中国故事时,也会不失时机地对女儿的美国式思维和生活方式加以嘲讽:“可是在当时的中国,你老是得为另外的人负责。不像在这儿,在美国——什么自由啦、独立啦、个人的想法啦、干你想干的事啦、不必服从你母亲啦,没那回事。”
《喜福会》中的母亲安梅说的:“小姑娘就像一棵小树,你必须挺直身体站着,听从旁边你母亲的话,只有这样才能长粗、长直。”母亲们不仅以中国传统的方式教育孩子,而且希望自己的女儿按照中国的传统文化习惯、生活方式成长,希望她们像中国人那样思考问题,依靠自己中国人的特点去抓住由美国环境提供的一切良好机遇,正如钟林冬所言:“我希望孩子们能完美地结合起来:美国的环境,中国人的性格。”她们坚信女儿的身上存在着“中国性”,因为“你的母亲就在你的骨子里”。这种母亲的影响已经深深的在每个女儿的心头打上了烙印,成为她们血液里的一部分,是她们永远也摆脱不了的。
三、美国主流文化压抑下的异化
文化冲突语境中的美国华裔文学是在美国多元文化的人文环境中形成的,是东西文化杂交的新品种,兼具中美文化的基因。一方面,美国华裔作家接受美国的教育,形成了美国主流文化的认知范式;另一方面,因父辈的影响而对中国文化有一定的了解,这使他们的写作得以利用这一文化背景优势,以独特的中国文化为创作视角和主题意蕴,以强烈的异质性和独特的风格成为美国主流文化的讨论话题。
由于历史原因,中西文化存在着很大的差异,而西方的个人主义注定了美国人排斥和抵制一切其他人种,尤其是非西方人的文化,认为他们的文化优于其他任何民族,因为“对于一个以‘个人中心为生活方式的民族来说,始终要高于别人是他们的根本”。因此中美文化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从第一批华人抵达美洲大陆之日起,中美两种文化之间的交流与碰撞就开始了。虽然美国被称为是多民族的大熔炉,但同时美国社会主要是由白种人组成,白人文化是美国的主流文化。美国的少数族裔和他们的文化都是被排斥和歧视的,包括美国华裔和中国文化。长期以来,美国对东方文化都采取文化帝国主义政策,对传统的中国文化更是一味地排斥、歧视,华人形象被严重地扭曲、丑化。萨义德的《东方学》一书就彻底地揭露了西方社会通过想象和有关东方话语的制作来控制、主宰东方的企图,指出帝国主义与种族中心论者通过建立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价值体系与衡量标准,对非西方信仰机制进行诽谤与诋毁,目的要达到对东方的主宰。美国主流文化通过各种形式使华人及中国文化作为落后、无知、怪异的异化,成为美国社会生活中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
《女勇士》这部作品深刻地揭示了诸如文化差异、种族歧视、性别政治、家族历史和自我认同等主题,这些主题很大程度上是通过对母女之间由于文化差异而引起的冲突表现出来的。主人公是一位充满反抗精神的愤怒女孩,她对中国文化的价值观持排斥态度。她从小就立志要当花木兰一样的女勇士,就是要向华人社会重男轻女的思想发起挑战。当得知学好功课只能为未来的公婆增添光彩的时候,她就决定再也不拿A了;她坚决不学做饭,因为这样会符合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当母亲强迫她去送错药的药店索要糖果以除晦气的时候,她感到荒唐,难以忍受;她讨厌华人旁若无人地大声喧哗,憎恨母亲对于家族历史的诡秘态度。中国对于主人公来讲是一个遥远、陌生、迷信
的国度,一个充满鬼怪又有着传奇女英雄的国度,一个年幼的主人公无法认同又难以割舍的想象国度。女儿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挣扎、困惑、苦苦思索自己的身份和文化根源,并通过与母亲的对抗向中国传统文化提出挑战。
四、跨越文化隔阂的桥梁
赛义德曾说:“一切文化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没有任何一种文化是孤立单纯的,所有的文化都是杂交性的,混成的。”特别是移民群体的文化,在接受了异质文化的影响后,不可能再保持本土文化的纯洁性。就算是固守中国传统文化的移民母亲们她们虽然时刻不忘自己是中国人,不忘中国文化的优秀和珍贵,也不断强调中国人和美国人的不同,但在她们身上,美国文化的刻痕也越来越深了。她们说的虽然大多是中国各地的方言,却开始夹杂着蹩脚的英语;她们给孩子们都起了英文名字,有的自己也改了名字,如江雯丽成了温尼,胡兰成了海伦,映映随了丈夫的姓,叫圣克莱尔·映映。她们开始学习美国人的生活方式,休息时到海滩去度假;她们的“喜福会”虽然吃的是中式的食物,却是以西式自助餐的方式来进行……这些都是两种文化在冲突后互相渗透的结果。更深刻的是她们思想深处的变化,她们已经不知不党地开始接受了美国人的思维方式。当江雯丽生气的时候,她总是在心里念几遍丈夫曾作的“耶稣宽恕”的布道词,“它使我的心情变得平和,消除我的恼怒”。她开始认识到中美意识的差距,对中国传统的教育方式、封建思想提出了质疑和反对。
对于美国的华裔后代来说,“认同”的危机不仅在母体文化与客体文化的对峙中,甚至产生在面对自己祖国的彷徨中。随着世界经济的全球化,“具有混杂性文化的移民及其后裔也身份倍增,在全球经济文化交往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人们开始对这些流散人口重新进行评估,将他们重新定位为全球系统的重要角色,其文化在全球资本的意识形态中得到了一定考虑。美国社会对这些具有双重文化身份的移民表现出浓厚兴趣的同时,这些具有双重身份的人对自身的弱势文化因素也更加重视起来。”
《第五个中国女儿》和后来的《女勇士》一样试图通过时间的流逝和女儿的成长消除人物心理上的冲突,从而与无法摆脱的过去达成妥协,以便向未来迈进。《第五个中国女儿》《女勇士》中的华裔人物形象潜伏着皈依了西方白人主流的立场,体现了基于西方他者规范的权威认同的赛义德的东方主义文化理论。直到20世纪60年代,西方进入了后工业化社会,在文化领域上出现了对西方文化的历史性和绝对性的排斥,瓦解中心的策略颠覆了西方典律的赖以存在的人文基础和逻辑思路,西方中心话语才逐渐失去其权威地位,在文化冲突的呼声中分崩离析。
五、结语
美国华裔女性文学中所反映出的中美文化差异的对立与小说的作者所处的社会、历史、政治等因素有着直接的联系,同时与作者的创作动因也密不可分。作为异乡客,身处大洋彼岸的华人后代,他们心中又充满了企盼,憧憬着中西文化共存、和谐美好大家庭的诞生。因此,这些华人女性作家正是通过自己的作品建构了这样美好的画面,反映了经济、文化全球时期到来之际的美国华人移民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