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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司法程序中的戏剧元素

2009-12-15

电影文学 2009年18期
关键词:垄断

褚 颖

摘要好莱坞创作的精彩法庭片数不胜数,席卷了整个全球市场,美国影视文化的霸主地位无疑是这类影片走红的重要原因。但这显然不是决定性因素,因为其他不少国家也有一定的电影出口能力,却鲜有相关题材的重量级作品。本文通过分析美国司法程序中特有的戏剧元素,阐释为何美国法庭适合走上银屏。

关键词美国司法程序;戏剧元素;法庭片;垄断

法庭片指故事的关键情节发生在法庭上的影片,是主要的类型电影之一,一直很受市场欢迎。然而,从上世纪30年代开始,从《十二怒汉》(Twelve Angry Men)到《杀死一只知更鸟》(To Kill A Mocking Bird),从《费城故事》(Philadelphia)到《永不妥协》(Erin Brockovich),经典法庭片几乎都由好莱坞制造,以美国法律制度为背景。讲述美国法庭内外的故事。

最主要的因素当归功于美国电影的全球票房业绩。好莱坞电影产业是国际市场上的主导力量,全世界上映的电影中大约有85%由好莱坞制造。放眼美国之外的所有国家,尚有一定的电影出口能力惟独韩、法两国,但这两个国家在法庭片创作上乏善可陈。法国的卓越成就主要表现在风格独特的艺术片,韩国则凭借其青春爱情片,在亚洲文化圈一枝独秀。

正如美国幅员辽阔的西部为西部片提供了独一无二的背景一样,美国博大深厚的法文化使得法庭片成为好莱坞的专利,尤其是其司法程序中包含着富于戏剧性的紧张场景,更适合拍成电影。

一、抗辩制

一提到法庭审判,人们脑海当中立马会出现西装革履的律师们在法庭上唇枪舌剑的情景。其实,这种印象完全是由好莱坞法庭片树立起来的。经过好莱坞的艺术夸张,美国司法体系中的抗辩制成为法庭片的最根本戏剧元素。

抗辩制和讯问制是两种不同的在法庭上出示证据的方式。在大陆法系的讯问制下,法官肩负发现案件真相和依法做出决定的重任。在事先全面调查案件时,无论对原告有利还是对被告有利,都要认真公正地收集信息,因此敌对双方的对抗冲突较弱。抗辩制是英美法系中与之相对的一种模式,又称对抗诉讼制。在这种方式下,原被告双方必须各自——通常通过各自的律师——准备证据,庭审时相互角力,各自从自己的角度陈述案情和观点,说服陪审团和法官相信自己。大法官杰克逊曾经说,美国法官的作用就是“让双方打仗”。在抗辩制下,美国法庭变成控辩双方激战的阵地,各方无不竭尽全力攻击对方。

法庭激辩自不必提,大多数法庭佳片都少不了双方交战的场面。控辩双方为了争取陪审团,会尽力从自己的角度来诠释案件,正如《费城故事》开始庭审时律师们强调的那样,陪审团将会听到的两个不同的案件,成员们必须自己判断哪一个更可信。所以,不论新片、老片,包括轻喜剧风格的《大话王》(Liar Liar)和《律政俏佳人》(Legally Blonde),都用法庭辩论为影片加分添彩。《义海雄风》(A Few Good Men)中的八场辩论称得上是所有电影庭辩中之佼佼,其针锋相对、环环相扣,十分难得。《刺杀肯尼迪》(JFK)结尾处的辩论精彩绝伦,尤其是地方检察官吉姆二十多分钟的激情演讲,树立了结案陈词的典范。

其实,好莱坞开镜拍摄并非从庭审开始,之前的情节往往也成为故事的一部分。为了最后在法庭上一决高下,双方总会使出浑身解数收集有利于自己的证据,乃至雇佣私家侦探。经过银幕的艺术加工之后,这个过程更刺激、更精彩,《永不妥协》就是比较典型的作品。除了片头交待主角窘迫的生活背景,片尾交待案子骄人的结局,整部影片完全围绕单亲妈妈艾琳调查电力公司污染公共用水展开。深入危险地带收集一手证据、打入官方机构了解保密数据、探访受害者家庭……曲折动人的调查取证过程改变了他人和艾琳自己的命运。前面提到过的《刺杀肯尼迪》,如果没有前半部分描述取证调查如何艰苦卓绝,结尾时水到渠成将不可能如此精彩。

司法正义不等于社会正义,努力辩护可能是追求真善美,也可能在帮助罪人逃脱惩罚,律师的内心矛盾也是好莱坞青睐的素材。有的影片刻画涉世未深的新手律师凭着良知挑战恶俗势力,比如《律师行》(The Firm)中的米奇和《一级谋杀》(Murder in the First)中的亨利;有的影片着眼事业有成的实力派在道德和前途之间艰难抉择,比如《魔鬼代言人》(The Devils Advocate)中的凯文;也有的影片勾勒经历性格蜕变的成长型角色,赞颂人性的真善美和对理想的追逐,如《意外的人生》(Regarding Henry)中的亨利和《费城故事》里的乔。

二、陪审团

陪审团制度是英美法系与大陆法系的重要区别,也是当今美国司法制度中最为重要和独特的一部分。英国习惯法早在12世纪就基本形成“由12名诚实正直的公民组成陪审团去衡量事实”等现代刑事司法活动的一系列基本原则。美国法的贡献则是让陪审团从“见证人”演变为具有司法权的“裁决人”。美国人好打官司,和陪审团制度培育了千万美国公民自觉参加法治的法律意识不无关系。可以想见,当镜头投向陪审团时,陪审员的非专业性会让观众感觉自己也处在判决案情的位置上,对电影剧情的进展感同身受。

根据一致裁决原则,判定被告有罪,所有陪审团成员必须意见一致,只要有一个人不同意,被告的罪就定不下来。陪审团内部的观点交锋可以增加影片的戏剧性,经典法庭老片《十二怒汉》的基本情节甚至完全架构在这一原则之上。影片开始时,除了八号,所有陪审员都认为被告有罪。八号陪审员围绕着凶器是否惟一、证词是否有时间上的矛盾以及目击者的视力缺陷等,指出一系列疑点,最终艰难地说服了众人。

担任陪审员是美国公民的义务,但真正坐到陪审席上并不容易。首先,法官从管区公民中初选时,通常就会考虑种族、年龄、性别等因素,与案件有关者、有种族倾向者、有职业思维习惯者也会被排除在合格人选外。道理很简单,如果陪审团不能广泛代表社会各阶层,被告人就得不到公正的裁决,《杀死了一只知更鸟》中,清一色的白人陪审团置事实于不顾,断然判处黑人小伙子有罪,就反映了这个问题。

控辩双方对正式(包括候补)陪审员人选的挑选更为苛刻,因为陪审团掌握着被告的生杀大权。尤其在重大刑事案件中,控辩双方对潜在支持者的争夺甚至会达到白热化的程度。很多法庭片都着力渲染挑选陪审员这一环节,通过看似漫不经心的观察和刀光剑影的提问,来刻画律师的干练和争斗的激烈。

但是,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陪审员容易被律师的“表演”所误导,当有钱人斥资获得专业帮助,挑到貌似公正的陪审员时,陪审团制度所蕴涵的社会正义还在多大程度上存在呢?美国现实生活中,辛普森杀妻案的主角——黑人橄榄球明星——明显有罪,他的律师团却运用辩护策略助他逃过了法网,与陪审团中的十一张黑肤色面孔不无关系。陪审团制度在这方面的弊端备受关注和质疑,不少影

片中均有涉及。比如《魔鬼代言人》中,凯文为了替千万富翁赢得官司,剔除了可能愤世嫉俗的4号和可能伺机报复的6号。最为严肃和集中的反思是影片《失控陪审团》(Runaway Jury)。军火巨头们的陪审团顾问芬奇很幽默地说:“……不管选谁(当陪审团主席),他们都会听我的指示……审判非同儿戏,不能让陪审团做主。”

三、判例制

两个法系最大的不同并非法官、律师或陪审团,而是法的渊源,即借何为断案依据。英美法系植根于判例法,根据以前对类似案件的裁决来判案;大陆法系则主要依靠立法通过的成文法运作。好莱坞法庭片里不乏律师狂查资料的镜头,他们寻找的就是可以用作尚方宝剑的先例。

这在客观上帮了好莱坞法庭片一个大忙。大陆法系的国家只能以立法为判案依据,再如何声情并茂,在法庭上背诵法律条文总不如辩论哪个先例合适来得有意思。庭辩成为一次探险,探险的目标是法律正义,不到最后一分钟,谁也不知道哪方会取胜。在《造雨人》(The Rainmaker)里,新手鲁迪找到了一个被人遗忘的相似案例,由此反败为胜。而大陆法系就不可能出现惊人逆转,因为各种情况已经清清楚楚地写在法律文本中了,要辩也只能辩一下具体情况应该如何具体解释。

四、联邦体制下的司法系统

上述三点主要从大陆法系和英美法系的不同之处分析好莱坞法庭片走俏全球的原因。仔细推敲起来,美国法和英国法也有不同之处,尤其是司法体系的不同,这也为美国编辑提供了发挥空间。

1787年《美国宪法》确定美国为联邦制国家,联邦政府和州政府分享权力。它的第十修正案明确规定,联邦政府只拥有在宪法中列举的有限权力,而其余未列明的均属于各州或人民。虽然它同时也规定,联邦国会可以通过“所有必要和适当的法律”来完成宪法对联邦政府的授权,从而为联邦政府权力扩张提供了宪法上的可能性,但好莱坞似乎从未想过要让真实的法律世界出现在银屏上,美国大片中的联邦和州成为“井水不犯河水”的典型代表,联邦法庭和各个州的法庭也就在屏幕上相安无事地掌管着自己的领地。

借此,法庭片通常制造出让被告性命攸关的危险来制造紧张气氛,因为各个州对待死刑的态度截然不同。虽然有的州取消了这一极刑,但很多州的法律仍然规定谋杀当获死罪。于是影片就让故事发生在这些州里,让一条无可挽回的人命引发控辩双方及其代理律师之间的斗争。有的时候,不仅被告,连他的律师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真实的美国法庭和影片中的描述不完全相同,尤其要了解的是,法庭片较多模拟刑事案件审理过程,而现实生活中,85%的刑事案件直接通过辩诉交易解决,剩余的15%中,半数由法官单独审理,法庭上没有陪审团。

尽管如此,美国司法程序中包含的独特戏剧性却是无人可以否认的,甚至连美国法庭的外在布局和希腊的古剧院都有相似之处。戏剧舞台,相当于法官席前面的双方律师唇枪舌剑之处;合唱队席,对应陪审团席;连观众席在法庭中也有设置。如果说美国影视文化在全球的霸主地位为好莱坞法庭片垄断全球提供了外在条件,那么,容易出彩的法律体系则是好莱坞拍出精彩法庭片的内在因素。

正如《魔鬼代言人》中弥尔顿宣称的那样,法律是一种“崭新的宗教,是通往一切的方便之门”。在利用美国司法制度中的戏剧元素吸引观众眼球的同时,法庭片探讨包括死刑、种族歧视、艾滋病、性别歧视、环境污染等人们关注的各类主题,将多元的人性和人类冲突浓缩进法庭审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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