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改革开放 发展贵州本土经济

余学强

一、何谓本土经济

所谓本土经济，是指根植于本土历史文化之中，依托本土资源、资本、技术、人才和市场而造就的经济。本土经济的决定性要素和关键的产业链环节由区域内经济人掌控，其载体就是本土产业、本土企业。本土经济一般不容易发生空间位移。

先看产业链环节。掌握产业链的关键环节，是产业竞争的决定性因素。继许多专家分析金融战争、货币战争之后，朗咸平教授最近警示国人注意产业链阴谋、产业链战争。他认为：中国根本不是制造业大国，真正的制造业大国是美国等西方发达国家。他以大家耳熟能详的芭比娃娃为例进行说明：芭比娃娃在中国制造加工价值1美金，在美国零售近10美金，这9美金价值被美国人赚走。为什么?因为在产业链的“非常6+1”中最主要、最关键、最赚钱的6个环节(产品设计、原料采购、物流运输、订单处理、批发经营、终端零售)由美国公司掌控，最不赚钱、最耗费资源的环节——加工制造落地中国大陆。中国人制造，美国人掌控，中国农民工拿可怜的加工费，美国资本获暴利，美国白领赚高薪。如此类型的加工出口型经济，是中国的制造业还是美国的产业?很明显，只是外资跨国公司的一个加工环节。这种外资控制产业链的关键环节，且产业效益主要由境外经济人享受的产业，最容易发生空间位移。这次受金融危机冲击的沿海加工出口型企业，成片倒下。因外部环境变化或生产要素成本上升而发生空间位移的出口加工型企业，显然不是本土经济。

再看经济要素构成。产业的生产要素包括土地、基础设施(水、电、路、网、房)、设备、原料、劳动力、资本、技术、管理团队、社会环境、市场、品牌，等等。其中，资本、技术、设备、管理者是流动性要素，原料、劳动力、市场、品牌是半流动性要素，土地、基础设施(水、电、路、网、房)、社会环境是非流动性要素。本土经济掌控经营流程的关键环节，其流动性要素相对确定，半流动性要素相对稳定，非流动性要素相对固定。比如茅台酒，拥有特殊的技术和品牌，贵州域界特定经济人掌控其关键环节并占有决定性的生产要素，既不能易地生产，别人也无法复制，其产业效益主要由贵州享受。这就是典型的本土产业、本土企业、本土经济。

二、改革开放造就了贵州本土经济

从1978年到2008年30年来，贵州省GDP总额从46.62亿元增长到3350亿元，财政总收入从14.2亿元增长到674.56亿元。尽管从经济总量、人均水平等相关指标看贵州省在全国还处于相对落后水平，但从纵向看，应该承认，改革开放30年来贵州省所取得的变化，在深度、广度和质量上，都是翻天覆地的。最根本的一点，从贫困型社会转变为温饱型社会，农村贫困人口从1985年的1500万人减少到2007年的215万人。2008年，人均GDP超过1000美元，标志着贵州省进入了工业化、城市化的加速发展期，社会经济形态正在实现从农业文明到工业文明的历史性跨越。

支撑贵州这种历史大变化的经济载体是哪些?主要是内源型经济、资源型经济、本土型经济。而外资企业、外资经济、出口型企业、出口型经济在贵州整个经济结构中所占比例很小，微乎其微。2008年，贵州全省实际利用外资1.49亿美元，占全省当年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的比例仅为0.6％；贵州省进出口总额34亿美元，只占全国进出口总额的1％多一点，占贵州省GDP的比值为6.8％。贵州外资利用水平低、外向型经济弱小的主要原因，不是思想不解放，政府不开明，而是区域地理条件和资源禀赋所决定的。贵州不沿江，不沿海，不沿边.交通运输落后，缺少具有经济带动辐射作用的超大型城市，科技水平落后，劳动力素质相对较低。贵州的一些优势产业和优势资源，则主要由中央和省级国资掌控，留给外资(也包括民资)的空间狭小。一句话，到现在贵州还不具备大规模吸引外资的一些基础条件。这是贵州人的隐痛，贵州人的尴尬。但是，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贵州依靠本土经济仍然取得了突出成就。

30年来，贵州省依靠本土经济，发生了历史性巨变。

农业在扶贫攻坚、越过温饱线的政治推力中发展，粮食总产量从643.35万吨增长到2007年的1170万吨，肉类总产量从13.2万吨增长到2007年的223.22万吨，农民人均纯收入从109.3元增长到2007年的2373.9元。农业增长虽然速度不是很快，数字不是很巨大，但持续、稳定地为全省提供了生活必需品，基本解决了全省人民特别是农民的温饱，为全省的社会稳定起到了重大作用。

工业以存量资源(包括自然的和社会的)的开发为特点，30年顺利走过工业化的初级阶段。1978年，全省工业总产值仅42.44L元，到2008年，贵州省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达到1051亿元。同口径比较。增长30倍以上。其中，电力装机容量从100多万千瓦增长到2100万千瓦，原煤年产量从3000多万吨增长到1.5亿吨，冶金、化工、医药、食品等行业数十倍增长。

国民经济三次产业结构由1978年的41.7：40.2:18.1调整为2007年的16.3:41.9:41.8。城市化水平从12％提高到28％，数百万农村人口转变成城市人口。

30年来，贵州省一批本土企业创出了名牌，走出了贵州，甚至跨出了国门。近年来，以茅台为代表的食品行业，以赤天化、瓮福、开磷为代表的化工行业，以神奇、益佰为代表的制药行业，以老干妈为代表的特色农产品加工行业，以黄果树为代表的旅游行业，创出了品牌，得到了较大发展。目前，贵州省已拥有“贵州茅台”酒、“赤”牌尿素、“巨龙”牌钢丝绳、“GHF”牌磷肥等10个中国驰名商标。在第二届中华老字号品牌价值百强榜评选中，“贵州茅台”高居榜首，品牌价值达145亿元。

更重要的是，贵州本土经济还有巨大的成长空间。欠开发是基本省情，开发的潜力大、后劲大也是贵州的基本省情。从产业链的延长、产品科技含量的提升、产业集群的形成、产业市场的开拓、产业效益的社会覆盖，贵州都还有许多大文章、好文章可做。

三、本土经济必须是开放型经济

30年来，中国的发展依赖改革开放，贵州的发展依赖改革开放，贵州的本土经济也依赖改革开放。

中国经济逐步融入国际化，外资依存度在全世界名列前茅。贵州经济是中国经济的一个组成部分，虽然外向型经济弱小，但事实上，贵州也在享受对外开放的“红利”。中国大陆特别是沿海地区外向型经济的发展，一是拉动上游产业特别是原材料工业，为贵州资源性产业提供市场空间和要素支撑；二是劳动力就业的带动，贵州有几百万农民工在沿海打工，打工收入多年超百亿；还有，国家经过改革开放国力增强后，对包括贵州在内的西部地区的支持力度加大，30年来，中央政府支持贵州的项目资金、扶贫资金及其他财政转移支

出累计须以千亿元计。

我们讨论的本土经济，乃是改革开放催生成长的地方经济。

本土经济绝不是封闭型经济。在贵州这种欠发达地区，本土经济要发展，更加需要改革开放。只有加大改革开放的力度，本土经济才会有竞争力。很难想象，在世界经济一体化的大环境中，一个封闭的区域经济能存活下去、发展起来。

观念需要开放。发展本土经济，尤其需要先进的理念。几千年的封闭造成贵州观念落后。当今的经济，一要工业文明、生态文明观念引领，二要市场观念指导，三要科学理念支撑。这些观念，在贵州是稀缺的资源。观念更新需要积累，需要学习借鉴，更需要实践。本土经济孕育出生成长为工业文明，一定要从小农经济、“山寨”经济、“土司”经济的落后观念桎梏中解放出来。

市场需要开放。既不能对外搞贵州市场的封锁(事实上我省现在市场销售的工业制成品中，80％以上来自于省外、境外)，同时，还要支持、鼓励贵州产品走出贵州，走出国门。近年来，一些非常本土化的工业产品在国内市场卖旺走俏，老干妈等特色食品和贵州苗药全国畅销。磷化工产品步入世国外市场。可以说，我们的市场外向度还不够，一些优质产品在全国市场份额还不大，在国外市场还不见踪影。

要素流动需要开放。这些年，贵州经济已经成为中国大区域经济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已经逐渐融入到世界经济一体化的进程中，当然，融合的程度还不够。贵州要发展，除了充分利用自身资源外，特别需要吸引外部的资金、技术、人才。同时，贵州的一些要素也要走出去。瓮福公司输出技术和服务，在沙特拿到7.5亿美元的项目定单，对贵州本土经济无疑是一个鼓舞。

本土经济将会在国际国内产业交换中实现跃升。当本土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就会产生“吸附效应”、“溢出效应”，可以在国际、国内产业交换中实现更大的发展。目前，我省基础设施落后、交易成本高，比较优势不明显，所以大规模引进外资较困难，这种劣势短期内难以从根本上改变。但是，随着我省本土产业、本土企业的发展，随着以交通为重点的基础设施的进一步改善，随着投资环境趋好导致交易成本下降，对外资的吸引力会逐步加大，外来要素、外来产业会更多地扎根贵州。比如，我们把“爽爽的贵阳”建成世界一流的生态文明城市，随着贵广快速铁路和与邻近五省市快速铁路网、全省高速公路网及龙洞堡机场扩容改造的完成，成为面向世界的避暑休闲度假的天堂，贵州对外开放将会跃上一个新的台阶。一些本土企业也会具备走出去的实力，可以主动输出自己的要素。

四、贵州本土经济的基本路径——经营本土要素

借鉴近些年比较时髦的口号“经营城市”，我们不妨考虑“经营贵州”。何为经营?即按科学发展观进行谋划规划，以工业化、城市化、科技化理念进行开发，以市场化为基础手段配置资源，以优良社会、经济效益为价值目标实施政府统筹。总之，在市场化、全球化的大背景下促进要素聚集，整合资源，使贵州自然、社会的存量资源增值、增效，使本土要素与外来要素产生聚集效应。

“经营贵州”，必须经营好贵州社会经济资源要素。例如：

经营人口要素。贵州有4000万人，相当于欧洲一个中等规模国家的人口数量。人，既是消费者，更是生产者。总的来说，我省4000万人的人口文化素质已得到大幅提高。我们要认真落实党的十七大提出的“努力使全体人民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的要求，通过消费升级换代产生新的巨大市场；通过扩大社会保障、增加收入等，提高消费能力与需求；通过充分就业创造巨大财富；通过居住地转移也就是人口城市化产生巨大的城市化推动力；通过劳动力素质的提高而产生巨大经济效益。目前，我省尚处于老龄化社会的初期阶段，老龄化程度在全国处于较低水平，“人口红利”结束时间比上海等地要晚20年左右。所以，从劳动力角度来说，我省在较长时间内具有较大的经济增长潜力。

经营国土面积要素。我省有国土面积17.6万平方公里，人口总数4000万，人口密度约227人／平方公里。我们不妨与国内一些地区作个比较。相近于我省面积规模的河南(国土面积167000平方公里，人口总数9869万，人口密度约591人／平方公里)、广东(国土面积179600平方公里，人口总数8642万，人口密度约481人／平方公里)、河北(国土面积187000平方公里，人口总数6990万，人口密度约374人／平方公里)、湖北(国土面积185897平方公里，人口总数6082万，人口密度约327人／平方公里)等省，人口比贵州多得多，人口密度比贵州大；而人口与贵州差不多，面积比贵州小的辽宁(国土面积148100平方公里，人口总数4238万，人口密度约286人／平方公里)，经济总量、人均水平都比贵州高许多；而国土面积、人口规模、产业基础与贵州相近的江西(国土面积166900平方公里，人口总数4368万，人口密度约262人／平方公里)，近些年工业化、城市化突飞猛进地发展；而地形地貌与贵州相似，面积小得多，人口总量比贵州多的浙江(国土面积101800平方公里，人口总数4998万，人口密度约491人／平方公里)，经济总量、质量和人均水平在国内处于第一梯队；内蒙古(国土面积1183000平方公里，人口总数2400万，人口密度约20人／平方公里；2008~GDP7072亿元，人均3000美元)；同属西部地区的陕西(国土面积205600平方公里，人口总数3735万，人口密度约182人／平方公里)，2008年GDP达6851.32亿元。我省山多地少，人均耕地面积小，这在农业文明是劣势。但在工业文明以二、三产业为主的时代就不一定是劣势。浙江差不多也是八山一水一分田，但经济在全国走在前列。同样是以山地为主的瑞士，人均国土面积与我省相当，其2005年人均GDP达到5万美元，居世界第三位。瑞士能充分经营自己那片“山地”，创造出50多倍于我省的人均GDP，只要我们经营好这片17.6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也能创造出奇迹。对国土面积的利用，要从传统农业的观念跳出来，要追求单位国土面积的经济效益、生态效益。现在我们急需以工业化、城市化、现代化、生态化的科学观念分析贵州国土资源，制定科学利用国土面积的规划。

经营矿产水能资源。贵州矿产资源丰富，境内矿产资源种类繁多，分布广泛，门类齐全，储量丰富，且成矿地质条件好，是著名的矿产资源大省。贵州煤炭资源已探明保有储量523亿吨、远景储量2400多亿吨，居中国江南诸省之冠。贵州水力资源蕴藏量1874万千瓦，可开发水能资源量1640万千瓦，居全国第六位。贵州是中国磷矿最多的省，占全国总量的43％)探明储量26.87亿吨，保有储量25.6l亿吨，其中一级品富矿储量5.27亿吨，占全国

富磷矿储量的45％。贵州铝土矿现已探明储量4.13亿吨，保有储量3.95亿吨，占全国的五分之一，居第二位。上述资源都可开发为在国内有地位在国际有影响的大产业。贵州还有不少经济价值高的矿产。有人开玩笑说，上帝是公平的，既给贵州山区和封闭，又给贵州这么多宝贵矿藏。

经营特色资源。一是贵州山区处于南亚热带，农业的封闭性和气候的多样性造成贵州农特产品较多，走产业化道路施之以市场化、工业规模式经营，有希望成大气候。贵州老干妈优良的辣椒产业。让人看到希望。如果说农产品加工已经起步，林畜产品加工仅仅是开始。二是众多原生少数民族和文化广岛，导致丰富的民间工艺品、民俗品，也是丰富的宝藏，有待研究与开发。

经营以三线军工基地为代表的工业存量资源。贵州是我国“三线建设”重点省份，建立了航空、航天、电子等三大军工基地(2008年末三大军工基地存量资产约150亿元，如加上土地等将达到数百亿元)，以及磨料磨具、矿山机械和通用基础件行业，构建了我省准备制造业的基本体系。国家在上世纪60、70年代还在贵州部署一批冶金、纺织等骨干企业。改革开放30年，这些企业虽然没有大的发展，但保住了基地，保存了队伍，保住了牌子。现在，以国家振兴装备制造业和电子信息产业为契机，经营好三线建设等工业存量资源，全面提升贵州装备制造业、电子零配件产业竞争能力，进而增强贵州工业实力。这未尝不是贵州有所作为的领域。

经营生态气候等资源。贵州被誉为天然“大公园”。特殊的喀斯特地质地貌、原生的自然环境、浓郁的少数民族风情，形成了以地质遗迹、自然风光、人文景观和民族民俗风情交相辉映的丰富旅游资源。尤其是贵州的生态气候资源，可能是贵州最终走向现代化的本钱之一。现在我们要做的事，就是以世界眼光、市场价值取向、生态文明的观念审视我们的生态气候资源，制订好的规划，打好基础，逐步推进。尤其注意的是，我们的生态气候资源，不仅局限于旅游业，而是一、二、三产业的融会。

经营贵州经济要素，必须做到城乡统筹、工农统筹、区域内外统筹；必须以工业化、市场化、科技化为导向；必须做到内外要素的交流与聚集，促进资源整合；必须与国内外大市场对接。只要按照科学发展观要求，按照市场化、产业化的道路经营好上述要素，许多行业产出可以做到数百亿、上千亿，能产生巨大经济效益：当贵州本土资源优势较充分转化为本土经济效益之时，就是现代化向贵州招手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