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世界的隐喻
2009-12-10曹晴晴
曹晴晴
摘要:威廉·福克纳是20世纪的著名文学巨匠,其约克纳帕塔法世系气势恢宏,向读者呈现了一个立体生动的美国南方社会,《献给艾米莉的玫瑰》篇幅虽短,也具有深刻的启示性,本文拟根据对小说叙述者的分析向读者阐述一个不一样的艾米莉。
关键词:《献给艾米莉的玫瑰》叙述者隐喻
中图分类号:I106.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l005-5312(2009)09-0017-02
克林斯·布鲁克斯与罗伯特·潘·沃伦在《理解小说》里提到,《玫瑰》常被归为“恐怖小说”一类。然而,它并不仅仅是一篇恐怖小说,自从它诞生的那天起,它就一直字启发读者对艾米莉的悲剧做更深入的思考。迄今,最广为接受的一个观点为:“小说反映了以荷马为代表的北方价值观对以艾米莉为代表的南方传统的冲击。”毫无疑问,这个观点是合理的,但对艾米莉的解读不能因此而盖棺定论。笔者认为,福克纳在讲述一个更有价值的教训:宽容的重要性。
一、可疑的叙述者
阅读该小说时读者一般都毫无保留地信任叙述者的讲述,笔者认为读者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身份不明的叙述者。《玫瑰》的叙述方式有两个独特之处:一是叙述者的声音,二是复杂的时间顺序。关于叙述者的声音,托马斯·克莱恩注意到“叙述者竭力避免显示其性别,同样地,叙述者避免与任何时代的人结为同盟,他或她既理解小镇的老一代(只有萨多利斯将军那一代的人和思想才会这么说),也理解镇里年轻一代的想法(当下一代的人成为市长和总督,这个安排使他们不大满意)。故,对于叙述者的身份读者一无所知。对于《玫瑰》的第二个特征——复杂的时间顺序,托马斯·迪尔沃斯在他的文章中总结道“许多批评家注意到了叙述者故意破坏时间顺序,采用了一种复杂无序的时间结构,将时间的序列扭曲到几乎难以识别的程度。”将《玫瑰》这两个特征并列在一起,读者或许会自问一个身份不明,扭曲时间顺序的叙述者可信吗?采用这种方法讲述的动机何在?
对于第一个问题,叙述者仅在“一定程度”上可信。其一,叙述者是故事的制造者,如果读者不相信其叙述,那么整个故事也就没有意义了;其二,文中的叙述者并非一个客观的旁观者。作为小镇的一员,叙述者参与了造成艾米莉悲剧的所有事件,她或他的判断不可避免地带有其主观色彩。所以,读者需要仔细研读故事的细节才能发现隐藏在叙述表面下的真实情况。提到“隐藏”,下面是第二个问题的解答。
对于采用这种时间顺序的动机,一些批评家认为叙述者是为了使读者难以轻易地识别出这些看似独立的事件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从而使得故事充满悬念,然而悬念不是叙述者唯一的目标。先前一些批评家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例如。托马斯·迪尔沃斯声称“叙述者采用那种叙述方式是企图隐藏叙述者及其镇民对艾米莉所犯谋杀罪多年以来的包庇和内疚”。迪尔沃斯认为,镇民在进入艾米莉那间尘封多年的新婚卧室之前对她所犯的谋杀罪是知情的。
将时间顺序重建后,读者会发现镇民如果对艾米莉的谋杀毫不知情似乎有些不合逻辑。叙述者及其镇民知道艾米莉买了砒霜,镇民在艾米莉买砒霜后不久看到荷马出现在艾米莉家,那是镇民最后一次看到他。不久,持续数周的恶臭开始从艾米莉的房子里散发出来。这些时间顺序重建后的事件足以暗示镇民对艾米莉的谋杀是有所知的,不过,小说的第四部分更能说明事实真相。
本部分的第一段与其说是艾米莉与荷马的感情发展过程,倒不如说是镇民对这段感情的反应过程。“当她开始被看到与荷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说,‘她会嫁给他。”然而,读者在小说的第三部分会发现“起初,我们很乐意看到艾米莉能有些兴趣,因为女士们都说葛瑞森家的人当然不会对一个北方佬,一个日工,太认真的”。这种前后不一致该如何解释?我能想到的唯一原因是他们对艾米莉所犯的谋杀罪感到内疚,试图用曾经他们是站在艾米莉那一方这个谎言来求得内心的安宁。
二、无奈的天使
了解了镇民实际上对艾米莉的谋杀早就知情这点,读者或许会疑问镇民为什么要插手艾米莉的感情生活。叙述者告诉我们“一些女士说:‘这太丢我们小镇的脸了,对年轻人有坏影响。”难道谋杀不会丢小镇的脸对年轻人起坏影响吗?对于这个问题,最广为接受的一个原因是镇民希望尽一切力量来挽留以艾米莉为代表的南方淑女形象。毫无疑问,镇民从来没有放弃保卫他们的传统价值,但是艾米莉果真是理想的南方淑女形象代表吗?恐怕不是。
尽管被父亲剥夺了追求幸福的机会,艾米莉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父亲过世后,她从长期疾病中恢复健康,也可以说从父亲的长期压抑之下重新恢复自由,她剪短了头发,“使她看上去像个小女孩”。这个简短的描述暗示了艾米莉仍然对爱情和幸福充满希望。遇到荷马后,艾米莉便与他开始了初恋。摆脱了父亲控制的艾米莉此刻太过大意竟忽视了镇民已代替她父亲对她进行监控这个事实。或许她没有意识到一个团体能形成如此大的力量,也没有意识到她早已被理想化并被尊为天使。
至于镇民,他们不能忍受天使的“堕落”,并且竭尽全力去美化和维持他们的假天使形象。虽然他们成功地阻碍了艾米莉的恋情,同样地他们也付出了代价:四十年来他们一直在包庇爱米莉的谋杀罪,并且这愧疚将会永远伴随他们。更糟糕的是,“艾米莉走了,与那些威严名字的代表会合去了”,艾米莉丢下了那些将其视为天使的镇民,带走了他们的灵魂。
除了镇民维护天使不致“堕落”这个动机以外,我注意到他们插手艾米莉感情的另一个动机,即团体对异己的仇视或恐惧。如上所述,艾米莉并不遵循镇民理想化的传统。在父亲去世后,她只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故而成了镇民眼中的“异己”。艾米莉是一个勇于挑战腐朽价值观的女人,或许这也是福克纳献给艾米莉一支玫瑰的原因吧。艾米莉是英勇的也是悲哀的,她的反抗注定会走向失败,因为她所生活的社会是一个镇民占统治地位的社会,而这些镇民永远不会接受和宽容“异己”。所以,艾米莉不得不与这些占统治地位的传统思想和解,她毒死了爱人来平息镇民的不满,尽管在她看来这样便可以永远与爱人同在。
三、献给世界的隐喻
在全球语境下,世界总是被一个主流文化所支配,而其它亚文化不可避免地会受到主流文化的影响或冲击。欠发展国家在面对主流文化时常常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一方面,这些国家迫切希望通过向主流文化学习。而另一方面,它们又极力维护本国传统,想要摆脱来自主流文化的影响。然而,主流文化有时又太急于推广自己的理念,而且在选择推广的方式上又不甚谨慎。结果,主流与非主流之间的交流变成了对抗,这种抗衡一直存在。从这个角度来看,《玫瑰》中镇民与艾米莉之间的关系可以看作解释主流与非主流即“异己”之间关系的绝好隐喻。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主流与“异己”之间的冲突是不能通过武力方式如战争来解决,武力只会激化冲突。我认为福克纳的这篇《玫瑰》旨在告诉世人只有通过宽容与爱才能解决这些问题,正像他在接受诺贝尔奖时的演讲中说的那样“没有这古老的普遍真理,任何小说都只能县花一现,不会成功;这些真理就是爱、荣誉、怜悯、自尊、同情与牺牲等感情。”只有宽容才能化解冲突,只有爱才能拯救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