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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兰花

2009-12-07王齐君

山花 2009年19期
关键词:马兰花喷泉花儿

王齐君

贾雨峰站在山坡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头上,在给秀儿打电话:“我和王歌在一起呢,你怎么样啊?”

王歌坐在旁边一块不大的石头上,望着山下的村庄。夕阳下,村庄炊烟袅袅,一片安详。

贾雨峰继续和秀儿通话:“真那么好吗?那我和王歌也去吧?”

王歌听不到秀儿的声音,但可以想象。不仅是这会儿,从4月12日秀儿去省城后,他总想秀儿的样子,包括她坐上长途汽车,站在车里向自己和贾雨峰挥手的那一瞬间,那天秀儿穿着黑色上衣,深蓝色牛仔裤。这些天,一想到秀儿,她就是这身穿着。还想秀儿说话的声音,包括她的笑声。秀儿说话,往往以笑声结束。他喜欢她结束话语后的那声笑,透着一股欢快。还喜欢她说,好啊,嗯。她的每一声好啊,都那么快乐,像遇到什么天大的好事。其实,哪怕你对她说,你给我洗洗袜子吧。她也会说,好啊,好啊,不仅仅是同意的意思。镇上读书时,她没少给洗衣服。秀儿说嗯的时候,就是很认真的样子。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真还穿着那件黑色上衣,深蓝色牛仔裤,但一定是开心的吧?她怎么回答贾雨峰的呢?好啊,她应该是这么说的吧?

贾雨峰叫王歌:“快来,秀儿要和你说话。”

王歌像是不太相信,犹豫一下,从石头上站起身,爬上贾雨峰所站的大石头上。

接过手机时,王歌的手有些抖,全身也跟着抖起来。这是秀儿去省城后,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只能听她说话。秀儿说她在省城很好,然后问:“你能和贾雨峰一起来吗?”

如果父亲能像秀儿那样,说,好啊,那该多好。然而,父亲把酒杯放下,打量他一眼后,说:“去省城?家里的地谁管?你想累死我和你妈?这么大了,一点儿不懂事。”

王歌把嘴里的东西咽下:“秀儿都能去,我怎么就不能?那点儿地,不是种完了吗?”

母亲慢慢放下饭碗,瞅一眼王歌的父亲,然后问王歌:“是秀儿让你去的?”

不等王歌回答,父亲抢先说:“那就更不能去。她有她舅照顾,你去给他们做牛做马?那家伙,只知道坑害家乡人。”

月光洒在窗台上,让王歌感到冷。他趴在窗台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就听秀儿说,你和贾雨峰一起来吧,我让我舅给你们安排轻快点的活儿。还有贾雨峰,他说,那怎么办,我爸可是同意了,我明早就走,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歌枕着打好的行李,陪着月亮消失在天边。

清晨,村口的大榆树下,王歌正在啃冷馒头,贾雨峰扛着行李过来。瞅瞅靠在树上的编织袋,贾雨峰问王歌:“你怎么在这儿?你爸同意了?”

王歌把冷馒头塞进方便袋,伸手抓起自己的行李:“咱们快走吧。”王歌快步走在前面。

两边是茂密的山林。走过一段山路,他们在大道边坐下来等车。

长途汽车越是不来,王歌越感到口渴。他走到山崖下,崖下有一汪清水。王歌用手掬水。喝饱后,伸手洗脸。早晨从家里出来,不敢出动静,没洗脸。洗把脸,抬起头后,王歌看到不远处有一丛马兰花。

马兰花一片蓬勃,三朵窜在空中的花儿,开得正艳,蓝色的花朵蝴蝶似的,在晨风中呼应着起舞,花瓣上的露珠闪着水晶般的光芒。还有许多含苞待放的。一下想到村东边野地里的那一大片马兰花,曾经和秀儿在春风中一起去采过呢,拿回家插在瓶子里。心里忽然冒出一句:秀儿,我给你带马兰花了,你养活它们吧?好像听到秀儿说,好啊。

赶紧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从离花儿很远的地方挖掘起来,不想伤到根。当掘点汇于花儿的底部,一丛花儿整个脱离开土地。把花儿捧到水边浇足水,这才捧到贾雨峰跟前,贾雨峰从行李上坐起身,一副很吃惊的样子:“你想,带上这些花儿?”

王歌让贾雨峰把装馒头的方便袋倒出来,转眼,马兰花有了暂时的居所。

长途汽车上,王歌一直把花儿抱在胸前。即使睡着了。胸前还是紧紧抱着那丛花儿。花儿不似王歌,一点儿没有困倦的样子。

换乘火车前,给马兰花又套上了两层方便袋,还去厕所给花儿又浇上一些水。花儿一点儿没受委屈,看上去,像仍然生长在野地里。

“呵。什么花儿啊?这么漂亮!”女列车员扫地,看到座位底下的花儿,发出一声惊叹。周围的旅客好奇地望过来。

王歌把花儿捧到手上:“我们叫马兰花,山里野地里长的。”

女列车员凑近看:“花瓣儿真像蝴蝶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蓝色花儿呢,太喜欢了,能分我一点儿吗?分一小点儿就行。”女列车员没瞅王歌,而是一直盯着王歌手上的花儿。

王歌自然犹豫,想一下才说:“正开花呢,不能分,一分,整个就全死了。下次吧,下次给你带,好吧?”王歌不能说,这花儿已经有主人了,只能这么说。

王歌说得很认真,女列车员笑起来:“舍不得?是送女朋友的吧?我也就是说说,太喜欢了嘛。”

王歌腼腆地笑。

女列车员把地扫干净,对王歌说:“你把花儿放茶桌上吧,放在下边,太委曲它们了。”

蓝色的花儿往茶桌上一放,王歌的心情立刻晴朗起来。即使父亲把电话打到贾雨峰的手机上,态度异常恶劣,也没能影响他的心情。他告诉父亲,自己是去省城打工,不是去胡闹,他会节俭的,会给家里寄钱。看着马兰花,王歌感觉自己一下长大了。

出站口,秀儿看到王歌捧在胸前的马兰花,叫起来:“马兰花开了啊,是村东边野地里的吗?”

王歌把花儿递到秀儿手上:“是在道边挖的,你养它吧?”

“好啊,我会照顾好它的。”秀儿一下光彩照人起来。

建筑工地当然没有花盆,只好把花儿栽到离秀儿住的工棚很近的围墙边上,只在方便袋底部扎上几个小眼儿,埋进地里了。墙边安全,砖头砸不到。四周用砖围护着。这是贾雨峰建议的结果,王歌没反对。

他们的工作是往搅拌机里填水泥和沙子。每天天一亮就得起来,下午最热的时候休息两小时,直到夜幕即将降临,才能吃上秀儿给做的饭菜。秀儿会偷偷留些好吃的,让王歌和贾雨峰去她的工棚里吃。

第一顿饭,秀儿问:“我这儿有我舅喝剩下的白酒,你们要不要喝点儿啊?”

王歌看贾雨峰。王歌还没喝过白酒呢。

贾雨峰倒一点儿没客气:“有吗?那喝点儿啊。解解乏。”

秀儿从床铺底下拿出多半瓶白酒,可只有一只杯子。王歌要回去拿自己喝水的杯子,秀儿说:“别麻烦了,你俩用一个杯子不行吗?”

贾雨峰先喝一口:“哦,好喝,比我爸那酒溜子好喝多了,一点儿不辣。”

秀儿看王歌:“你也喝点儿啊。”

王歌不能推脱,得像个男人,他想。可抿下一口后,眉头还是皱紧了。贾雨峰说:“头次喝吧?瞅你那样,哪是喝酒啊,跟喝毒药似的。”贾雨峰笑起来。

王歌吃菜,贾雨峰又喝口酒,然后把酒杯递给秀儿:“秀儿,你也喝口啊。”

在王歌看来,秀儿不可能喝,可没想到,秀儿竟毫不犹豫地接了酒杯:“好啊,我还没喝过白酒呢,尝尝。”秀儿只用舌尖舔触一下,就叫起来:“这么难喝啊,你们男人怎么还喜欢喝呢。”秀儿皱着眉,赶紧往嘴里填菜。

“要不我们怎么是男人呢。”贾雨峰端起酒杯,滋溜又喝下一口,有滋有味的样子。

多半瓶白酒几乎都让贾雨峰喝了,回到工棚,他

一头扎到通铺上,一夜再没动弹。

王歌去看马兰花。城市的月光下,马兰花在墙边脱俗地绽放着。看上去,像是能够适应城市的环境。蹲下身,近距离瞅着蓝色的花朵,王歌突然想,它们会不会像自己一样想家呢?会不会想山里的土地、风、阳光和雨露?看着花儿,王歌胡思乱想半天,才回到工棚。

最后一朵马兰花在清晨绽放了,王歌拿着矿泉水瓶想去给花儿浇水,远远就看到,秀儿正在给花儿浇水呢。

秀儿手里拿着空矿泉水瓶,见王歌过来,笑一下:“你每天都来看花儿,那么喜欢这丛花儿?”

蓝色的花朵孤独地挺立在城市的蓝天下。最早开花儿的,已经结籽;更多的还残留着枯萎干瘪的花瓣,颜色几近褪尽,那唯一绽放的一朵挺立在空中,显得是那么孤单而忧郁。王歌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看看花儿,王歌说:“又没什么事儿。不来看的话,就得等明年春天了。”

秀儿也看向那唯一的一朵蓝花:“就剩一朵了……”

王歌在翠绿间寻找花骨朵,可是,真没有待放的骨朵了。看着那一丛翠绿中的一抹蓝色,王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秀儿抬眼,看王歌的脸:“你黑多了,也瘦了。”

王歌下意识地摸脸:“是吗?我本来也不白啊。”

相比而言,王歌的脸比贾雨峰的脸白。但是现在。已经看不出一点儿白颜色,黝黑的皮肤,闪着一层亮光。

看着王歌的脸,秀儿说:“你应该涂点儿防晒的东西。”

王歌头次听说,问秀儿:“你说的是什么?”

秀儿握着手里的空矿泉水瓶,笑起来:“我听别人说,脸、胳膊和手,涂上一层东西,就不怕太阳晒了,晒不坏了。”

王歌似乎明白一点儿:“化妆品?我连雪花膏都抹不得,你忘了?一抹脸就发热,一点儿不得劲儿。我穿长袖衣服遮着点儿,再戴上手套。贾雨峰大概能抹。”

“那你的脸呢,怎么办?”

“不知道。黑就黑呗。我又不是女的。”

第一个月发工钱,贾雨峰从上到下换了一身新衣服,鞋子和手机也换新的了。贾雨峰在迅速向城里人靠近。王歌呢,给父亲寄去500元,只花五十块钱买下贾雨峰的旧手机。贾雨峰把旧手机给王歌,王歌说,我要手机干嘛?贾雨峰说,给你爸打电话啊,你爸也可以给你打。尽管想到,父亲打电话得向别人借手机,而且得像自己和贾雨峰那样跑到山坡上打,村子里没信号,而父亲没有手机,自己根本无法给他打电话,可王歌还是犹豫着接下手机,转手拿给贾雨峰五十块钱。买下一个手机卡,摆弄半天,王歌终于发出人生的第一条短信,他对秀儿说:王歌用这个手机号,以后你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秀儿回复说,好啊。

王歌的手机却总是沉默着。父亲一个月才给王歌打一次电话,王歌呢,只能给村里人的手机发短信,让人通知父亲,父亲再打回来。如此,王歌的手机当然只能沉默,尽管他总是看手机,看有没有短信。除秀儿发过好啊两字,再就没收到任何信息。

最后一朵马兰花落了,蓝色的花瓣耷拉下来,越来越蔫,最后。枯萎的花瓣随风而去,只剩二十几个花籽探在叶子上方。韭菜似的长长的叶子倒还茂盛,只是,不认识的人会以为,那只是一堆野草。没有花朵的马兰花,的确像一堆野草。一个工友见王歌在浇水,好奇地问,你给草浇水干嘛?王歌说,不是草,是马兰花。王歌给工友讲马兰花,工友一摆手:什么马兰花,你可真有闲心。工友摇着头走了。

终于接到秀儿的电话,王歌赶紧往秀儿的工棚跑。只见桌子上摆着一小盆土豆炖白菜和一盘花生米,贾雨峰已经坐在秀儿的床上,端起酒杯了。

秀儿对站在桌子前的王歌说:“快吃饭,一会儿咱们去看音乐喷泉。”

音乐喷泉?王歌不懂,秀儿就解释,贾雨峰说:“看了不就知道了?”

饭吃到一半,在贾雨峰用筷子剔牙时,王歌感到肚子一阵绞痛。等王歌慌里慌张从厕所里跑回来,贾雨峰和秀儿已经不见了。看着狼籍的桌子,王歌感到奇怪,不是一起去看音乐喷泉吗?赶紧给贾雨峰打电话。贾雨峰说,秀儿的舅舅找秀儿,我陪她去一下,明天晚上再去看音乐喷泉。王歌想,干嘛不让我也陪秀儿去啊?

王歌把矿泉水瓶灌满水,去给马兰花浇水。水从瓶盖上所扎的小眼喷洒而下,落在一丛长长的叶子上,王歌一下想到秀儿说:就是水从地上喷到空中,再落下来,像下雨似的,很好看,有音乐伴奏呢。王歌想,水怎么能从地上飞到天上呢,水不都往低处流吗?用瓢往天上泼吗?呆呆地看着瓶子里的水洒落在绿色的花叶上,直到瓶里的水落干净,一滴不剩,他才把空空的矿泉水瓶放到马兰花旁边,一转身,向工地外面跑去。

王歌赶到音乐喷泉时,正是城市的灯火最辉煌的时刻。河对岸的喷泉,在音乐和灯光的烘托映照下,不断变幻着,看着,让人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美好感觉。这是王歌所看到的最美的景象。他真希望贾雨峰和秀儿能尽快看到这美景,所以,赶紧给贾雨峰打电话。

王歌趴在河边的护栏上,对贾雨峰说:“音乐喷泉太好看了,你们在哪,快来看啊。”

贾雨峰大概在犹豫。因为他没有马上回答。在静下来的那一瞬间,王歌感觉,尽管自己的右耳朵有手机紧紧堵着,可他所听到的声音却跟左耳朵听到的一模一样。王歌愣一下,看着对岸的水柱喷起到空中,又在音乐声中闪着亮光落下,把手机从耳边慢慢拿开了。

尽管满眼的水柱和灯光,满耳的音乐,但对岸的喷泉和灯光却一下不再那么美丽,一下同时失去了吸引力。四周,好像一下沉寂下来。

王歌愣愣地看着远处的水冲上天空,再无奈地落下,站着半天,才逆流而上。

那两个身影凭栏正望着河的对岸,灯光洒在他们的身上。一个人的手抚在另一个人的肩背上。背后望去,他们跟城里人没什么两样。那一刻,王歌的眼睛静得如同一池秋水。

回去的路上,王歌给秀儿打电话:“秀儿,音乐喷泉真的很好看啊,你明晚去看看吧。”

“好啊。”秀儿只说了两个字,电话就断了。

尽管总去浇水,可十月中旬的时候,马兰花还是完全枯萎了,枯萎的长叶子黄黄的垂在地上,更加像一团野草。这时秀儿和贾雨峰早已去新工地了,那里同样要建几座高楼。贾雨峰说,他去新工地当工头。他们是打出租车走的,背后看去,他们已经不像是和自己从一个山村里出来的了,王歌猛然觉得。那两个人离自己正越来越远。出租车起动后,他们很快消失在城市里。而王歌必须留在这里,做最后的清理工作,马上要竣工验收。王歌手里拿着灰铲,和工友们在拆除围墙和工棚。王歌一边拆墙,一边看墙边那堆别人会以为是野草似的东西。砖头开始砸向那堆野草似的东西,王歌知道,不用多久,砖头就会把它覆盖,继而,可能会被铲车铲到车上,运到不知名的地方。

王歌猛然向前跑去,工友们的砖头砸在他的腿上脚上,也没能阻挡住他。他冲到那堆野草似的东西那儿,开始用手扒拉砖头,近乎疯狂的样子。工友们停下来,好奇地看着他。王歌丢开一块块砖头,然后用灰铲挖掘起来,很快,从土里轻轻捧起一个已经霉烂的方便袋,紧紧抱在怀里。工友们围上来,问王歌:“什么宝贝啊?”

王歌没吭声,怀里抱着那个破方便袋向工地外面

走去。

王歌回到山村时,村庄早已在大雪的覆盖之下。扔下行李,王歌转身出屋,向后山上爬去。春秋两季,从山下望上去,山坡上的那块大石头是黑色的,而现在,山坡上只有一片苍茫,根本看不到那块大石头的存在。但王歌知道它们在那,他趟着雪,艰难地一步步向山上爬去。

王歌终于喘着气站到那块大石头上。山下,雪中的村庄,依然一片安详。

王歌望着山下的村庄,手里始终握着贾雨峰曾经用过的手机。秀儿说:你回去吧,我们不回去了。明年你再来吧。王歌说,好吧。我会来的。

冬天总是那么寒冷,王歌还是一次次爬上山坡,坐到那块铺满雪的大石头上,手里拿着手机,一坐就是半天。手里的手机从来没响过,他也从来没打过电话,尽管手机显示出两格信号。也没有短信。手机一如既往地沉默着。

又一个春天来临,又是夕阳西下,王歌做出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他把山坡上的那块大石头用木棒撬动了。长着青苔的大石头从山上轰隆隆地滚下去,带着一串绝尘的长烟,穿过新绿的树林和草地,向着村庄咆哮而去。速度达到极限,接近村庄时,哐当一声撞在一棵青杨上,青杨向前一摆,树头再向后一摇,只听咔嚓一声,青杨拦腰折断,挂满绿叶的树头忽地一声落到地上。

村庄里的狗骤然狂叫起来。

村庄完全安静下来后,王歌从山上慢慢走下来。走在村路上,看到几个小女孩在跳皮筋,她们一边跳,一边唱:

小皮球

下脚踢

马兰开花二十一

二八二五六

二八二五七

二八二九三十一

夕阳下,童声在村庄里回响着。女孩们唱着,跳着,秀儿也是这么唱着跳着长大的。一个扎着小辫儿的女孩唱着唱着,跳着跳着,就变成了秀儿。秀儿的脸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身子那么轻盈,小辫子在脑后颠跳着,活泼而富有生机。

王歌猛然转身,夕阳的光影中,越走越快,终于跑起来。

父亲见王歌气喘吁吁进来,瞅一眼,没吭声。

“爸,我要去省城。”王歌喘着气说。他的脸上有着一层细汗。

“不是说,再不去了吗?”父亲有些迷惑。

“我得去。必须得去。”王歌异常坚定。

“你这孩子,又在发什么疯?”父亲显然难以理解。

“我得去取样东西,拿了东西就回来,一分钟都不会多呆。”

春天。城市里的花同样在绽放。马路边,一个女孩儿望着花坛里的一丛蓝花,对一个男孩儿说:“你快看。那是什么花儿,真漂亮啊。”

男孩儿上前看看:“不知道啊。是挺特别,这么蓝,跟飞起来的蝴蝶似的,是蝴蝶兰吗?”

女孩儿蹲到蓝色的花朵跟前,瞅着花儿,伸手碰一下蓝色的花瓣:“我太喜欢了,真想把它拿回家。”

男孩儿反对:“不好吧,违反公德。”

女孩儿坚持:“你天天陪我来看也行。但要是被人摘走怎么办?还不如我拿回家好好养着呢,你说是不是?我太喜欢了。”

男孩儿说:“怎么拿啊,都无法从土里取出来,用手挖吗?”

女孩儿想一下:“这样吧,我在这看着,你快回家去拿个什么东西来挖。对了,你家有空花盆吗,也拿一个来。”

男孩儿认真起来:“够呛。没记得有空花盆。”

女孩儿始终盯着深蓝色的花儿:“那也无妨,你先拿个方便袋来,先把花儿拿回家,明天咱们再去买花盆。快点儿啊,我在这等你。”

王歌还是一张黑脸。从公共汽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一个方便袋。远远就看见,一个女孩儿蹲在花坛边,正聚精会神看着什么?王歌心里咯噔一声,拔腿向女孩跑去。王歌跑得飞快。王歌一边跑,一边在心里说:秀儿,我把花儿拿回去了?好像听到秀儿说,好啊。耳边响起秀儿欢快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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