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的生态美学解读
2009-11-04王利华
王利华
【摘要】随着现代工业的发展,生态问题越来越成为关系到人类生存核心的全球性问题,引起了世界性的普遍关注。生态美学主张超越人与自然的二元对立,回归人与自然的浑然一体的状态,主张在万物一体化的生态平衡状态中保护生态的整体和谐美。
【关键词】聊斋志异:生态美学:解读
生态美学的这一超越使人从自然的本源生态性中解放出来,把人与自然的关系从现代工业文明的人对自然的片面的主宰式的征服、占有、改造和掠夺关系中解放出来,关心自然、爱护自然。使人与自然二者和谐相处。生态美学的兴起给文学作品的阐释提供了新的解读空间和理论资源。《聊斋志异》是我国古代文学的奇葩,具有多方面的审美价值。在文本中,虽然大部分篇章是以人生、社会为主题的,但也有不少篇目表达了作者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和体悟。蒲松龄以其丰富而敏锐的感受力和超群的想象力,一直在苦苦追寻与感受着人与世界之间难能可贵的亲和体验,委婉地表达了他的生态价值观。
回归原点——万物自然和谐地栖居于大地之上
回归是指回归到自然万物和谐相处的原点。在古代的中国,这一“原点”该是古代哲人们描述的那个“至德之世”:人民“耕而食,织而衣”,自给自足、自得其乐:“不尚贤,不使能,行无迹。事无传”,无知无识,不图名利,不斗心眼:不但入与人之间如此和谐,而且大地上“禽兽成群,草木递长”,人们“与禽兽居,与万物并”,“会而聚之,无以相异”人与动物、植物、自然万物的关系都是那么的和谐。但是随着岁月的流逝,社会的发展,我们能够回到那个曾经的原点吗?
法兰克福学派的创始人之一阿多尔诺(t W,Adomo,1903,1969)曾经密切关注过人类对自然的审美的严重的危机:自然美从美学中的消失,与现存的工业有关,具体说来,是与工业时代对待自然的态度联系的。他指出,人与自然的关系存在着三个层面:1,自然作为认知的对象,自然成了自然科学:2,自然作为实用的对象,自然成了生产资料的来源;3,自然作为成了“文化风景”,自然成了艺术作品,甚至成了艺术作品的楷模。而现代社会恰恰舍弃了自然与人之间审美的关系层面,更多的把眼光集中在了作为生产资料来源的自然,对自然采取的是通过不断的科学研究,想尽一切手段最大的利用自然。所以所谓回归到人类原有的人与自然的和谐美好的原点的含义,就是首先要协调好人与自然的关系,把人从人与自然的那种把自然作为实用对象、作为生产资料来源的二元对立的关系中,解放出来。重新回归自然与人之间的那种审美关系重新作为自然与人关系的核心,而不再只强调人对自然的主体性作用,回归人类从属于自然的完整的生态系统,自然与人的二元和谐状态。
《聊斋志异》中对自然景物美的观照是多姿多彩的,有时平易,有时怪诞,有时恬静,有时狂放,呈现出纷繁复杂的审美形态。如那乱山合沓、只有鸟道的峻岭,邢孤塔高耸、城廓宛然的山市,那四望无涯、不辨南北的大海,那洪涛万丈、浪翳天日的洞庭,那芦苇无边、奇异出没的长江,那墙倾屋塌、鸡鸣犬吠的地震,那暴雨倾注、居庐尽没的洪水……所有这些奇异的自然现象都以其强大的震撼力给读者以丰富的想象。
《聊斋志异》中有很多篇目都有对自然环境极为优美细致地描写。这些描写是作者对自然生态美的直接观照。如在《婴宁》中作者对主人公婴宁居处的环境描写:“乱山合沓,空翠爽肌、寂无人行,止有鸟道。遥望谷底丛花乱树中,隐隐有小里落。下山入村,见舍宇无多,皆茅屋,而意甚修雅。北向一家,门前皆丝柳,墙内桃杏尤繁,问以修竹,野鸟格磔其中。”这一段描写,作者似乎是为了渲染一种清幽静僻的狐鬼氛围,但是它并不恐怖。反而使人禁不住想屏息静气地体味那沁人心脾的清凉,禁不住伸长脖子想嗅一嗅谷底野花的芳香。这里的山是合沓的,树是乱的,花是丛生的,没有经过人工的雕琢,它们各自以自己本真的状态生存着,面对这样的自然存在,人在物质世界中紧张世俗的心情得到了放松,性情也得到陶冶。
《聊斋志异》对于美好物际生态的构想与反映,具有明显的理想化和人情化的倾向,对于自然美,蒲松龄不是从自然科学的角度去加以描述和诠释,它是:“对大自然进行情感性的关照、获得哲理性的感悟、然后再以这种充满情感、富于哲理的‘第二自然反观人类,生发出诸多感悟,回归到审美主体自身以‘孤愤为核心的审美情感上来。从这个意义上说《聊斋志异》尽管有时表现‘为艺术的艺术,但主要还是‘为人的艺术”。蒲松龄在其自然生态展现与现实社会人生之间建立了丰富的意义联系。正因为这样,《聊斋志异》对于美好物际生态的反映,其生态意义我们可以回到人际生态这一层面去重新加以审视。《聊斋志异》对于美好物际生态的反映,也正寄予了作者期望自然与人之间的审美关系的回归的美好愿望。
婴宁——原初人性的象征
《聊斋志异》巾讲述了很多鬼、狐、花等物幻化而成的女性与书生之间的爱情故事,它们或浪漫凄美催人泪下或美好团圆令人憧憬无限。而蒲松龄最为人所乐道的一篇小说《婴宁》,文中婴宁的纯真自然、童心未泯的形象成为文学史上的艺术典型。婴宁名字来源与庄子《大庄师》篇,其中写到:“其为物t无不将也,无不迎也,无不毁也,无不成也。其名为撄宁。授宁也者,攫而后成也。”后人对于攫宁的解释有很多,其中有一种认为:“攫,干犯,进入。宁,宁静。摆宁是进入宁静的意思。”而婴宁韵婴是取婴孩之婴。在文本中婴宁确实是一个具有孩童般纯真美好心灵的女子,她天生爱笑、爱花,也正是因为她的爱笑和爱花以及美好的容貌吸引了王子服,让他为他相思成疾。婴宁就是一个未被尘世污染的原初的人。明代著名的学者李贽认为:“夫童心者,真心也:若以童心为不可,是以真心为不可,夫童心者,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而婴宁这个美好的具有童心的女子就是蒲松龄对于人的最美好愿望的代表。研究《聊斋志异》的很多学者都认为,婴宁是蒲松龄对于人的审美理想,也就是淳朴天真的人性,是真。蒲松龄对于婴宁也是独为厚爱,篇末的异史氏日:“我婴宁”,这是第一次,婴宁是蒲松龄心目中理想人格的一个侧面。蒲松龄的理想人格是:“其胸与海同其阔,其心与天同其空,其天真与赤子同其烂熳!。(《读灌仲孺传》)蒲松龄把自己的理想人格寄托于婴宁这样一位天真烂熳的女子身上,正体现了他的自然平等的生态女性观。文本最后,婴宁的爱笑的天性被世俗的规范所扼杀,再也不会笑了。我们从文本中可以体会到作者的遗憾之情。但是婴宁生的孩子却是天生爱笑的。这说明婴宁的爱笑的本性其实并未泯灭,而是因为受世俗的压抑而被掩藏于内心了。婴宁就是这样以为天然的、没有被奴役的女性的代表,她是自然美、人性美和艺术美的融合。而婴宁的淳朴天真的人格也应是原初人性的典型代表,婴宁的失笑,也是人类失去童心的预示。
综上所述,在这本叙述鬼怪的故事书里,不仅仅只是显示了人和自然和谐发展的儒家思想,更是一种新的艺术感染力。所以用另外的一种审美关照来看,(聊斋志异》中的生态审美关照对于今天^们的生态观是有着一定的积极意义。中国古典美学精神是从“天人合一”的整体性思维中来,现代生态美学强调整体性原则以及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聊斋志异》中不论是人对动物还是动物对人都有着一种相互维持相互依赖的生存关系,这正是古人天人合一的生态价值观的完美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