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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农民陈德根的散文诗

2009-11-02陈德根

当代教育 2009年3期

薰衣草

1

我赶在春天来临之前,拥住身穿紫色衣裳的女子。

任微苦的气息,一滴,一滴,渗进眼里,俘虏隐秘的体香。

爱着,就是幸福,细节是从文火到文火。

更多的紫色在起舞,我决定,让你做最幸福的女人。在所有的花期里,我只重复一个动作。

我重新把自己埋进香气里,隔着旧日时光,把更多紫色揉进你眼睛里,那是令人心疼的颜色。

你的前生和后世,是让人怜惜的斑斓和迷乱。

那些花儿颤栗的试探,终究没有人在花瓣前回过头。

在秋天写下这些无用的药方,我便知道,我在窒息我的生命。

2

我牵着你的手,走向从你手心蔓延的寒意。一步一步走向秋天。

我在颠覆这个季节。

我正在把你心中的隐痛唤醒。灯火阑珊处,是你褪尽春色的红颜。那是月光的手语开始冷却。

那几羽紫色的霓裳,是你在尽情地倾泻使人眩晕的忧郁。

那是一个个爱的旋涡。眼睛里渗透的是澄澈的紫,那是无法自拔的爱与恨。是线条鲜艳的陷阱。

我躲避着你脸上的柔情蜜意,我看着你一路向北,带走眉宇间蹙着的忧愁,我却无法阻止爱上你。那是籁簌飘洒的渴望。

我给你一个无声的夜晚,让你吐蕊,为你书写隐藏的暗语。

你是今夜芬芳的记忆。

让你醉人的香味继续蔓延,绽放生命中的磷火。

3

你冷艳的忧伤正茁壮生长,没有人能够拒绝你的美丽。

我一路为你铺开蜿蜒,编织最华美的花环,让心中的怜爱深入骨髓。

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闪烁的谎言,我为你灿烂整个春天。

我一定要让所有鲜活在情缘里;摇曳着柔情的雨,在遥远的地方渐次丰满。

我在砥砺这如练的月色。

白狐

千年修得同船渡啊,可是,人妖殊途。我仍然在尘世中傻傻地等着、爱着。

我在清寒的月光里等你被笼罩的身影;我在旅途里迎接你归来之后疲惫的眼神。

我要再看一眼,你踌躇的回眸:那是阑珊灯火后面的余照。

我想念你飘飘的衣袂,想你绝尘而去的凄凉和无奈。来吧!亲爱的,再给我跳一支舞,寂寞的独舞是我们的言语,是前世的台词。

你再一次轻盈地起舞,再一次回头,唤醒我内心的焦灼。我们一起制造一次次迷失,一起去抗拒那些无声无息的斑驳。让思绪旋转,我们静静地看着那些温暖的往事慢慢变得清凉。

梅花

彻骨的冰雪之中,一盏华灯,缭绕的粉红,让眼神在暧昧的光线里迷离。梅啊,我前世的新娘,我抱紧内心的慌乱和最后的温暖,忐忑地走向你额角的一抹绯红。

摊开无边无际的想象以及回忆。看这一颗心,如何着落。

穿红衣的吹箫人无法掩饰内心的疼痛,他的心跳随着一枚枚坚硬的音符,在一片雪白的温暖里停顿。

我用爱作底色,用整个冬天疯长的寂寞,勾勒你的娇羞。

像插曲,独白。在某个片段,我竟然不忍去惊扰这片刻的完美。

一万个假设已经遍体伤痕,我始终不敢去掀动那泓宁静。

我走不出你目光里深潭似的冬。

春天的玉兰

紫色的花蕾,带刺的叶蔓,一柄苍翠的竖琴。被一场春雨渐次打开。略施粉黛,你在赶赴一场流光溢彩的盛典。

你的云鬓散乱,你的心绪紊乱,你的呼吸青翠欲滴。

谁牵着你的手,走进春天的国度?

时令在起草一段对白,你的心里仍然安放着开春的第一滴雨水。

面色苍白的妹妹。我在等待你转身:华丽,刺痛。

一丛盛装的玉兰,在一双眼睛里湿漉漉地燃烧。仿佛一串突然挣脱缰绳的文字。整个过程潦草,仓促。

在黄昏来临之前隐去身影,隐去你额角的花萼。你内心的起伏,可是春天的暖雪在一次次无声的消融?

白玉兰

抵御黑夜的黑,抵御春日深处的寒冷。小小,翠翠的白,挤在一起取暖。

一场月光的雨,抖落前世的雪霁和伪装,收敛无边的波涛。

一只手在轻灵地游走,试图阻止春天暗处的潮汐。

那些花香或浓或淡的日子,细碎的光芒,被一阵春风锻打成不胜娇羞的模样。

总是在黎明前开始启程,总是在夜幕下垂的时候说再见。

我无法触及你白皙的脖颈,无法抗拒你的娇羞和妖娆。

面对一朵盛开的花和视野里崩塌的曙色,我喊出了锥心的痛。

茶一样的女子

1

迈着碎小的步子,你从益阳、安化的贡茶山一路走来。

你匍匐在彪悍的“茶商军”马背上,穿越千年的历史和风霜,携一缕茶香,驮一泓茶叶战争的醇厚和残酷,蜿蜒在丝绸之路上。

茶马古道,你跋山涉水,餐风饮露。你流落民间,任时光一点一点把你摧残。你泊在一片重逾千两的芬芳里,任那串串驼铃虔诚地摇响你那颗日渐晶莹剔透的心。

2

你的名字本身就是一杯茶,是一个传奇故事。历久弥新,你总在那家下着雨的茶馆里想心事,回忆我们那段响彻历史深处的马背岁月。

我再借你的那双纤纤素手挽起竹篓,借你湘妹子软绵绵、甜丝丝的嗓子唱响一段茶乡的民歌。

疼痛和羞涩在泛滥,语言滚烫,并开始显露锋芒,掀动了你内心潜伏已久的狂澜。

你始终无法面对着那道柔弱却千娇百媚的澄澈。

你决定在有雾的日子出一趟远门。撑一把红色的油纸伞。

你最后一次在路口等待那双挽紧缰绳的大手,你多么想念多年以前在乡间的那些日子。

3

你还是如此的娴静,你依然是那个来自唐朝的女子。

你仍然固执地拒绝那种令人窒息的湿漉漉的燃烧。

你迎合着那种袅袅的狐步,迎合着迷离的舞蹈。我们在一个有露珠的清晨一起浪迹天涯。

你醇香的鼻息,一次次曳动大地上的雾气。

我流连在你身上的清香里,无法自拔。

让我们回到乡村

1

村庄的上头,太阳高高挂,巫师的眼里,旋出一朵又一朵夏花。

妹妹的枣红大马,那些猩红的水墨。一场迟来的小雨。一点一点移开山墙,你宽阔的额头呈现一片空旷的秋色。

内心忐忑,守着稚嫩的绿色,你以为留住了春天。

篱笆在嗤嗤燃烧,如同一个人正在景色宜人的野外起草墓志铭。

2

你的唇彩是磷火。一把钝刀架于脖颈,想攥住一把旧日时光。

你满足得像土匪的压寨夫人。

我的守望和宽恕本身就是错误。你淘气地往手心哈着热气,一脸的坏笑是诱惑。

你需要一个晴好的天气,把霜降,脂粉一样从脸上卸下来。然后转身,像谨慎的狐仙。递给我眼泪的湿度和咸。

我轻易地陷入你温柔的陷阱。

3

如此轻快。影子陷入一片冰凉。

你在读一封北方来信。你的呼吸比西北风急促。

油灯曳动。晃出流水似的日子。

终于一贫如洗。冬天过去了大半。

你放下心来。那些招摇的落英,在村头和路口歇着。远方空旷。

视线断了。我不得不动用精心准备的动词,动用砒霜和偏方。那些细雪滑行着。心跳薄得如同大病初愈的人。

我们拘谨地拥抱、交谈。

像多年之前的花季少年。

这潦草的一生

1

你依旧妩媚动人。我们饮桃花酒,狂欢。

彼此无拘无束。妹妹,你开门就遇到了好时光。

一枚刚苏醒过来的草芽,返照着这个春天。饥寒交迫的一生啊,生活的原色无遮无蔽。

我们不轻易向旁人泄露自己的忧愁。

平生的伤痛和爱意深入骨髓,你感觉慌乱。

那些大路小路嗖嗖地往返,你仍抖不落脸上的汗珠。

你临水而居,蹙着眉,任嫩绿的藤蔓笼罩北坡的水源。

你涉水而行,又越过了一步。靠近一首摧魂的歌谣。

你周身落满红尘。你咯咯地浅笑。

我嗅到了春天和土陶的气息。

2

你总是怀念那些桃花,怀念那些捻熟的面孔。

双手缀满泪滴的人开始喧哗。你多么安详。

脚步虚浮,我耗去大半生的时光。看你在梦里梦外蓬勃着。像弥留的人在做深呼吸。

桃花红,梨花白,都是浮华艳丽的云烟。我并不急于知道结果。

你的心跳桑葚一般紧凑。

你在雨中变换姿势,舞动着;频繁地和我交换眼神。

这个雨季,我闭门谢客。

只看着你的小酒窝。

3

我们品菊花茶,占卦。走完了一截水路和一段陆路。

我吃斋饭,学唱催眠曲。让你在一个小雨初歇的日子爱上我。

我戒酒,穿青衣着草履。与村里的巧匠在树荫下雕刻指路石碑。

我用那双种过地、砍过柴禾、握过笔和萧的手,为你换上贴身的花土布肚兜。

趁着天色尚早、风声渐小,我们一起去赴宴;我们一起等待黄昏。

鸟鸣细碎,土坡后面有红狐的魅影。

4

我们在心中安顿好忧郁和顽疾。

风声弥散,雨点像老屋的青斑。你佯装从未有过的平静。

我们搀扶着,互相倾诉与倾听着。你的笑靥夜一般的陆离,轮廓无声无息,无从描摹。

你哭,你笑……

看不清你的表情,我依然如此迁就着你。

妖娆的月光,碎了。

扎起马尾辫。你从白昼的背景里走出来,晶莹剔透,颈上挂着七彩项圈。

令人窒息的愉悦,满足。

5

看着鸟鸣里斑斓的落英,你说你感到冷。

那些游不回去的鱼和斑斓的炊烟使异乡更像故乡。

不远处,你单薄的背影是伤口。那么多年一直在老地方。痛着。

白山黑水的尽头,有你记忆里油菜花般的锦绣前程。我变得如此贪婪,在秋风中,舞动玄与蓝相间的衣袖。

你兴致勃勃,吹箫,踏雪……

6

袖口的寒梅开得正艳。

靠近微弱的霜雪,你的眼睑和面颊一片潮红。

冬天是温柔的劫匪。你素面朝天,所有的场景精致,绮丽。

所有的节令都缄默不语。

没有谁去揭穿那些美丽的谎言。

作者简介:

陈德根,布依族,笔名况湄,1981年6月18日生,贵州平塘县大塘镇胜安村农民;散文诗作品散见《民族文学》、《散文诗》、《诗潮》、《星星》等刊物,曾获《星星》主办的“辉煌30年”全国首届农民工诗歌大赛及《诗潮》主办的首届“诗潮杯”世界华文散文诗大赛三等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