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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爱

2009-11-02姚登宇

当代教育 2009年3期
关键词:小贝吉他猴子

姚登宇

1

我叫汪爱玲,是外国语学院的“重量级”人物。这么说不过分,因为我胖!

由于“稳重”的原故,三年前我很光荣地被3栋309宿舍的其他几位室友推举为寝室长。直到现在,都是大四的大大姐了,她们几个居然还没请过本室长吃哪怕一顿饭,枉我这三年多来跑了八趟寝室长会议。真是!现在我也是爱管不管,看她们几个把宿舍整得像个猪窝似的。

这天刚回到宿舍楼下,就听见从楼上传来一阵的厮杀呐喊。这行当必是咱家的“狐狸”和“猴子”无疑。果不其然她俩正在楼道里大闹。见我回来了,“狐狸”跑过来拽着我手臂说:“老大,‘猴子太过分了,你说说她啊,我不止一次在我的盆里发现“猴子”的内衣内裤,前几次在脚盆里也就算了,这次居然是在洗脸盆里!”

“‘猴子,怎么回事?!”我还是得管管,我想。“猴子”嗫嚅着,抬起茫然的脸说:“老老……老大,我也不晓得我的内衣内裤它……它怎么会跑到‘狐狸的洗脸盆里了,我先去处理掉哦。”

在这里我得先介绍一下“猴子”,关于这个名字的来由我确实不得而知,是以前遵义妹看她聊QQ时她同学老这么称呼她。“猴子”来自杭州,是宿舍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也是最搞怪最邋遢的典型代表。大一刚来在班上做自我介绍的时候,“猴子”居然在讲台上说:“不可否认我是美女。”当时就倒一片。“猴子”在宿舍是个啥都不会做的大小姐类型,整天粘着我,总希望我哪天会帮她处理那些臭袜子。听“猴子”说毕业后她家里人要送她出国,我就常跟“猴子”讲,你这副德行出国肯定会被当成垃圾丢回国来。“猴子”却说:“找个男人当保姆啊。”瞧,多有理想!

一个夜里,大家都睡下了,我仿佛听到有人哭。打开台灯才知道是“猴子”坐在床上伤心地在那抽噎着。怕是出什么事了,我赶紧把大伙儿叫醒,都着急地问“猴子”是不是家里面出事儿了。“猴子”哭得更伤心,半天才说:“巴乔退役了!”这下可把我们乐得。“狐狸”拍拍“猴子”说:“不就是忧郁王子巴乔吗,改天姐姐给你买一张他的专集啊。”遵义妹更是乐翻了天,“我说‘猴子,瞧你那点出息,巴乔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喜欢的,还没我的贝克汉姆长得帅呢!”猴子急了,“你敢说我巴乔,贝克汉姆一点都不帅!”

“小贝小贝小贝小贝小贝……”

“巴乔巴乔巴乔巴乔巴乔巴乔……”

闹了一个晚上,结果我宣布今晚巴乔暂时领先小贝。我们一夜都没睡好,“猴子”硬要我搂着她,这孩子,还真把我当成她奶妈了。

2

“猴子”又收到一封情书,回到宿舍就气急败坏地歪在床上。我们几个都围过来,“狐狸”对“猴子”说:“你看你在寝室搞得一团糟,外面有那么多男孩追你,你还不乐意理睬人家。”猴子大叫,“谁说的!都是些歪瓜劣枣,气死我了!”

哦,忘记说了,我们宿舍除了“狐狸”之外其他的都单身,不过只是据我所知,不排除有地下工作的同志。这和隔壁宿舍对比非常鲜明,隔壁无一单身。猴子跟我说:“老大,我有点想早恋,可是现在是不是已经晚了?”“你这鬼姑娘,不是有那么多男孩子追你吗?别说了,一说我就来气,一个两个肤浅的家伙!”“咦,老大,听说你有个青梅竹马在哪儿是吗?”

这让我想起丁子来。丁子和我从小一块儿玩耍、一起上学、一起长大。因为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由于工作的原因不在我身边,我是由奶奶带大的。小时候我成天跟着丁子他们一伙土孩子瞎混,每天灰头土脸地回到家,奶奶一边给我擦脸一边心疼地说:“宝贝儿啊,你怎么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呢,整天和那几个小捣蛋一起玩,以后嫁不出去咋办哦。”我瞪着大眼睛说:“嫁给丁子呀,丁子说长大了要我嫁给她。”差点没把奶奶气晕。因为那时候丁子虎头虎脑的长得像土匪。

现在丁子都常跟我开玩笑,你啥时候来当我这个土匪的压寨夫人呀?

我跟丁子是上高中时候分开的。那时候我家搬到了市里,而丁子留在县城。不过我们的感情依然不减,经常互通书信和打电话。虽然我们之间无话不说,但是始终没有跨越过友谊的界限。丁子那厮是喜欢我的,我明白。

丁子开始弹吉他了。那天丁子给我打电话,说要给我一个惊喜,紧接着是一阵乱七八糟的弹棉花般的声音。我说:“丁子,谁在那边弹棉花啊?”我想此时此刻丁子一定在电话那边咬牙咧齿眼泪横飞状。这能怪我么,当时我听到的确实像是弹棉花。完了,丁子怕不是被我打击得从此不敢弹吉他。

高中三年很快就过去了,丁子考上了西安的一所高校,而我却留在筑城念大学。在去西安之前,丁子来找我聚。吃完饭我带他去逛街,这家伙长得比以前好看多了。

“丁子!”

“咋了?”

你小子变帅了嘛

“哈哈,大家都这么说。怎么了,想做我GF不成?”

“没见过像你这么臭美的!”

……

“那我发现汪小姐你越来越丰满了哦。”

“喂!你?!”

……

“站住!”

“丁子!”

“你个臭小子!”

……

3

我叫丁子,一个远离家乡独自一人在西北求学的浪子。

儿时我被一个叫汪爱玲的小丫头整天跟着。在一次混泥大战中,我替她挡住了飞来的泥块,结果鼻子中弹,幸好我鼻梁硬,没受伤。那次过后,这丫头更是每天寸步不离地跟在我屁股后面,从此我叫她“小赖”。

随着我们渐渐长大我也不把“小赖”当女孩子。上了高中,“小赖”随她父母搬到市里,那时我想,这丫头会想念我吧。

高中三年我们之间很频繁的写信打电话、打电话写信。哦,对了,那时我学会了弹吉他,不过“小赖”那死丫头居然说我弹棉花,使我痛苦不已。

后来,我来到西安这座古老却不缺繁华的城市开始我的大学生活。学习之余,免不了给“小赖”打打电话。她总不忘给我说起她室友们的趣事儿。

遵义妹歌唱得很棒,而且会跳街舞。“狐狸”一天要换N套衣服,每次都会让她男朋友在楼下等上半个钟头才悠悠地下去。“猴子”是个挺漂亮的不懂事的女孩,衣服总泡到长出蘑菇才会想起拿肥皂搓搓……之类的。

不过也聊一些其他。

“丁子,找女朋友了没?”

我总乐着回答“小赖”,“急啥,校园里随便抓就是!”

“你看你,像个土匪一样。”

“那你啥时候来当我这个土匪的压寨夫人呀?”

“这个嘛,等你有了山寨再说吧。”

……

“小赖”就这样,呵呵。

大三的日子过得有些悠闲。课少又不用像毕业班忙着弄毕业论文。所以我抽了个时间去了趟延安,去看壶口瀑布。终于明白了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感觉。望着滚滚的黄河水,我莫名地想儿时的混泥大战,奇怪。

终于拥有了自己的乐队。电话那头“小赖”说:“多亏高中那时我激你吧,不然你的吉他水平哪有长进!”超级喜欢Guns NRoses,喜欢他们的音乐,喜欢他们的风格。之后在校园里我们频繁地参加演出,演出的歌曲大都是乐队原创,词曲全部由我一人操办。那时我把乐队的所有的歌曲录成碟,然后寄给“小赖”。

4

“小赖”在电话里说,她有个同学要过西安来玩,叫我帮忙照顾一下,人家没熟人。

那女孩叫茜茜。在火车站接到她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因为之前说好了着装,我一眼就认出她来。她穿着双灰白帆布鞋,蓝色牛仔裤,白色上衣,背上背着个小背包。她看上去羸弱文静,尽管一脸的疲惫。见了我她眯着眼睛笑了。

我们是坐出租车回到学校的。把她安排在一个校园旅馆里住下后,我才回到宿舍,足足叫了十分钟,楼管阿姨才睡眼蒙眬地出来给我开门。“丁子,怎么又是你?”“杨阿姨,我这才第二次嘛?”

这一夜我都睡不着,不知道这个茜茜睡了没?突然我想起来,刚才坐出租车回来的时候,她靠着我的肩膀睡着了。

天刚刚亮,就感觉手机在振动。“喂,丁子吗我是茜茜,起来了没有,给你十分钟的时间收拾,等一下带我去咸阳。”说完就挂掉了,我差点没从上铺摔下来,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十分钟不到我就赶到茜茜住的旅馆。她已经站在门口那里等我。精神看上去不错,脸上透着淡淡的红晕。直到上了开往咸阳的汽车我才松口气。

你这么十万火急地要赶去咸阳,有什么事吗?

你猜?

赶着去挖秦始皇的御用夜壶?

她自顾格格地笑,并没回答我。

到达咸阳,我们找到一家卖早点的小店坐下。茜茜问店老板去中医学院怎么走,我心里很纳闷,“她要干嘛?”

茜茜对我说她去见一个人,见一个男人,见完就走。

我们来到中医学院,她叫我在校门口等她。我很怀疑她能不能找到她要见的人。你放心吧,我有他电话,她笑着说。

半个小时过去,远远地看见茜茜走了出来,觉得她瘦得有些孤单,她笑着对我说走吧,我见到他了。这么快?是呀,我说了见完就走嘛。可是我却看见茜茜眼里红红的,分明是刚刚哭过。

咸阳的空气浑浊但不潮湿,我们在一个广场里坐下休息,我感觉累极了,真想躺下去。广场边的不远处坐着一位老人,他前面的地上摆放着一些颜色各异的奇怪的小石头。茜茜说要过去看看,老人家见我们向他走去,朝我们点点头。“小伙子,买一颗送你对象吧,只要放在你能看到的地方,这石头就会保佑你幸福。”我愣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看了茜茜一眼,只见她一边格格地笑一边对那老人说:“老人家,我买两颗。”我很奇怪这种谎言她也相信,刚才还哭呢现在又笑。她塞给我一颗小石头,说留个纪念。

回西安的途中,我们聊了一会儿。

“经常听爱玲说起你。”

“是吗?”

“她说你很有才华。”

“呵,哪里,那丫头喜欢瞎说”

“我听过你写的歌,她拿你录的碟放给我们听过。”

……

……

5

这天傍晚我请茜茜在学校后街的一家川味火锅店吃饭。正在吃着的时候,“小赖”发短消息过来,“在干嘛呢?”我说和茜茜正吃饭。“哦,那你们先吃饭,晚点再聊。”茜茜见我低头发短信,“就说是你女朋友吧,希望她不要吃醋哦。”“没有,是汪爱玲。”

吃完饭,茜茜说“明天带我上华山看日出好吗?”“好的啊,不过要晚上上去才能看得到。”“嗯,我知道。”

恰好有月光,这是个中旬的初秋的夜晚。我和茜茜晚上九点多到达华山山脚,有很多来看日出的游客已经开始登山了。晚上的华山透着很多凉意,还好茜茜带着外套。都说自古华山一条路,爬了近两个小时茜茜就开始叫累了。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多力气我一直拉着茜茜往上爬,要知道我背上还背着八瓶矿泉水!

走走停停到凌晨四点多,我们不知道这是哪个峰,只见前面很多等看日出的游客都不走了,有人说就在这看吧再上去我非断气不可。茜茜对我说,“我们也就在这儿吧。”这时我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块,我们坐在块大石头上,茜茜一个劲儿地喝水。茜茜说“我好累哦!”我说“没人说登华山轻松的”。她问我“能借你肩膀给我吗?”我说“你拿去用吧。”

终于等到了日出,茫茫的云海泛着一些红,最初几道光芒的温暖跟即将消逝的黑夜的清凉交流在一起,心里有一种甜美的倦意。曙光还没有照射到峡谷里,它已经把我们头上两边峭壁的顶端染上黄澄澄的颜色,岩壁深罅里长着叶子稠密的灌木,微风吹过,把一阵银雨撒在我们身上。茜茜拽着我朝那一抹云海大喊,我不知道她这是兴奋还是发泄,也许都有。

茜茜哭了,我束手无策,任由她靠着我痛哭。旁边的游客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不管!

哭完了茜茜说一年前和那男的来过一次华山,不过没有看到日出。

他说过一辈子都爱我的,可是为什么会忘得那么快?

都让那些事成为过去吧,你一定会幸福。

他是不是也对那女孩说爱她一辈子?

你不要想那些伤心事了好吗,现在有我陪你啊,还有这么美丽的日出。

……

我突然有种想揍那浑小子的冲动。

茜茜问起了我和小赖。

“你喜欢爱玲吗?”

“怎么会这样问,我一直当她是个疯丫头。”

“她经常说起你,看得出她喜欢你。”

……

“你帮我写一首歌好吗?”

“好啊,没问题。”

“以后你要唱给我听。”

……

茜茜笑了。眼前的这个时哭时笑让人怜惜的女孩使我有种莫名的责任感,可能是我过于敏感了。

再过一天,茜茜要回筑城了。送茜茜上火车的时候,她一个劲儿地冲我笑。走出火车站,我收到了茜茜的短消息。

“丁子,谢谢陪我度过这两天,真的谢谢你。没人知道我这次过来只是为了证实一件事,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啊。以后不要忘记我好吗?”

西安下起了雨,难得。

6

毕业快半年,我留在学校继续读研,“狐狸”去了深圳,遵义妹在筑城一家外贸公司做翻译,而“猴子”她说过完春节就出国。

“刚吃完饭,丁子打电话过来。”

“过年我打算回筑城做一场演出。”

“好啊!支持你!”

……

我说,“你还在那什么音乐社上班吗,还回不回来?”

“过完年我就辞职,回去看看你。”

“那茜茜呢?”

“她说她会到筑城看我的演出。”

……

我每次和丁子通电话他都会说起茜茜,那是茜茜从西安回来过后的事。也许茜茜才适合做丁子的压寨夫人。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有些惘然若失。丁子那猪有时候善良得令人想哭。

这一年注定是个多事之秋,世事难料啊。就像以前宿舍的“猴子”,毕业之前居然变得跟从前的她判若两人,每天早起叠被子,这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弄得大伙儿以为她神经错乱了,就连床角那些颜色可疑的袜子也被“猴子”洗的干干净净。

7

丁子回筑城时,正值学校放寒假。那时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我陪丁子跑了一个星期,终于联系上了赞助演出的一家大型电子音响公司。

接下来丁子整天和乐队成员在租来的排练房里排练,我也一直陪着他们。天气变得越来越冷,后来下起了小雪。那段时间,我们叫外卖的饭盒都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了。

丁子在弹一首以前我从没听过的歌。他说这首歌叫《云海》,是为一个人所写的。我不知道丁子写这歌是为谁,歌的旋律足以让我融化。

关于茜茜和我,我一直没有开口问丁子,也许不用问。

演出的那一夜,中天广场满是观众。舞台搭建得很大气,上面放满了音响和吉他。我问丁子,“茜茜会来吗?”“她说她会来。丫头你冷吗?”丁子把他的格子围巾围在我脖子上。

开场曲结束,第一首歌是Guns NRoses的Dont cry,丁子的嗓音很浑厚。中间的吉他solo弹得酷似Slash。风把丁子的头发吹得飘起来,我拼命地挥动着双手。这是个名副其实的摇滚之夜,观众的热情驱走了所有的寒意。

我站在人群里始终没有见到茜茜。

最后一首歌是《云海》,柔和的旋律使观众都安静下来听。歌没唱到一半,丁子突然扔下吉他,从舞台上跳了下来,向人群后面奔去。所有的人为这一幕惊呆了。“茜茜!”丁子抓住一个陌生女孩大喊。舞台上的灯光射过来,那女孩像极了茜茜。

8

春节的前一夜,“猴子”躺在病床上,在纽约。这位外号叫“猴子”的汪爱玲的室友名字叫“冯茜茜”。没人知道茜茜坐车赶去筑城的路上,发生了意外。

病床旁边放着一本翻开的日记本,上面放有一颗传说可以带来幸福的小石头。

9

这年冬天,雪下得好大,下得好久,听说是百年一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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