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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毒踪

2009-11-02

啄木鸟 2009年6期
关键词:摇头丸毒品民警

老 潘

1·真爱错选了烟土

2008年元旦后的第三天,张秉学陪着妻子从哈尔滨市来到了大兴安岭的松树峰林场。夫妻俩此行可不是像歌里所唱的那样,闲暇之时的“常回家看看”,而是一种被迫无奈的投奔,祈求生命得以延续的求生之举。

白咏梅是一个生长在大兴安岭深处的森工女孩,八年前因为长得婀娜多姿和山外求学,就有了不嫁本地郎的绝对资本,并成功地把张秉学这个哈尔滨的帅小伙发展成为自己的老公。或许是父母基因组合不佳的原因,或者是都市婆婆和山里儿媳城乡差异代沟的家庭内耗所致,婚后没多久白咏梅就得了病,一种心脏病、免疫力降低的综合征。在医院把救死扶伤的宗旨转型为治病创收的新规之后,平民阶层在省城的医院看病,自然是倾家荡产也支付不起费用的万难之事。当张秉学把妻子的命救下来之后,他们家也就穷得两手攥空拳了。医生在去年就给张秉学提过建议:“你妻子的这种病,对环境尤其空气质量的要求很敏感,犯一次病就要住院半个多月,1万多块钱也就没了。你没有正经单位,也就没有医保;她呢,虽然有正式工作,可那是森工企业,现在林业危困,工资能不能开全额都两说着,医保更是无从谈起。反正也是静养,与其在城市里呼吸汽车尾气,真不如去大山里你老丈人家,呼吸新鲜的纯净空气。”张秉学左思右想,接受了医生的建议,经过与妻子以及双方老人商量,夫妻俩决定去大兴安岭林区的松树峰林场长住几年。

感觉儿媳的病与自己有关的婆婆,在儿媳患病后便怀着歉疚,开始在一家比《神采飞扬》还飞扬的电玩娱乐厅里给人当看护员,一个月挣1200元钱,她自己还有退休工资,这挣来的钱,自己留下200元,其余1000元,全都给了儿子儿媳。现在儿子儿媳要去山里,她表示:“每月的1000元,我照给,山里花销少,你们能多攒点。”

如果没有高昂的医药费支出,在停产职工生活费只发放150元的林场,一个月有母亲1000元的资助,白咏梅和张秉学应该算是林场里的富裕人了。

对于女儿女婿的到来,岳父白镇山脸上是欢迎的微笑,内心里却是辛酸的苦笑。这位湖南籍老森工,一辈子追求的就是儿女们能生活得好。在马有顺为革命伐木的时候,他却扛枪打猎、下网捕鱼。所以当马有顺成为新中国第一批劳模的时候,他却作为单位“不积极工作”的反面典型,常被领导点名批评。湘语把挣钱叫做“苦钱”,在林业出现危困之后,白镇山更是带着自己的几个身大力不亏的儿子和孙子,翻山越岭地找钱赚。女儿白咏梅走出大山的求学,就是他带着儿孙“苦钱”供读的结果。自从六年前女儿患上这种需要钱来维系生命的病以后,他就琢磨为女儿做金钱的准备了,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多挣钱,挣大钱。

在林木资源接近枯竭而被限伐的林场,林业工人都在想方设法寻求生路,有的寄希望于木耳培植,有的寄希望于荒地变耕田的粮食种植,有的则寄希望于山野菜、山籽果的采摘,还有的寄希望于全家走出大山到远方打工,如此等等,总之是各有所忙,各有所得。在大山里,只有挖到一株可以称为参宝(重量在七两以上)的野生山参,卖个百八十万元,才能一夜暴富。六年前,白镇山也做过野山参的梦。他盘算过,只要挖到一株参宝,女儿就会有终生的经济保障!怀着这样的梦想,他跟着一位参迷跑山跑了大半年,结果别说参宝,就是参须子,也没有挖到一根。一无所获却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跑山挖到参宝,等于彩票中500万大奖,概率极低,希望渺茫。在跑山两手空空之后,白镇山的求财思想发生了可怕的病变,他觉得只有一条路,能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挣到所需的大钱,那就是种植罂粟卖大烟膏。

大烟膏是鸦片的俗称,也叫烟土,是罂粟果实的加工品。人类发现罂粟果实的精神刺激作用,具体时间已经无从考证,人为地刻意种植,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对其止疼治病的医药效果的应用,另一个就是单纯地满足他人牟取暴利。自从晚清的林则徐时代发现鸦片使人产生依赖感、致人精神委靡体质虚弱的危害之后,以虎门销烟为开端,将罂粟种植和鸦片吸食列为法禁。东北伪满洲国统治时期,侵华日军允许中日商人开烟馆售卖被他们命名为福寿膏的鸦片,吸食行为合法化,一些地方武装部门甚至将其作为鼓舞士气的奖品。新中国成立后,国家禁止鸦片的种植、售卖和吸食。近些年,新型毒品像冰毒、摇头丸的出现,罂粟这种传统毒品已经占据很小的毒品市场份额。不过,东方不亮西方亮。市场经济的利益驱动,使得一些不法商人在小作坊式的食品加工领域和餐饮业,进行罂粟成分的微量添加,利用罂粟能让人产生依赖性的功能,以求稳固消费群。正是由于传统毒品吸食者和不法商业使用的双重市场需求,所以民间违禁种植的现象还是时有发生。国外是缅甸的金三角,国内尤以东北大小兴安岭的深山老林。因为大山和森林的客观条件,使得这种民间违法种植很难被禁毒部门发现。

白镇山把这个想法跟家里人一说,大家都默不作声,这可是犯罪蹲笆篱子,甚至会掉脑袋的事情啊!

生活在偏远地域的人,其居住地距离大城市越远,其经济条件距离温饱线水平的差距就越大,对法律的敬畏感就越小。白镇山终于打破了沉默:“以前别的林场也有人种过那玩意儿,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吸大烟的人用大烟的人,都他妈的不着调,没几个好人。可种大烟的人,都不是头上长疮脚底冒脓的坏人,都是被逼得没办法的好人。为了女儿能好好活着,我豁出去了!真要是犯事吃了官司,我一个人扛着,不能连累你们。”

于是白家老少总动员,开始偷偷地种植大烟。头一年,他在自家开荒地的塑料大棚里搞反季节种植,对外宣称是种植韭菜、黄瓜和豆角,结果种植了一大棚的罂粟,等到了该蔬菜出棚的时候,林场的人要帮他联系订购的菜商,他才一笑解释说:“运气不好,一棚的秧苗,全被冻死了,赔惨了。”第二年他就换方法,在庄稼地里的农作物之间进行罂粟间种。第三年,他称种植药材,把自家的庄稼地全都种上了罂粟……

白白的罂粟浆,在锅里一熬,就变成了褐紫色的凝结物。小心翼翼地包起来,白镇山说:“这玩意儿,不但价格和金子一样贵,就是存放,也像金子,熬出来之后,多少年不坏。这可是能救女儿命的宝贝啊,可得藏好。”

几年下来,白镇山已经积攒了两公斤多的大烟膏。

女儿女婿回来后,白镇山原打算把自己的积攒拿出来,找买家换成钱交给女儿。可是大儿子的一个发现,让他改变了主意。

白镇山的大儿子听林场一位九十多岁的老寿星说,被林场人称之为危险禁区的脚丫子山,其实是能进去人的。就回来和父亲谈起。

白镇山一直奢望能在脚丫子山无所顾忌地种植大烟,如今听了儿子的话,就决定今年大干一场,然后再新货存货一起处理,这样能给女儿准备一笔整钱。

既然女婿回来了,瞒也瞒不住,白镇山没说以往的事,只说今年想种植大烟给他们准备点钱。

张秉学也是这些年让病妻折腾得唯钱是举了,他表示:“救咏梅的命,铤而走险也是值得的!这事我干,你们可以暗中帮助我,真要是犯事,我一个扛着,不能连累你们。”

“不,秉学还需要照顾咏梅,不能有任何的闪失,这事我来干,你们大家暗中帮忙,所有收入全部归秉学,出事我顶着,毕竟我这么大岁数了。”白镇山爱屋及乌,更感佩女婿对女儿的痴情。

于是他们在春节过后,就按照老寿星所说,探查脚丫子山的进出之路,成功进入后发现,这里果然十分隐蔽,罂粟种植再好不过了。

2·老板歪念了商经

白镇山是一个善于赚钱的人,完成了供浆任务的罂粟壳,他舍不得扔弃,偷偷积攒起来,到哈尔滨的道外区换成钱。

一些哈尔滨人曾经这样侃谈道外区:当街路的道变成了社会伦理道德意义上的“道”之后,道外区,那就是做事背经离道了,道理之外嘛!

这样的侃谈,自然不乏偏激。不过对于道外区的天然猪牛羊绿色火锅城来说,就很恰如其分了。因为火锅城的老板支仞千,为了把自己的顾客都挽留成回头客,在汤料配置上,添加了罂粟壳,对外宣称祖传秘方,因此生意极为红火。那些吃上了瘾的食客,还以为这里的肉真的是纯天然让人留恋呢?于是天天光顾,一饱口福。

2008年的春节,没有年夜饭生意项目的天然猪牛羊绿色火锅城提前歇业,员工放假到正月十六上班。

正月十六重新开业后,天然猪牛羊绿色火锅城当日火暴异常,吃上瘾的食客们,被吊了半个多月的胃口,自然是趋之若鹜。

汤料中添加罂粟壳,这是火锅城第一代员工们都知道的秘密。大家除了私下议论之外,都自觉遵守着不外传的纪律,保守着商业秘密。不过由于支仞千得罪了切墩老尚,这个邪恶的秘密才被泄露出来。

切墩老尚今年30多岁了,由于没有一技之长,一直是切墩。这个大龄男虽然长得相貌堂堂,可是因为没钱娶不起媳妇,至今还是贵不起来的单身贱族。直到传菜员阿芳出现,老尚的婚娶机会就来了。上学早恋过、上网也网恋过的阿芳,因为失败地爱过几次,悟得了爱的真谛,有了不求富贵、不求俊俏、只求人好的寻嫁情结,于是两人一见钟情,开始了密切的交往。

老板不仅追求日进斗金的效益,也追求婚外的靓妞,他总是用钞票诱惑,和女雇员弄一些绯闻艳事出来。这种事情全店人都知道,只有老板娘不知道,或者是老板娘装着不知道。所以老尚就提醒阿芳,离这个挺色的老板远点。

想嫁给一个穷汉子,却又想让穷汉子不那么穷,这是阿芳的矛盾心理,于是她在老板那番“要想日子过得去,就得让老公身上披点绿”的谬论游说下,接受了钞票的吸引,上了老板的床。

一边挣着老板的钱,一边和自己谈恋爱,阿芳的行为,让老尚很是气愤。不过他很快就把愤怒转移到老板头上,决定报仇。因为除了添加罂粟壳,火锅城的汤料配方,也被老板称之为祖传秘方,所以每次配汤料的时候,老板都是把灶房的厨师和一应人等撵出去,自己单独操作。老尚这时候,就去了老板的办公室,他知道老板藏罂粟壳的地方,他一下偷出了足够十天使用的量。

等到老板配完汤料出来,他第一个进入灶房,把偷来的罂粟壳全部投放到汤锅里。

结果,当天的顾客就吃出了明显的状况,有的出了火锅城,直接进了色情娱乐场所,有的街头找人打架……食客中,名叫洪誉和淑贤的中年夫妇,本是相敬如宾很文雅很主流的一对,此刻也反常了。丈夫把妻子打发回家,就去了足疗室。妻子觉得诧异,随后打车跟踪。如果没有来自火锅城的罂粟壳亢奋,发现丈夫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淑贤会事后算账的,可是此刻她怒发冲冠了,冲进足疗室就是一顿乱砸。

足疗室老板自然不容忍,又不想报警解决,就私了了赔偿损失问题。

一番折腾,洪誉和淑贤的亢奋劲过去了,怕足疗室老板讹,就决定向朋友盛金笃打电话。

盛金笃是省公安厅禁毒总队的民警,他和被足疗室老板找来的派出所民警协商解决办法。足疗室老板果然给面子,把损失赔偿从1万元降到了1000元。

读圣贤书的洪誉去足疗,讲究敬从丈夫的淑贤当街撒泼,这种反常的举动,在派出所民警看来是酒后失德。而禁毒民警的职业敏感使盛金笃感到事情绝对不仅仅是酒惹祸那么简单,他怀疑火锅城的食品里有让人失去理智的不良成分,于是带着洪誉夫妻俩去了自己的单位进行体检,果然检测出了罂粟成分。

盛金笃立刻对火锅城展开调查,取得有利证据后,查封了火锅城。

禁毒民警查禁毒品,讲究的是追根寻源。支仞千被收审后,盛金笃追问罂粟壳的来源。支仞千交代,他的罂粟壳都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送来的,他来自于大兴安岭林区。

大兴安岭林区有人非法种植罂粟,这可得好好航侦一下,确定位置,予以铲除!盛金笃暗下了决心。

3·航侦发现了毒情

惦记着大兴安岭林区的毒情,盛金笃盼望着春暖花开的六月早日到来。

黑龙江的禁毒部门,没有自己的警用飞机,不过每年的世界禁毒日来临之前,禁毒委都要协调省民航部门、省军区或者其他有直升机的部门,对全省范围内的山林地带进行空中侦查,以便监控和发现罂粟种植。这种空中侦查,叫做航侦,也称做航测。航侦要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要在罂粟花盛开的条件下完成。黑龙江的航侦时机就是六月。

往年的航侦,盛金笃一直负责完达山一带,今年,他参加了大兴安岭航侦组。

这架直升机是省体委的,飞行驾驶员小兆是民航局的,已参加了三年的航侦,虽然和盛金笃初次见面,却没有陌生的拘谨,登机前他笑着说:“都说公安部门很牛,可是一遇到用飞机的时候,就牛不起来了,都不如体育部门家底厚。对了,不是说要建空警吗?什么时候咱们黑龙江也有空中民警?”

“面包会有的,兄弟,不过需要时间。”盛金笃说。

小兆登机后,依旧是嘴不闲着,他说:“我最不愿意干的活,就是给你们公安部门搞大烟种植的航侦,太危险。”

盛金笃听了,不禁想起了西北某省三年前发生的航侦悲剧,由于山区情况极为复杂,加之突然出现的雾天变化,使得飞行过低的直升机发生坠毁,飞行员及其随机航侦的禁毒民警均以身殉职。想到这里,他就说:“是呀,低飞危险,可只有低飞能侦查得仔细,不至于漏侦。人,总是活在矛盾中。关键的问题,还是要看驾驶员的技术和经验。这就像我们民警抓毒贩,功夫不到家的人冲上去了,被毒贩给撂倒了。功夫到家的人冲上去了,把毒贩给撂倒了。”

“但愿此行平安。”小兆幽默地在胸前划着十字。

“此行必然平安,因为我相信你的驾驶技术!”盛金笃这样说,他想给小兆一个好心态。

直升机在螺旋桨的旋转中驶离了地面,斜线升入高空,向北飞去。

直升机毕竟有着低飞的特点,借助于望远镜,在空中鸟瞰地面,就有着优越于客机的近距离感。

山区的罂粟种植,多选择在被周围山峦衬托得呈现凹陷状态的坳谷地带。飞机的螺旋桨和时速,决定了它超低飞所需要的必备条件,就是四周没有障碍物的开阔地带。所以大多能种罂粟的地方,正是由于缺少开阔的飞行空间,往往变成航侦的死角。

直升机进入了松树峰林场区域的脚丫子山地带,在一飞而过的瞬间,盛金笃通过望远镜,只看到了一个大概的轮廓,凭着经验,他对小兆说:“这个低洼的山谷地区,最容易出现违禁种植,就是我们重点侦查的地方。”

在公路变成小甬道、林场全部变成积木堆砌院落、山峰变成绿色倒扣锅的视觉效果下,要想实现依据花朵判定是罂粟还是山野花的目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最大限度地降低飞行高度。可是小兆有自己的经验,他说:“这类地方,也最有飞行危险,我们还是先观察一下飞行环境,看看最大限度能低飞到什么高度。”在飞机转过一圈之后,他说:“这窄长窄长的一条子,哪里是山谷,简直是天然大壕沟,还不直,左拐右拐的。我们最低不能少于200米的高度,而且还要顺着这山沟飞。”

在第二次飞的时候,盛金笃不停地调整着望远镜上的调距转钮,可是不行,调大了,图像呈破碎状,看不清是什么,调小了图像清晰,只是距离远,只有大的物体才能看清,别说分辨花,就是树木也只是绿油油的一片,观察不到树的间距。

“如果能再下降30米,我再把身子探出飞机门外面,就肯定能看清楚了。”盛金笃说。

“我试试看吧,不过你千万要系好安全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兆不太情愿地说。

同行的禁毒民警要求:“老盛,还是我来观察吧。”

“不行,太危险,你还没老婆孩儿呢。”盛金笃说。警队的潜规则,有娶妻生子的民警在场,危险的事情,就不能让还没结婚的民警去做。

飞机再次降低高度,被两个安全带双重保险的盛金笃,头和肩膀探出机身外,观察着。沿着山沟的走势,在沟底部分,一条白色红色的斑点,带状贯穿地分布在沟底。自然生成的野花,不会这么分布均匀!一定是人工种植的罂粟!得出这样的判断,盛金笃极为振奋,连忙吩咐同伴:“快,记住这里的经纬位置,画出周围的轮廓图。”

同伴先借助于飞机上的仪表记下了经纬数据,然后一手拿着望远镜一手拿着素描画笔,把这里的山峰轮廓画了出来。盛金笃这一分神不要紧,手一松,望远镜脱落,坠向地面。同时人也身子重心失衡,向下滑去。幸亏安全带确实安全,否则,非坠落下去不可。

在发现了罂粟花的踪迹后,小兆立刻返航。

随后,盛金笃被派往带着这一航侦结果前往兴安岭地区进行禁毒督办。

大兴安岭地区是一个与内蒙古和俄罗斯交界的边疆地区,地委和行署的办公地点在加格达奇。

禁毒支队的民警们,在老张的挑头下,立刻组成了特别行动队,准备进山铲毒。然而为了达到既铲除罂粟又能现场抓获种植人,就必须选择一个没有种植者居住的地点进入山区。而要实现这一点,就必须锁定种植者可能的住所。老张他们和盛金笃一起,先研究种植者的住所。距离罂粟种植点最近的居民区有三个:一个是农场,一个是行政村,另一个就是红松峰林场。这三个地方有两个地方属垂直管理,相对应的他们的行业公安也都是自成体系了。好在盛金笃作为省厅的特派员,可以进行快捷的协调,所以,农垦公安局、森工林区公安局都向所属部门下达了秘密调查的指令。

自然村所在乡镇派出所,立刻进行了调查,然后作了查否的汇报。

农垦的调查结论汇报上来,也是查否。

盛金笃很着急,他不无担心地对老张说:“能不能是这两个地方的基层人出于懈怠,查得不仔细,或是出于隐瞒问题的心理应付咱们。”

老张想了一下,做了否定的表态:“我觉得他们一不会漏查,因为他们管辖的人口,毕竟少而且固定。二是种植大烟,是人神共愤的事情,民警谁也不敢隐瞒。”

松树峰林场派出所的报告证实了盛金笃的多虑,当地派出所称,根据群众的反映,本林场的白镇山和姚忠国整日里泡在山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如果山野发现的罂粟真的是松树峰林场种植的,那么,他俩的嫌疑就最大。

与前两个地方的汇报相比,松树峰林场的报告有详细的情况分析,也有具体的嫌疑对象。看来这个地方的林区民警,是做了仔细工作的。

“既然种植者可能在松树峰林场,那么,我们就从那个自然村进入,以林业资源现状调查者的身份。”

方案敲定后,他们一行10人,准备了指南针、望远镜、冲锋枪等出发了。

4·暗器险伤了民警

进入真正意义的山区,是要打一种专用预防针的。当老张告诉盛金笃这一情况时,他感到了新奇,感到了大山的神秘,也产生了对大山的敬畏。

从加格达奇到那个自然村是可以乘车的,这种当年为运输原木而修建的泥沙路,如今已是凸凹不平,给车里的人以颠簸感。

“原始林区,一切山川地貌都可以原始,只有道路,是不可以原始的,那样会造成人的原始。”盛金笃望着路边稀疏的幼树林感慨地说。

老张就笑着说:“为了适应林区生态旅游的需要,相关部门已经在争取道路重建的专项资金,听说已经有眉目了,将来,泥沙路换上混凝土路面,就和大城市的道路一样了。”

他们顺利地到达自然村,松树峰林场派出所的两名民警,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人们习惯把森林武警称为林警,其实你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林警啊!”盛金笃和两位林场民警边握手边寒暄。

林场民警详细汇报了白镇山和姚忠国的情况。盛金笃分析道:“要是在这两个人中再选择,那么,这个白镇山嫌疑更大些,女儿常年得病,这是一个重要的经济原因。如果真的是他,那么,他的女婿张秉学,应该也参与进去了。”

“白镇山?不可能,此人最大的违法极限,就是违禁打个狍子抓个林蛙什么的,种大烟这种大罪过的事,他不敢干。至于张秉学,那就更不可能,林场人一致反映,他心眼好,又是省城人,绝对不会干这种糊涂事。”两位林场民警反驳着盛金笃的分析。

“我也希望他没有参与,可是就怕事与愿违。人有时候为了一种真情,也会成为糊涂的父亲和糊涂的丈夫。”盛金笃说。

“暂时不研究他俩了,现在还是按照既定方案,咱们先去山里现场,把大烟花找到,照片取证后,捣毁它,回头再找种植者。”老张说。

“预防针都打了吧?尤其是省厅来的盛领导,不常来山区,更是需要预防,否则被草爬子叮上了,可是不得了。”林场民警关切地说。

“不预防,哪敢过来啊。”老张说。

按照林场民警的推测,发现罂粟种植物的区域应该是当地人所称的脚丫子山一带。“那里,是少人光顾的地带,咱们有罪遭的!”林场民警告诉盛金笃。

“脚丫子山?是不是山峰形状和脚丫子差不多?”盛金笃问道。

“对,因为那一带距离林场好几十里路,据说山沟里有天然陷阱还有吃人的妖怪树,早年有几个人在进入那里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从此一直无人光顾。脚丫子山,也被人解释成‘望山止步的意思。不过那些从城里来收山货的人,叫它足疗山。”林场民警点头。

“足疗?足磨损吧!”老张说。

“我问过林场的老寿星了,据他讲,脚丫子山就山口有一段险路,绕行过去,就是沟状的山谷,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妖怪树。”

从自然村到脚丫子山,五六十里的路程全是山间林地,车根本进不去只能步行。

“打绷带。”在老张的提醒下,大家开始捆绑腿绷带。盛金笃对此不熟悉,林场民警就过来帮忙,同时告知这绷带的作用,既可以防止代刺草的剐伤,也可以防止虫类的钻入。

一路上林场民警热心地讲山里的故事,跑山的山民采到野生参宝,一家子人从此过上百万富翁的生活;采蘑菇的山妇挖到几公斤重的一株蘑菇,成了电视里的新闻人物……

这些故事不能吸引盛金笃,因为这些故事,通过报纸电视,他能知道。此刻,他只对山间的景致感兴趣,只是对山野花,他叫不出名字。林场民警就给他一一作介绍,这是蒲公英花,那叫“耗子花”。介绍到映山红的时候,他们还扯下几片叶子放在口中咀嚼,说:“映山红也叫满山红,药用价值和保健价值很大,现在已经研制出了满山红酒,满山红片,满山红油滴丸,满山红花茶……”

盛金笃对超市里有售的广东菜老蕨菜印象最深,就四处寻找。林场民警就说:“老蕨菜还叫野鸡膀子。现在还不到时候,找不到的。”

遇到一棵树龄有些年岁长满了比葡萄粒还小的黑珠粒果实的大树,“臭李子!”林场民警说着抬手掰下一个枝杈,递给盛金笃:“叫臭李子,其实香甜着呢。”

盛金笃一尝,果然味道鲜美。他感叹道:“这山里真美,景美,野果也美。”

可是他的话音未落,人就被林场民警拽住了,同时被警告:“站着别动。”

盛金笃不解地站住了。

林场民警走到盛金笃前面用树棍子一扫,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铁锯一样的狰狞牙齿的机关被清除了。

“这是偷猎者设的机关暗器。”林场民警解释着。

盛金笃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夹住脚,非成瘸子不可。”

“这就是大山,既有美景美味,也有危机四伏。”林场民警说。

在艰难行进了三个小时,他们找寻的罂粟种植地,终于在望远镜中出现了,足足有两亩地那么大的面积,红色的、白色的、黄色的罂粟花,绽放着与众不同的色泽,淡绿色的果蕾,绿酒盅似的被枝杆杂技表演似的擎举着。

“大自然就是这么不可思议,给罂粟一个惊艳的色泽,也给它一个害人的毒性。”盛金笃感叹起来。

5·枪声打破了宁静

穿上防弹衣,悄悄接近!老张提醒着大家。

盛金笃往身上套着防弹衣,却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他说:“种植罂粟的人,都是普通的山民,并非职业性的亡命徒。再说种植罂粟,也不是掉头的大罪,他们不至于玩命吧。”

“这可难说,深山里毕竟不是城市啊!许多人会因为不值得玩命的事情而玩命的,我们必须万分小心!”老张提醒着盛金笃。

武装完毕,他们小心翼翼地接近罂粟地。

罂粟地旁边有一个用树枝和塑料布围圈成的地窝棚,他们从四处包抄过去,但是窝棚里没有人。就在他们打算延展搜索的时候,盛金笃发现,距离地窝棚50米开外的草丛中,有人影晃动。

“站住,出来!”盛金笃大声喊道。

回应他的是一声猎枪的脆响。

林场民警反应快,同时扑向盛金笃,把他扑倒在地。

还是晚了数秒,霰弹式的射击,还是让盛金笃的手臂处中了一颗铅粒弹。林场民警也背部中弹,幸亏穿着防弹衣,否则就麻烦了。

盛金笃顾不得包扎,认为对方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就再次喊道:“我们是公安局的民警,你们放下武器,举起双手走出来。”

回应他的,是第二次猎枪射击。

盛金笃他们开始还击。双方对射起来,山野间响起了接连不断的枪声。

一名大兴安岭禁毒警锁定了一个还击目标,狠狠地说:“咱们手下留情,他们却毫不客气。这下子,我让他脑袋开花。”

“打伤可以,打死不行!一则他们毕竟不是死罪。二则咱们也需要活口取口供。”盛金笃赶紧叮嘱。

那位民警遵从命令,只好向锁定目标的上方开枪。

乘着对方被火力一时压住的时间,林场民警开始给盛金笃处置伤口,用小镊子把嵌入皮肉的铅弹摘除,用酒精消毒后,包扎上了消炎药。

盛金笃判断对方有两支猎枪,按照霰弹猎枪装药慢的特点,结合对方射击的间隔时间短的现状,盛金笃觉得应该有三个犯罪嫌疑人。

又是两发霰弹射过来,之后对方就没有动静。

对方没有子弹了!盛金笃和老张同时得出了判断。于是大家迅速发起反击,向刚才的射击点包围过去。可是射击点已经没有人了,只有数枚空弹壳散落在那里。

跑了!老张沮丧地踢了一脚野草。

“注意现场的脚印和其他证据的提取,按照脚印找人。把罂粟毁掉,咱们立刻去林场,排查白镇山和姚忠国那两个犯罪嫌疑人,搞清他们今天的活动情况,说不清楚的,就比对脚印,对上号的,就是和我们对峙的人。”干过刑侦的盛金笃作出了决定。

“要快,天黑下山就危险了。”林场民警提醒说。

现场果然提取了一个最完整的鞋印,盛金笃做了证据保留。之后他们用带来的镰刀,把罂粟种植物一一摧毁,撤离脚丫子山。

来到林场后,场医把盛金笃的伤又进行了细致的处理,还把他脚上磨出的血泡做了挑破消炎处置。

与此同时,老张带人已经对怀疑对象白镇山和姚忠国两家作了调查,回来向盛金笃汇报情况说:“白镇山和大儿子以及女婿早晨就进山了,至今未归。姚忠国一直在家。”

白镇山一家人嫌疑上升。盛金笃决定蹲坑守候。

晚上,白镇山和他的儿子一回来立刻被缉拿。

既然敢装作无事人一样的回来,他们自然不肯承认种植罂粟的事。不过老张他们的讯问能力是很高超的,几番较量之后,破绽百出的白镇山,为了摘除大儿子,自己承认了。不过,他们没有料到盛金笃还有对鞋印这一招,只好面面相觑,最后装聋作哑起来。

经过鞋印比对,白镇山的大儿子在武装抗拒的现场出现过。白镇山的大儿子就不再沉默,他想把父亲摘除来,就承认事情是他一个人干的,与父亲无关。父亲之所以冒认更是想替子受过。

“现场可是有两支猎枪的,双枪老太婆一人使用两把枪,用的可是短枪,难道你们比她还厉害,两把长枪也能左右开弓?那么,一会儿给我们演示演示,让我们开开眼。”处置完伤口的盛金笃刚好进来,他这一番话,白镇山的大儿子无言以对。

“不错,就是我们爷俩干的。”白镇山怕节外生枝,牵扯出女婿来,就承认了。

“你女婿早上是和你们一起出去的。”盛金笃总觉得白镇山在替女婿遮掩。

“那不假,可是他一早就回省城看他母亲去了。”白镇山一口咬定。

白镇山的大儿子也是同样的态度。

把白镇山父子交由禁毒支队处理,盛金笃就回省城了。他凭直觉觉得白镇山的女婿张秉学牵涉此案,回去后先按照白镇山提供的地址找到张秉学的母亲家,道里区顾乡。可是并没有找到张秉学。盛金笃又给林场民警打电话,得知张秉学也没有回来。他就启动自己的关系,委托顾乡派出所的朋友,代为留意张秉学的行踪。

6·希望傍上了大烟

与盛金笃他们发生山上枪战的果然是白镇山父子和张秉学三个人。

在探明了脚丫子山的真相之后,白镇山觉得,有着恐怖传说的脚丫子山,刚好可以给自己的大烟种植做掩护,于是他胆子大了起来,种植了将近两亩地。前段日子盛金笃搞航侦的时候,白镇山刚好在侍弄罂粟,看到飞机在自己的上空来回过了三次,他就有所警觉。这些天,他一直带着猎枪在脚丫子山。“只要真有民警来抓咱们,那么就打几枪把他们吓跑,起码能镇乎住他们,咱们好乘机脱身。”

枪战过后,他们逃到一个茂密林带。白镇山让儿子、女婿等着他,自己就走了。两个小时后,他回来了,怀里揣着一个油布包,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块褐色的大烟膏,几斤大烟壳,还有两沓钱。

张秉学感到意外,这大烟头一年种就算不被民警发现,也都没有收获,那么,岳父这一大块大烟膏,从何而来呢?

白镇山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这样说:“这回祸闯得挺大。这样,你带上这块东西,还有2000元的盘缠,给你媳妇换钱去吧,估计怎么的,这块好几斤的东西,也值个二三十万的。脚丫子山的事情,我和你哥顶着,你就别管了。”

张秉学带着大烟膏,含泪而去。

“爸,我咋不知道你手里还有那么一大块宝贝?”大儿子问道。他是典型的山里人性格,在他的眼中,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是有最高市场价值的,能和山外人换来大把钞票的,就是宝贝。

白镇山父子抱着侥幸心理,佯装没事人一样,回到了林场,结果很快就被盛金笃他们攻克了。

张秉学赶回哈尔滨后,把大烟膏藏在松北区的一个亲戚家。然后就拿大烟壳去了道外区的天然猪牛羊绿色火锅城。以前,供给这里的大烟壳都是白镇山本人出面送货。进入火锅城之后,张秉学按照岳父的交代,提出要找老板支仞千。经过一位领班模样的女子一解释,他才知道,原来老板支仞千早就出事被抓起来了,火锅城已经换主人了。

张秉学一听吃惊不小,立刻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为了给这几斤大烟膏找个买主,张秉学开始以出售大烟壳的名义,和自己的朋友联系,结果与一个名叫黑子的昔日朋友联系上了。黑子听了张秉学的打算之后,就告诉他,到齐齐哈尔市来找他。

黑子如今在给一个毒贩子当取送货的马仔。两人见面后,他就对张秉学说:“大烟壳,那都是老掉牙的东西了,除了火锅城之类的餐饮业,没人对它感兴趣。现在流行新兴的玩意儿,摇头丸,你不如倒腾摇头丸吧。”

“那可不行,我只想把手里的货一次性出手,以贩毒为生,那可是玩命呢。”张秉学不同意。

“人各有志,那你就住在我这里,自己慢慢给自己的破玩意儿找买家吧。”于是,张秉学就在齐齐哈尔市停留下来。

盛金笃的朋友、顾乡派出所的民警,恰好到齐齐哈尔市公出,发现了张秉学的行踪,立刻向盛金笃反馈消息。

盛金笃最初就是怀疑张秉学涉及脚丫子山种植罂粟和武装反抗缉拿,如今张秉学在齐齐哈尔市现踪,他对张秉学的怀疑就升级了:白镇山如果是连续几年种植罂粟,那么,手里肯定有数量可观的鸦片,难道张秉学是带着白镇山的鸦片去贩卖了?这样分析着,他就向总队领导作了汇报。总队领导认为,如果张秉学手里有鸦片,必然要和贩毒团伙交易,那么,只要盯住他顺藤摸瓜,必会有重大收获。于是指示盛金笃,长期跟踪张秉学。

盛金笃赶到齐齐哈尔市,开始跟踪张秉学。可是并没有看出张秉学有什么异常可疑的举动,相反,倒发现他的朋友黑子形迹可疑,于是转而跟踪黑子,并与当地禁毒部门取得了联系。

齐齐哈尔市公安局禁毒支队的领导告诉他,黑子已经引起他们的注意,只是在等待最佳的收网机会。

7·马仔教唆了店主

黑子走进了小洁干洗店。

黑子的上线是这家干洗店老板张小波。

38岁的张小波,和妻子王小洁经营干洗店,已经很多年了。对于每年几万元的辛苦钱,妻子很知足,可张小波总觉得,这个挣钱速度,一辈子也不会汽车洋房的小资起来。尤其是对此他在海伦市的一个朋友张大富,最初两个人是同时开干洗店的,可是人家如今已经是一家宾馆的老板,成了当地的一个款爷。

看来是路子不对,所以自己没有迅速富起来。张小波这样总结着自己,就开始研究新的发财路数。

黑子常来洗衣服,是他的顾客,这个充满了非主流思想的八零后,每次光顾,都是哼着自编的小调。“天大地大不如摇头丸的利润大,河深海深不如迪斯科的快乐深……”“小时候,老大对我讲,贩毒才能有飞黄……”最初,张小波和他开玩笑:“兄弟,贩毒歌天天唱,贩了几百公斤的毒哇,家里的钱,长毛了吧?”黑子就说:“我这就是过过嘴瘾,手里没有本钱,有挣钱的买卖也是干瞪眼。我要是像你,手里有几个钱,早就成为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了。”

“真的那么挣钱?”张小波不太相信。

“一粒摇头丸,在金三角那边接货,才三五元钱,到了咱们这里,就是50元到100元钱。现在什么生意,能十个二十个翻跟头地挣钱?”黑子反问道。

“可那是大罪。”张小波说。

“不是大罪,也没有这么大的利啊。毒品的利润,是禁毒法律给抬起来的,要是随便卖,恐怕都不如卖矿泉水挣钱。挣钱哪有没风险的,至于风险大小,那就看你的脑力了,聪明的人,干一百次也平安无事,傻了吧唧的人,干一次就掉进去了。”黑子总结道。

一个没有生存压力的人铤而走险,需要一番思想斗争的,张小波想了好几个月,最后终于决定孤注一掷了。他去了云南,准备和缅甸的毒贩拉上关系,结果和南方游玩冒充缅甸毒贩的老洛建立了联系,几次接触之后,他才知道,老洛来自牡丹江市。老洛给他的价格相当优惠,一粒摇头丸,才10元钱,况且又有在牡丹江取货的便利,于是张小波决定从老洛手里接货。

张小波贩毒,黑子就成了他的马仔。

张小波贩毒挣到了钱,就怀着没忘朋友和扩大销售面的双重心理,劝海伦市开宾馆的朋友张大富也捞此偏门财。

县级市的宾馆生意惨淡。想保住款爷面子的张大富最后接受了,当起了海伦市的摇头丸批发商。

黑子走进干洗店后,张小波吩咐他,给海伦市的张大富送货去。

黑子取了货之后,将其藏匿在特制的旅游鞋底中,然后就登上了前往海伦市的客车。

8·跳楼摔死了毒枭

盛金笃和齐齐哈尔禁毒支队的人一起坐下来分析案情,上线牡丹江老洛,中间张小波,马仔黑子,下线海伦市张大富,这条毒线已经十分清楚了,而且现在还有贩运中的毒品,收网的条件已经成熟!收网行动分成牡丹江小组、齐齐哈尔小组、海伦小组三个行动组,盛金笃在齐齐哈尔小组。

海伦小组跟踪着黑子来到了海伦,经过一番侦查反侦查的较量,成功抓捕了张大富和黑子,缴获摇头丸500粒,毒资25000元。齐齐哈尔小组也将正在干洗店等消息的张小波控制,并从他的店里搜出摇头丸2000余粒。

在齐齐哈尔小组对张小波动手的同时,牡丹江小组也开始了对老洛的抓捕行动。

老洛是这个毒网的上线,可是从毒源角度看,他又是另一个毒网的下线,擒获他,对于案情的延伸,战果的扩大,至关重要。

老洛从小喜欢习武,十几年的少小努力,让他身怀深厚的功夫,曾经有七楼跳下安然无恙的纪录。他本是一个封闭小区的保安,因为这个小区的一个住户就是金盆洗手的毒贩子。这个昔日毒枭有一次心脏病犯了,被老洛救了一命,从此两个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当时,那个昔日毒贩就对老洛说:“一个月挣这点钱,难以成家立业呀,你有武功底子,还是找个挣大钱的路子走吧。”就建议他去贩卖摇头丸。

老洛果然敢于冒险,他同意去贩毒。那个昔日毒贩子就教他:“从辽宁丹东买货,或者过境自己到韩国去搞,在丹东就批发出去一半,剩下的一半,你运回来再卖,这样用不了几年,就可以洗手不干了。不过你记住,贩毒是坑人的买卖,坑别人可以,千万不能自己坑自己,摇头丸那玩意儿,自己千万别吃。”

老洛来到丹东,结识了一个名叫“旦呗”的在韩国居住的跨国毒枭,从此走上了贩毒道路。几年下来,果然暴富了。不过他没有听引路人的告诫,自己也吸食摇头丸,在迪斯科的乐曲中享受着虚幻的快乐。由于自己上了瘾,他就没有见好就收,而是继续从事贩毒,大有活到老干到老的劲头。已经没有人劝他了,因为那个贩过毒的住户已经病故了。

牡丹江小组的抓捕行动,在深夜进行。老洛所在的住所,是他为方便贩毒专门购买的,妻子和孩子从来不在这里居住。

侦查员以物业检查漏水的名义叫门的时候,老洛就感到不妙了,深更半夜的,漏什么水!于是他忙着销毁电话笔记本,把手机也砸碎了,把室内的摇头丸全都放到卫生间冲到下水道了。然后拉开窗户,从自己居住的六楼,跳了下去。

由于吸食毒品的原因,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身上的功夫也萎缩了。他以为自己可以安然无恙,结果一下子跳到了鬼门关。原因是落地前的姿势失控,导致了头部先着地,加之手臂支撑力的退化,他是摔到地上的。

侦查员是破门而入的,结果老洛已经越窗而下,等到侦查员返归楼下,就叫来了120急救车。

老洛经抢救无效,死亡。

老洛销毁了一切证据,自己又摔死了,案件到了这里,无法继续下去,只好被迫画上句号。

张秉学看到黑子被抓,自然没有了在齐齐哈尔停留的心思,他到了哈尔滨。

这个张秉学,总是和涉毒的人员打交道,即便是他的涉毒罪证不能查实,也可以通过他找到新的缉毒线索。这样考虑着,盛金笃决定继续跟踪张秉学。

9·男人走进了女店

盛金笃请人称“李姐”的朋友帮助留意张秉学的动向。

李姐是省城轮滑族的一员,几天后,她给盛金笃打去电话,汇报说:“我们一起轮滑的人当中,有一个人,他家住南岗的开发区,姓名不清楚,根据他左右摇晃的滑轮滑的姿势,我们都叫他‘二大爷滑法。对了,我的手机里还有他的照片呢,我给你传过去。听大家私下议论说,这个人耍年轻,天天去蹦迪,可能还吸毒,吃摇头丸。”

盛金笃立刻兴奋起来,吸毒者,毒品链条上的终端环节,由此往上摸排,就会找到毒品供应者。

李姐接下来的话,让盛金笃更感兴趣:“张秉学回来那天,遇见我,聊起轮滑,就说起那个人。这小伙子一听我说‘二大爷滑法可能吸毒,就问得特别详细,昨天我发现,张秉学去了江边,不知道什么原因,和那个人认识了,两个人挺近乎。张秉学今天也去江边了,还在我们休息的时候,陪着那个人唠嗑。”

张秉学也在和那个人套近乎,这说明,轮滑者中有关那位“二大爷滑法”可能吸毒的传言,就又增加了可信度,因为张秉学和自己一样,在寻找涉毒人员,只不过目的不同罢了。盛金笃这样想着,决定采取在齐齐哈尔的办法,先不理会张秉学,转而跟踪“二大爷滑法”。

次日,盛金笃按照那位“二大爷滑法”的江边轮滑时间,赶往江边的斯大林公园。

上午9点钟左右, “二大爷滑法”到达江边,轮滑加上与张秉学闲聊,到中午11点半,就乘车返回。他乘坐23路公交车,在鸿翔路附近下车后,走向金桂圆小区。盛金笃逗留在小区的外围守候。

“二大爷滑法”真名殷俊梓,他确实是一个吸毒者,不过不是像轮滑者猜测的那样,吸食摇头丸和蹦迪,而是吸食冰毒。

没有等到晚上,下午1点半殷俊梓就换上衣服驾车出来了。盛金笃没有驾车而是打出租车跟踪。

殷俊梓的车在穿过南岗区之后,驶进了道里区的安字片,在街上停下来。这条街的娱乐味很浓厚,足疗、松骨洗浴、歌厅一家挨着一家。盛金笃原以为殷俊梓是在家偷偷吸食了毒品来寻艳情娱乐的,定会进入足疗室或者松骨洗浴,没想到他却走进了一家挂着女子瘦身美容中心招牌的店铺。盛金笃想跟进去,看到玻璃门前的男宾止步的告示牌,他就停住了脚步。殷俊梓进入女子瘦身美容中心干什么?不是男宾止步吗?中心的工作人员为什么不驱逐呢?盛金笃疑惑不解。

两个小时后,殷俊梓出来,再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回家了。

10·女警探查了秘密

两个小时的时间,殷俊梓在女子瘦身美容中心究竟做了什么?盛金笃需要知晓。他决定和哈尔滨禁毒支队沟通情况。

支队选派了女民警蒋丽雅一探究竟。

35岁的蒋丽雅假扮丈夫常年国外工作的留守富婆,在女子瘦身美容中心门口前,和殷俊梓认识了。

“你来这里就来对了,只要舍得花钱,这里有最美妙的享受。”殷俊梓说。

“什么享受,总不会连鸭子都有吧?”蒋丽雅低声问。

“那倒没有,不过有幸福烟啊,抽一口,既幸福又性福,啥问题都解决了。”殷俊梓同样低声说。

“幸福烟?你是说那个?”蒋丽雅问道,她的那个,意思是指吸毒。

“不是那个,还会有什么。”殷俊梓会心地点头。

“听说那玩意儿只能瘦身不能养颜,我对那个不感兴趣,只想把脸蛋整嫩点。”蒋丽雅犹豫地说。就迈步向女子瘦身美容中心门里走。

两个人进门,一位接待员想要导向,殷俊梓拒绝了:“我领她进去吧。”他有一种和蒋丽雅没谈尽兴的感觉。

“这个……”接待员犹豫了。

“放心,我的朋友,都是可靠人。”殷俊梓作着担保性的解释。

由于他是老顾客,接待员也就没有坚持。

里面的房间,都有门标,瘦身室从一室开始,排到四室,皮肤养护室也是从一室排到四室。

“你要是搞护肤,可以进这四个屋子。”殷俊梓说。

“大哥,你进哪个屋?”蒋丽雅问道。

“前面!”殷俊梓说着,往前走。

蒋丽雅就跟着。

最里面的房间,门上标着贵宾休息室字样,一共八个。殷俊梓在第六个房间门前停住,对蒋丽雅说:“你也进来坐坐?”

“休息室有什么好坐的?”蒋丽雅摇头。

“这你就外行了,这里的休息室,没有几百元进不去的。”殷俊梓说。

“你那意思,这里是那个的地方?”蒋丽雅问道。

“聪明。”殷俊梓点头,就推门进去了。

房间很小,也就十来平方米的间量,里面除了一个长沙发和茶几,再无别的东西。

他们刚进来,就有服务小姐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有用塑料管连接的几个塑料瓶子。蒋丽雅一看就知道,那是吸食冰毒用的器具,被称之为“冰枪”。

小姐问:“是一份还是两份?”

“一份,她今天来,主要是做护肤,顺便看看。”殷俊梓解释着。

蒋丽雅坐了一会儿,就告辞去做护肤。

既卖毒品又做瘦身和美容,这个中心不是挂羊头卖狗肉,而是羊肉狗肉一起卖,真是狡猾至极!蒋丽雅这样想。

如此一来二去,蒋丽雅和殷俊梓熟悉起来。

11·力求中介了烟土

女子瘦身美容中心有吸毒室,这个发现令盛金笃极为振奋,也让哈市禁毒支队极为振奋,他们立刻成立专案组,正式立案调查。

盛金笃提出两点要求:一要查清来这里的吸毒人员,二要查清张秉学和殷俊梓接触到底要干什么。

这第二个任务,自然要靠蒋丽雅来完成。

先行暴富的殷俊梓,早年接受了“富贵不吸毒,纯属守财奴”的观点,开始吸毒成瘾。因为和儿女住在一起,所以他从来不在家里吸,总是出去找隐秘地方吸,并结识了女毒友李虹颖。

李虹颖是老洛发展的吸毒者,在手里的百万财富吸光之后,开始以贩养吸,她开办了这家女子瘦身美容中心,把殷俊梓等20个富豪瘾君子发展为特殊男贵宾。

殷俊梓的妻子已经去世,他觉得有家是束缚,就没有再婚,解决男人的本能需要,他一直去娱乐场所。自从邂逅蒋丽雅,他倒动了夕阳恋的念头。

这天,他轮滑滑得心不在焉,只是在和张秉学闲聊的时候,才显得兴致勃勃,多次提到蒋丽雅的美貌和高雅气质。

张秉学可不是来听他倾诉心情的,但是为了哄他开心,又不得不应对,他说:“男人,什么事都可以胡来,唯独爱情,必须认认真真。既然你对她有感觉,那就要紧追不放,千万不能错过机会。”

这话,倒也是张秉学对爱情的真实态度。

听了这番鼓励,殷俊梓开心地大笑起来。

乘着殷俊梓心花怒放,张秉学开始说起自己的事:“老哥,你认识人广,路子宽,我的一位山里的朋友,家里种了一些大烟,手里有几斤大烟膏急着出手,你给搭个桥怎么样?”

殷俊梓答应了。

殷俊梓再来女子瘦身美容中心的时候,就找到老板李虹颖说了这事。

李虹颖和牡丹江的老洛,过去是毒友加上情人的关系,如今是贩毒上下线关系。老洛出事,她的货源也就断了,正寻找新货源。殷俊梓一说大烟膏,她虽然对这种传统的毒品不太上心,可是出于应急备用的需要,就答应说:“我过两天看看。”两天后,她找到了新的货源,就告诉殷俊梓不要大烟膏了。

李虹颖不要,殷俊梓就想动员蒋丽雅买下来。他说:“我看女的‘溜冰不如吸膏,我能搞到膏子!你不沾冰毒也好。这玩意儿虽说是好享受,毕竟是化学的东西,肯定有点副作用。不过大烟膏那可是人工种植,一点化学东西不掺,绝对纯天然啊。”

蒋丽雅就说:“政府不是说了吗,凡是毒品都是有害无益的。”

殷俊梓就说:“现在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嘛,宁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破嘴。政府的嘴比滑头男人的嘴还破。政府禁毒,才说毒品的坏话,其实毒品的好处更多。要不是那样,过去有钱人家都用大烟膏呢!”

蒋丽雅就说:“我考虑考虑再说吧。”

殷俊梓兜售大烟膏的情况,让盛金笃更加坚信,张秉学有问题,他手里可能就有大烟膏。

在蒋丽雅与殷俊梓周旋的同时,专案组其他成员对前来女子瘦身美容中心消费的男女进行跟踪排查,查否了上百个正常的女顾客,查出了几十个涉毒人员,其中像殷俊梓这样只吸毒不引发其他犯罪的有30多人,存在其他犯罪可能的有60多人,已经明显有其他犯罪的有4男3女7个人。盛金笃和王大队长商量后决定,先破案中案,解决这7个人的犯罪活动,这样,既可以取得女子瘦身美容中心的涉毒证言,又可以暂不惊动李虹颖。

12·如此结成了毒婚

上午9点半,在盛金笃他们的视线中,一对中年男女走进了道里区红霞街的一栋楼房。他们就是7个犯罪嫌疑人当中的两个,男的人称彪子,女的人称胖红,两人是夫妻关系。

彪子和胖红都是再婚,两人离异的理由都是因为吸毒。一家两个吸毒者,多厚的家底也会败光。为了满足自己的毒瘾,夫妻俩分别中止了对孩子抚养费的支付,最后在毒品这个罪酵母的催化下,干起了入室盗窃的勾当,成为贻害居民的鸳鸯大盗。

这几天,两个人手头又不宽绰了,就开始商量再去干一票。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次,将是他们的最后一盗。两个人完成了对9户居民的行窃,带着4万多现金下楼时,盛金笃他们出现了。

彪子是不肯认罪的,他说:“我身上有4万多元怎么了?这难道犯法吗?”

盛金笃通知当地派出所,设法通知了这9户居民。经过居民清点报失,合算下来,现金总额与彪子身上的现金总额正吻合,而其中一位居民还说出自己家的一张钞票的特征,被人写上了“法轮功”的口号。

这回,彪子和胖红哑口无言了只好认罪。

“还是说一说为什么盗窃吧,我们对这个更感兴趣。”盛金笃说。

“不为什么,就是缺钱花呗。”彪子试图掩盖自己吸毒的违法行为。

“一对‘冰鸳鸯,天天‘溜冰,挣多少钱能够花呢?”盛金笃嗤之以鼻。

彪子和胖红一听,知道瞒不下去了,只好交代了吸毒的事实。

按照蒋丽雅的了解,成为女子瘦身美容中心特殊男贵宾,都是富翁人物,可让盛金笃不解的是,彪子一个并非款爷族的出租车司机,为什么也成了李虹颖的“毒上帝”?

彪子解释说,李虹颖张罗女子瘦身美容中心开业的那段时间,偶然包下了他的车,一来二去,混熟了,说话也就不那么避讳了,也就相互了解了对方的底细,毒品把两个人拉得更近了,彪子就要了特殊男贵宾卡,开始成为李虹颖的老主顾。

原来是这样,这真是臭味相投啊!盛金笃恍然大悟。

13·母亲坑害了儿子

在女子瘦身美容中心的涉毒嫌疑顾客中,年近半百的老妇人廉西施,本人并无其他的衍生犯罪。盛金笃之所以把她纳入7个重点人之一,是因为她的吸毒驱使着另一个人的侵财犯罪,那个人的名字,叫马翡星。

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是依靠街头摩托车出租载客挣钱的辛苦人。哈尔滨的摩的,大多处于没有交通登记备案、没有工商管理注册、甚至没有行车牌照的三无状态,属于黑摩的。马翡星的摩托车,也属于黑摩的。

摩的一个月能挣个两千来元,温饱是不成问题的。可是马翡星负担重,所以这些摩的收入就难以支应开销了。于是他就副业增收。他的副业就是每个月做一次街头飞车党,当一次顺包的贼偷。

下午1点半,马翡星把平时载客的摩的放到楼下的仓房里,然后从仓房里推出另一种颜色和款式的摩托车,从自己的住地南岗区海城街驶向哈医大二院。

放好摩托车之后,他进入门诊。选择在医院偷包这是他一贯的伎俩,因为他觉得,在这样一个环境中,人最容易松懈对钱物的看护。

他对一个脑袋大脖子粗的成功男士下手了,乘其打电话分神的当口,把其放在坐椅上的随身包拿起来揣入自己怀里匆匆离去。

盛金笃他们扮成就诊患者逗留在走廊,并携带着暗拍器械,马翡星的行径,尽在掌控中。盛金笃之所以没有立刻抓他,是想把他的犯罪事实侦查详全了。

这个随身包里,有现金18000元。

马翡星把偷来的包送到自家仓房,他就返回街头,驾车来到了秋林公司附近的花园街路口,对一个中年妇女下手了,在摩托车从那女士身边驶过的一瞬间,他左手操控摩托车,右手把那女士的坤包掠抢在手里。

盛金笃他们同时驾驶几辆车跟踪他,此刻几辆车一截堵,就让马翡星无路可逃了。

在他抢夺的坤包里,有现金5000元。

马翡星是廉西施的儿子。

接受讯问的时候,马翡星还想掩饰母亲吸毒的事情。谎言被盛金笃戳穿后,才不得不交代了自己顺包和抢夺就是为了给母亲筹集毒资。“一个月需要上万元,我要是不这么做,根本挣不来这么多的钱!”

盛金笃质问:“偷患者抢行人,就为供给吸毒老母亲,这样的孝子,是真正的孝子吗?”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马翡星反问。

“当然是和我们警方联系,采取强制戒毒的办法,让你母亲戒掉毒瘾,这样,既解救了你母亲,也不至于搭上你自己。”盛金笃说。

马翡星摇头:“我不会那么干的。”

“糊涂的选择,必定产生遗憾的后果。”盛金笃说。

廉西施被收审,并强制戒毒。得知儿子的遭遇,她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盛金笃知道,她的眼泪是真诚的,但也是不可信的,因为人一旦被毒魔纠缠上,是无法左右自己的理智和良知的。

14·上网扮演了骗客

在李虹颖的特殊男贵宾中,胡佑史是年纪最小的持卡人。原来,胡佑史的父亲和李虹颖早年同在一个单位上班,一个是车间负责人,一个是车间保管员,两个人在损公肥私方面有过长期的默契合作。后来单位黄了以后,依旧保持着私人交往。李虹颖的女子瘦身美容中心开张,庆典酒席,胡佑史的父亲是带着刚刚高中毕业的儿子参加的。宴会上,李虹颖给父亲发了特殊男贵宾卡,当时胡佑史就感到奇怪:“李阿姨,不是只有女的才能来吗?你怎么还给男的发卡呀?”李虹颖就诡秘一笑:“要不能叫特殊男贵宾吗?等将来你飞黄腾达有了大出息,阿姨也给你办一张卡。”

胡佑史可没有耐心等到将来,等到父亲因为酒后驾驶肇事逃逸入狱之后,他就子承父卡,成为中心的特殊顾客。他以为这个中心是地下妓院,李阿姨是拉皮条的,可是来了几次之后,才弄明白,原来父亲来这里是吸毒来的。看来,父亲的交通肇事,原因不仅仅是酒后驾驶,而且还有毒后驾驶。想到父亲以往从这里回到家,一副扬扬得意的样子,他觉得吸毒绝不止像政府宣传的那样可怕,一定是有另一番妙不可言的享受。这样好奇着,他就决定尝试。李虹颖当时犹豫了片刻:“你毕竟还小啊。”胡佑史就说:“快乐面前人人平等,只要不差钱,问岁数大小干吗?”李虹颖闻言就不再犹豫,吩咐人把他领入了特殊的休息室。

胡佑史一试成瘾,不能自拔,就想办法弄毒资。电脑玩得很溜的他,每个月都创建一个经销五金器材的网页,以低廉的批发价格,设置网上陷阱,让商海中的傻瓜上当,从而获得几万元的收益。

胡佑史自以为一切做得天衣无缝。

感觉到手里又不宽裕了,想着也到了本月行骗的日子,胡佑史又制作了骗人的网页,等待着商海胖头鱼的上钩。

下岗女工邱丽润是本市道外区北环商城的五金摊床批零商,经常在网上浏览商业信息,这天她看到了胡佑史的网页,一看报价挺诱人,就动了求利心。当然,她还是有起码的警惕的,立刻打网页上的电话,一探虚实。

接听电话的胡佑史极为老到,并没有过分热情和急切,而是装出一副有货不愁客的样子。这让邱丽润产生了可信的错觉,她想,反正是见了发货单才打款,不会有问题的。于是她就提出购进15万元的货。胡佑史不多贪,只想骗她几万元,就回答说:“你要的货,已经被一家客户订走了12万元的,现在只有6万元的。”邱丽润一听,更觉得对方可信了,于是就决定先订6万元的货。

按照邱丽润的商城地址,胡佑史搞了一个假的货运交易单据,通过特快专递寄了过去。

邱丽润信以为真,因为双方有这样的约定,如不按时打款,发货方将电话通知托运方将货物运回原地。她就立刻到附近银行办理了打款手续。

事后,没有得到货物的邱丽润,怕此事成为同行的笑柄,没有报案。

盛金笃他们选择胡佑史在柜员机提款的时候,将其擒拿。讯问后,女子瘦身美容中心的李虹颖又多了一份涉毒犯罪的证据。

15·吸毒出卖了色相

接下来,盛金笃他们决定缉拿吸毒女洪燕燕,因为涉嫌卖淫筹集毒资。通过她,可以顺藤摸瓜,捣毁一个卖淫巢穴。

丽质佳人,这是别人对洪燕燕的赞美,也是她的良好自我感觉,为此她也就用这四个字作为自己的网名。

有着白领高薪收入的她,曾经向自己的QQ聊友,发布过这样的铮铮誓言:“宁可卖血,绝不卖身!”

洪燕燕和所有靓女一样,想永葆青春,就成为女子瘦身美容中心的顾客。在接待员那哈腰问好、鞠躬相送的礼遇中,她有了一种成功女人的自豪感。

有一次,她在皮肤养护室做完美肤,去洗手间时误闯进了休息室,看到一个岁数很大的女士在那里吸食毒品。洪燕燕在法制频道的新闻上看到过这样的镜头,知道那是在吸毒,就对李虹颖说:“想不到你们还有这服务。怎么样,让我体验体验?”李虹颖对自己的这类生意一向是不一概促销,而是有针对性地对富婆推销。她的理由是,富贵阶层不会为钱犯愁,也就不会惹出其他麻烦,这样自己的安全系数就更大一些。洪燕燕在她眼里,还不够富。所以她就说:“还是算了吧,这东西,手里没有个几百万,享受不起。”洪燕燕一听不高兴了:“现在我手里虽然没有几百万,但是我能挣啊,怕我付不起你钱咋的?”李虹颖觉得再坚持下去,反而对自己不利,就只好答应把洪燕燕发展为特殊顾客。

吸毒对钞票的消耗,犹如碎纸机处理废纸一般的快速,洪燕燕上瘾后,以前月月有盈余的高薪,就变成了入不敷出的低薪。挣钱满足毒瘾,成为她唯一的兴趣。在与一个有着同样喜好的QQ聊友的语音聊谈中,她已经不再坚持“卖血不卖身”的做人宗旨,开始有了为毒瘾满足不惜一切的新想法,她对聊友说:“我现在是,宁可卖身,绝不断药。”

在这话说过几个月后,她终于为了不断药而卖身了。她选定了位于平房区的“赵家肉店”,这家店名叫店,其实什么都没有,既不卖猪牛羊肉,也不是旅店、食杂店,就是一个纯容留卖淫女和嫖客进行性交易的场所。赵家肉店,是大家送给它的称呼,取意为卖人肉的意思。

这里的小姐,按照姿色和年龄,分为几个价位等级,小费从30元钱起价,最高为300元。

洪燕燕属于小费300元的那个等级。

洪燕燕的工作时间是早9点到下午5点,下班后先吸毒,然后再吃饭。用过晚饭,便赶往平房区的淫窝点上所谓的夜班。

经过几天的跟踪,盛金笃他们决定今晚动手。

“赵家肉店”的格局,分为大舞场和小房间两部分,舞场是供嫖客挑选小姐和商谈价钱所在,不存在门票问题。小房间是肉体交易场所,按照每个嫖客20元的标准收取。

洪燕燕进来后,几个佯装作嫖客的侦查员也随之进入。

屋内的舞曲并不像别的地方,噪音式的高昂。洪燕燕站在舞池里,写意似的跳着舞,眼睛在四处逡巡着,寻找着值得与之交易的嫖客。

别看舞曲音量不大,可是小姐们哼出的小调,却声音不小,这是和舞曲风马牛不相及的黑道小调,歌词是这样的:给我一粒药,我就对你笑。给我两粒药, 我就陪你跳。给我三粒药,我就让你抱。给我四粒药,开房去睡觉。

洪燕燕用类似于边说边唱的形式,把这个黑道小调反复哼唱着。唱的过程中,她的手指,不断地做着“三”和“零”的形状示意。手势是她的报价牌,凡是熟悉这里的人,都能看得懂。

就在洪燕燕和许多小姐纷纷和嫖客买卖成交进入小房间后,屋里的侦查员发出了信号,破门而入,对店主和12个小房间的小姐和嫖客实施了有效控制。这个地下卖淫场所被成功取缔。

洪燕燕被专案民警带走,其余人交由当地公安局处理。

洪燕燕被送往戒毒所强制戒毒。

16·吹牛葬送了前程

洪燕燕被缉拿以后,专案民警决定对女子瘦身美容中心的特殊男贵宾高明奇实施缉捕。

高明奇成为特殊男贵宾,其实是李虹颖看走眼了。

高明奇和李虹颖是一个小区的邻居。都市的邻居相互不知底细,这是很平常的事。李虹颖对高明奇的了解,完全是听他自己说的。一个闲暇的周日,还没有开女子瘦身美容中心的李虹颖,在休闲区锻炼,正好高明奇和一帮人在扯闲篇,他先说自己早年的淘金,暴富后的享受,特别是还故作神秘地说起自己一天需要五六百元的吸毒消费,并断言:“别看我只是一家合资企业的小主任,可这世界上,就没有我没尝试过的东西。”

李虹颖当时感觉他所描述的吸毒后的感觉和自己的切身感受差不多,就相信了他的话。不过她也没太在意,都市就是这样,暗富的人很多。可是等到自己张罗女子瘦身美容中心,她就想起这个富邻居来了,就送去开张宴的请柬,还说:“反正到哪里消费都是神仙似的腾云驾雾,飘飘欲飞,就不如把钱送到我的店里。”

高明奇也听明白了,李虹颖就是想搞一个地下吸毒馆。于是他暗暗叫苦。其实他是一个特喜欢吹牛皮的人,早年倒是富贵过,但是吸毒导致他很快就从大款阶层沦落为中产阶层,要不是公安部门发现得早,对他采取强制戒毒措施,他早就倾家荡产了。后来,在强制戒毒后,他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了,在一家合资企业找到工作。由于头脑聪明,他几年后就晋升为办公室主任。不过,他有一个毛病,不但没有改掉,反而更加严重了,那就是吹牛。

李虹颖把他的吹牛话当成真话,这让他骑虎难下,为了维持自己的牛皮话,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从此成为一个毒品的复吸者。

有过吸毒史的他,深知毒品消费的高昂支出,所以他未雨绸缪,还没有发生经济危机,就开始为筹集毒资而动起了歪脑筋。

强制戒毒期间,他学习的是微机技术,正好一同戒毒的人,还有一个电子技术的行家,从他那里,高明奇学到了很多东西。如今筹集毒资,他就把自己的电子技术开发运用,搞起了信用卡的造假。他没有像别的信用卡造假者那样,批量制造然后贩卖,他总是小量制造自己到商场超市使用。用假卡买出来的东西,他低价转卖给小商品批发市场的批零商和道外七道街的早市夜市的商贩,每月能获得现金2万多元。

双休日是高明奇刷假卡购物和变卖所购之物的日子,盛金笃他们决定在超市实施缉拿。

盛金笃把一个价值108元的未结算小商品,通过无购物通道拿出来,在结算出口等候。高明奇完成购物结算之后,盛金笃乘其不注意,把那个小商品放入他的购物车中。在他通过电子监测通道口的时候,报警器响了起来,高明奇被营业员拦阻下来。

“都结算了呀。”高明奇奇怪地说着,把清单递了过去。

盛金笃假说自己是超市负责人,走上前去:“先生购物太多,为了不影响其他顾客,请到办公室复检吧。”

“也行。”高明奇没有怀疑,答应了。

进入办公室,盛金笃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同时将其携带的信用卡收缴上来。信用卡上,去掉刚刚消费的5110元,还有18000多元的余额。核实其真假,很费周折,经过银行部门几个小时的工作,最后才证实,此卡系假的。

高明奇被收审,他交代了制造假卡的犯罪事实,也交代了吸毒的违法行为。

17·富女虚掷了青春

女子瘦身美容中心的吸毒者武菲菲的家境很优越,她的父亲是国家公务员,虽然所担当的职务不被世人所注意,但是权力的含金量极大,每年的经济收入灰的白的加在一起,不下200万元。

父亲忙着挣钱,母亲忙着溺爱女儿,成为富家女的武菲菲因教育的缺失,开始和绰号“迪王”的男孩早恋。

“迪王”的绰号,是蹦迪蹦出来的。他为了保持其王者称号,开始服用摇头丸。

“不吃摇头丸,难以领略到迪斯科的真正乐趣。”男友“迪王”这样对武菲菲说。这种误人一生的话语,竟然被武菲菲视为金玉良言,她也开始和“迪王”毒品共享。

王者荣誉,年轻人都向往,天天有男孩想争得“迪王”这个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名号。面对挑战,“迪王”用加大摇头丸服用量的办法来卫冕。一次服用两粒还觉得不行,之后又是三粒,还是觉得不过瘾,就一边骂着“这摇头丸他妈的可能是假冒伪劣”,一边把四粒摇头丸一股脑儿地放入口中,吞服下去。“迪王”疯狂地蹦着跳着摇着,脑袋像一个失控的磕头机,超负荷运转,最后浑身一颤,停住了,并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经医院确诊,“迪王”因服用摇头丸超量,深度中毒,医院回天无力了。

男友的夭亡并没有让武菲菲觉醒,她反而把“迪王”的死因归结为旋风迪斯科舞厅提供的摇头丸质量不纯,是假冒伪劣产品。她说:“别说旋风迪斯科舞厅被公安局查封了,就是不被查封,我也不在舞厅里买摇头丸了。”

武菲菲转到了“绝对酷”迪斯科舞厅,自然对舞厅里提供的摇头丸不放心,就四处打听哪里有纯度高质量好的摇头丸出售。有一位老女人声称知道,但是不马上告诉她。武菲菲知道,消息得用钱来买,就开始一张接一张地往那女人手里塞百元大钞,一共塞了20张,那女人才说出“道里区的女子瘦身美容中心”几个字。

为了获得李虹颖手里的摇头丸,武菲菲成了女子瘦身美容中心的顾客,天天去做一次护肤。一周后,与李虹颖形成了摇头丸购买关系。她买完摇头丸之后,不当时服用,而是晚上带去“绝对酷”迪斯科舞厅服用。

由于牵扯到一个迪斯科舞厅的毒窝,专案民警跟踪侦查了将近一周,最后才决定收网。

盛金笃带领侦查员死死看住了武菲菲,因为整个“绝对酷”迪斯科舞厅的涉毒人员中,只有她一个人和女子瘦身美容中心的李虹颖有关系,不能让她乘乱溜掉。

行动很顺利,在被控制的150多个人员中,呈现吸食摇头丸症状的包括武菲菲在内共有31人。贩毒分子3人,收缴摇头丸212粒。舞厅老板和主要管理者6人因为默许毒品的贩卖和吸食,也被收容审查,“绝对酷”迪斯科舞厅被依法查封。

经过毒源追查,在“绝对酷”迪厅内销售摇头丸零包毒贩供认,他们的摇头丸是一名叫“龙哥”的人提供的。

18·毒枭开始进货

一连数日,李虹颖都没有进购毒品的迹象。

“看来上次进货量不小哇!”盛金笃分析说。

李虹颖本来是要毒品补货的,可是“绝对酷”迪斯科舞厅被查封的消息传出后,让她心有余悸。她清楚,在自己的特殊顾客中,只有武菲菲是买了摇头丸之后到迪厅服用的。只是不清楚她是否去“绝对酷”迪厅服用,如果她去了“绝对酷”迪厅服用,那么,这次她是否也被民警抓起来?如果武菲菲被抓起来了,那么,她会不会供出自己?种种担心,让她决定等几天看看动静。

第二天,武菲菲按照盛金笃他们的要求,给李虹颖打去了报平安的电话:“听说了吧,‘绝对酷让民警给封了!幸亏昨天我没有去那里,而是在一个朋友的坚持下去了‘巅峰时刻,否则,一定会被民警抓去戒毒。另外,我的一个朋友从外地来,给我带来了10粒药,等我把这些用完了,再去你那里取货。”

武菲菲的电话让李虹颖放心许多,又经过两天的观察,觉得一切安然无恙,就决定进货了。

她给136××688××1的手机号打电话,称对方为龙哥,订购50克冰毒、100粒摇头丸。

“龙哥”?盛金笃他们听了心头一震:看来李虹颖的毒源,和“绝对酷”迪厅零包毒贩的毒源,是同一个人!

被称做龙哥的人,只说了一句话:“知道了,按规矩办。”就挂断电话了。

打完电话之后,李虹颖就去银行,往一个交通银行的账号打了款。

经过查询,“龙哥”的手机号属于辽宁号段。

盛金笃他们确定了暂时不动李虹颖,通过她找到上线毒枭“龙哥”。

下午,李虹颖来到了火车站,在出站口等候,她悠闲地吸着女士烟,一支接着一支。

侦查员们便衣布控在火车站广场的各个部位,盛金笃和专案组几个负责人在龙运大厦的临广场方向的客房,通过望远镜观察全广场,指挥行动。

盛金笃他们以为李虹颖是在等待来自辽宁的列车。可是好几趟从辽宁方向过来的列车先后进站了,送货的人都没有出现。而李虹颖并没显示出焦急不安的样子,而是很冷静。

这样的情况,盛金笃还真的很少遇到,他就吩咐道:“注意电话监听。”

几分钟后,李虹颖的手机响了,是“龙哥”打来的,他问了一句:“李女士,你见过穿黑色T恤衫、剃卡尺头的白衣天使吗?”就把电话放下了。

“肯定是一句他们自己发明的暗语,向李虹颖告知接货地点和接货人,穿T恤衫、留卡尺头的白衣天使是什么意思?”盛金笃说着,望远镜继续在火车站广场巡视。

大约过了半分钟,他得出了自己的分析:“白衣天使是护士,也是沪士的同音词,送货人在沪士大厦门前。”

于是侦查员迅速向沪士大厦移动,并发现目标。

“盯住了,既不能惊了,也不能丢了。”盛金笃叮嘱着。

李虹颖接听完电话,并不急于去,而是把手上的香烟又吸了几口,然后投进垃圾筒,才迈步向沪士大厦走去。

送货的马仔已经移到沪士大厦东侧的89路公交车站台附近。李虹颖在沪士大厦门口转了一圈,左右瞧一眼,最后找到了。

一双新鞋,从马仔手里转到了李虹颖手里,毒品移交就完成了。

李虹颖返回,马仔逗留原地。

专案民警兵分两路,一路继续监控李虹颖,另一路跟踪马仔寻找上线毒枭。

19·收网

马仔没有购票离开哈尔滨的迹象,他离开火车站,直奔爱建新城。

这个马仔究竟是想在哈尔滨逗留几天,还是那位“龙哥”就盘踞在哈尔滨?盛金笃心里产生这样的疑问。不过目前很难有答案,唯一可做的就是把马仔跟踪到底。

马仔名叫王志辉,24岁,家住哈尔滨市道外区。初中毕业后就混迹于社会,一次他搞撞炮碰瓷,试图讹诈一位中年妇女,结果被这位妇女识破,要扭送派出所。王志辉百般求饶,那妇女不仅放过了他,还介绍他给“龙哥”跑腿。电话联系后,王志辉知道是当运毒品的马仔,本市内运送,摇头丸一粒给10元钱的好处费,冰毒一小包给10元的好处费,出省运送,好处费加一倍。他什么也不考虑,只是考虑挣钱,就乐呵呵地答应下来。

此刻,离开火车站的王志辉坐上出租车之后,给“龙哥”打去了电话。

“我会把好处费给你打到卡里的,半小时后你就可以支用了。”电话那边,“龙哥”表示。

“我的手里,真的没有现金了,一会儿真得取点款,否则晚上去玩,小姐要小费不能刷卡呀!”王志辉说。

根据这一监听结果,盛金笃决定通过调取银行资料,查清王志辉的信用卡,以及给王志辉打款的“龙哥”。

第二天上午,盛金笃他们赶到王志辉提款的银行,经过查询,得知了王志辉的卡号,同时查出“龙哥”是用卡转卡的方式给王志辉打款,而打款卡开户人名叫伞明慧,是一位女性。再落实图像资料,打款者也是一位妇女,经过与身份证上的照片资料对比,发现打款人和银行卡的开户人系同一个人。

伞明慧和“龙哥”究竟是什么关系。夫妻还是同伙?

专案民警研究决定,等待王志辉和“龙哥”交接货的时机,将两个人一举缉拿。

“绝对酷”迪厅被查封后,“龙哥”也在考虑开辟新的迪厅市场,在给李虹颖的送货任务完成后的第三天他在电话里对王志辉说:“凡是迪厅,总是会有毒品消费的,只是这个消费的供货权,咱们能不能拿到。我已经和‘巅峰时刻迪厅谈妥了,给那些卖零包的人供货。这样,我的生意不受影响,你的收入也会恢复到‘绝对酷迪厅掉脚前的水平。”

王志辉按照“龙哥”的电话指示,到河松小区的江畔公园的标志石旁取一个酷似垃圾袋的黑色塑料袋,并叮嘱他:“记住,正午12点,早了没有,晚了就会让保洁员当做垃圾扫走。”

盛金笃他们觉得,收网的机会来了。

20·毒妇打起了算盘

侦查员提前在河松小区的公园标志石四周完成了守候。

中午11点59分,侦查员报告,一个中年妇女把黑色塑料袋放到了标志石旁边,此妇女就是出现在银行资料上的伞明慧。放下东西的她,开始打电话。

另有监控电话的侦查员报告“龙哥”的手机开始呼叫王志辉,并进行了通话。

眼前的女人在打电话,而“龙哥”的手机也开始通话,根据这个情况,盛金笃分析,这个女人手里持有的就是“龙哥”的手机。难道她就是“龙哥”?不可能呀,“龙哥”是一个男的呀。极大的可能,她是“龙哥”的前台人物,而且位置很重要。那么,抓不抓她呢?抓了她会不会惊了“龙哥”?盛金笃思考了片刻,就决定不做任何更改,照计划行事。

那妇女打完电话,并没有离开公园,而是站在一个王志辉看不到的地方观察,她要看着王志辉把货取走才会放心。

王志辉取货在手,抓捕行动也就开始了,几个盘桓在两个人附近的侦查员迅速将他们控制了。

对伞明慧住址进行搜查,搜出摇头丸和冰毒,还搜出一个贩卖毒品的流水账。

王志辉认出了伞明慧:“你不是把‘龙哥介绍给我的那位大姐吗?”

伞明慧沮丧地承认,自己就是“龙哥”!这一情况,让王志辉大吃一惊,他忽然明白了:“原来你当年早就相中我了,就故意被我撞炮,给我找了这份掉脑袋的活!”

盛金笃也感到意外,从室内毒品储藏和流水账来看,伞明慧就是“龙哥”的说法能够成立。不过他又担心伞明慧是为幕后“龙哥”做掩护,就用她的手机拨通了王志辉的号码,让伞明慧讲话。王志辉的电话里听到的,果然是男人的声音。原来伞明慧对手机进行了魔化变音处置。

追查毒品的来源,伞明慧交代,毒品是广州的毒贩通过空车配货的方式提供的,供货的人不固定。自己全是在哈尔滨接货的。而王志辉却交代出去过辽宁丹东从“虎哥”那里取货的事情,两个人的供述不一致。伞明慧对此的解释是,那是广州一毒贩指定的取货地点,自己也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舍近求远。

这一情况,是违反毒品运送规避风险常规的。据此分析,盛金笃认为,伞明慧的毒源应该来自丹东而不是广州。这可是不同源地的毒品通道,前者的境外源地是韩国、朝鲜和俄罗斯,后者的境外源地是毗邻我国云南、广西的缅甸和越南。

毒道上有这么几句顺口溜,道出了毒道中人明哲保身的原则:毒品生意利润好,就是人心绝对糟,平安之际举杯笑,东窗事发互点炮。

那么,伞明慧为什么还要替上线做掩护呢?这不合乎毒贩临危自保的规律。而唯一能让伞明慧违反规律的,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虎哥”和她关系极为特殊,极大的可能是她的丈夫或者情夫。

伞明慧一口咬定,自己已经和丈夫分居了,也就是没有离婚手续的私下离婚。自己也没有任何的情夫。

盛金笃指示讯问人员:“伞明慧这块硬骨头,一定要啃下来。”

21·鸳鸯毒枭

盛金笃这两天在琢磨张秉学。

根据殷俊梓的口供,盛金笃觉得,自己对张秉学的判断应该不会错的,他的手中,应该真有数量可观的大烟膏。

利用殷俊梓,诓张秉学上钩!盛金笃订出了行动方案。

殷俊梓给张秉学打去电话,声称已经替他的朋友找到了大烟膏的买主,买家肯出18万元。约定晚上双方进行交易,地点由张秉学定。

张秉学说:“那就在建新城的月星广场吧!”他选择了一个距离母亲住处近的地方。

从朋友家里把大烟膏取出来,张秉学等待着晚上交易。

除了等殷俊梓的消息,张秉学也委托几个朋友联系买主。就在这时候,名叫谭霄宇的好友给他打来电话,告诉他说,松北区的一个阔佬有购买的意思,自己正在进一步联系,价格是25万元一次买进。

张秉学就说了殷俊梓这边的情况。

谭霄宇是一个货运司机,有着拉什么截留什么变卖的贪婪,头脑也极为灵活。本来,他帮助张秉学是想从中挣点好处费的,可是他的妻子听说了张秉学的爱情故事,很是感动,就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帮他推销什么,不过这次应该是纯粹的帮忙,一点歪脑筋都不要动。”谭霄宇虽然有许多违法事是不和妻子详说的,但是他对妻子的话,还是很听从的,所以这次他就打消了从中捞好处的念头。

对于张秉学说的情况,他当即表示:“既然已经有买家了,省得我再劳神。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宝贝,早出手早安心。”不过事后他一分析,觉得情况不对劲,就打来电话提醒张秉学:“我怎么想也不对劲,这类买卖我虽然没做过,但是听人说过,总是要谈几次才能做成啊,哪有第一次见面就成交的道理呢?不是那个人和民警做扣往里套你吧?”

张秉学一想也有道理,就决定把这份推了,卖给江北阔佬。

张秉学给殷俊梓打去电话:“我那位朋友,真是牛皮匠,原来他是胡吹,手里别说大烟膏了,连牙膏都没有。”就把这事推掉了。

计划落空的盛金笃,自然是感到可惜。

伞明慧终于被攻克下来了,她交代,“虎哥”就是她的丈夫王大柱,如今在丹东。

伞明慧是哈尔滨市平房区人,和辽宁打工仔王大柱一见钟情结成了夫妇,婚后生有一个男孩。王大柱是一个肯为富贵铤而走险的男人,在几次正当生意运作失败之后,就舍出性命,瞄准了贩毒生意。他说:“我们这辈子没钱,不能让儿子也当穷人,就是把脑袋玩丢了,也要给儿子挣出个富翁家底来。”伞明慧也是一个敢于为钱冒险的女人,他们一拍即合:“咱俩来个鸳鸯共奋斗,让儿子将来富贵起来。再说,现在有了与时俱进的娱乐毒品,很有市场,咱们钱挣个差不多就不干了。早下手早收手,我想还不至于把命搭进去。”

于是两个人一个在丹东组织货源,一个在哈尔滨批发销售,成为危害社会的鸳鸯毒枭。

既然“虎哥”和“龙哥”是夫妻关系,那么,缉拿“虎哥”就有一个最为有利的条件,那就是利用他们鸳鸯会或者与孩子欢聚的时候动手。

很快,这样的机会就来了。学校放暑假了,“虎哥”要妻子带着孩子去丹东,说找机会带着他们去国外旅游去。

利用这次机会,专案民警在丹东警方的大力配合下,对“虎哥”实施了抓捕。

在“虎哥”王大柱的住所,缴获摇头丸2000多粒,冰毒560克。

22·毒源躲在了境外

王大柱清楚自己犯的是掉脑袋的大罪,所以他只是认罪,对于上线,只字不提。

给死罪毒枭立功赎罪的出路,这是禁毒民警的原则,所以,讯问人员加紧做他的工作,还动员伞明慧规劝丈夫。

王大柱还是不相信,一是不相信民警说话算数,二是不相信将来法庭审判,法院不采信禁毒民警出具的立功材料。

针对王大柱的这种心理,盛金笃直接和他谈:“生命只有一次,即使是在监狱里活着,也能得到孩子成长的消息和老人健康状况的消息,要是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是,你所犯的是死罪,这你自己也心里明镜似的。我们让你配合我,也是给你保命的机会,有重大立功表现,是可以免除死刑的,这是法律规定,说了绝对算数。你要是不配合,自己不珍惜这个机会,我们也没有办法。但是有一点你应该清楚,就算你不配合,你的上线,我们也会抓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除非他从此不再贩毒。”

王大柱的官本位思想还是很浓重的。同样的道理,派出所民警和他讲,分局民警和他讲,市局民警和他讲,省厅民警和他讲,在效果上,是有不同程度的差别的。盛金笃是省里的民警,他的话应该更可信。王大柱心里这样想着,最后终于决定争取立功,他供出了自己的上线,同时表示愿意配合警方抓捕上线。

王大柱的上线在国外,绰号“旦呗”,一直逗留在韩国。“旦呗”其实是一句朝鲜语,“烟”的意思。

“旦呗”本是延吉市人,朝鲜族,早年凭借着自己在韩国有亲朋关系,怀着境外求财的淘金梦,前往韩国。在亲友的帮助下,他倒是很快找到了工作,并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就挣下将近30万元的财富。在那个10万元户在中国社会还凤毛麟角的年代,他算是发了大洋财了!和那一代暴富起来的个别人一样,他走进了显富挥霍的误区,又赌又嫖,没有几年时间就又变成了穷人一个。希图东山再起的他,二次求富就没有那么好的机遇了,于是他就开始涉足旁门左道,最后决定以生命为资本,做一个赌商,从事贩毒。从国外组织了毒品货源后,他就向国内进行贩运。因为经常在丹东物色毒品的下家,就和前来寻找毒品供货商的王大柱认识了。

“旦呗”从韩国入境到丹东发展下线从不带毒品。他给下线的毒品,一律由马仔运送。用他的话来讲,那是减少风险。他觉得,专业马仔一天就研究如何躲避民警的运送,经验和方法要比自己多。

听了王大柱介绍的情况,盛金笃他们感到震惊,王大柱的毒源竟然来自境外!如果不把这个毒源铲除,那么,这个“旦呗”对中国社会的危险,是相当严重的。必须打掉他!盛金笃手指敲着桌子,发着狠。

王大柱的介绍,反映了“旦呗”的警觉和狡猾,是个难应付的对手,同时他又占据着身在国外的有利条件。

“老办法,卧底战术!只是这回不像以往,做买家,而不是做卖家。”盛金笃作出了决定。

“卖家?”专案组的其他人一时给弄糊涂了,“旦呗”在这个毒网中,具有总上家的地位,是卖家,怎么会买毒品呢?

盛金笃就解释:“这个想法,还是从一直怀疑的张秉学得到的启发,‘旦呗手里,摇头丸和冰毒不缺,但是传统毒品大烟膏,他肯定没有啊。我们扮成卖大烟膏的人,通过王大柱配合,把他诱过来,实施抓捕。”

其他人听了,觉得方法可行,就是觉得现行问题难解决。

“这也好办,让王大柱向他要货,他必然派马仔来送货。我们把马仔现行抓获,让他指认‘旦呗,那么,‘旦呗就是没有携带毒品的现行,他也无法抵赖。”盛金笃说出具体办法。

行动方案就这样敲定了。

23·上线绞尽了脑汁

王大柱给“旦呗”打去电话,按照盛金笃的吩咐,谈了两个事,一个是有人想出售5公斤的大烟膏,是否有兴趣收购;另一个是现在需要补货了,请尽快送货。

第二个事是常例,“旦呗”的答复是马上安排人运送。第一个事倒是前所未有的,也是他最为感兴趣的。

“旦呗”除了向国内大批量供毒,也在自己周围发展了一个吸毒群体。这个群体人数不多,不到10人,但是极为富有,是“旦呗”按照“迎阔拒穷,富者为友”的原则建立起来的。这个富群毒友,因为讲究毒品的纯天然消费,对摇头丸、冰毒之类的化学制品持排斥态度。他们只对大烟膏感兴趣。而这正是“旦呗”所无法提供的。由于这个需求群体是十人左右的阔佬群,意味着一笔长久的大收入。同时,这些人的毒品消费新观点也影响着吸食冰毒这个群体,他们也有转换毒品的意向。如果自己无法及早搞到大烟膏,那么,不仅仅是吸收新成员增加毒品收入的问题,已经形成的这个群体,也有散垮的危险。这段时间,他也试图与缅甸方面的毒贩子接触,建立一个大烟膏的供货源。

“旦呗”的狡猾,这时候显示出来了。明明是能让自己心花怒放的事,他却装出不太在意,他怕王大柱给自己下套,就说:“有这好货,你自己就留下嘛。”

“问题是我也没有这方面的客户啊。”王大柱解释着,同时试探性地表示:“如果老兄你也不感兴趣,那么我就给他回个话,是不错的朋友介绍来的,别耽误人家,听说他的货是山里的老辈人积攒的,急等用钱才拿出来卖的。”

“不急着回话。虽然我也没有这样的客户,但既然是人家急等用钱,你又跟我说了,我就帮你把这个场圆下来。好歹我认识的人比你多,不会砸在自己手里。”“旦呗”动心了,他这样说。

“旦呗”之所以答应买进,不是打消了对王大柱的提防,而是想出了自我保护的对策。他决定先派一个替身打前站,对与王大柱及其出售大烟膏的人进行试探,如果王大柱有问题,那个大烟膏卖家是警方卧底,那么,自己就可以闻风而逃。他决定让给王大柱送货的马仔和自己一起出发,如果王大柱有问题,那么,送货马仔也可以吸引警方的注意力,给自己减轻危险。

替身是现成的,就是自己的一个延吉市同乡,因为最喜欢金达莱花,臂膀上文着金达莱花朵,人称“金达莱”。他不是毒道中人,是个正经的异国打工者,不过他不知道“旦呗”是一个大毒枭,和“旦呗”关系处得非常好。

“金达莱”无论身材长相,都和“旦呗”极为相似。为此,他还这样开玩笑:“都说古代皇帝有替身,外国总统有替身,老哥你什么时候当上了外国总统,我给你当替身去。”

这次,“旦呗”真的要他当替身了,只是没有说破,而是以请他去丹东进行中式娱乐的名义,骗他去丹东。

“有人埋单就是好事,我乐意奉陪。”不知真相的“金达莱”很高兴地答应了。

24·狡兔落入了圈套

马仔送货的地点没有变,依旧是客运站附近的边陲饭店。只是“旦呗”约见王大柱的地点变了,不是客运站的候车室,而是丹东的休闲公园。

“记住,我穿的衣服上,品牌标签没有卸下来,在脖子后面耷拉着。”在到达丹东后,“旦呗”通知王大柱。

“你们不是见过多次面吗?为什么还要交代识别标志?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盛金笃觉得这种诡秘的会见,穿戴上故意显示特征,不合乎隐蔽的原则,就询问道。

“没有,可能是这次多了一个新人的缘故吧?”王大柱回答。

盛金笃考虑了半天,吩咐大家多带一些暗拍设备,最后强调:“没有指令,不得动手。”

另有侦查员假扮王大柱的马仔,去缉捕“旦呗”运送毒品的马仔。盛金笃带着人,在公园里完成了周密的守候。

“旦呗”的马仔在约定的时间没有出现。他的替身倒准时在公园现身。

坐在车里的盛金笃,指着目标问:“是他吗?”

王大柱远远端详着,点着头:“看个头与身材,是他。”说着就要下车。盛金笃拦阻了他:“还是先等一下。”他指示公园里守候的侦查员,把目标暗拍下来,然后到车上来。

侦查员暗拍的图像,交由王大柱辨认。

王大柱看出问题来了:“不是,‘旦呗脸上有一道不显眼的小刀疤,这个人没有。怎么这么凑巧,这人的穿戴和‘旦呗的一模一样。”

“哼,‘旦呗这是试探咱们呢!这小子,当毒枭白瞎了。”盛金笃说。

“噢,他是晃咱们呢!”王大柱这才明白过来。

盛金笃带着王大柱走向“金达莱”。这个时候,盛金笃的内心是紧张的,他担心肢体处于自由状态的王大柱一时糊涂,做出试图逃脱的鲁莽之举,于是故意当着王大柱的面,把手枪放到裤袋,两手插在裤袋里,以示警示。

双方见面后,随便聊了几句“旦呗”在哪里的话语之后,“金达莱”把“旦呗”交给的一本书籍转交给王大柱就告辞了。

“金达莱”离开后,边陲饭店传来消息,运送毒品的马仔到了。

“交易正常进行,等我们这边动手后,你们再动手把马仔摁住。”盛金笃指示着。

等到那边马仔交割毒品完毕,“旦呗”才出现在公园,并给王大柱打电话。

“旦呗”经过“替身”和“马仔送货”两个试探,终于放下心来,他决定出来和王大柱见面。

还是用暗拍器材提取图像交由王大柱辨认的办法,判断“旦呗”是否到场。“这回是真的。”随着王大柱的点头确认。盛金笃发出了出击的指令。

侦查员立刻把“旦呗”控制起来,从他身上,搜出了管制刀具和制式手枪。

用手枪防身,这是“旦呗”的一贯做法,他觉得只要自己身上没有毒品,那么,私藏护身枪支,不是什么大罪。

被戴上手铐的“旦呗”,气得直跺脚:“两次试探,还是没有试探出问题来,这回栽了。”

随着“旦呗”的落网,一条起自境外,由丹东向黑龙江省的齐齐哈尔、牡丹江、哈尔滨等城市延伸的网状毒品通道,被彻底捣毁了。

“但愿不会再有新的毒品通道出现。”身心疲惫的侦查员们祈祷般地说。

“那是不可能的,总会有人冒死求富。”盛金笃摇着头。

25·财路走歪了没辙

连环式的涉毒大案告破了,可盛金笃还是没有忘记把自己导引到这个连环案中的张秉学,他决定继续对张秉学实施追踪监控,选择适合机会予以抓捕收审。

因为忙于抓捕王大柱和“旦呗”而一度从盛金笃视线中消失的张秉学又被找到了。盛金笃发现,他在江北一带活动频繁。难道张秉学在江北找到了大烟膏的买主?

谭霄宇帮助张秉学联系的江北阔佬名叫安乔福,这个身边有一帮子小弟兄的江北老大,由于实行了软黑手段,没有成为公安部门打黑除恶的对象,从而在松北区和呼兰区的新城区建设工程中灰黑并举地发了大财。安乔福不是那种野心特大的人,有了钱之后,他就开始安于富贵,追求享乐了,把凡属于富人劣根性的弱点尽情展示。上个月他过生日,醉酒后就陶醉加上炫耀地历数自己寻欢作乐经历,最后吹嘘:“有钱人该品尝的,我都品尝了,这才叫不枉此生啊。”他的一个手下弟兄,也因为喝高了,便口无遮拦了,就指出老大的一个享受空白:“有的大富豪还吸毒呢,大哥你就没有吸过毒。”另一个弟兄怕安乔福恼火,赶紧出来打圆场:“大哥那是不屑吸,现在的东西,连奶粉里都有三聚氰胺了,更何况毒品呢,说不上会掺进去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大哥要吸毒,就吸那种纯天然的毒,抽大烟!可是现在没人敢种大烟,也就没得吸了。”

安乔福既没有因为直言小弟而恼怒,也没有因为圆场小弟而欢喜,他倒挺实事求是:“可也是呀,我还真的没有吸过毒!不行,要全能享受,不能缺项。是呀,冰毒之类的玩意儿,确实不把握。不过,要说大烟没人敢种,也太绝对。法律不让的事情多了,世界上就没有一条不被违反的法律。这样,大家都留点心,要是听说有人卖大烟膏,报告一声,多少钱咱都买来尝一尝。”

安乔福有所求,张秉学有所售,谭霄宇和安乔福的一个小弟沾亲带故,他就让这位亲戚把自己引荐给安乔福,两个人见面后,谭霄宇说自己遇到卖大烟膏的了。

安乔福和张秉学见了两次面,觉得他不是一个卖假药的骗子,就在商谈了价格之后,让张秉学带着货来交易。

由于是24万元成交的,张秉学就许诺说:“你帮我跑成这个事,我给你2万元的好处费。”

谭霄宇平生头一次不主动索要,而且主动拒绝,他说:“算了,你的钱还是留着给老婆治病吧,给我1000块钱是那个意思就行了。”

这天下午,他们带着大烟膏,去江北见安乔福进行交易。过江后,张秉学决定把大烟膏先埋藏在太阳岛公园附近的低矮丛林地带,没想到刚刚来到丛林地带,就遭遇了民警。

这是道里区公安分局禁毒大队的民警,他们在王大队长的带领下,去松北区调查一个毒品案件的线索,返回途中,车上的王大队长看到张秉学和谭霄宇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觉得可疑,就上前盘问。

谭霄宇上个月与人合谋,利用运输的机会,盗运了两吨钢材变卖了,建筑工地向派出所报了案。他误以为自己东窗事发了。现在,再又查出毒品大烟膏,那么麻烦就大了,绝不能让民警抓住。他这样想着,就看了张秉学一眼。

张秉学也知道,如果身上的大烟膏被搜出来,那么自己就会有性命之忧。他的想法和谭霄宇一样,决不能被民警抓住。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就手抱头,蹲在地上,眼睛盯住地上的建筑垃圾。

就在王大队长上前打算搜查的时候,两个人手抓砖头,同时跃身站起,向王大队长头部袭来。王大队长没有任何的防备,头部受到重击昏倒在地。两个人撒腿就跑,隐身在丛林中,等待着天色黑下来。

同行的民警以为张秉学他们就是两个无关紧要的角色,不会有任何的危险性,等到王大队长被击倒,才鸣枪示警。可是距离太远,枪声震慑不住张秉学两人,等到他们赶过去,张秉学两人已经逃进了丛林。

正在跟踪张秉学的盛金笃闻讯赶到。

受伤的王大队长被送到公安医院。医生确诊是头部皮外伤,并无大碍,稍做处置就可以。只是重击有可能导致脑震荡,需要点滴治疗和卧床静养。

王大队长在到医院之后就苏醒过来,他一听让他住院治疗,坚决不同意:“那俩小子躲进丛林里,就是等着天黑逃跑。天一黑,想抓他们就困难了。不行,咱们返回江北。”说罢拔掉点滴的针头,就往外走。

“王大队长,你不要命了!”盛金笃想要阻止。

“让两个小子给弄昏了,我这面子丢大了。面子都没了,要命还有啥用。今天不抓住这俩小子,我就不姓王。”王大队长发着狠,走出了医院。

盛金笃知道,劝也没用,换了自己,也会这样,毕竟关联着法律尊严的民警面子,比命更重要!

盛金笃就介绍了自己对张秉学的怀疑。王大队长一听,觉得自己的拼命精神更有必要了:“要是能查出他们身上有毒品,还是一件大好事呢!”

躲在丛林中的张秉学忽然想到,万一被抓,不能让民警找到大烟膏,他找了一个干爽的低洼地带,手指扒坑,要把大烟膏埋藏起来。

“万一被抓,民警有的是工夫搜查这里,埋起来也没把握,不如扔到江里算了。”谭霄宇说。

“那可太可惜了。”张秉学不同意。

“我看等到咱们袭警罪刑满释放出来,这个地方也许盖大楼了。就是不盖大楼,你能记住现在埋东西的地方?”谭霄宇说。

“听天由命吧!”张秉学把东西埋好了。

来到江北的围捕现场,盛金笃觉得王大队长的担心果然有道理,这片丛林区域,荒草半人高,形同青纱帐,一旦天色黑下来,抓捕真的就渺茫了。他建议说:“现在他们两个,已经是惊弓之鸟,不妨再惊他们一惊,来个打草惊蛇。”

商定之后,除了四周围控的民警,其余的民警一字排开,背北面南站立,然后一起喊话:“给你们最后五秒钟,再不出来,用枪扫射树丛和草地。”然后就开始倒计时,喊到五之后,大家枪口朝天,各鸣一枪。

第一遍没有反应,民警集体向前五步走,站立后再次倒计时。

张秉学两人果然害怕了,他们猜测着:“大概是刚才那个民警被咱们打得不行了,否则这帮民警怎么会玩命呢,这要是用子弹来搜查,自己不得被打成筛子眼?”于是在第二次倒计时数到四的时候,他们决定放弃躲藏,投案自首。

盛金笃没见到大烟膏,就组织人对这片丛林进行搜查,结果没有任何发现。讯问两人,他们就是矢口否认。盛金笃怀疑,大烟膏可能是被张秉学扔到江中了,只好作罢。

白咏梅给丈夫打来电话,询问近况。

张秉学没有说实话,只是事后流出了悔恨的泪。

看到张秉学那副样子,盛金笃感慨无限:古往今来,人们都赞美爱情的纯洁和神圣,其实爱情是一把双刃剑,她可以把人削剪成走向辉煌的正人君子,也可以把人加工成极度变异的混世狂魔。张秉学是一个魔,或者说,是一个魔雏。

领导给盛金笃打来电话,让他去接受一个新的任务,就在盛金笃完成又一个案件侦破的时候,有消息传过来:

白镇山父子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和八年。张秉学的涉毒罪没有确定下来,他以袭警罪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两次宣判,白咏梅两次犯病住院。

(文中涉案人均为化名)

责任编辑/杨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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