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淹抒情小赋的形式美

吴　威

摘 要:江淹《别赋》形式精巧,感情真挚,堪称六朝辞赋经典之作。以《别赋》为代表,江淹抒情小赋擅长用动人的境界、美感的文辞来抒写哀怨缠绵的情调,重视景物环境的刻绘和主观情感的抒发,谋篇构章严谨,大量运用用典对偶,词句古奥遒劲,句法富于变化,声韵和谐,辞采精美,笔触细腻。

关键词:江淹 《别赋》 抒情小赋 形式美

在南朝求新求异的风潮中,江淹积极进行着文学新形式的建设和尝试,他模仿前代诸家,以古求新,其赋作融古今于一炉,兼有“新丽”与“尚古”两大特征,在南朝文坛“驰逐华采,卓尔不群”。江淹《别赋》形式精巧,感情真挚,堪称六朝辞赋经典之作。本文以《别赋》为例,从谋篇、句式、声韵辞采和修辞技巧等四个方面来探究江淹抒情小赋的形式美。

一

谋篇。江淹辞赋篇章结构不一,但他长于以序点明赋作缘起或阐明旨意,以乱来总结要点,力求文章结构严谨。即使辞赋无序无乱,他也会在文章的开篇阐明旨意,在文章的结尾呼应开头,再次强调主题。

《别赋》的开头提出“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是赋文的总纲,点出了创作动机和文章的主旨——论“别”,继而紧扣主题,铺写了七种典型的离别场景,勾画出他们愁苦沮丧、容颜暗淡的总特征,创造出一种苍凉哀惋的氛围。如写恋人之别:“下有芍药之诗,佳人之歌,桑中卫女,上宫陈娥。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至乃秋露如珠,秋月如圭,明月白露,光阴往来,与子之别,思心徘徊。”融情于景,文辞秀丽。最后则云:“是以别方不定,别理千名,有别必怨,有怨必盈。使人意夺神骇,心折骨惊……”再一次总结题意,照应开头。可见其篇章条理清晰,结构严谨。

二

句式。《别赋》全篇舍去连接词、转折词,有五言八句,七言十六句,四言五十四句,六言五十四句等句式,句式参差变化。

《别赋》既有整齐的对称美,又显示出自由活泼的散文美。从整齐上看,赋作采用偶句行义,以四六句式排比交错,文辞整饰,对仗工稳。“闺中风暖,陌上草薰。日出天而耀景,露下地而腾文。镜朱尘之照烂,袭青气之烟煴,攀桃李兮不忍别,送爱子兮沾罗裙。”以四六句式行文,既工美又有语势。赋中间杂使用散句和五字句、七字句。“故别虽一绪,事乃万族”是散句;“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是五字句,也是散句;“珠与玉兮艳暮秋,罗与绮兮娇上春”,是七字句。这些句式的运用,使行文错落相间,整齐中又有变化,使文章具有对称美和散文美。此外,江淹还重视连接词的使用。《别赋》用“至若”、“乃有”、“或乃”、“至如”、“又若”、“傥有”、“是以”将不同视点的描述联结在一起,既有承上启下的作用,又能畅通文气,使文章顿生气势。

三

声韵辞采。江淹辞赋复杂,长于拟古,尚未受永明四声八病的影响,用韵比较自由。《别赋》一文共有九个大段,韵脚以平声为主的段落共四段,韵脚以仄声为主的段落有五段,可见其用韵自由,而又以仄声韵脚为主,仄声急促且短,造成“其文急以怨”的特色。至于换韵,《别赋》以二、三、四韵换韵最多。江淹辞赋换韵处,共计二七二处。换韵频繁,使得江淹辞赋声韵丰富,音节和谐。在声律上,《别赋》的句子平仄抑扬,如“闺中风暖”与“陌上草薰”是“平平平仄”对“仄仄仄平”,富于音韵美。

在辞采方面,江淹辞赋雕饰优美,色泽艳丽。“风萧萧而异响,云漫漫而奇色”、“日下壁而沉彩,月上轩而飞光”等,是色彩鲜艳明丽的摹写。“舟凝滞于水滨,写出了冷隽苍凉的情调;“晦高台之流黄”则色调阴暗晦滞;“驾鹤上汉,骏莺腾天”,景象神奇瑰丽而迷恍,有“错采镂金之美”。

四

修辞技巧。江淹的辞赋综合运用了多种修辞技巧。主要有对偶与用典两种:

对偶。当句对,如“割慈忍爱,离邦去里”;单句对,如“驾鹤上汉,骖鸾腾天”;同类对,如“金闺之诸彦,兰台之群英”;异类对,如“或春苔兮始生,乍秋风兮暂起”;叠字对,如“风萧萧而异响,云漫漫而奇色”。

用典。《别赋》用了二十多个典故。写剑客侠士之别,作者连用聂政刺韩相侠累、豫让刺智伯、专诸刺吴王僚、荆柯刺秦王政四个典故,渲染了剑客侠士“割慈忍爱,离邦去里”的悲壮气氛。写到夫妻之别,江淹引用苏蕙织回文诗这一典故,表现了妻子相思的哀切,显得典雅深沉。而“六马仰株”、“班荆相与食”、萧史与弄玉驾彩莺升天、太子晋乘鹤飞升等典故,或明用或暗用,都运用得准确得体、自然灵活,既博雅含蓄,又不难索解。最后一段中反用关于司马相如、雕龙赤等人的典故,“诸彦”、“群英”虽有非凡才学,也无法“摹暂离之状,写永诀之情”,把主题表达得深透宛曲。

此外,《别赋》运用了夸饰手法,如“暂游千里,少别千年”等。

(吴威 广州 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 510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