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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气质”和“绅士风度”

2009-10-13江胜清

名作欣赏·学术版 2009年8期
关键词:人格差异

江胜清

关键词:现代留日作家群 现代留学英美作家群 人格 差异

摘 要:留日作家群和留学英美作家群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两个影响深远的作家群,这两大作家群人格的差异显而易见:留日作家群叛逆、热烈、偏激,具有浓烈的“流氓气质”;而留学英美作家群则平和、独立、精英,更现“绅士风度”。而家庭教育的影响和留学环境的熏陶是形成这两大作家群体人格差异的主要原因。这种人格的差异性对其创作也必然产生重要影响。

中国近代屈辱的历史,破除了中国人华夏中心、天朝帝国的美梦,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中国不得不开启国门,尽遣英才留学异邦,经受“欧风美雨”的吹打,迎接西学东渐时代的来临,于是形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中国近现代留学运动,在这场留学运动中形成了中国现代文学中著名的留学生作家群,无论从作家人数,还是创作数量和影响,都占据了中国现代文坛的半壁江山之多。这其中又以留日作家群和留学英美作家群人数最众、影响最大,不仅特点鲜明,而且相互映衬,成为中国现代文坛两道迷人的风景。

属于留日作家群的有:鲁迅、周作人、郭沫若、陈独秀、郁达夫、田汉、张资平、郑伯奇、夏衍、冯乃超、成仿吾、胡风、李大钊、欧阳予倩、穆木天、周扬、刘呐鸥、周全平等等。真可谓巨星云集,蔚为壮观。

而位列留学英美作家群的有:胡适、闻一多、徐志摩、林语堂、梁实秋、钱钟书、林徽因、冰心、丁西林、洪深、俞平伯、陈西滢、熊佛西、陈衡哲、杨绛、苏雪林、饶孟侃等等,也称得上大师如林,星光灿烂。

总体上考察,两大作家群呈现出明显不同的群体特征,而群体人格的差异性更加明显。当然也有例外,如留日作家群中周作人接近留学英美作家群,而留学英美作家群中的闻一多则更类似留日作家群。

一、人格差异的具体表现

留日作家群大多呈现出浓烈的“流氓气质”,文坛巨匠郭沫若甚至被时人称为“流氓+才子”即是典型。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强烈的叛逆精神。“流氓”一词当时的含义是“反抗、叛逆”,而非今天约定俗成之意。鲁迅欣赏“摩罗诗人”,成为“绅士阶级的逆子贰臣”;郭沫若崇尚破坏,彻底打破了旧诗词格律的限制,实现了诗体的大解放;郁达夫、张资平等以惊世骇俗的描写,给转型期的读者以震撼。

鲜明的革命倾向。如前所述,留日作家大多具有强烈的政治使命感,对民族的现实处境深感忧虑,对祖国的未来充满期盼,有一种强烈的改造社会的热情和建设欲望。鲁迅充分看重文艺“转移性情,改变社会”的功能,“弃医从文”,他用文字进行着一场影响深远的文学革命,一生致力于“铁屋子”的毁坏和现代“人国”的建构,成为“伟大的革命家”;郭沫若以一种破旧立新的姿态横空出世,但后来他走出了“女神”的“星空”,开始吹响了“革命的喇叭”;陈独秀、李大钊从一开始就以政治革命者的姿态出现在现代文学遥远的天际,而田汉、郁达夫、成仿吾、冯乃超等则在现代文学的星空闪烁后最终走向现实革命的大舞台。

对种族歧视强烈的反感。现代留日作家群对日本的种族歧视极其敏感,对日本人称中国人为“支那人”反映强烈,对这段留学生活大多充满了痛苦和仇恨,鲁迅、郭沫若、郁达夫、郑伯奇等作家对此都有明确的叙述。最强烈的当数郁达夫和郭沫若,郭沫若“读的是西洋书,受的是东洋气”①是留日作家群的共同心声和写照。

偏激的思维和善变的态度。受叛逆精神和革命倾向的影响,留日作家群大多剑走偏锋,言辞激烈,故作偏激之论,时发激愤之语。鲁迅将那时的中国比喻成“万难破毁而绝无窗户”的“铁屋子”,中国历史上只有“暂时做稳了奴隶”和“想做奴隶而不可得”的两个时代,将封建文化说成“吃人”文化,将中国文明概括为“阔人们享用的人肉的筵宴”,在告诫青年读书时认为“应少看或者不读中国书”等等,尽管其中不乏睿智和深刻,但其缺失也显而易见。留日作家群无论对社会的评判还是文学观念都是易变的,鲁迅早年信奉革命,“跑集会,听演讲”,后来转向文艺;郭沫若初期信奉文艺的无功利性,后来崇尚“革命文学”;仔细审视留学生作家群大多经历了一个由重文艺到向重政治的转变。

而留学英美作家群则表现出鲜明的“绅士风度”。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是自由之精神。身处民主氛围更为浓厚的大陆,受“欧风美雨”吹打,留学英美作家群对西方的民主和自由有亲身的体验,对自由有一种特别的感受和向往。崇尚自由既是他们的人生态度,又是他们的人生追求。徐志摩坦陈他是一个有着单纯信仰的人,崇尚美、爱和自由。梁实秋也深感自由之可贵,他感叹“一个人或一个国家,在失掉自由的时候才最能知道自由之可贵,在得不到平等待遇的时候才最能体会平等之重要”②。

其次是独立之品格。“自由、平等、独立”是西方文化的精髓,也是现代文明极其重要的内核。自由之精神与独立之品格是相辅相成、相融共生的。在西方现代文明的洗礼下,留学英美作家群更崇尚个体的独立性和价值,这一点与留日作家的区别是明显的。梁实秋在谈到这时曾说:“新月一批人每个人都是坚强的个人主义者。”③胡适更是将这一品格概括为“立异”:“有人谓我大病,在于好立异以为高。其然?岂其然乎?所谓立异者何?不苟同于流俗,不随波逐流,不人云亦云。非吾心所为是,虽斧斤在头,不谓之是,行吾心所安,虽举世非之而不顾——此立异者。”④这从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两个著名社团也可以看出。创造社是一个留日作家群构成的团体,其文学主张的一致性和群体行为的趋同性非常明显;而新月社是一个留学英美作家群体,其风格的差异性和组织的松散性也格外醒目。

再次是精英之意识。与留日作家群不同,留学英美作家大多出身名门,受到良好家庭教育和熏陶。留学后相当一部分受教于世界一流大学甚至顶尖名校:胡适受教于康奈尔大学、林语堂深造于柏林大学、徐志摩熏陶于剑桥大学、闻一多栖身于芝加哥大学、钱钟书求学于牛津大学、梁实秋学习于科罗拉多大学……他们所接触的导师,从杜威、罗素,到白璧德、狄更生,无一不是各自领域或学派中代表人物甚至领军人物。这样,出身名门,进入名校,师从名师,自然成为留学英美作家群得天独厚的优势,也为他们未来的人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与留日作家回国后大多无稳定的职业、许多人不得不为生计而奔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留学英美作家回国后大多有非常体面而又稳定的工作,处于社会的上层,因而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精英意识。

最后是中和之态度。传统的文化熏陶和西方文明的洗礼,使得大部分留学英美作家有着良好的修养,既深得传统的“中庸之道”,又明显存有西方绅士之风。他们的人生态度比较专一,文学主张比较稳定,崇尚优雅人生,喜欢将生活艺术化。无论评文赏艺还是知人论世,大多持论中肯,不走极端,即便是指斥时弊、鞭挞社会,也不像留日作家群那样锋芒毕露、咄咄逼人,而是以幽默之笔,委婉之语,于轻松中见批判,于微笑中见讽刺。用徐志摩的话说就是“我们不要狂风,要和风,不要暴雨要缓雨”⑤。

二、人格差异的原因探讨

家庭出身的不同,留学环境的差异,造就两大作家群体迥异的人格范式。

从经历看,留日作家群大多或出身寒微,或有过一段激进的少年生活(如郭沫若、陈独秀、郁达夫),他们对社会的不公与黑暗有过亲身的体验和切肤之痛,因而在心灵深处对现实社会有一种或浓或淡、或隐或现的反抗心理和对立情绪。而留学英美作家大多出身名门或显贵,自小受到了良好教育,有一个令人回味的美好童年,相当一部分受到传统的儒家文化(胡适、闻一多、钱钟书等)或宗教文化的熏陶(林语堂、冰心等),因而对社会少有不平之气,也没有留日作家那种紧张和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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